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是百里挑一和整整训练了两年的杀手中的杀手,还配备了最高明的杀人武器,没有理由灭不了凤府。
然而——最可怕的“然而”出现了。
四周突然火光乍起,将他们的视线照得一派明亮。
而在火光中,无数的凤府侍卫就像变戏法一般,就这样倏然出现在屋顶上、屋檐下、大树上、墙头上、草丛里,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兵器或者弓箭或者弩。
而在他们正前方的屋顶上,一个女子全副武装,手持一把犀利的弩,弩上搭着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这女子的眼神,比箭头更锋利,更冰冷。
这女子的身躯,比钢刀更坚强,更有力。
这女子的杀气,甚至能令黑暗畏惧和退却。
他们看到这女子时,心头俱是一凛:凤惊华?
这女子就是传说中宝刀一般的女战士凤惊华吧?
除了她,不可能还有哪个女子拥有这样的气魄与杀气!
她的出现,预示着一件事情——凤府早有准备,他们中埋伏了!
他们在心里叫了一声后,迅速——也就是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就反应过来,挥刀便砍。
但凤惊华却在火光亮起的那个瞬间就干净利落的下达命令:“放火——”
放什么火?
从草丛里冒出来的人,还有从屋檐下现身的侍卫们飞快的将手中的东西泼出去。
他们手中捧着的,是一个个的盆或者桶。
盆或者桶里的东西泼出去后,他们身边的同伴同时将手中的火把丢出去。
杀手们一嗅到气味便明白,那是火油。
虽然现在还下着细雨,但这么多火油聚到一起,一旦起火,细雨是浇不灭的。
而且,他们现在都挤在院子里,对方又泼得突然,他们几乎都被泼到了,没泼到他们身上的火油也落在地上,被地面上的雨水带得到处游走。
他们挥刀冲向侍卫的瞬间,他们身上、脚下的火油也燃烧起来,迅速蔓延。
被火烧到的感觉很痛,但因为下雨的缘故,火势并不是很大,经受过地狱训练的他们,还能撑得住一时半会。
他们要赶在被烧坏之前干掉对手。
这一次,他们来了整整三百人,除了现在在院子里的,还有在院子外的、准备在整个凤府大开杀戒的同伙。
他们不觉得他们会输。
他们一动,凤府的侍卫们也动了,站在高处和远处的,先冲杀手们放了一轮利箭,站在近处的侍卫则挥动刚猛的长刀与长刀,迎向杀手。
当双方交汇在一起,便是短兵相接,实打实的搏杀。
虽然凤府侍卫早有准备,但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手还是很快就显得力不从心,边打边退。
杀手们自然要穷追不舍。
不将凤府杀得鸡犬不留,他们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他们似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凤府的侍卫被他们追得到处躲。
他们似乎很快就能痛快的杀杀杀个不停,直到将雨水都染成红色。
然而——“然而”又出现了。
在他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他们的同伴突然间就一个个倒下去或者消失。
而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些同伴是如何死掉或消失的。
当他们知道原因的时候,却也是他们死掉的时候。
原来,凤府里设置和隐藏了大量的机关——有从大树上落下来的罗网,有隐藏在地面下的、底部插满尖刀的地坑,有突然从墙壁上射出来的毒箭,有从头上掉下来的石块……
但最可怕的,却是凤府侍卫们身上的机关兵器。
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机关兵器,几乎与他们所携带的兵器一样,防不胜防。
——他们没想到对方也拥有类似的机关兵器,但对方却知道他们拥有秘密武器,早有防备。
所以,他们就这样遭到了“想不到”的致命还击,一个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们死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凤府侍卫之前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节节败退,因为,这些侍卫要把他们引到陷阱里和机关阵里。
他们终究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凤惊华,就这样掉进了凤家的陷阱里。
当然,三百名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明的杀手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在一个个成员倒下去的同时,其他人仍然在疯狂的厮杀着。
雨停了,凤府到处是灯光和火把,到处都是血腥的厮杀。
凤惊华就站在最高的屋顶上,宛如天将降临,举着磅礴的弩,孤傲而冷漠的朝脚下的杀手放出一枝又一枝的利刃。
她的弩箭,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
她这几个月足不出户,却都没有闲着。
一面练弩术,一面监督府里的机关、秘室制造。
——早在几个月前,她亲自请黑无涯帮忙,黑无涯帮的,就是在凤府里设置自卫的机关与秘室。
几个月前,父亲被冒充成邻居的刺客刺伤,这事是她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辞退府里她认为不够可靠的下人与侍卫,并招进一批她认为可靠的侍卫和下人——比如连横的人和父亲的部下等等,以及,紧闭门户,杜绝外人入府。
她用“保护父亲,防止刺客再度潜进府里”为由封闭凤府以后,就悄悄的在府里修建和制造各种秘室、秘道、机关。
而在那之前,她为了避开秋夜弦的眼线,已经悄悄的买通多家邻舍或买下多间邻舍的房子,接着打通凤府与这些邻舍的屋子,再利用这些通道,从邻舍往凤府运送修建机关所需要的物资——她做得很隐秘,一点点的运,不动声色,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这些邻舍平时买的东西几乎都是凤府拿来修建机关的材料。
就这样,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无处不在的各方探子,在凤府内部布起天罗地网。
就等着秋夜弦的人主动钻进罗网里。
她相信,秋夜弦迟早会对凤府大开杀戒,她想全家平安,就一定不能让家人踏出凤府,也一定要做好凤府的防范,迎接可能随时到来的屠杀。
秋夜弦一定不知道,她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一身劲装,在床边放着兵器,以备随时应战。
同时,凤府晚上的守备比白天还森严,只是侍卫们都隐藏在暗处,不会轻易让人察觉罢了。
在她的等待中,秋夜弦于今夜动手了。
四更的时候,厮杀终于结束,凤府损失惨重,但是,三百名夜袭的杀手却是——无人生还。
不管付出了多少代价,凤家,终究还是赢了。
986 凤断龙爪
凤惊华浑身是血的站在尸体之中,丢掉手中的长刀,抬起染满鲜血的手,抹了抹脸,淡淡道:“先给伤员诊治,然后再收拾干净。”
而后她就回去沐浴了。
今晚下雨,影响了火油燃烧的效果,但也便于冲刷一地的血。
凤府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真是不好闻。
死了这么多人,凤府应该举行一场浩荡的法事,但短期之内都不可能了,因为,接下来一定还会死更多的人。
她沐浴过后,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开始在府里巡视。
凤府的侍卫也死亡惨重,仅仅是伤员就高达百人,数名大夫和军医正在忙碌的给这些伤员上药,还能行动的侍卫和闻讯跑出来的下人们,都在忙碌的收拾尸体。
杀手的尸体堆一边,凤府的尸体堆一边。
杀手死了三百人,凤府的侍卫死了一百多人。
杀手的尸体被丢上一辆又一辆的平板马车,准备天亮后就送去火葬场烧了。
这些杀手的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和身份证明,但凤惊华知道,他们就是军机处的杀手,而军机处绝对不会出面认领,所以,这些杀手只能以无名尸体的身份送去烧了。
至于凤府牺牲的侍卫们,当然要好好安葬,同时,凤府的陷阱、机关与秘室等还需要重新修复,接下来几天,又有得忙了。
她这一夜都没能睡,秋夜弦也没能睡。
秋夜弦彻夜都待在御书房里,除了期间躺在榻上小寐一阵子以外,其它时间都在焦躁的等待谢魈的消息。
前几日,姬恒在早朝上的话提醒了他。
父皇指定“六个人”共同议定新皇,那么,如果六个人中死了一个,这“六个人”自然就不成立了,那份遗诏也可以不成立了——当然,这是歪理,但再歪也是理,谁敢不认?
而在这之前,他也早就决定要先杀掉凤翔空和凤惊华,因为,他认定凤府的守备是最弱的。
凤家已经没有兵权,凤翔空是瘸子加瞎子,靠凤惊华和家中的侍卫,凤家能有多少防力?
凤家一旦被不明杀手灭掉,秋流雪就失去了最强的支持,如此,他要灭掉秋流雪就容易多了。
他相信他这次派这么多杀手发动突然袭击,应该能手到擒来。
四更过后,御书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坐在龙椅上、单手支肘撑脸、正在打盹的秋夜弦猛然睁开眼睛,跳起来,不顾身份的冲过去开门。
一定是谢魈回来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事情办得如何,可还圆满?”他急声问。
他相信一定没有问题的,多年来一直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总算可以拔掉了。
谢魈的身上透着血腥气,喘着粗气。
“皇上——”看到皇上亲自开门而出,他猛然跪在地上,哑着声音道,“凤府早就防备,我们中了凤府的圈套,全灭了……”
“你、你说什么?”秋夜弦彻底僵了,呆了,定在那里,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再说一遍。”
谢魈不敢看他:“凤惊华早就在府里设置了重重陷阱,我们的人一进去,就中了圈套,没能灭掉凤家,反而、反而全军覆没……”
秋夜弦觉得呼吸困难起来:“那、那凤翔空呢?凤惊华呢?这两个人可还、还活着?”
谢魈道:“凤惊华没事,凤翔空一直没有出现,属下认为他应该没、没事……”
“你、你……”秋夜弦目眦尽裂,抬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身上,“你们这群废物!既然全军覆没,你怎么还没死?任务没完成,手下也全死了,你却独自跑回来?”
三百杀手全军覆没没关系,谢魈死了也没关系,但至少要干掉凤翔空或者凤惊华中的一人吧?
结果赔上了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才培训出来的三百名杀手,却连一个目标都没干掉?
军机处何时变得这么没用了?
而他的钱,又是白长出来的么?
“属下当时在凤府外面指挥,没有进入凤府,”谢魈被踹倒在地上,也不敢爬起来,“并不知道凤府内部的形势如此严峻,待属下发现不对时,一切已经晚了。属下觉得必须赶回来报告消息,所以没有杀进凤府。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
当时,他带着几名副手,就守在凤府外面,等待战报。
凤府的院墙修得很高,当时又下着雨,他既看不到府里的动静,也听不清府里的响声,只知道府里似乎杀得很厉害。
因为对己方很有信心,他完全没想过这些杀手会一败涂地,也没有想过要进去观察战况。
直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杀进去的杀手没有任何人出来向他报告情况,他才隐隐觉得不对了。
他这才翻墙而入,看到局势已经一边倒的倾向凤府,他的人已经难挽败局。
他也曾经试图找到和杀掉凤惊华,然而凤惊华全副武装,手持强兵,又有一批顶尖的高手围在她身边,他根本无法靠近。
当全军临近覆没,他在无奈之下,只得悄然离开凤府,赶回宫里报告。
他并不是畏死,只是那时候留在凤府里战死并没有任何意义,而皇上,一定在等着战报。
他不能让皇上等太久。
秋夜弦看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和情绪。
他的手,就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甚至已经握住了剑柄,准备拔剑出鞘,想杀了谢魈。
谢魈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但很平静。
杀手营的这次行动,损失实在太大了,而且还惊动了幸亲王一党,幸亲王一党将因此而加强戒备,以后更难让皇上下手。
办事不利的他,足可以死谢罪。
然而,秋夜弦最终没有拔剑,只是:“此次行动如此突然,凤家却早有防范,此事实在蹊跷,朕命令你随同解庸,着手调查行动失败的原因,尤其要查清楚,凤家为何能准备得如此充分。”
凤府戒备森严,他能理解,但能准备到这份上,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凤惊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但凭区区凤府的那点守备,怎么可能完灭三百杀手?
不说这三百杀手的身手如何高强,仅说他们身上的装备就堪称无敌,他也并未听闻凤府近期有什么大动作,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些杀手的攻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谢魈道:“属下遵命。”
“下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行动。”秋夜弦转身走进御书房,关上房门。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也必须一个人静静。否则,他会因为极度的愤怒、失望而杀掉这些还算忠诚能干的奴才。
现在,他很需要人手对付秋流雪一党,他不能随便杀掉忠诚能干的手下。
987 大战前夕
这一夜,他在御书房呆到天明。
因为心情实在太糟,他甚至取消了早朝。
在这种时期,臣子们也都无心上朝,收到这消息,便赶紧掉头,回家躲起来。
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大臣打听到禁军里已经发生可怕的分裂,战争已经濒临一触即发的境地,他们不躲起来,难道要在外头等着被拉进战争里受难吗?
那么,负责整个京畿地区防卫的禁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有外人踏进禁军位于城内、城外的四个军营,一定会被军营内部的分裂和对峙吓坏。
任何一处军营,都明显的划分为两个对立的阵营与势力。
军营中部,空出一条明显的界线,双方人马分别在这条界线的两端做饭、吃饭、操练、巡逻、睡眠,谁都不能逾过这条线,哪怕只是一方有人马贴近这条界线,都会引起另一方人马的集体警觉与盯视。
更可怕的是,双方人马都全副武装,虎视眈眈又杀气腾腾,连晚上睡觉时都没有脱下身上的戎装与兵器,还派人全方位值夜,一副随时随地都准备着战斗的状态。
这里是京城,他们都是“自己人”,还能时刻准备着与什么人战斗?
当然是时刻准备着与“自己人”战斗!
这两派人马,一派由皇上的心腹、禁军副统帅——伍燃率领,一派由凤翔空曾经的部下、比如神武将军左魅等率领,由此可以看出,这两派人马的对峙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们已经对立到了连晚上睡眠时都兵不卸甲的程度,为何还不开战?
因为,他们幕后的主子给予他们的命令都是“对方不动,我方不动,何时主动,静候命令”,所以他们只能暗中厉兵秣马,伺机而动。
当然,军营中也有中立派,比如效忠于狩王、但没有跟随狩王去莽山平叛的将士等,只是这批人的数量实在不多,而且他们夹在两派势力的夹缝中,日子实在很难过。
但更难过的,恐怕是这两派势力决出胜负以后。
现在不站队,待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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