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梨的眼睛蓦然睁开,直直的瞅着他。
那种目光,带着希翼。
姬临风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期盼,心一狠:“但是,却比死了还痛苦。”
夏梨梨移开目光,身体又微微哆嗦,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
姬临风低声道:“他被他的二哥送去当、当挖矿的奴隶去了……”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夏梨梨的目光发红,透着怒火:“你少胡说八道!再说我拍死你!”
姬临风挨了这一巴掌,哼都不哼一声,也没有去碰自己的脸,只是站直身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花了大价钱,找了很多人,才找到当年一个已经出家的大内高手,就是他和其他人,亲自押那个人上车的。那辆车通往的地方是莽山。”
夏梨梨扬手,又想打他。
但这一次,姬临风抓住了她的这只手。
夏梨梨又扬起另一只手,姬临风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这只手。
“你不要再逃避了!”姬临风突然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为了求证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还请黑无涯帮忙,通过他的介绍前往莽山,找到了秘密设在那里的军营,还到矿山里看了几眼。那个地方根本、根本就是地狱!”
“你知道吗,山里有一个很深很广的悬崖,悬崖低下全是累累白骨,都快堆到悬崖上面了。被送进那里挖矿的人,没有人能离开,也没有任何人能活过五年。那个人是那个地方有史以来最小、最弱的奴隶,不堪一击……”
夏梨梨的眼里流下泪来,尖叫:“你胡……”
姬临风猛然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在树干上,也红了眼睛:“我没有胡说!黑家有一个男人叫黑无心,就是掌管那个地方的将军,是他亲自告诉我的。那个人的编号为七六九号。一年又一个月前,那个人因为受伤太重,已经死了,尸体被丢下悬崖……”
夏梨梨激动地挣扎,但姬临风将她压制得很紧。
夏梨梨的眼睛在流泪,目光既悲伤,又异常愤怒,恨得想吃了他的模样。
姬临风觉得很是不忍,却又非得断了她无望的想念不可:“你可以去问问你大伯,问他知不知道莽山这个地方,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夏梨梨的眼泪从面具下流下来,滴在地上。
姬临风道:“你不要再等着他了!他永远不会回来的!”
夏梨梨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恨意,强烈的恨意,还有绝望之色。
姬临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心狠到底:“接受他的死亡,有这么难吗?你不觉得他死了,反而是种解脱吗?我看到那个地方之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让我呆在那种地方,我会觉得早点死掉是种幸福……”
咚!夏梨梨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重重地将额头撞到他的额头上。
姬临风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花,双手下意识地放松。
夏梨梨趁这个挣脱开来,抬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脑袋上,提起裙摆就跑。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踉跄,她摔在地上,而后滚了几滚,落入池子里。
落水是很痛苦的事情,她也会游泳,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忘了呼救,忘了挣扎,任凭自己慢慢地沉入水里。
与此同时,秋骨寒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了数圈后,见气氛正热烈,也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地退到一片花丛后面。
“司马蓉”没有从花丛后面出来,出来的,是一个戴着彩绘面具的男子。
男子悠然地从人群中走过,逛向中庭。
守在中庭与后院之间拱门处的家丁,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客气的道:“这位公子,不知您要去何处走走?可需要小的带路?”
能受到小姐邀请的客人,无不是贵族子弟,他可不敢怠慢。
男子笑道:“家父与大鸿胪大人是故交,两人已经几年未见了,我听说大鸿胪大人现在夏府,想见他一面,叙叙旧情,不知你可否带我去见上一面?”
家丁有些犹豫。
男子见他为难,笑笑:“你带我去见大鸿胪大人,如果大鸿胪大人见不得我,我便返回后院便是,绝不纠缠。”
家丁见他说得客气,看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危险之处,便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书阁里,夏物生正在攥写此次前往锦国的报告,忽然听到有人求见,暗暗奇怪:他回京还没几天,又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要见他?
但他还是道:“进来。”
家丁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进来,男子还戴着面具,他一看就不痛快了:求见别人,哪里还有戴面具的道理?
男子不动声色地挡在家丁的面前,遮住他的目光后,没等夏物生发问,就摘下脸上的面具,微笑:“夏伯伯,好久不见。”
夏物生看到他的脸后,惊得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真的吗?他所看到的存在,是真的吗?
193 想娶我,就封王
夏梨梨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深夜。
眼前数双忧虑、焦急的眼眸。
父亲,母亲,还有姬临风。
“梨梨,你终于醒了。”康平公主抹了抹眼泪,拉起女儿的手,“你突然掉入池里,是临风救了你。你昏迷到深夜,爹娘担心死了……”
“爹,娘,你们出去。”夏梨梨道,“我有话跟临风说。”
康平公主与丈夫互视一眼后,还是一齐走了出去。
虽然女儿总说不嫁临风,但女儿身边的男子,真没有比临风条件更好的,也没有比临风和她交情更好的,所以,他们心里已经认可临风是他们的女婿,只差女儿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后,夏梨梨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姬临风:“你非要得到我不可吗?”
姬临风一怔,没想到她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愣了一下后,坚定的点头:“是!我今生非你不娶!而且只娶你一人!”
“那么。”夏梨梨伸手摸了摸黑亮微湿的头发,淡淡道,“那就去当王吧。”
姬临风不太明白:“王?”
夏梨梨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笑得不似人间生物:“像我这样的美人,至少也要当王妃吧?如果你连封王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拥有我?”
早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所有见到她的人都说,她长大以后必定美得空前绝后,绝对不用普通人能得到的人间极宝。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以她的美丽,入宫为妃绰绰有余,但当今皇上并非贪恋美色之徒,而且嫔妃如云,皇后的位置必定属于四位贵妃中的一位,不会有她的位置,而她也没有兴趣跟一大群女子争宠,皇上于她更像是哥哥一样,所以,她今生不可能成为尚神帝的妃子。
而皇上的兄弟们都已经在龙椅争夺战中死亡殆尽,目前的皇室中并没有未婚且适婚的“王”,不管怎么看,她能成为王妃的可能性都不高。
可她这样的美人,如果连“王妃”都当不成,莫说,就是世人都会觉得不公。
姬临风听了她的话,又是一怔。
这是梨梨第一次明确向他提出娶她的条件。
这样的条件,一点也不过分。
可是,虽然他才华横溢,出身名门,前途无量,但他一个外姓人想封王,谈何容易?
外姓人想封王,必定要建立足够巨大的功勋,才有这种可能。
最近一百年,能封王的外姓者,也只有狩王一人。
建立能与狩王相较的功勋?他想都不敢想。
夏梨梨盯着他,见他一脸凝重,笑了:“怎么,做不到吗?”
姬临风有些尴尬,低低道:“你非要当王妃么?在尚国,十年内都没有可以娶你的王吧?”
并不是说夏梨梨没有资格成为王妃,而是有可能封王的、未婚的皇族子嗣现在都还是孩子,离可以成婚的年纪还早着,夏梨梨不可能等到那一天。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夏梨梨嘲讽,“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吧?再说了——”
她慢条斯理的道:“你又怎么知道几年之内不会有其他人封王?而且,尚国没有,不代表别国没有吧?”
姬临风眼睛一瞠,震惊地看着她,她的意思是?
夏梨梨只是淡笑着看他,什么都不再说了。
姬临风琢磨她的话,心沉到了谷底。
是啊,虽然现在看着天下太平,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出波澜来?将来出现新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且,梨梨并不是只在天洲才有名气。
别国适婚的皇上、皇子、王爷多着呢。
一时间,姬临风冷汗涔涔,一直以为稳操胜券的优势蓦然崩塌。
夏梨梨见他半天不说话,不耐烦了:“我的话就这样。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很不好,你走吧。”
姬临风咬了咬牙,突然握住她的手:“梨梨,你、你等着,我一定会、会封王。”
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但他知道他必须得这么说,这么做。
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失去梨梨。
夏梨梨用力抽自己的手,笑眯眯的:“那你要快点努力哦,追求我的权贵可是很多的。”
姬临风的眼里突然就现出凶光:“我会努力破坏你的亲事,也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
夏梨梨闭上眼睛,躺下来:“你真的该走了。”
姬临风不敢再打扰她,快步走出房间,而后钻进树影深处,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夏梨梨在找一个替身。一个可以代替那个人的男人。
想得到她,他除了拼命往高处走,别无办法。
那么,他要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世人难及的高位?
带兵打仗?平定叛乱?收复失地?他没有这个能力。
他能想得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堂姐姬莲当上皇后,再让姬莲的儿子当上太子,如此,他就有可能借着堂姐的光封王。
他的堂姐还是很有机会成为皇后的,他要全力帮助他的堂姐。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前所未有的狂热的光芒。
次日早上,秋骨寒来向夏梨梨道别。
夏梨梨拉着他的手:“蓉蓉,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单……”
秋骨寒一脸歉意:“我跟娘亲和爷爷说好今天要回去,如果不按时回去,他们会担心的。而且我身体不好,陪在你身边也没有什么帮助,不如早点回去,让你好好养身体。”
夏梨梨一脸遗憾:“蓉蓉,对不起。昨天本想让你玩得开心一些,结果我不慎落水,没能陪你到最后,委屈你了。还有,我本想跟你去听大伯讲域外的故事,也没能做到。”
昨天她落水以后,家里并没有声张,宴会仍然继续进行,只是她不出现,宴会总没有那么热闹的,而且她一直没能陪蓉蓉,蓉蓉处在一群陌生人之中,应该很不安。
“不会。我玩得很开心哦,毕竟戴着面具嘛,没人知道我是谁。”秋骨寒道,“只是你突然落水昏迷,不能玩得尽兴,太可惜了。”
昨天的宴会,真是好极了。
他利用从花丛中钻过的短短片刻,将女子的襦裙脱下来,将女子的发饰摘下来,换上从夏梨梨那里拿到的男子面具,恢复成男儿面目,悄然无息地见到了夏物生。
他跟夏物生谈了很久,谈得很是投机。
因为夏梨梨突然落水的缘故,夏梨梨一直没有去找他,更没有人知道他暗中玩的这一手。
他没有告诉万物生他现在是“司马蓉”,也不想以“司马蓉”的面容去见万物生,夏梨梨忽然生病,反倒是成全了他的计划。
夏梨梨其实也想一个人静静:“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吧。”
秋骨寒微笑:“嗯,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194 王妃间的协议
祝家高大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阴九杀握着凤惊华的手,各拎着一只大食盒,踏进祝家的大门。
今天,他们要与祝芒见面。
虽然皇上已经应允狩王迎娶两位王妃,祝家也没有提出异议,但为了日后两位王妃能和平相处,三个人有必要在婚前见个面,把事情说个清楚。
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关上。
凤惊华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打量着极为神秘的祝家。
祝家修建得像古老部落里的神庙,材质以石头为主,到处是一间间独立的平顶石屋,还有高大的石柱和平坦的石壁,柱子上、墙壁上、地面上刻着古怪诡异的图案和符号。
这里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飞檐翘角,没有鸟语花香,种的全是奇奇怪怪的药草。
大热天的,出没的人却都裹着深色的袍子,大多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到阴九杀和凤惊华,这些人没有流露出好奇或惊艳之色,只是眼里或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有些人甚至停下来,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们,似乎他们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面纱下的凤惊华的脸庞,淡笑。
他们该不会是从她和狩王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天机”吧?
“王爷,前面拐角就是芒小姐的住处。”领路的祝管家低声道。
凤惊华和狩王刚转过拐角,就与一名匆匆走来的白袍女子撞了个正着。
白袍女子怀里抱着很多药草,没注意看路,当场就被撞得倒在地上,怀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哎呀,我的草我的草!”白袍女子惊呼一声,也没有看凤惊华和狩王,匆匆去捡草药。
“抱歉,撞到你了。”凤惊华蹲下来,帮白袍女子捡草药。
双方的脑袋撞到一起。
白袍女子“呀”了一声,抬起头来,与凤惊华四目相触。
双方俱是一愣,对方的眼睛……怎么有些熟悉?
白袍女子的脸部也裹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凤惊华没能马上认出对方。
对方却似乎认出了凤惊华,目光先是惊讶,而后是惊喜,然后是激动。
“******”白袍女子说了什么,但因为声音很低,又裹着面巾,凤惊华没听清楚。
凤惊华刚想问话,管家就咳了两声,朗声道:“王爷,华小姐,这边请——”
凤惊华只得冲白袍女子抱歉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跟随管家走开。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凤惊华忍不住问:“请问管家,刚才哪位女子是?”
这栋大宅子的人全都裹着深色袍子,只有那名女子身穿白袍,实在显得格格不入。
管家没什么表情的道:“只是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不值一提。”
他既然不愿说,凤惊华也就不再问了。
很快,管家带他们进入一间所刻的图案和符咒比其它地方都深、都复杂、都诡异的石屋里:“芒小姐,王爷和华小姐来了。”
“喔,来了?”正坐在石桌后面埋头吃东西的祝芒抬头,一边努力地吞下嘴里的东西,一边含糊的道,“坐坐,坐这里。”
凤惊华依言坐下,看着眼前这个腮梆子塞得鼓鼓的,因为急着下咽而显得面容有几分辛苦的少女,很是意外。
这个面容清秀、身材娇小、看起来天然无害的少女,就是几百年一遇的天煞孤星?
祝家,还真是怪人辈出啊。
“不好意思。”祝芒终于把嘴里的东西都吞下去了,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给自己倒茶,“我没有什么爱好,就是特别喜欢吃,两位别见怪。”
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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