吴野不禁钦佩道:“李鸣鸿,今日仗你一人之力,打败李阀数位高手和突利,否则我等便已死在城外。如今近卫兄弟个个佩服你……”
说到这里,一人忽然低头疾步走上城头,他大半身形隐匿在火把之外,教人看不清他面容。
李天凡、吴野戒备地看去,见那人闪进城楼阴影,抬头四顾,确定周围没人后向二人连连招手。
这人赫然是消失了大半夜的杨庆。
李天凡、吴野对视一眼,不知他又搞什么,但见他小心翼翼神情紧张的样子不似作伪,心神亦提了起来,两人身形一闪,到了他身边。
杨庆一把拉起两人手腕,低声道:“李鸣鸿,吴野,咱们今夜便离开霍邑!速速离开!”
李天凡愕然,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你先说个明白,不要惊慌。”
杨庆脸上现出愤恨羞愧的表情,却不肯细说,只咬牙道:“咱们快走便是,我已备好马匹,不要多问!”
吴野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样无头无脑的让我们走,霍邑还守不守了?”
杨庆猛地抬头看向二人,用压抑的低沉声音道:“还守什么霍邑!继续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天凡心中一惊,将方才思索的和这话联系起来,顿时明白独孤盛存了投降的想法。只是杨庆这般着急,难道他独孤盛还想着对众人不利?一念及此,他沉声道:“可是独孤盛要投降?难道他还想着先把咱们几人抓起来,好取悦李阀?”
杨庆遽然一震,讶异道:“你怎地知道……”说罢猛地住嘴,醒觉自己已然露了口风。
李天凡冷笑数声,道:“以咱们几人今时声望,近卫又一心辅佐隋室,他要顺利投降,怎会不在我们头上动心思?说不得他还以为今日我们和李世民结了梁子。哼,我道战后他独孤盛怎么不与咱们见面,至少嘉奖鼓励一番,也能提起军心。原来是他根本就希望咱们没有军心,自然避免这样地事情!”
杨庆狠狠地跺了跺脚,切齿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就全部说了罢!本来我不想说,是怕你们知道后去找独孤盛麻烦。他手下带有五百余名阀中高手,从不曾参加过战斗,没有任何损伤。你们若是心中不服,只怕徒惹祸端。李秀宁已在关中起兵,号称五万大军,将长安团团围困。我从独孤盛一个亲兵
知--那人是我宗室亲戚。我和他关系很深,所言绝独孤盛想要明日投降,是以决定今夜偷袭。把所有近卫指挥使抓起来!不过独孤盛有专门提到,会把你送到长安,至于我和吴野还有其它的近卫指挥使。则直接交给李阀处理!”
李天凡听罢,心中又恨又怒。这消息应该属实,此等机密都会泄漏,也可见独孤盛地做法多么不得人心。至于专门把自己送回长安,料想应是独孤峰将他盟友身份告诉了独孤盛知晓。虽然他不杀自己,却要把近卫一网打尽,这般兔死狗烹的做法,真真教人不耻!
吴野喝道:“娘的。独孤盛未免过于心急,咱们刚刚胜了一仗,便迫不及待想把咱们除去,不怕引起兵变么?”
杨庆道:“他是监军,宋老生重伤后兵符便在他手中。尉迟将军只是名义上的代理,事实上关内数千步兵都掌握在他手中。而咱们近卫。今日一战后只剩不到八百来人,且多负伤,疲惫不堪。他尚有五百阀内高手,两厢比较,即便咱们兵变,亦得不到好处。”
吴野沉吟道:“咱们何不联络尉迟将军反偷袭他,以李鸣鸿和尉迟恭将军两人武艺和他们在军中地声望,杀掉独孤盛夺取兵权并不是难事。”
李天凡一直沉默不语地听着二人说话,待听得吴野建议,才缓缓道:“尉迟将军应会与我们合作,若咱们先声夺人,当可把独孤盛杀死,但如此一来,势必让大家和独孤阀结下仇怨。近卫将士大多是长安人,难道不管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了么?”
吴野听罢长叹一声,目光中满是愁苦之意。
杨庆苦笑着看他一眼,对李天凡道:“我也是这般考虑,所以本就不愿把详细情况告与你们知晓。李鸣鸿,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吴野闻言亦期待地看了过来。
李天凡眼中射出决绝目光,盯着二人缓缓道:“收拢人马,咱们杀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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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庆、吴野两人召集下,八百余名近卫悄悄汇合,取了马匹后让马儿口衔枚蹄裹布,隐匿地潜往霍邑后关。他们能够如此放心地召集人马而不用担心泄漏消息,倒也要感谢独孤阀,奇Qīsuu。сom书此次被派来霍邑的俱都是些十分忠诚于隋室地士兵,且战场多日相交,互相也已知根知底,再有杨庆这般细心又交往广泛地人在,所有潜伏的探子直接就被杀死在睡梦中。
经过一日大战,此时霍邑关内已然十分安静,除了巡逻地队伍,所有人都已酣睡。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后关,李天凡让近卫们在后关守卫的火把照耀范围以外远处停下,自己和杨庆、吴野上前,准备强行闯关。
城墙下的甬道前歪歪斜斜地立着十来名似乎已经睡着的隋军士卒,听得李天凡三人声响,众人醒觉过来,一个小头领提着火把上前。
李天凡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名头领,暗暗计算着这十来人的位置,同时悄然提聚功力。
“李鸣鸿,你准备把我们制住么?”那名头领在几人马前停下,将头抬起,露出一张几人熟悉地脸,此时他脸上满是促狭的表情,油然说道。
李天凡一惊,本欲即刻出手将此人擒下,待看清他相貌和那绝对没有恶意的表情,不禁诧异低呼道:“尉迟恭!”
这头领却是尉迟恭所扮。
李天凡问道:“你怎地在这里守起门来?”
语气虽然颇有调侃,暗地里同时运起神识将周围仔细探察了一番,确定并没有伏兵,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尉迟恭嘿然道:“有什么诧异的。独孤盛那老小子今日解除了我的兵权,还想劝我投降,我装作答应于他,他竟然还不放心,想将老子软禁起来。却不知老子在霍邑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制服。我猜他对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果然,有心留意下让我发现近卫悄悄集合。不知你们要去哪儿。
李天凡跨下马,拥住尉迟恭肩膀笑道:“咱们近卫准备杀回长安,将军可愿与我们并肩作战?”
尉迟恭眼中精芒闪过,沉声道:“李秀宁那娘们正兵困长安,咱们打不过李世民大军,难道还怕她个女流之辈不成?妈的,我尉迟跟你走了,这次定要狠狠挫他李阀锐气,为我霍邑儿郎报仇!”
李天凡含笑点头,旋即想到尉迟恭一走,霍邑那些步兵怎么办?他问道:“尉迟将军,你手下霍邑守卒怎么办?咱们并没有能力带上他们。”
尉迟恭叹道:“便让他们跟着独孤盛投降吧。这里粮草断绝,马匹也不够他们骑乘,若是追随我们,只怕必死无疑。李阀名声还算不错,想来不会为难他们。”
李天凡点头,尉迟恭又道:“这里地守卫是我老部下,没有问题,咱们即刻出城吧!”
说话间那十来名装扮成门卫的尉迟恭亲兵牵来马儿,将城门打开,众人悄然冲出城外。
行了十来里,霍邑已消失不见,李天凡才让众人将马上包裹的消声之物除去,放马向长安狂奔。
关内的冬天,夜深露重,风寒彻骨,天上也是乌黑一片,绝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时候赶路。李天凡一队人马却好似蛟龙入海,众人脸上原本压抑的神色一扫而空,情绪激昂而坚定。
不知是谁带头,低沉地歌声在马队中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吟唱声缓缓回荡,继而直冲天际,似要扫平头顶那些乌云。
第二十一章 铁骑洪流
用从东溟派购买的大批兵器,又在京兆联这些势力帮 已久的李秀宁在关中起兵后短时间内就召集了大批流散隋军,加上收编的几股土匪,拥兵五万,将长安团团围困。
这么一支军队,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少,但编制杂乱,训练不精,要包围长安这般大城,只能说是大胆甚至冒险的行为。但独孤阀的软弱让她有恃无恐。
她又采取构筑营寨、箭塔的方式封锁长安,并且不断骚扰性的进 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想要利用己方威势压迫独孤阀,待李世民大军攻入长安,相信到时就是独孤阀献城之日。
在李天凡心中,他很难把一个跃马战场,纵横关中的女子和那日所见的“李萍鸯”联系到一起。一面是娇柔可爱,一面是杀伐决断,这样的反差放在那里都会显得突兀,但放在这个世界,他知道,这又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个事实。
一夜奔驰,近晌午时,李天凡、尉迟恭、吴野和杨庆四人带着八百余人到达长安城外一个高坡上。纵目远眺,可以看到李阀无数大寨与箭塔旌旗飞扬,连绵平均地分布城外,军心势气高昂,确有令人心胆俱 丧、不战而溃的威势。
此时除了长安,关内隋室势力已经消亡殆尽。或许霍邑还有些隋 军,只怕也已经投降了李世民,所以李秀宁才敢如此大张旗鼓。
想到这里,李天凡决意带领近卫们给李阀一个狠狠的迎头痛击。
四人仔细观察着李阀的布阵,凭高遥望左方位于漕渠高地的李秀宁帅寨,在坚强防御工事的环绕下,帅寨封锁永安渠与城外地联系。胁迫长安外城西大门。
此时正有一队队工程兵推着云梯和撞车、冲车以西大门为主攻方向发起冲锋,他们身后是列好阵的主力步兵。凭借李天凡目力,可以隐约看到城墙上站着数位大将般人物,身旁亲卫环侍。
“李老大。咱们怎么办?”杨庆狠狠挥舞马鞭,让自己看起来威武些,实则是掩饰他到了长安反倒有些紧张的情绪。“是不是绕道别的城门冲锋?”
自从冲出霍邑,杨庆便将对李天凡称呼擅自改成了“老大”。以他说法,现在是跟着李天凡混地人了。
尉迟恭和吴野亦正容看向李天凡。他们尚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从那面进攻。己方人数少,只能采取突厥人那种迅猛的骑兵作战方式,在李阀反应过来之前冲到城门下,只要能冲入守军弓箭射程内,当就可顺势进入城中。如此说来应当照杨庆所说绕过这里。只是想到西门是李阀主力,心中一股愤恨之情又让他们很想直直冲上去。
李天凡看了眼三人神情,嘴角扯出抹自信的笑容,旋即变得冷酷无比。道:“咱们就从西门冲锋!这般做法有三样理由,首先也是最重要地一点,西门为李阀首要攻击目标,你们看,前排尽是些工程兵和攻城器械。你们忘了那日李阀的工程兵是多么弱小?”
尉迟恭三人想起那日从霍邑中冲出,不到一刻钟便把数千工程兵杀的土鸡瓦狗般逃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天凡见三人心情被自己调动起来,才淡定自若道:“其次,那些攻城器械和溃逃地工程兵将帮我们很大的忙。即便敌人很快做出反应。放在后方的步兵方阵也会先被自己人搅乱,一时难以过来攻击,咱们便有充裕的时间进入长安。哼,上次在霍邑也是相同情况,不过可以说那是李世民有意为之,这次李秀宁绝对想不到咱们的突然袭击。”
三人亦微笑点头,目光中充满自信。
李天凡又从容道:“再者,咱们这次进攻要想给李阀留下个教训,也给长安军民提起士气,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地方。城外是李秀宁等李阀将领,城头是长安将领,咱们要打出近卫的威风,让他们都看到!回去后亦不用再担心有人会说咱们是逃兵。”
尉迟恭三人闻言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仰之情,显然他们未曾想的这么周密。只要打出了威风,近卫又是皇家亲兵,到时自然会有人出来为自己这些人说话,当真可说是绝去后患地方法。一念及此,三人目露坚 定,异口同声道:“李兄弟(李老大),咱们听你的!”
李天凡缓缓举起手中鸣鸿,振臂喝道:“冲锋!”
八百余人冲下高坡,以李天凡四人为首,排好锥形战斗阵势后,立刻全力冲刺起来。此地离李阀步兵方阵不过数里,最是适合骑兵冲锋。
骑兵洪流向李秀宁大寨前的步兵方阵斜斜冲割进去。也该李阀倒 霉,他们从未料到会有敌人至身后攻击,所以一应设施布置都是应着进攻长安所需,李天凡队没有遇到任何阻挠便冲到步兵方阵后。等到这些人发现大地的震颤,再回头时,便看到一张张寒光闪烁的劲弓和一些高大而模糊地身影,不自觉眨了眨眼。
就在这一瞬间,已有无数人头抛向天空,撒出无数鲜血。
李天凡这队人马就像是强硬插入一架运转正常机器中的锯条,发出了他们死亡地咆啸,也让战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长安城头一片骚动,守城的士兵们都是满脸兴奋,相比他们,将领们地表情就复杂多了,或许他们早已打定了投降的主意,却不想还有这样一支英勇的己方部队。
“阀主,这队人马穿的是近卫军服,难道……”长安留守将军屈突通与独孤阀阀主独孤峰站在城楼最高处,目光冷冽的看着这队“英 雄”。
“当是从霍邑来的‘逃兵’。”独孤峰冷哼一声。
(奇)屈突通眼中神光变幻,好一会才道:“看他们造化吧。若是有进程机会,咱们便放进来,他们人数很少,不会影响咱们大计……”
(书)说到后面已是低不可闻。
(网)独孤盛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下方,此时李天凡等人仍保持着
很有可能真给他们切出步兵方阵,到达前方攻城部队 下去。倒真的很有希望创造个奇迹,教他们打进城来。
只是这个奇迹,并不是他们独孤阀需要的……
“怎么会有骑兵从后方进攻!”一名盔甲华丽。佩剑珍贵,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看着右方泛起地阵阵烟尘和突然响起的厮杀声,愕然呼道。
“柴公子。这队骑兵穿的像是隋室近卫服,看他们目的,应要杀入城中。”旁边一位眼神炯炯神情威猛地大汉答道。
相比有些失态的柴绍,身着软甲,内罩紧身胡服却依旧美丽不可方物的李秀宁表现地镇定多了。扫了眼已经呈现乱势的步兵方阵,她从容道:“咱们必须将这队人马消灭,否则给他们攻入长安,对两方士气影响太大。窦威。李纲,听令!”
包括刚才那名答话的大汉,两个汉子策马趋前,抱拳道:“末将听令!”
看他们脸上发自内心地恭敬神色,可知李秀宁确实有真本领。令部下对自己充满信心。
“你们随我领五百亲卫前去阻截,务不能漏去一个敌人!”
李秀宁又转头对柴绍柔声道:“柴公子。这趟在关中招兵买马,你已出力很多,今次就留在中军指挥吧!”
想在美人前表现一番的柴绍拔剑傲然道:“宁妹毋需担心。我亦随你们同去杀敌!”
李秀宁欲言又止,终是点头答应。心中寻思,柴绍也有一身家传功夫,当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今次到底是何人领兵来此,堪堪一击就让自己如此应付?
大风将李秀宁五百亲卫的旗帜带起,发出“呼哧”声响,随着她振臂高呼,当先而驰,数百人如利箭般迅疾扑向李天凡所在。
李阀右翼步兵方阵,这块原本平凡的黄色土地,此时已经成为牵动长安内外数万人的小战场。在李天凡指挥下,近卫们个个勇猛无比,就像猛狮搏兔般,强大的攻击力瞬息间呈现,在奔跑的战马上,一张张强弓硬弩张开,那些尖锐的棱形箭头,就像是阎罗王地请帖。
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大批大批李阀士兵栽倒,运气好尚活着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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