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华听了姬恒的话以后,也不狡辩,而是冲众人行了一礼,坦然的道:“姬太傅所言有理,是我太过激动,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说错了话,这就向被冤枉的各位赔不是了!”
而后她又朝皇上行礼:“臣女误会了皇上,皇上胸怀宽广,博爱仁慈,乃是一代明君,还请皇上看在臣女只是想维护皇上手足的分上,饶恕臣女出口不逊之罪!”
换了别人说出那样的话,秋夜弦都可以治罪,但对凤惊华,他不能。
因为凤惊华救了他多次,又救了他的幼弟,对皇室有大恩,他能当众治恩人的罪?
于是他微笑:“凤小姐也是一片好意,既然知错了,朕自然不会追究。”
夏物生趁机道:“皇上,给七殿下封爵之事?”
夜长梦多!皇上乃是心机最为深沉、狡诈之人,他不能给皇上逆转形势的机会!
秋夜弦沉吟:“这里乃是警亲王的府邸,又是宴会之上,这事待明日上朝之后再议……”
“还有什么好议的!”秋露霜大声道,“皇上就痛快一些,先下口谕,封七弟为亲王,让七弟得个安心,明日再下圣旨即可!”
如果秋流雪封不了亲王,那么,别人同样有理由质疑他的亲王爵位。
其他皇室宗亲也道:“请皇上给七殿下封爵!”
为了不让世人像凤惊华刚才那样指责自己,其他大臣也只得附和:“请皇上给七殿下封爵——”
秋夜弦微笑:“七弟平安归来,此乃上天的恩赐,朕深觉幸甚至哉!如此,朕便封七弟为幸亲王,希望七弟一生都如此幸运!”
他现在不骂秋流雪了,他骂秋露霜。
秋露霜当年玩什么折磨秋流雪的把戏,直接将秋流雪杀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秋流雪得以出头,怎么想都会先除掉秋露霜吧,秋露霜根本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夏物生等人松了一口气,喜得就像受封的是自己一般,磕头谢恩:“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万岁——”
秋骨寒深深的看了凤惊华一眼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斜上前几步:“臣弟谢皇上恩宠,皇上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气氛热烈,众人纷纷上前,给新封的幸亲王敬酒和道贺,秋骨寒仍然不卑不亢,微笑着接受众人的道贺。
连秋露霜也离开席位,搂着秋骨寒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凤惊华虽然为了秋骨寒而将所有人给狠狠的训了一顿,此刻却面无表情,腰杆笔直的坐在原处,慢慢的品酒,看都没有看秋骨寒一眼。
将小半壶果酒喝完以后,她扯上面纱,站起来,捡起披风,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大厅外是偌大的庭园,她目不斜视,往大门走去。
路过一片树影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凤……惊华,你等一等。”后面追来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直呼她的名字。
凤惊华?不愧是虎崽子,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了。
凤惊华冷笑,转头,目光在月色下冰凉如霜:“幸亲王叫我何事?”
秋骨寒追到她的面前,也不管数丈外的地方就有侍卫来回巡逻,低声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再一次背着她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凤惊华道:“幸亲王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
秋骨寒看不出她到底生气没有,但他还是解释:“秋露霜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去找他,所以我才会擅自离开……”
“你是什么时候跟夏物生搭上线的?”凤惊华打断他的话,只谈有意义的部分。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偶尔背着她在私底下擅自行动,他仍然受她控制,仍然且绝对需要她的力量,他不可能摆脱得了她,但直到今晚,她才意识到他在暗中做的事情,远远比她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甚至,他已经无声无息的找到了新的靠山和势力,而她浑然不觉。
他的城府和手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秋骨寒沉默了一下,还是全盘招出:“去年,我以司马蓉的名义出席夏梨梨的生日宴会时,暗中见了夏物生。我将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请他为我暗中训练一批死士,并为我招揽可靠的人才。而后,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通过只有我们知道的方式跟他互通消息……”
夏物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既会全力助他,又会对他忠心的人才。
夏氏一族奉行的是中庸之道和明哲保身,他们绝对不会为了保护他和他的母妃而冒赔上全族的风险,他对夏氏一族从来不抱希望,但夏物生是个例外。
夏物生野心勃勃,想成为权臣,想让夏氏一族更上一层楼,但他的观念、追求与夏氏一族的祖训相反,所以他以前在族中并没有太高的地位,为此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野心与**,顺从族人的作风,这才慢慢在族中树立起自己的地位与威望。
354 分道扬镳
夏贵妃遭到秋露霜迫害时,整个夏氏一族只有夏物生在暗中奔走和活动,想找到和救出夏贵妃,无奈他的能力有限,最终徒劳无功。
当时的秋骨寒年幼,看不出夏物生的心思,直到他被凤惊华救活之后,不断琢磨他所认识的那些人,才慢慢看清了种种人心与门道,也明了夏物生的野心。
这几年来,没有夏贵妃和七皇子依靠的夏氏一族江河日下,甘守平庸的族长也去世以后,隐忍多年的夏物生终于当上族长,他一面暗中寻找七皇子的下落,一面在族中扶植志同道合的族人,野心与**不断膨胀。
秋骨寒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暗中联系上夏物生,双方一拍即合。
当然,秋骨寒心里也清楚,夏物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深厚的感情,而是出于权力和利益的需要。
如果他不是皇子,或是没有利用价值,夏物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
他与夏物生的关系,归根到底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没有掺杂多余的感情。
凤惊华平静的听完以后,问:“前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前天的事情,就是秋露霜要去夏贵妃被害之地祭祀的事情。
她在那天也乔装打扮,带了一批高手过去,然而在山脚下就被人给狙击了,双方杀得你死我活。
而后她发现对方是军机处的人。
她不打算恋战,便命令自己的人分头窜进山里,尽量避开厮杀和找到秋骨寒。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山里布满了神秘的高手,这批高手守着山头,不让任何人进入,她和她的人始终没能穿越这座山头,自然也就不知道山坳里的情况。
她发现这些神秘高手不仅在针对她这一方,也在针对军机处后,敏锐的觉得这些人既不是秋夜弦的人,也不是秋露霜的人,而是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的守备太强,她不想折损自己的人,便命令所有人撤退到安全范围之外。
而后她就一直观察那座山,然而,没见任何人出来。
天暗以后,她便不再停留,带人撤回城里。
次日,她便接到了秋露霜要举办宴会的请柬,她直觉的觉得这次宴会会跟秋骨寒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过来了,没想到,事情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秋骨寒道:“我事先联系了夏物生,让他在山里布下人手,务必杀掉秋露霜。当然,我知道这是秋露霜和秋夜弦的阴谋,他们一定想把我引出来,将我除掉,所以我让夏物生准备尽可能多的死士。我亲自带着这些死士,于夜间出行,大绕远路,避开秋露霜等人的耳目,潜进山中,埋伏下来。”
他被囚禁在那座山里的时候,偶尔能出去走走,对那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
返回天洲以后,他有时会回到那里,追寻母亲的身影,在这过程中也把那一带都走遍了,非常清楚进山和出山的种种渠道。
“军机处埋伏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我们的行动。你带人进山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夏物生也不知道你和我的事情,误把你当对手,暗中让人挑拨你和军机处的对战。你和军机处打起来,我们则在山里跟秋露霜厮杀,秋露霜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把夏物生与秋露霜的“交易”一五一十全说了。
凤惊华听完以后,淡道:“看来你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并且找到了一个强大的靠山,以后就不需要我和阴九杀了。如此,咱们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说罢她不再看秋骨寒一眼,转身便走。
“喂,”秋骨寒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傻了眼,“你、你说走就走?”
还说什么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他们不是盟友吗?他们不是多次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吗?她不是对他有企图和期待吗?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吧,怎么就突然要跟他分手?
然而凤惊华不曾回头,不曾放慢脚步,就像没听到他的话。
他急了,冲上去,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走!咱们话还没有说完……”
“放手!”凤惊华停下脚步,目光异常冰冷的看着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想逼我对你动刀吗?”
秋骨寒直觉的认为她是在说真的,下意识的放开她的手腕,嘴上却迅速的道:“我们是盟友,你不能单方面取消我们的同盟!”
“错了。”凤惊华冰冷的道,“我们不是盟友。我只把你当成我的棋子。但现在你已经不能再当我的棋子,我不再需要你,所以,我不要你了。”
秋骨寒只觉得头顶雷电轰轰,怎么样都接受不了她的绝情:“但、但你救过我这么多次,为我做过这么多事情,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亲、最信任、最重要的人,我以为你也是关心我的……”
“你想多了。”凤惊华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我救过的人多了,帮过的人也多了,比如你三哥,我救过他、帮他的次数比你多多了,但我与他不也反目成仇?你凭什么觉得你跟我的关系不一般?”
秋骨寒怔怔的看着她:“……”
他心里记的都是她如何一次次的救了他,一次次的为他涉险,一次次的为他受伤和树敌,然而她却说她与他的关系不过尔尔?
“幸王爷,”凤惊华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也请王爷回去吧。”
说罢她又转回头,继续走她的路。
“是不是我没有告诉你夏物生的事情,惹你生气了?”秋骨寒追上去,急切的、低低的道,“跟他相比,你更重要,重要得多!你若是不希望我与他合作,我便与他分道扬镳,继续当你的棋子!”
明明刚才,她还当着这么多权贵的面,毫不留情的指出和嘲弄他们的种种不是,甚至连皇上都敢指责,怎么会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擅自行动,又擅自跟夏物生联手,什么都不告诉她,令她受到了冒犯和背叛所致。
“你若这么做的话,”凤惊华冷冷的道,“你将失去所有的支持,最终不得好死。”
“我不信你对我这么无情……”秋骨寒又懵了一下,追出去,“如果我只是你的棋子,你绝对不会为我做那么多事情……”
眼前寒光闪了又闪。
阴风和阴云的刀就架在他的面前:“请勿纠缠我家主人。”
原来,凤惊华已经走到了大门外,凤惊华的侍卫已经将凤惊华护住。
秋骨寒不能在这里跟他们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惊华坐上马车离开。
355 杀死恶魔的妙法
回到皇宫的那一刻开始,秋夜弦的脸色就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说有多阴就有多阴,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愤怒的动作,连桌子都没有拍一下。
“和远,”他突然道,“你给朕出出主意,朕要怎么样才能杀死警亲王?”
如果他不介意成为暴君,他之前一定当众掐死秋露霜!
和远苦笑:“奴才想不出来,但是,警亲王早就众叛亲离,就算皇上不动手,也会有人取他的性命,奴才觉得皇上只要等着和看着就好。”
虽然警亲王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害者,还找来大量的人证和物证,但是,真正有脑子和见识的大人物哪里会相信警亲王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
早在警亲王所谓的“被南宫璃冒充”的时间之前,警亲王就已经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了,只是那时先皇尚在,警亲王不敢做得太直白而已,可以说,不管有没有南宫璃“冒充”事件,警亲王的声誉和口碑都不好,仇家都多得数不清。
秋夜弦就像没听到,又问:“你说,朕亲自带上几百名军机处的杀手,连夜杀进警亲王府,来一个灭门血案,如何?”
他在脑子里不断幻想着他带人闯进警亲王府,屠杀所有生物的场景,从中求得一丝慰藉。
和远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的道:“奴才听说,警亲王将他的王府弄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哦,怎么个铜墙铁壁法?”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一缕香风飘过,姬莲宛如仙女下凡,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和远的面前,“你说给本宫听听,让本宫也长长见识。”
这里是姬莲所住的仙霞宫,刚才姬莲不在,现在回来了,直接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和远赶紧给姬莲行了一礼,退到一边,接着道,“奴才听说,警亲王在长长的墙头上倒插了密密麻麻的、淬过毒的尖刀,墙下每隔五丈就系有嗅觉灵敏的狼狗,大批侍卫沿着墙根来回巡逻,日夜不停。”
姬莲冷笑:“他搞这么多花样,就不怕在府里被人追杀时逃不出去吗?真是愚蠢之至。”
和远道:“奴才听说他在府里设置了数条地道和秘室,用作逃命之用。他平时几乎不出门,王府的大门总是关得紧紧的,任何人想进府,都要经过搜身或核实身份,而且不能携带武器和可疑之物入内。他吃的任何东西都有专人全天看管,食用之前有专人试吃,比起宫里的防范,几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起来有些可笑和小题大做,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据说许多想潜入王府干掉秋露霜的人看到那样的防备之后都打消了念头。
想趁夜带上几百人闯进警亲王府进行屠杀,这种做法的成功性,真的不能说很高。
姬莲走到秋夜弦的身后,中指放在他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上,力道恰到好处的进行按揉。
秋夜弦闭上眼睛,发出放松的轻喟声。
直到现在,他看到女人的双唇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加上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已经很少去嫔妃那里,但,每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更喜欢来仙霞宫,喜欢跟姬莲相处。
姬莲总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总是懂得如何让他放松,甚至还能为他分忧解难。
他开始明白,真正能长久陪着他的女人,一定是了解他、在心灵上与他相通的女人,而不是纯粹以色待人的年轻又新鲜的美人。
“皇上,臣妾也很恨警亲王。”姬莲边按边道,“因为他给您带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和烦恼,臣妾也恨不得他早死。所以,这几日来,臣妾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让他死得毫无破绽,终于,臣妾想到了一个也许很绝妙的点子。”
秋夜弦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是当消遣一样,淡淡的道:“哦,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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