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一满意的笑:“那父亲这就去了。”
宫外,皇上带着一众文武高官,要亲自送燕如一出城,给足了燕如一面子。
宫里,燕嫣送走父亲后,兀自坐了半晌后,起身:“润儿,带上礼物,本宫要去拜见皇后。”
这两天里,她暗中打听过了,皇后是真的病了,并非是故意不见她,她才稍微放了心。
今天,听说皇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按理她应该去拜见皇后了。
她一袭如水的华裳,衬着袅娜轻盈的身段,走起路来,宛如清水拂过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渺渺的涟漪,说不出的美妙好看。
身为燕鸣宫侍卫长的徐琮一边在燕鸣宫里巡视,一边偷偷看着她,眼里满是爱慕和温柔。
燕嫣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心情很矛盾,一面还爱着这个男人,一面又有些怨恨他毁了自己的富贵梦。
与爱情相比,世世代代的富贵更重要——这是她最真实的心声。
在这两天里,她越想越不甘心,甚至想过有没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琮哥哥,从而抹杀那天晚上的事情,然而,琮哥哥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告诉她,她写给他的书信、绣给他的手帕衣鞋等物以及送给他的其它礼物,都已经落在皇上的手里。
甚至连那天晚上染在她亲手所绣的手帕上的落……红证明,都被他交给皇上了,也就是说,皇上手里攥着她私通侍卫的多项铁证,皇上随时可以用这些铁证令燕家身败名裂,永世无法翻身。
她于是再次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办法跟皇上和皇后斗,除了听话,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在她的思绪中,凤华宫已经出现在她的前面,而大门,已经对她敞开。
燕嫣认为凤鸣宫已经够华丽够气派了,然而,踏进凤华宫的门槛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差距,才意识到皇上对皇后的宠爱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燕鸣宫比凤华宫华丽,然而,却远远比不上凤华宫的精致和用心。
凤华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都经过精心挑选和打理,地面上没有一丝尘埃,草坪里没有一根杂草,水面上没有半片浮屑,墙面上没有半点剥落或污渍……
更甚的是,她还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一切只怕全是特别订造,独一无二的。
比如这里的地砖切割得特别整齐,铺得不见半点痕迹,砖面上还刻着极其精致和丰富、堪称艺术的图案,她仅是欣赏这些图案,就看不过来了。
比如她面前的红色廊柱,看起来似乎与别的廊柱不同,但她隐隐能嗅得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气味带有药香,还隐约可见柱子上她的倒影……
这里的一切都在透露着这样一种信息:这里的主人很重要、很特别,必须要得到最好的对待,她所用的东西应该都是最好的和独一无二的!
呵呵,她在心里苦笑,她为什么以为她有机会呢?
1128 后与妃的差距
比如她面前的红色廊柱,看起来似乎与别的廊柱不同,但她隐隐能嗅得到上面散发出来的很淡的药香,估计这些柱子都用药水泡过的,柱上所刷的红漆还光滑得能隐隐映出人影……
比如屋里垂挂的帘幔,角落里摆着的花瓶,桌上置的饰物,样样都有别出心裁之处,绝不可能是批量所产。
总之,一切都在透露着这样的信息:这里的主人很重要、很特别,必须要得到最好的对待,她所用的东西应该都是最好的和独一无二的!
呵呵,她在心里苦笑,她为什么以为她有机会呢?
“燕妃娘娘,皇后娘娘过来了。”这时,凤华宫的侍女提醒她。
她这才把惊艳的目光从那只造型宛如女子身段、线条极其流畅简洁的青花瓷瓶上收回来,望向通往后殿的拱门。
一道高挑神秘的身影,出现在帘子后面。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突然就狂跳起来,明明她要见的,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紧张什么呢?
门帘掀开了,一个翠色宫装的女子,宛如云雾尽散后露出真容的、高及云天的青色山峦,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变得渺小了,渺小到只能抬头仰望这座只看得到形、却看不到顶和心的高不可及的山峦。
真的……没有那么美丽啊,至少,这位传说中的皇后绝对比不上自己年轻和美丽。
她的肌肤比不上自己的白净细腻,她的头发比不上自己的黑亮光滑,她的腰肢比不上自己的纤细柔软,她的睫毛比不上自己的长翘细密,她的双唇比不上自己的娇嫩红润……
她还可以举出很多的“比不上”,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从上到下都比不上自己的皇后美得让自己无法呼吸?
这样盯着皇后看,是不合礼仪的,是很不应该的,可她为什么就是移不开眼睛呢?
“燕妃请坐吧。”面对她直勾勾的注视,皇后很从容的走过去,很从容的坐下,很从容的微笑。
这声音也没有自己宛如唱歌般的声音好听,成熟圆润中带点低沉和清冷,介于男子的嗓音与女子的嗓音之间,实在不是世人会欣赏的嗓音啊——燕嫣有点不屑的想着,身体却主动的屈膝行礼,嘴巴主动的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赐座”,然后施施然的坐下来。
凤惊华微笑:“本宫这两天生病,未能接见燕妃,还请燕妃勿怪。”
“臣妾不敢,臣妾这两日都在记挂娘娘的病情,”燕妃小心的道,“今日见娘娘病愈,心里十分欣喜,又见娘娘风华绝代,更是仰慕。”
她这话也并不全是恭维。
皇后就如同这屋里的物件,未必是最华美的,但一定是独一无二的,而她呢,也如同燕鸣宫的摆设,美是够美,却是有钱有心就能买到和得到的,这样的差异,注定了她对皇后只能是望尘莫及。
“燕妃果真是个绝色佳人,难怪这般受宠。”凤惊华的口气,说得客气而诚恳,“不知燕妃这几日可还适应宫里的生活?可有什么不便和需求之处?”
“宫里的生活,当然是极好的,臣妾没有不习惯之处,只是……”燕妃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皇上与皇后娘娘如此恩爱,臣妾很怕失了皇上的宠爱以后,成为多余之人……”
她很担心,担心皇上在掌握了她的“罪证”之后,哪天就将她给铲除了,到时父亲远在万里之外,或者父亲出了点什么意外,她就没有了任何保障,只能任皇上宰割。
假如她的未来得不到任何保障,她不如趁着父亲还大权在握的时候拼一把算了。
凤惊华只是抬了抬手,宫人们便识趣的退下去了。
而后,她看着燕嫣,微笑:“皇上对燕妃的宠爱能持续多久,本宫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但本宫可以告诉燕妃,只要燕妃以大局为重,协助本宫管好后宫,让皇上能够安心的处理国事和军事,那么,燕妃就算失了皇上的宠爱,也绝对不会失去燕妃、燕大元帅和燕家一世的荣华安宁。”
燕妃与徐琮往来、私通的证据都在她的手里,她太了解燕妃此时的不安,唯有消除燕妃的心忧,方能稳住燕如一。
燕嫣抬头,还是有点迟疑:“臣妾相信皇后,但皇上那边……”
她就见过皇上两面,但现在已经是畏皇上如虎,不敢妄猜皇上的心思。
“本宫一言九鼎。”凤惊华微笑,“不管皇上如何作想,都不能改变本宫的意志,本宫如此许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燕嫣就是一怔,皇后难道还敢与皇上“叫板”不成?
传闻都说皇后天生傲骨,坚不可摧,就连当年的废帝、现在的皇上都要让她三分,看来是真的了。
但她还是试探的道:“那……皇后可又能改变皇上的意志?”
凤惊华端起茶杯,慢慢的啜饮,淡淡的轻笑,自信得无形无色:“当然。”
燕嫣心头大震。
如果皇后说其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或者说其与皇上的意见若是出现分歧,其会努力说服和劝慰皇上什么的,她反倒不敢相信了,但皇后却能说出这种“皇上改变不了本宫的意志”“本宫可以改变皇上的意志”这种匪夷所思的“狂言”来,她却是相信了。
她说不清楚她为何相信皇后,但直觉就是这么的强烈,强烈到她觉得去怀疑、去分析皇后的话都是件多余的事情。
是因为皇后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绝对是压倒性的自信和从容吗?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物,才能拥有那样的自信和从容!
而她,是永远都修炼不出这种自信和从容的!
她起身,跪下来,恭敬的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庇护,臣妾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娘娘,务必以大局为重,让皇上得以安心处理前朝之事。”
她这一番话,也表明了她绝对不会向父亲“告状”的态度。
凤惊华微笑:“燕妃是聪明人,永远都知道怎么做是最明智的,本宫相信你,你起来吧。”
燕嫣是一个典型的实利主义者,这种人,其实并不难控制。
燕嫣站起来:“臣妾不过有几分小聪明罢了,与皇后的大才大智相比,算不得什么。”
凤惊华笑笑,也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本宫这几天生病,吃得极少,现在又饿了,你就陪本宫早一些用午膳吧。”
接下来,两人算是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旧人与新人间的敌视状态,众宫人看得暗自惊异。
用过膳后,燕嫣离开凤华宫,慢慢往燕鸣宫行去。
1129 阴魂不散的废帝余党
虽然得到了皇后会保她一世富贵与安宁的承诺,但她还是因为全面败北而情绪低落,走到湖边时,她顿住脚步:“本宫想安静的坐一会,你们都走远些,莫要打扰。”
后宫就只有皇后和燕妃两名主子,不存在严重的勾心斗角,而且这会儿四周也没什么人,她的侍从并不觉得有什么安全隐患,便应了一声,退到十几米外。
燕嫣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凝视着湖中自己美丽的倒影,脑子里浮现的,却都是皇后那张似乎带有魔性的面容。
比不得,真的比不得那样的自信、从容和强大啊,也许琮哥哥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映在平静的水面的面容突然乱了,扭曲了,破裂了。
水面无风,为何倒影生波?
她刚觉得不对,水面就猛然冒出一颗头和一只手来,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对方就将手中的东西对准她。
而后,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瞬间晕了,栽进湖里。
湖水灌进她的鼻腔,令她难受得要命,加上胸口的剧痛,令她隐隐知道自己受到了袭击。
她想挣扎,然而只是动了动手,胸口就像要撕裂一样,她甚至还碰到了插进胸口的东西。
那是箭吗?
她被刺中心脏了吗?
她会死吗?
她怎么这么倒霉和悲惨呢,才短短几天,就从天堂跌落地狱,皇后刚刚还说要保她安宁与富贵的……
她没能再想下去了,因为她失去了意识。
但她并没有死。当她不知过了多久后睁开眼睛,恍惚的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原来,活着竟是这么好,比拥有什么富贵荣华都要好……
“燕妃醒了么?”她听到床边的人问她,声音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她眨了几下眼,才看清床边的人:“皇后……娘娘?”
“燕妃放心,你并没有性命之忧。”凤惊华微笑,“本宫保证一定会抓到行刺你的人,也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还请燕妃安心养伤。”
燕嫣还是心存余悸,脑子还是模糊的,半晌才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这后宫,怎么会有人要行刺她呢?
她刚进宫,后宫又没有别的妃子,能得罪谁?
如果说她损害了谁的利益,就只可能是得罪了皇上和皇后,会……是皇上派人干的?还是皇后在假惺星?
一时间,她心里惊疑不定。
“行刺燕妃的人,”凤惊华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声道,“一定是想挑拨皇上、本宫和燕妃、燕元帅的关系,好在苍天有眼,燕妃吉人天相,刺客没能得手,否则本宫和皇上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燕元帅交待了。”
她都调查过了,燕妃是临时决定在湖边坐坐的,那名刺客估计也是临时起意,故而暗中潜入湖里,游到燕妃的跟前后冒出来射出一枝飞镖,因为时间紧迫,加上受到湖水阻力的影响,那枝飞镖没能射中心脏,而是射在了心脏上方几寸的位置,加上侍卫们反应迅速,这才保住了燕妃一命。
燕嫣想了想皇后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放心了些:“臣妾明白,臣妾绝对不会让刺客得逞。”
她和父亲要的是燕家世代的富贵,皇上和父亲真的翻脸了,对燕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她不会把事情闹大。
“燕妃深明大义,本宫深感欣慰。”凤惊华微微一笑,而后话题一转,“本宫正在全力搜寻刺客,不知燕妃可看到刺客长什么模样,或者有什么特征?”
燕嫣很努力的回想,但好一会儿后还是摇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刺客的动作也非常的快,臣妾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掉入水中,而后意识也不清楚了。臣妾只能确定,对方的体形应该是比较小巧和轻盈的。”
刺客浮出水面的动作很轻悄,她落入水里的时候,隐隐感觉得到对方快速游开产生的水波和力道,就像鱼一样,所以她觉得对方不可能是身宽体胖之人。
凤惊华点头:“本宫明白了。燕妃也不必多想,好好休养,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让宫人禀报给本宫就是。”
而后她起身离开。
走出燕鸣宫的时候,她看到了守在正殿外边、一脸焦虑的徐琮,当场多看了两眼。
这男人,应该是真心爱着燕嫣的,可惜燕嫣不懂真心胜过富贵的道理,但愿以后她会明白。
她回到凤华宫时,尹长老已经在等着她了,桌面上,摆放着一支小巧尖锐的飞镖,那是从燕妃胸口上取下的暗器。
尹长老道:“卑鄙已经确认,这种飞镖只用于黑家在废帝当政时研制的小型机关臂,如今这种机关臂虽然也在生产,但管控极严,产量也极少,兵器库和使用者都没有丢失和滥用的记录。卑职认为,刺客极可能是效忠废帝的宫人或侍卫,意图通过刺杀燕妃来挑拨皇上与燕元帅的关系。”
凤惊华沉静的道:“可有刺客的线索?”
尹长老道:“无迹可循。事发的湖面极广,湖水不足一人高,湖岸遍植花草,刺客若是从湖的另一侧潜游过来,极易掩饰形迹,而燕妃落入时未能呼救,也不见异常,侍卫和宫人们当时都没有察觉到燕妃乃是被刺中后才落水,只当是意外,没能及时搜查刺客,让刺客得以顺利逃走。”
他顿了顿:“待侍卫们救起燕妃,发现其胸口中镖以后,才在四周搜索,最后只在湖对面的花丛里发现水渍和花草受损的痕迹,再无其它发现。”
凤惊华轻声叹息着,道:“派人在凤鸣宫四周加强戒备,绝对不能再让燕妃出事。”
至于加强搜索什么的,尹长老都会主动去办好,她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自从她刚入宫时差点被害中毒之后,军机处就带着大内侍卫,在全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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