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弦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她只要能给秋夜弦或姬莲添堵,就够了。
秋夜弦目光一黯:“你为何不能问问我的心意?事关我们两人的感情,你如何能独自决定?”
凤惊华似笑非笑:“我跟姬莲打赌。如果你对他有情,我就成全她,如果你对她无情,我就不成全她。结果,她很快成了你的贵妃,所以,我输了。愿赌服输。”
秋夜弦注视着她。
她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以前,她的心都放在他身上,所以,不管她在想什么,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现在,他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的心门,已经彻底对他关上了,他找不到一丝开门的空隙。
“你……”他试探的问,“果然是在怪我纳其他的女人为妃?”
凤惊华笑,没有说话。
秋夜弦不知道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又深情款款的道:“可是,惊华,我的皇后之位始终还空着。那是只属于你的位置。”
连他都不知道他说的这话,是真心还是哄骗。
凤惊华还是笑,慢条斯理的道:“那么,你就继续留着吧。”
秋夜弦立刻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走?”
凤惊华道:“等你下旨封我为后的时候。”
秋夜弦永远不会这么做的。
秋夜弦想握住她的手,但她的手放在桌面之下,他无法触及。
“惊华,在那之前,告诉我,”他说,“你是如何离开翠兰山的,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你消失得太久,朝野关于你的议论很多,很多流言对你很不利。我要封你为后,就要先清除流言,给你正名。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不可以有所隐瞒。”
他介意她突然消失,更介意她这一年半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愿意承认,在他的内心深处,他隐隐担忧她会反对他,甚至与他为敌。
他太了解她的才能与意识。一个凤惊华的作用,绝对不会输给一个大将军,与她为敌,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
当然,他绝不相信为了他可以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她会与他为敌,但他为什么还是有这种隐忧呢?
明明、明明他对她也是情深意重……
凤惊华微笑:“如果你想要我告诉你,那么,就先封我为后吧。”
秋夜弦突然就有些生气了:“惊华,你一向是最识大体,顾大局,懂大理的。你想当皇后,我能理解,你也有这个资格,我愿意成全你,但是,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为难我。”
凤惊华所做的这一切,果然都是出于妒忌和怨恨吧?
妒忌姬莲等女人,怨恨他先娶了别的女人,所以才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也许还在暗中与他作对,只为了惩罚他!
原来,她的心胸也不过如此!
原来,她与宫里的那些女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凤惊华,不配为后!
凤惊华还是微笑:“是的,我就是这么任性。你不接受我的条件,我就什么都不说。”
秋夜弦微微眯起眼睛:“你果然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吧?你说,你是不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这就是他最担忧的事情!凤惊华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她若是要背叛他和出卖他,他会损失很大。
他忍了她几天,不问不逼不为难,就是想软化她的态度,让她心甘情愿说出她的秘密,否则,他堂堂一个帝王,何必如此忍她?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不比从前!
现在的他,生杀予夺,肩比天神,臣民万物不可违逆,凤惊华也该如何!
如果凤惊华还以为她与他是平等的,还能跟他讨价还价,那她就错得离谱!
即使他对她有情,她对他有恩,他也不会再忍她!
他这么快就沉不住气,原形毕露了吗?凤惊华在心里想着,笑得莫测:“你怕吗?”
秋夜弦脸一沉:“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哦,开始用“朕”了!凤惊华微笑:“既然不怕,那么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又何必非要知道不可呢?”
秋夜弦嘴角微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与冒犯。
他微微铁青了脸,冷声道:“朕有权利知道!还有,你最好知道你违逆朕,会有什么结果。”
凤惊华点头:“我全都知道。”
秋夜弦死死的盯着她,他要不要现在就教训教训她?
然而,他看着她那张仍然美丽的脸上的伤痕,那是她为他牺牲太多的证明,让他狠不下心来。
半晌,他才缓缓的道:“惊华,以我们的情意,我不会伤你,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凤惊华目光微微一凝,他这是什么意思?
秋夜弦微笑:“含玉说了,如果你不要我,她要我。我现在才发现她已经长大了,成了甜美的可人儿,而且与你有几分相似。她说她愿意成为你的替身。我想,如果你真的不愿呆在我的身边,有她代替你陪伴我,我也能得到安慰了。”
凤惊华始终没有泄露半点情绪的脸,终于微微变了,口气冷冽起来:“秋夜弦,我说过,我妹妹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不要把她卷进来!”
“怎么会无关呢?”秋夜弦柔声道,“依我看,她分明已经迷恋上了我,而且迷得无法自拔。就算我想与她撇清关系,她也未必肯!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动摇这种感情!”
凤惊华脸色发白:“含玉她、她对你不可能产生那种感情……”
“是吗?”秋夜弦笑得高深,“你要我向你证明吗?”
凤惊华说不出话来:“……”
她相信妹妹只是把秋夜弦当成哥哥,但是,如果秋夜弦主动去追求妹妹,那么……那么妹妹很可能抵抗不住这种男人的诱惑与攻势。
想到她那甜美可爱、宛如精灵一般的妹妹也会遭到这个男**害,她就觉得头顶上一片黑暗。
“惊华,”秋夜弦清雅温柔的声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因为,我舍不得。但是,我对别的女人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意。”
凤惊华:“……”
她最大的软肋就是妹妹,秋夜弦抓住了她的软肋。
“两天。”秋夜弦温柔的道,“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你若想留在我身边,就告诉我所有的事实。要不然,我只能从含玉身上寻找安慰了。”
说着,他温暖的手指抚过凤惊华冰凉的脸颊,用爱怜的眼神和声音道:“你的身体上全是伤疤,但含玉的身体,应该宛如白玉一般无暇吧?应该也像苹果一般甜蜜可口吧?”
凤惊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总是无波无澜的目光,泛起愤怒的目光。
“秋夜弦,”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你敢伤害含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惊华,”秋夜弦在她耳边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伤害我,含玉一定不会原谅你!”
凤惊华再度说不出话来。
“所以,惊华,”秋夜弦低笑,“你自己选吧。”
他的手指从凤惊华迷人的唇瓣上划过,煸情而温柔,然而,凤惊华却感觉有一条可怕的毒蛇正在从她的唇上爬过,只需要一口,就能让她毒发身亡。
“我回去了。”秋夜弦说得很是不舍,“两天后我再来看你,放心,我会帮你保护含玉的。”
然后,他就扬长而去,背影如此高贵优雅。
凤惊华失了魂一样的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她觉得好冷,身体似乎都冻僵了。
为什么她做到这份上,却还是被这个男人给挟制成这样呢?
她早该不顾一切地带含玉离开,然而,悔之晚矣。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在狩王身上了。
秋夜弦将她软禁在这里,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也一定防守森严,狩王能发现她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来吗?又能及时救她出去吗?
218 大海捞针
西市的每一天都很热闹。
但这一天,西二里尤其热闹,热闹到导致其它区域都变得稍微冷清了一些。
原来,是西市最有名的美食店“百年张记”为了庆祝开店五十周年,特别举办大酬宾活动,店里所有点心一律六折,每人每次限买十两银子以内,吸引了无数顾客蜂拥而至。
“百年张记”现做现卖各种点心,品种多达四五十种,样样新鲜美味,口碑远扬,尝过都说好,卖完即打烊,每一天,前往该店抢购的顾客都排成了长队。
这么好吃又限量供应的美食,价格自然不菲,今日会打六折,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超级优惠活动了,消息传开以后,整个西市都受到了诱惑,只要有时间、手上又有点钱的人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百年张记”所在的西二里挤满了人,数行队伍都排到了各个街口,还有不少人在巷子里来回转悠,想找空子插队或者“加价”向已经买到点心的客人买。
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某些沿着路边散步,暗中观察什么的行人。
这些人中,有秋骨寒,还有阴九杀。
两人都做了乔装,从街口开始,沿着西二里的路边仔细搜查。
秋夜弦一定会做得很隐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是,他们都相信凤惊华一定会想办法留下线索。
如何才能找到她留下的线索?难度很大。
因为西市实在太大了。“井”字型四条大街将西市分成九块区域,每块区域内又有纵横交错的小巷小街,而凤惊华为了不让秋夜弦发觉,留下的线索一定很隐秘。
想在这么大的西市里找到隐秘的线索,犹如大海捞针!
好在秋骨寒小时候被秋月明、秋夜弦带去逛西市时,还只有五六岁,单纯如初生的娃儿,皇子之间又还没有开始争斗,所以,秋月明、秋夜弦对他都没有防备,一边带他逛,一边告诉他哪家店、哪家宅子是他们的产业,认为他不会记在心里。
但是,秋骨寒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到当他重新走进西市时,便开始记起那时的事情。
他想起了好几处地方,但狩王派人调查过后,都确定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最后,只剩下西二里。
他对西二里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当时的他在“百年张记”那里吃到了非常美味的点心,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吃民间的点心,边吃边惊叹“民间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吃,比宫里的还好吃”。
那一次,是秋夜弦带他来的,秋夜弦看他吃得这么开心,便笑道:“你喜欢的话,以后三哥经常买这一家的点心给你。”
他扬着脸笑:“三哥,这里好多好吃的,如果咱们能经常住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天天吃这里的点心了,不用跑来跑去。”
秋夜弦拿毛巾给他擦拭嘴角,笑道:“看到对面的那间大宅子了么?那间大宅子就是三哥的秘密住处,有时候三哥就住在这里,一醒来就能吃到好吃的。”
东市也好,西市也罢,原则上只能做买卖,不能居住,但是,只要有钱有势,就能破例。
以皇子们的地位,在这里拥有几家店铺或住宅,算不得什么事。
他听了以后,一脸羡慕的道:“三哥好好喔,不像我,不能随便出宫,在外头也没有自己的宅子。”
秋夜弦笑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自由出宫了。到时,我就送那间宅子给你,你便可以在这条街上吃到饱后直接回宅子里睡觉。”
他欢呼:“三哥真好!”
现在,秋骨寒沿着路边细细的察看,想起当时的事情,唇边是嘲讽的笑意。
恐怕早在那个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秋夜弦就已经开始收买人心,拉拢人才,暗中策划自己的帝业了吧?
只是,秋夜弦当时只是随意指了一指,他没有细问秋夜弦是哪间屋子,现在想找到那间宅子,也不容易,他只希望凤惊华可能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的身边,排队的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冲着“百年张记”的优惠活动去的。
其它食店看到“百年张记”吸引了大量顾客,知道自己这一天的生意不行了,也狠下心来,纷纷开展各种优惠活动,更是搅得整条巷子人满为患。
到处是人,就算秋夜弦在这一带安插了眼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秋骨寒贴着路边的墙壁,慢慢走过去,给人感觉就像路上太挤了,他不得不贴着路边走,看起来没有异常。
走到“百年张记”斜对面的一家米行大门边的招财猫雕像边时,秋骨寒发现雕像下边的草丛里有一团小小的、红色的东西。
如果不是站在草丛边且仔细查看的话,没有人会发现到这一小团东西。
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人留心。
但秋骨寒留心了。
他装作走累了的样子,停下来,弯下腰,敲打着双腿,趁机捡起那一小团东西。
而后紧贴墙壁,背对行人,打开那团被揉得很紧的东西。
是一小块被撕下来的纱布。
纱布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白色的,但染了红色,才变成红色的一团。
这上面的红色,似乎是血迹。
他也顾不得纱布是不是已经被弄脏了,将纱布一角放进嘴里,细细舔尝。
最后他确定,是人血没错。
看血迹的颜色,恐怕已经过了四五天,那正是凤惊华失踪的时间。
他不动声色的将纱布塞进袖子里,不动声色的从米行前走过去,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家米行。
敢在西市租门面开铺子的,要么得有资金实力,要么得产品过硬,否则光是一年的租金就能把人坑死,而这家米行店面颇为开阔,但客人并不是很多。
他注意看了一下,发现这家“黄记米行”卖的都是高档米面,价格比普通米面高上一倍不止,偶尔进出的客人显然都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他装作想在四周租店铺的小商人,挑了几名摊主打听这条巷子里的行情。
而后他打听到,“黄记米行”开张了约莫十年,掌柜很客气,幕后老板不明,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但老顾客较多,店掌柜和伙计很少与四周的商家来往。
可以肯定,像“黄记米行”这样的店面,一定会有贮存米粮的地下室或仓库,而且不会太小。
这样的地方,不是很合适藏人吗?
秋骨寒心里微动,去跟狩王汇合,拿出那团染血的纱布,说明自己的调查与猜测。
阴九杀将纱布清洗干净以后,看着那块纱布,慢慢道:“这种纱布,很可能是马车的纱帘。”
这种纱布轻薄飘逸,柔韧透气,不起皱,易清洗,材质极好,有钱人家的马车都喜欢用这种纱布当车帘、窗帘、门帘等。
秋骨寒道:“她是被马车带走的,也许她暗中撕了马车的纱帘一角,染上自己的血,在下车后丢到草丛里。”
阴九杀:“也许是这样。无论如何,那家米行,有必要查上一查。”
他们的猜测与事实相差不大。
凤惊华被押进马车时,秋夜弦就坐在她的身边,马车里还一直挂着灯,凤惊华随身携带的东西全被搜走了,又在秋夜弦的亲自监视下,她根本没有办法做小动作。
但她还是绞尽脑汁,努力想留下线索。
在辘辘的马车行驶声中,她用秋夜弦看不到的一只手,用指甲戳进纱帘里,悄悄撕下车窗纱帘的一角,揉成小小的一团,藏在手指间。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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