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败得这么惨。
在他与凤惊华这场持续了足足半年的战争中,虽然两人曾经各有胜负,但最终,凤惊华成了最大的、最后的赢家。
凤惊华成功的救走了父亲,同党没有牺牲殆尽,她还顺利的离开了费国——这样看起来,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而他呢?
他失……不,他失去的只是骄傲和自尊心,除此之外,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
甚至,他还因此提前除掉了太子和前国王,比预想中要早得多的登上了帝位,说起来,他得到的好处更多。
如果没有她,他也许还要过三五年,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得到这把龙椅。
非要比较的话,皇位永远比女人重要,他在这场较量中其实真不算输家。
只是,他在她的面前,是真的败了。
被一个处于绝对弱势的女人彻底击败……他真是恨她啊,恨到真的爱上了她。
如果之前,他只是因为新鲜、刺激、赏识而想得到她,但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爱上了她,想与她平等的相处,一起并肩前进,一起征服和统治这个世界。
他这一生,第一次尊重和敬佩一个女人,也是第一次平等的看待一个女人。
在沙绝和巴刀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到窗边,看着墨空的夜空,大笑不止。
此刻他看到的,是她进宫那时,她站在幽暗的灯光深处,倚在宫墙上,对他微笑的模样。
那种宠辱不惊,笑而不语的表情,令他印象如此深刻。
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神,一定像在看着一头钻进了她的圈套而不自知的野兽。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了。
但是,他已经不能再幻想着彻底征服她,将她收为自己的宠物。
如果他还想得到她,除非将来有一日,他的铁蹄能踏平遥远的江南。
——江南?
他纵声大笑。
那个地方,远是很远,但并非不能到达。
凤惊华,你就继续这样活下来,不为任何人征服和束缚的活下去,直到我们在江南见面为止!
他笑够了以后,收住笑容,转身,已然精神抖擞,疲惫全无。
这个女人至少现在不属于她。
既是如此,他便不再去想,只做他该做的事情。
“刀子,你出去。”
他让巴刀出去以后,坐在沙绝的面前:“这次是我美色薰心,对你不敬,作为弥补,我向你保证,只要沙枫生下儿子,我一定立他为后,立我们的儿子为太子。”
沙绝听了,以冷静、不动声色的脸庞,不禁动容。
他只有沙枫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也是条件最好的女儿,能送进宫的,只有她了。
虽然他不以自己的女儿身为寡妇又作风豪放为耻,但巴信愿意纳她为贵妃,绝对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为此,朝野的非议铺天盖地,巴信因此成为许多人背后的笑柄。
至于封死过丈夫、情事风流的沙枫为后,更是惊世骇俗,前所未闻。
巴信这么承诺,对他和沙家的信任与重视,可谓绝无仅有。
这一刻,沙绝再也无法责怪巴信半句:“臣谢陛下。”
如此,两人就此和解,共御内敌。
而从这一夜开始,凤惊华与巴信再无瓜葛。
——当然,没有人知道遥远的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681 欺本王者,死
凤惊华听到了冰层裂开的声音。
她淡淡笑着,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秋骨寒:“那块令牌是怎么回事?”
秋骨寒目视前方:“晚点再告诉你。”
凤惊华皱眉,很不喜欢这种场面被他主导的感觉,但现在还差一步就踏进故国的土地,有什么事只能等真正安全了再说。
终于,尚国的渡口出现在前方。
马上就可以与父亲、哥哥团聚了!
凤惊华的眼里闪过惊喜。她一把扯下面罩,冲过去,还下意识的冲把守渡口的将士挥了挥手,以为迎接她的将是同胞的笑容与热情。
然而,对准她的,却是齐刷刷的、锋利冰冷的一大批箭头。
她的笑容微微凝固,脚步停下来,举起双手,大声道:“各位兄弟,我乃是凤翔空凤将军的女儿凤惊华!我刚刚从费国逃回来,还请各位兄弟放行!”
其他几个人也停下来,盯着那些尚国的将士。
“证明——”对方中走出一名将领打扮的中年男子,对凤惊华道,“没有证据,全当奸细论处!”
凤惊华道:“我们去费国执行秘密任务,并没有佩带身份证明,但狩王可以为我们作证。你们可以去请狩王前来一见,便知我所言不假。”
“异想天开!”那名将领斥喝,“狩王是怎么人,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你们分明就是从对岸一路走过来的,却说自己是尚国人,又拿不出证据,这不是骗人吗?告诉你们,要么乖乖受擒,要么就地格杀!”
凤惊华怒了:“我说了我是凤将军的女儿!你只要去问凤将军或狩王,便能确认我的身份,但你不仅不去确认,还想把我们当成费国奸细拿下,你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你这么做,就不怕凤将军和狩王责罚吗?还是说,凤将军和狩王管不了你们了?”
没想到那群将士却发出一阵哄笑。
“果然是奸细!”那名将军抽出刀来,“凤将军早就被费国人杀掉了,你却拿这种天下皆知的事情来哄骗我们!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不投降,本将就将你们射成筛子!”
凤惊华听到这话,暗暗吃惊:怎么回事?父亲不是和阴九杀一道回来了吗?他们怎么说她父亲已经被杀了?
难道她在费国被软禁的时候,阴九杀这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一定不是善茬,恐怕不会听她的解释。
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她这边不可能是对手,她是不是要暂且投降?
但是,就怕她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一切就由他们说了算,他们若是封锁她的消息,或暗中除掉她,她就是真的很难有脱身的机会了。
怎么办?
那名将领看她好一会儿不说话,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准备——放——”
他刚想喊出那个“箭”字,秋骨寒就猛然上前,站在凤惊华的面前,把身上的斗篷和脸上的面罩扯掉,露出一身的紫色蟒袍和一张清绝俊美的脸庞,厉声道:“幸亲王秋流雪在此,谁敢放肆——”
此话一出,双方皆惊。
凤惊华吃惊的是,这虎崽子居然在斗篷底下穿上了隶属尚国皇室的紫色蟒袍?
这可是天大的冒险之举!如果费国的军队搜身或发现他的穿着,莫说是他,就是她和其他人,也会被他连累,死无葬身之地!
他怎么如此大胆?连她都不知道他暗中玩这一手!
对方也震惊不已。
那名将领道:“胡说!幸亲王明明在天洲,怎么会从费国那边过来,你胆敢冒充幸亲王,罪该万死……”
“擦亮你的狗眼!”秋骨寒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腰牌,砸到那名将领的脸上,怒道,“这是本王的身份证明!你若是敢伤本王一根寒毛,就是欺辱皇室,杀三族!”
他虽然年少,还长了一张连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脸庞,但他这么严厉的怒斥别人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已经隐隐有种龙吟虎哮,风裂云断之感。
那名将领及其手下皆是心里一骇,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那名将领摸了摸被打到的脸庞,弯腰,捡起掉到地面的腰牌,仔细一看,心里就是一惊。
上等的羊脂白玉,一面刻着“幸亲王”三字,一面刻着“尚”字,外围龙形浮雕,雕工十分的精细,龙与字都透着高贵、威仪之势。
说是假货,连他都不能说服自己。
他咽了咽口水,勉强镇定:“你、你偷盗王爷腰牌……”
“欺辱皇室,是死罪!”秋骨寒无视那些齐刷刷对准自己的箭头,一步步上前,盯着对方,“你是什么军衔?五品?还是四品?就凭你也敢如此诬蔑和欺辱本王?还是说,你们想造反,打算杀了本王以后再杀进京里?或者,你们以为你们在此杀了本王,就没人知道?”
那股子气势,竟然惊得那名将领后退了两步。
“可、可你们是从费国那边过来的,真、真是尚国人的话,费国人怎么会放、放过你们……”那名将领还在嘴硬。
“本王的事情,要向你交待吗?”秋骨寒上前,就站他面前两步之遥的地方,咄咄逼人,目如刀剑,“你敢动本王试试?”
那名将领的眼里,闪过不安之色。
但他目光快速闪动,心念快转之后,还是强硬的道:“此事疑点太多,你所言实不……”
突然,寒光一闪,他只觉得颈边一凉,一把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秋骨寒冷冷的道:“你们不怕诛三族或以为你们杀了本王会没有事的话,就对本王放箭试试!”
他出手这么快,气势又这么惊人,众士兵皆是一呆,一时间有点无措。
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就那长相和气质,说是皇室王爷什么的,真的很有说服力,但是,一个王爷突然毫发无伤的从费国那边过来,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事,有点棘手啊。
于是他们都看向头儿。
将领定了定神:“这、这事疑点重重,怪不得我,你、你快放手……”
“证据确凿,你还敢污蔑本王,真是不知死活!”秋骨寒还在说着,手中的剑猛然就快速划了下去。
他出手太突然,太迅速,众人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说话之时就直接下手杀人。
凤惊华没有想到。
那名将领也没有想到。
而秋骨寒还是下的狠手。
因为事发突然,那名将领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这样被杀掉了。
秋骨寒突然杀掉那名将领以后,抬头,看着那些士兵,命令:“立刻敲响警钟,将人马召集过来,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682 少年英雄
那些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惊又怒,却又忌惮他的身份,一时间没有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秋骨寒冷声道,“本王是真是假,狩王过来之后,立见分晓!你们再不听令,定拿你们是问!”
那些士兵忍下气,面面相觑几眼后,其中一名士兵丢下手中的箭,跑去打鼓。
不管这少年是不是真的王爷,但头儿被杀了,这事可是大事,这鼓还是要打的。
但其他士兵的箭头,还是对准秋骨寒和凤惊华等人。
鼓声一起,便意味着出了大事。
不远处的军营立刻起了动静。
黑压压的将士往这边涌来。
秋骨寒丢开手中的将领尸体,扯过腰牌,跃上哨岗,看着涌过来的将士,也不等人到齐,就大声道:“众人听令,本王乃幸亲王秋流雪,于半年前潜入费国,一来为凤将军报仇,二来杀杀费国的气焰。如今本王心愿达成,回归故国,你们可都看好了——”
他拍拍胸口:“这是皇上赐予本王的紫色蟒袍,这是本王的身份腰牌,还有——”
他一鼓作气,不给任何人捣乱的机会,直接拿下肩上的包袱,打开,拎起里面的东西,向众人展示:“这是狼军前锋将军——沙晋的头颅!”
正在蜂拥而至,议论纷纷的将士们突然就集体停下脚步,震惊的盯着他手中的头颅。
这……真的是沙晋的人头?
虽然沙晋的综合实力和名号比不上沙绝或他的兄长,但只论打打杀杀的话,沙晋绝对是一员猛将,所以他才会成为令人忌惮的前锋将军。
而且沙晋不过二十出头,不像他的兄长们那样都三十好几以上了,还很年轻,又被沙绝带在身边砺炼和指点,两**中都认为他很可能会成为沙绝的接班人。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费国年轻将军的人头,真被杀了?
被这个自称是幸亲王的漂亮少年?
此前不曾为军中所知的陌生少年?
秋骨寒高举着沙晋的人头,目光从人群中扫过,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人群的后面,对骑马的一人道:“狩王,见到老朋友,你不来打声招呼吗?”
闻声赶来的阴九杀也才刚刚到,但已经足够他把秋骨寒的话都听完了。
他听到秋骨寒的招呼,便慢慢的策马上前。
众将士立刻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阴九杀策马走到哨岗下,看着上面的秋骨寒:“幸亲王平安归来,本王便放心了。”
这一句话,确认了秋骨寒的身份。
秋骨寒放心了。
跟他一起来的人也放心了。
只有凤惊华还在用震惊的目光看着秋骨寒。
他……竟然杀了沙晋?还将沙晋的人头一直带在身上?
他是什么时候杀掉沙晋的?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更不知道他除了身穿尚国王爷的蟒袍,身带尚国王爷的腰牌,还背着沙晋的人头,大摇大摆的一路从瑶京赶到怒河。
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只要其中任何一件被费国人发现,他们就全军覆没。
这个虎崽子,简直太疯狂了……
她以为自己够冒险,够疯狂了,不,还得加上阴九杀和巴信、连横等人,恐怕都没有这小子这么疯狂……
她自诩见识过无数疯狂的人物,早就见怪不怪了,但现在,她仍然有种晕眩的感觉。
阴九杀说完第一句话后,顿了顿,又说了第二句:“恭喜幸亲王成功取下沙晋的人头。”
他不知道秋骨寒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他知道秋骨寒为什么高调。
——因为秋骨寒急着立功,急着树立自己的权威。
在这次拯救凤翔空的行动中,秋骨寒确实立下了大功,所以,他就成全他的心愿。
他的话,承认了那是沙晋的人头,以及立下这个大功的人是幸亲王。
他的话在这支军队中,比皇上的话还管用。
众将士之前的震惊、疑惑、猜测全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用惊讶而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个不过十七八岁、俊白如玉的少年。
这般年少,这般优雅,这般清绝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孺子可畏啊!
“还有一件事!”秋骨寒呼出一口气后,将手中的人头丢给阴九杀,环视众将士,又道,“经过本王与凤小姐的努力,终于成功挑起费国皇室的内乱,原太子巴旦、原八皇子巴甸、原国王巴毒皆被自己人杀死,如今的费国国王乃是巴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到尚国这一边。
但因为怒河两岸的军营都出了一些问题,导致两岸军队都加强了沿岸的巡逻和对各种消息的封锁,连飞鸟都无法飞到对岸,因此,费国皇位易主的事情,居然还没有传到南岸,就算隐隐听到一些风声,也都不能确定和公开。
如此,秋骨寒的话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这就是证据!”秋骨寒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公告,展开,“巴信登基以后,向瑶京发布了费桀帝登基的公告,上面加盖费国的国玺和朝廷印章。本王悄悄撕了几页下来,带回来作为证据!”
他要借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功勋与威望!
——尤其是军队的认可与支持!
这样的公告贴满了大街小巷,而他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回去,所以他便悄悄撕了几页带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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