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将他望客厅带去。
到了厅中坐下,两人把那次分开后的境遇分别说了,却决口不提那次独孤凤折断发簪一个人跑路。李天凡见她只是笑意盈盈的和自己说着些趣事,也就不去揭那件事情,心中却有些唏嘘,毕竟是时过境迁,两人要再回到那段共同流浪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独孤凤好像根本就不记得那事一样,说了会又问起单婉晶的行踪,听李天凡说她已经离开长安,脸上还现出遗憾的表情。
正谈笑间,一人负手步了进来,油然道:“凤儿,什么事惹得你这么高兴?”
独孤凤脸带娇羞地迎了过去,笑道:“爹爹,人家的朋友来了。”
听独孤凤的称呼,李天凡知道这人就是独孤阀之主独孤峰。定神去看,见他与独孤策至少有七分相像,年纪在外表看来也像只差几岁,故仍异常英俊,心中不由暗忖有其子必有其父。
他的声音爽脆有力,显是具有强大的自信,此时他将宠溺的眼神自独孤凤脸上移至李天凡处,给他锐利的目光直视下,李天凡立感到脸上一热,只此便知独孤峰不愧独狐阀之主,功力绝不在杜伏威和自己老爹那级数的高手之下。
“这位是?”独孤峰眼角都没看他,对自己女儿问道。
李天凡醒起自己和独孤阀纠缠不清的关系,打断略有些迟疑的独孤凤,抱拳道:“在下蒲山公营李鸣鸿,。”
虽然名字是假的,他却将自己来历直接报了出来。因为从现在形势分析可知,独孤阀与瓦岗存在共同利益,两方都有除去王世充的意思,所以他想趁着李阀大举进攻关中,独孤阀压力最大之时给这事牵线搭桥。虽然事成之后两方就会立刻变成仇敌,但攻取洛阳事关重大,他李天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他也得看情况提上一提。
至于独孤凤,她说过不会管他和独孤阀的事情,那么就不用担心会被揭穿身份。
独孤峰眼中划过一道精芒,这才转脸打量起他,半晌忽地问道:“蒲山公营少主李天凡和你是什么关系?”
独孤凤脸带担忧,看了过来。
李天凡不敢迟疑,道:“我是少主亲卫队‘赤烈’的一名校尉,从小与公子一块长大。”
他淡淡点了点头,笑着对独孤凤道:“凤儿,客人来了怎么连茶都不奉?”
独孤凤知道他要把自己支开,忿忿地瞪了两人一眼,溜了出去。
“李校尉请坐。”独孤峰自己一屁股当下坐下,才淡然抬手道。
李天凡毕恭毕敬的坐好,心中则有些好笑,独孤阀是隋朝皇室近亲,这阀主派头果然大的很。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见李天凡恭敬地坐下,独孤峰才好整以暇道。
李天凡微笑道:“阀主快人快语,让人心折。晚辈也就直说了。我家公子听说李阀进兵关中,想来攻取长安只是时间问题,贵阀在长安和洛阳各辅佐一位皇孙,现在看来贵阀日后的重心只能放在洛阳了。阀主也知道我们瓦岗对洛阳的重视,想必两家有些共同利益可以谋划。”
独孤峰听了却没一丝反应,脸上还是那副皮肉不动的样子,随口笑着道:“这是你们密公和少主的意思?”
李天凡点点头。
独孤峰挥手道:“回去后告诉你们密公,说我独孤峰知道了。”
李天凡这次也只是给两家牵个线,瓦岗离攻打洛阳还有段时日,所以也没想着独孤峰会当场表态。他转而低声道:“在下来长安偶然得到一个消息,据说李阀李秀宁买了大批兵器运入关中。”
独孤峰首次动容,默默沉吟半晌,却没说一个字。但是李天凡知道他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反而表示他心中对这事越是看的重,也就不再多说。
这时独孤峰忽地叹了口气,道:“唉,李阀与我独孤阀本是亲戚,有他们控制关中我也放心,只是这次东突厥颉利可汗的侄子突利带着他的黑狼军一同出兵,让我有些忧心啊。突厥人一向凶残,若给他们攻入长安,不知要造成多少杀戮。”
李天凡也是悲天悯人的样子大点其头,连声附和。
独孤峰看了眼他,又叹道:“怎样能坏我中原,这突厥人就怎样做。这次刘武周也是给他的突厥主子压住,才不敢有所动作。”
李天凡心中一震,把握到这老狐狸的意思了。他们独孤阀虽存了在李阀攻下关中后投靠的心思,却也不是很甘心,现在又知道李阀存了偷袭长安的心思,更加生气。所以故意把刘武周不能出兵的原因告诉李天凡,就是想让瓦岗知道拖李阀后腿的办法。反正独孤阀乐得坐山观虎斗,若瓦岗能有什么法子让刘武周去攻打太原,他自然高兴,即便没有办法,他亦不吃亏。
可惜他李天凡若知道这法子,还用屁颠屁颠火急火燎的来长安运宝?
他只好敷衍道:“突厥人势大,则压我汉人,我汉人势大,亦会去攻打他们,这世上事情本就是这样。可惜苦的都是老百姓。”
独孤峰斜斜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听说李密攻下兴洛仓后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看来你们瓦岗人倒是心存仁义。只是李阀攻取关中,你们瓦岗倒也没闲着,和宇文化及十几万大军在黎阳对峙。”
李天凡嘿然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宇文化及来攻我瓦岗,我们自然要反击。只是敌人势大,如今我们只能退出黎阳,西保仓城。”
自他从瓦岗出发,两军交战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宇文化及领着十几万禁卫一路西来,和瓦岗已然交上了手。王世充倒和独孤阀一样,乐得坐山观虎斗。
独孤峰冷哼一声,道:“你们密公哪是惧怕敌人势大,他这是‘忍’。嘿,连你这个他的心腹斗看不出他的布局,我更加佩服他了。”
李天凡看向独孤峰,见他双眼爆出精芒,心中又是一震。这独孤阀的阀主果然也不可小觑,当的上一位枭雄。
事实上老爹李密的计策他李天凡又怎么看不出。宇文化及最大的弱势便是军心不稳,所以瓦岗不能和他们硬碰,不然教王世充笑掉大牙,自己定然也损失惨重。所以李密在和祖君彦魏征沈落雁等人商量后,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以守为先。有魏征这墨门钜子在,天下单论防守,又还有哪家比的上他们瓦岗?时日一久,宇文化及必自乱阵脚。他李天凡只需等着听胜利的消息。
这些都不用他去操心,对他而言,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宝藏安全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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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西驰丁塞零 第十章 邪王
和独孤峰面谈后一日,霍邑前线形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突利与其弟结杜率亲自领了五千黑狼军到达霍邑关下,隋将宋老生趁夜外出劫营,却给李世民料到,在他玄甲军与突厥骑兵夹击下,宋老生身受重伤,大败而回,军队也损失惨重,整个霍邑只剩下不到一万士卒。而李阀一方精兵还有五万,其中更有李世民的五千玄甲精骑和突利的五千黑狼君。
自此一战,霍邑完全陷入被动,只能任李阀将攻城器械摆开,由步兵进行攻击。和霍邑关遥相呼应的旁边山脉上的数十个小型石头城堡亦丢掉大半,若这些城堡完全失陷,则李阀就可占据高处有利位置,从山头与地面两路一起攻击霍邑。到那日,则霍邑必丢无疑。
虽然形势如此紧张,独孤峰却只派了胞弟独孤盛领皇城近卫翊卫、骑卫、武卫、屯卫、御卫、侯卫等共十二卫,每卫约五百人,总兵力五千去霍邑增援。这队人马下午刚刚出发。而其名为增援,实则是在削弱城内死心支持留守皇孙代王杨侑那一派的实力,这些近卫是长安最后一批“不识相”的人,都被独孤峰送到霍邑去和李阀死战。他这样做也算是尽力而为,若被李阀攻入关中,掌握城内所有势力的独孤阀就好见风使舵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李天凡和李志、李宏、秦叔宝、墨水四人都在兴昌隆的总部。由于李志、李宏他们不宜抛头露面,所以这些天都没有出去,只能在几人落脚的一处偏僻院子里干等,此刻听到这消息,李宏不禁抓耳挠腮,急切不已。
“公子,李阀就快打进关中,想必李秀宁也起兵在即,独孤阀这些老狐狸怕是都做好了投降的准备,长安就快大乱了!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开宝藏?”李宏叱道,虽因怕人听到,将声音尽量压低,却抑制不住的透出一股急躁。
李天凡看他一眼,再看秦叔宝也是满脸不耐,只有李志和墨水仍然表情平静,心中不禁暗叹一口气,道:“我和你说过,宝库在无漏寺地下,而石之轩就在无漏寺中。宝库由水力发动,机关声响虽在地面听起来不大,却绝对瞒不过他。宝库中有一样物事,对石之轩有莫大吸引力,只要我们发动宝库,给他感应到了,必定会来抢宝杀人。”
秦叔宝不忿,呵道:“石之轩到底是谁?公子你怎么就这么怕他!我老秦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号人!难道我们五个还打不过他一个?就算打不过,我们两百个一起上,还不信他真是神仙?”
李天凡淡淡道:“石之轩此前换了个身份,隐藏在朝廷十多年,你们不知道很正常。他虽不在江湖走,武功却实为当世无敌,自创了一套名为《不死印法》的魔功,不仅真力古怪无比,身法尤其厉害,昔年佛门四大圣僧都不能将他擒住,我们两百个人一起,又有什么用?”
李宏几人尚不知佛门四大圣僧是虾米东西,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天凡,只有墨水发出一声惊呼:“佛门四大圣僧一起都打不过那石之轩?”
他说话时满脸惊骇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天凡摇头道:“我没说四大圣僧一起打不过他,而是擒不住他。他功法名为‘不死’,意思是指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见他身法有多么高明了。”
墨水给李宏几人解释了四大圣僧的身份,他们才算真正知道了石之轩的强悍。
李志叹息道:“虽然石之轩如此可怕,我们亦不能这样困守原地而没有作为啊。长安眼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李天凡又怎么不知道这些?可他就是知道的太多,所以顾虑就比这些人都大。
叹了口气,他还是叮嘱李宏他们随时待命。
之后他一个人出了院子,步行来到跃马桥头。
此时已过傍晚,冬日的长安天黑的早,远处还可见大团乌云堆积,更是把光线都阻绝。从桥上望下看,人影倒映在水面就像是一团黑漆漆的漂浮状幽灵。
这景象充满了死气,让李天凡心中一颤。他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目光又一次划过那六个探出桥体的龙头,李天凡下了跃马桥,走到永安堤上。
他把目光投往江水奔流不息的渠面。
突然,背后鸣鸿发出一声模糊的雀鸣,并且急剧地震动了两下。同时,河面一艘小船上射来两道若有实质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讶异的发出一声轻“呓”。
李天凡循声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立在船头。他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他看过来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
从渠上这个角度隐隐可以瞧到他负在身后的晶莹通透手,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李天凡和他目光接触,背脊就不断冒起寒意,身后鸣鸿却突然安静下来。
他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小兄弟,可否上船一叙!”中年男子开口道。
说话时他淡然自若地拨动着从船尾探入水面的单桨,双目闪动着奇异地光芒。
李天凡脑海中霎时划过无数想法,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这人是邪王石之轩!
他怎么出了无漏寺?虽然李天凡这些天窥探了他几次,但都是借着鸣鸿的感应能力,一旦发现他在寺庙内,就远遁离开。鸣鸿尚未觉醒前他石之轩绝对不能感应到自己,也当不会发现他的窥视。
想到这里,李天凡把心一横,紧握一下身后的鸣鸿,跳上小船。
石之轩目光深深凝视他,最后停在鸣鸿上。
这一段时间李天凡头皮发麻,如坐针毡。
石之轩收回目光,仰天叹道:“很快就有场大风雪。”
李天凡不知该怎么答好。他碰到自己,又喊他上船就是为了聊天气?
石之轩朝他望来,闲话家常般道:“小兄弟,你的刀很有些奇怪,似乎能感应到本人。不知是何名?”
看来鸣鸿这把破刀太厉害,碰到高手就喜欢打颤,结果这次把石之轩引来了。
李天凡深吸一口气道:“这把刀叫鸣鸿。”
却忍不住又把刀握紧,怕他杀人夺刀。
石之轩似看破他心中所想,淡然道:“你不需紧张,今天我不会杀人。我亦不需要什么兵器。小兄弟你又叫什么?”
他正欲开口,石之轩叹道:“你好像很紧张。人一紧张就喜欢说假话,你却最好是不要骗我。因为我今天真的不想杀人。”
他一副平和儒雅的表情,说的却是动辄杀人这样的话,让人不禁感到背后寒飕飕的。
沉吟一番,李天凡决定不怕这个他的诈唬,还是要说假话。不过说假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所以他正容道:“在下李密之子李天凡。”
石之轩嘴角划过一抹令人难解的笑意,点头道:“好!果然没有骗我。这把鸣鸿当年我曾有听说过,乃是上柱国杨素的收藏,后来传给其子杨玄感。想来杨玄感临死前又给了李密,这才能落到你手里。”
李天凡苦笑,叹道:“您知道的真多。”
石之轩仰天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转柔,似是喃喃自语的道:“这天下只怕很少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李天凡心中一悸,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间,石之轩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他的肺腑内去,平静的道:“瓦岗李天凡,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想杀人?”
李天凡一呆,只能缓缓摇头,心中却有些热和起来。因为他从这只言片语中发现,如今的石之轩还是属于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状态,且应该恰好是处在多情的那一面。否则哪会说这样的话?看来自己小命是不用担心了。只是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李天凡轻轻道:〃晚辈不知?”
石之轩好像早料到他的答案,将目光斜斜投往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今天是秀心的祭日。”
李天凡大讶下朝石之轩望去。在这一刻,石之轩再没有丝毫邪恶阴险的意味,只像一个毕生失意的离乡游子,在多年前的今日又痛失自己地爱人,此刻充满了难以排遣心怀的愁绪。
石之轩双目涌现剪之不断即深刻又复杂的感情,微泛光,旁若无人地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得与君绝。〃
无论李天凡如何猜想石之轩对碧秀心的感情,仍猜不到他的情绪会激动到慷概悲歌。此刻的石之轩好像一个遗世独立羽化飞仙的人,已完全沉入了自己心中的愁绪,浑然不顾江面船上和两边堤岸上那些因他疲惫苍凉的歌声而看过来的人。
这歌声把他心内深藏的痛楚以一种近乎自恋和耽溺的方式释放出来,充满灰暗艰涩的味道,谁能不为之动容。
李天凡无法把印象中邪恶至极的魔头,与眼前这神伤魂断,洒傲不群,又充满才情,文质彬彬的人联系起来,又不忍打断他,一时欲语无言。
过了半晌,石之轩从自己的情绪中醒来,好像才发觉身旁有一个人的样子,转头道:“你晓得我是谁么?”
李天凡点头道:“本来不晓得,现在知道了。”
石之轩亦缓缓点头,看着他道:“如今杨广已死,隋朝终于覆没。这其中怕也有你们瓦岗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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