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何种情况下最没有防备心?
当然是……恋爱的时候。
苏语又惊又怒,最终只是眸色复杂的看了希尔斯一眼,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希尔斯没有看见背过身时苏语唇角狡黠的弧度,苏语亦没有看到那不复波澜的蓝色眸子里,涌动着令人心惊的色彩。
贴身执事——贴身到何种程度呢?
希尔斯真是个好学生,自从发现他能以另一种方式借助苏家的关系来掩饰自己暗地里的勾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对苏语出手了。
尽管见识过很多,但苏语这种在感情上极为天真(……)的女子,怎能抵制住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罩下的暧/昧。
更绝的是,希尔斯这个家伙深深懂得男女之交的精髓,暧/昧到恰到好处,风/流却不下流。倘若不是知道他此刻还是处男,苏语恐怕早已怀疑他阅女无数了。
…………
苏语睫毛微阖,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样陷在沙发里,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溢出几滴滑落在红裙上,颜色驳杂在一起,不甚分明。
既凌乱又有种病态的美感。
希尔斯进门的脚步顿了一顿,而后缓步走上前来收拾残局。
“大小姐。”他蹲下身,抽出她捏在手里的酒杯,而后双手裹住她的手,“……怎么了?”
“……希尔斯……”
苏语抬头唤了他一声,眸光虚虚,毫无焦距的看着他的脸,语气中尽是困惑。
“我……是什么?希尔斯。”苏语抽出一只手来,凌空抚上希尔斯的脸,再度发问,“诚实的回答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大小姐,”希尔斯蹭了蹭她的手,理智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还是那样的一无所知,“……您喝醉了。”
“呵。”
他只听得女子轻笑一声,下一秒,没有防备的他便被女子扑倒了。
身下铺着厚厚的毛毯,跌上去并不痛,而扑倒他的女子则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两人的脸离得极近,他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女子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他的话刺痛了一般,眼里腾现出层层怒意,眸子晶亮地瞪着他。
是理所应当的吧!
自从那日之后,做出这些暧/昧的事情的人是希尔斯你,而每当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时总是会被各种不动声色的理由转移话题,所以现在她做出这些失了理智的事情在你的预料之中吧!希尔斯……
脑中这样想着,苏语手下也不含糊,捧着希尔斯的脸,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如同野兽般的撕咬,苏语甚至尝出了唇间的血腥味,然而希尔斯毫无反抗,甚至在苏语没有力气时摩挲着她的腰,主动微微张开了唇,伸出舌头,极具耐心地教导她……
一个充满了酒味的吻,唇与唇,舌与舌纠缠间微涩的醇香也交融开来……她头脑晕眩,整个人沉浸在这个吻中,直到一只冰凉的手从裙摆钻了进去。
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苏语喘息着离对方的唇远一点,偏头弄断两人之间的银丝,复又在对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才直起身来,捂着胸口阻止裙子滑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淡声道。
“你出去吧。”
有点像穿了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希尔斯一时没从这样反差中反应过来,前一刻暖玉温香差点得手,后一刻就被她这清醒冷淡的态度泼了一盆凉水,希尔斯的手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这样清冷淡定的表情,远不如红着脸在他身下喘息的享受的神情……真是想,狠狠撕碎这一脸的平静呢!狠狠压住她,哭泣着任他予求……
眸色稍暗,他直起身来,就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般,跪着拉住苏语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摇了摇。
“大小姐?”蓝色的眸子里隐约有着委屈和懵懂。
“出去。”苏语再次开口,只是语气淡了很多,但是其中的怒气却是不言而喻。
希尔斯僵了僵,最终沉默地放松了手,垂首从苏语身侧走了出去。
直到门被合上发出一声轻响,苏语才收起了脸上复杂不明的表情,整个人埋进床里,不再压抑,眉眼弯弯吃吃地笑出来。
让你这个混蛋耍手段吊着老娘哈哈哈!让你欲求不满啊混蛋憋死你!
苏语当然明白希尔斯是故意的不反抗,不拒绝,但是也不主动。暧/昧横生,他在等苏语主动将自己献上去,当然还有其他的,比如苏家掌握的信息,人脉等等,他也在等着她主动双手奉上。
苏语知道,所以她干脆也顺着他的计划,如他所愿扮演一个即将失去理智为感情迷惑的女子……不过,这个女子最后一不却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沉/沦,而是清醒了过来并且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欲求不满?欲壑难填?
苏语就是要让他知道,一切都不会如他一厢情愿的发展,反而会慢慢不受他控制甚至反过来控制他……等到希尔斯忍不住出手时,再由她来狠狠压制他,轻蔑地告诉他:你的拙劣的演技已经不能取悦我了。
真是期待啊!
………………
大小姐变了。
仆人在暗地里窃窃私语,有一些便难免传到了希尔斯耳中。
听到这些时,他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最近大小姐真是容光焕发呢!看起来艳丽无比。”兴奋的女仆甲。
“你不知道吗?”女仆已赏给了甲一个‘土包子’的眼神,左右看了看而后压低了声音,“……最近小姐接受了欧斯少爷的邀请,天天出去约会呢!”
“天呐!”女仆甲脸色红红惊道,“是那个欧斯少爷吗?!眼睛亮比天上的晨星,堪比花间的朝露的那个少爷?!!”
“是啊是啊!就是你一直花痴的欧斯少爷,……不过你没有机会了,欧斯少爷可是追求了大小姐好久,这次大小姐的态度好不容易软了点,欧斯少爷还不再接再厉将小姐一把拿下?你……”
——“咔擦”
猛然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絮絮叨叨的谈话,两人俱是一惊,神色有些苍白地从花丛掩映下转过身来,直到看到站在花园里的希尔斯,两人才骤然冷静下来。
其中一个红着脸抱怨,“希尔斯,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是管家来了呢!……对了,你干嘛待在那里不出声呢?”
希尔斯挥了挥手上的花剪,并没有说什么。
“希尔斯,”先前开口的不甘寂寞地再次开口,“……你听到了……”
——“咔擦”
希尔斯神色淡淡地拿起被剪断的花枝,微阖眼,语气里没什么感情,“快回去吧,不可妄议大小姐。”
被说的小姑娘立时被他的态度激得愤愤不平起来,“喂喂!你这个家伙,以为调到大小姐身边就耀武扬威了吗?!你也不过是个和我们一样的仆人!谁不知道你对大小姐……唔唔!”
年长一点的女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冲希尔斯讪讪地笑着说道,“抱歉,……我们不打扰你了,希尔斯。”
说罢拖着不断挣扎的小姑娘匆匆离去。
从头到尾,希尔斯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没有怎么变化,仿佛被辱骂的不是他一般。
……徒留脚下被暴力剪碎的两株残败的蔷薇花,孤单单躺在那里,被风微微拂动着颤抖的花瓣。
☆、第41章 反派BOSS(四)
因为苏语早出晚归的行程,需要她解决的文件早已摞了一大堆。
苏语从中挑出一些琐碎的,但又不是极机密的重要文件,不顾希尔斯诚惶诚恐的神色,全权交给了他处理。
于是两人干脆一起在深夜加班整理文件。
苏语胡乱撩起几份文件,打了个呵欠,神色倦怠,瞥了两眼后又不耐烦地随手扔下,随后耷拉着眼皮。对坐在旁边看文件的希尔斯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困死了,剩下的文件你帮我看了吧。”
说完也没给希尔斯回答的时间,整个人绕开他向着门口走去。
这便是最近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暧/昧丛生,现在的大小姐,只不过将希尔斯当做一个用得上的下人而已。
她日日早起出游而晚归,两人相见也只不过是现下这一点光景,苏语表现的就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个缠/绵悱恻的吻,她也从来没有为希尔斯迷恋以至借酒消愁。
然而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倒令希尔斯生出几分事情不受把握的不虞来。
“大小姐。”希尔斯声音低低的在苏语身后响起,不甚分明。
“嗯?”苏语刚拉开房门,还未来得及回头……整个人便被希尔斯的黑影罩住了,一只手突兀地从她脸旁伸出,越过她的肩膀,按在了门上……咔哒一声,刚刚开启的门缝在她的眼前缓缓合上。
苏语胸口猛然一惊……甚至未来得及转身,就被肩上的手稍一用力抵在了门上,她的脸颊贴着略带凉意的门扉,整个人被他从身后紧紧压住,他温热的喘息已近在咫尺,尽数喷洒在她的颈间耳畔。
“希尔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然而却被更大的力气禁锢住身体。
希尔斯闻言垂下眼帘,深深地看着她。
她睫毛微颤,面色微红,不知是羞怯,还是愤怒?
希尔斯心里一动,低头便吻上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时而吮吸时而噬咬,不一会儿,有浅浅的粉色的印记浮现在她的脖颈上,*而妖娆。
他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握着她的肩拉着她转过身来。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大小姐……我,想要你。”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苏语反而因他的厚脸皮楞了一下,双手就被他温和又不失强硬地桎梏在头顶,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手指轻点了点她的脸,蓝色的眸子里波澜顿起。
苏语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碰触着她的手指,也躲开两人交错的呼吸,唇边却缓缓地翘起了嘲讽的弧度。
“是吗……”
嘲弄的语气,无端端生出些让人怜悯的凄凉来。
她在他身下微微颤抖着,他轻笑一声,俯下身啄吻她的侧脸,“是的,大小姐。”
正待他要覆上那娇嫩的唇瓣之前,耳畔响起了女子清冷而平静的声音。
“撒谎。”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深处,再次开口断定道,“你在撒谎。”
她对着希尔斯浅浅地呢喃,特意放缓后的舒缓声调,如同绕着人心口的藤蔓,伴随着心跳轻轻颤动着。
“现在放开我。”苏语淡淡地提醒他,“……注意你的身份!希尔斯。”
“是吗?”希尔斯闻言反问了一句,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眼睛,“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呢!听到您和那位所谓的大少爷交往甚密,……我这里就像蚂蚁在噬咬呢,”他垂下眼,一只手抚向自己胸口的位置,“大小姐是因为我没有给你答案而生气吗?……还是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是你们这些大小姐惯有的把戏吗?”
倒打一耙,说的就是希尔斯这种人了。
明明想吊着她,现在却变成了他并不是不喜欢她,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也只不过是害怕被欺骗感情,害怕她这位所谓的‘大小姐’是玩玩而已。
现在看着说过喜欢自己的大小姐对自己的疏远漠视,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情难自禁地袒露自己的顾虑,表明就算以后被抛弃他也不会怨恨怪罪于她么?
烧脑,和这位肠子弯弯曲曲的boss在一起连谈话都心累不已!
“是,是吗……”苏语眨眨眼睛,虽然仍存在疑虑,但显然舒心了不少,“我还以为……”
“对了,希尔斯,”她唤他,有点尴尬,“最近和伯特家族有些生意往来,我和欧斯只是外出谈生意而已,你……”
“当然,大小姐,我并不会介意。”希尔斯放开了手,转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沙哑,“……大小姐,了解我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幽深莫测。
“哎?”她惊了一下,眯了眯娇媚的眼,表情沉静,声音里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赧,“虽,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久,但是希尔斯在我心里是个工作认真,温柔又细致的人呢!每次小心饲弄蔷薇花的细心姿态,让我也忍不住嫉妒那朵被你捧在手心的花儿呢。”
苏语被自己这黏腻的话语搞得心里发毛,工作认真?那是在认真窃取有有利信息吧!温柔?他是在仔细摧残蹂/躏鲜花吧!不过一想到对方会被这腻歪的一席话膈应到,她就爽了。
虽然两人各怀鬼胎,但是此时难得一致地被这话雷住了。
感受到对方的沉默,苏语好心情地继续开口,尽心尽力扮演着一个想讨心上人喜欢的姑娘,“……虽然我不知道希尔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但是以后由我一直陪着希尔斯,希尔斯可以,可以把以前的事情讲给我听吗?如果不方便那我也……”语气端的那个小心翼翼。
希尔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有些难以启齿道,“我的全名是希尔斯·伯特,对的,大小姐,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伯特家,而那个大少爷欧斯则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的语气带着心酸与隐忍,苏语则轻拍着他的背部安慰他。
“……和那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哥不同,我只不过是老伯特遗留在外的私生子,没名没分,不被承认……”
他叙说着,整个人也陷入了那个寒冷的属于雪天的记忆……
那年大雪沉沉压下来,天也阴沉沉的,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一样痛。
他紧紧护住揣在胸口的钱袋,那里面是他卖掉挖来的药草所得来的所有钱,零零散散的几个硬币。被他数了一遍又一遍。
他有钱了!他可以帮助妈妈买药了!他怀揣着这样兴奋的心情,甚至不顾及被其他小孩子追逐仍小石头擦伤的额头,加快脚步冲向那偏僻处简陋的房子,心中热热的,连风也不觉得寒冷了。
可是到他熟悉的地方时,他却猛然一惊,平日里门庭冷落的房子周围围满了人,一圈圈的在指着他的家交头接耳,他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每次经过他们时,总有人会指着他窃窃私语,所以他毫不在乎地挤进了人群。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瘦弱苍白的母亲躺在冰凉的雪地上,无助地咳嗽着。有面色娇蛮的女人正指着他的母亲叫骂着什么!他眼眶一热,上前狠狠撞开那个女人,在女人的惊呼声中小心地想要扶起母亲……可是他太小,根本没有力气。
他回头想要寻求帮助时却被身后的黑衣男人狠狠拽住了领子,那女子狰狞着脸。上来就是一巴掌,他的耳朵轰然作响,但他隐约听见了女人在叫骂着什么。
私生子?老伯特?贱人?
直到女人发泄够了,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又踢了几脚后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直到母亲一边喘气一边爬过来揽住他。
直到周围人满脸八卦地渐渐散去却无一人伸出援手。
那一刻,小小的少年眼里暗沉一片,他捂着胸口的坚硬的硬币告诉自己,无论将来怎样不择手段,他也要正大光明回到伯特家,正大光明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
“抱歉……”她的声音哽在了喉头,只反手抱住他,“希尔斯,我很抱歉。”
希尔斯的脸上是木然一片,话中却情绪复杂,“不,大小姐,不必感到抱歉,这不关你的事。”
“放心,希尔斯。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和伯特家族的合作,我也都听你的,好么?希尔斯?”
苏语微微隔开距离,抬头看他,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闪烁,“不要感到难过,为不在意你的人伤心,是没有必要的,而在意你的人,是舍不得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