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那边洪老帮主喊了一声：“饭好了，过来吃吧。”
秦商和章士伦走了过去，发现锅里头已经没有了异味，多半是香味将怪味给遮掩住了吧。
而且之前的馊味并不严重，估摸着吃了也是没事儿的，想他小时候，家中贫穷，那时又没有冰箱，蒸的馒头都放在外面，一到夏天就容易长毛，不过只要馒头里面抽丝不严重，热了之后一样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尝尝味道，就听章士伦笑道：“兄弟怕是闻出了什么吧，其实不必担心，那味道正常，并不是馊了，而是一种特殊的保存方法，气味不好闻，但肉还是吃起来蛮香的。”
听章士伦这么说，秦商不由得就想到了臭豆腐，不过北宋年间应该是没有臭豆腐的，那东西是在清朝的时候才出现的。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类似臭豆腐的东西。
“原来如此啊。”秦商摸了摸肚子，真有点饿了，他倒不是没钱去买吃的，只是盛情难却，如果不吃，那就是瞧不上这洪老帮主和章士伦了，暂且尝上一口吧，也算是礼貌，反正后世小时候也吃过苦，倒是不怕。
“尝一口吧。”洪老帮主笑着说道：“听小兄弟的口音，必然不是汴梁人，沦落到此，都是咱丐帮的朋友，总有一口饭吃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商还如何推辞？只好点了点头道：“那行吧，麻烦给来上一碗，自家饭量小。”
洪老帮主见他没有推辞，显然非常高兴，亲自拿了个大勺子，给秦商弄了一大碗，那碗幸亏是破了个豁口，不然的话，洪老帮主可能还会舀更多，这人也未免热情过头了吧，倒是让秦商不由心中苦笑。
不过这饭虽然不是什么好饭，但卖相还可以，炖成一锅，有肉有菜的，红红绿绿，倒也丰富。
人家丐帮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秦商觉得自己的胃也没那么娇气，于是干脆就端了过来，说了声谢，打算试一试了。
其余乞丐竟都没有吃，而是看着秦商的反应，似乎是等待着秦商的赞赏，或者说评判。
说真的，秦商后世活到三十多岁，好的坏的东西基本都吃过了，小时候那种黑得跟炭一样的馍馍，吃起来也是一样的香，后来发达了，倒也吃过山珍海味，可以说并没有委屈自己的胃，只是这乞儿吃的东西，倒还真是从未尝过。
尤其这还是丐帮帮主洪乙为他亲手盛来的，这东西可是不一般啊，若真能回去，倒也可以给朋友们吹吹牛。
他将那破碗放在嘴边吸溜了一下，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倒不算难吃，只是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总觉得好像缺少点什么似的。
盐、酱、醋都有放了，这都能尝出来。
对了，这没辣椒没味精，难怪吃着不太对呢。
这古诗有云“二月春风似剪刀”，天气还冷着呢，若是给这一锅汤里放了辣椒或者辣椒面，那吃起来必然是辣得过瘾啊，浑身都是热乎的。
再有那味精，放进去之后，必然可以让这一锅大杂烩的味道美上许多啊。
他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那洪老帮主问道：“小兄弟可是觉得味道不好？唉，没法子，咱乞儿能吃到这东西已然是不错了，小兄弟若实在不喜欢吃，那就算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洪老帮主却是明显有些失望。
“老帮主误会了，自家只是觉得这锅汤还缺少点佐料，若是配上了，那味道自然更加鲜美了，而且光吃饭，没有酒那多没意思啊，看老帮主您腰间那葫芦，大概是平时装酒的吧，此时应该是空了吧？”秦商笑着说道。
“能有什么佐料将这锅汤变得更加美味啊？还有说到这酒，老叫花子实在没几个钱去买酒，如今这汴梁城的酒曲都是官家认定的地方才敢卖，比如那白矾楼，那就是其中一家，老家花子可不敢去拿白矾楼讨要酒水啊，那里都是些达官贵人，打死了人都不用偿命的。”洪老帮主说着，嘴巴不由得舔了舔，显然是回想起曾经喝过的酒，有点渴望。
其实宋朝在京城实行官卖酒曲的政策，民间只要向官府买曲，就可以自行酿酒。所以京城里酒店林立，酒店按规模可分为数等，酒楼的等级最高，宾客可在其中寻欢作乐。
洪老帮主的话说的不免有些糊涂，但秦商还是听明白了，毕竟他对着北宋还是蛮熟悉的，虽没有来过，但到底是看过不少书的。
“老帮主您不早说，今儿我出去还讨了点酒喝，虽不是什么好酒，但总归是可以让大家尝尝了。”说着话，章士伦取出了一个酒葫芦，然后晃了晃，感觉那葫芦里头也就只有只有半葫芦差不多，这里可是好几十号人呢，怎么够喝啊。
秦商说道：“章公子可否让自家尝尝这酒？”
到了北宋之后，秦商还没有喝过酒呢，所以不知道这北宋的酒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还真想尝尝。
“自然。”
章士伦拿走了葫芦上的塞子，然后给一个破碗了倒了一口，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
秦商看那酒应该是一种黄酒，因为颜色就是发黄的，于是呡了一口，不由大为失望。
第二十八章 酒鬼花生（）
“这真得是酒？不是酒糟泡出来的水？”秦商忍不住问道。
“兄弟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真得是酒啊，虽然不算好酒，但平常人家都喝这个的。”章士伦回答道。
秦商放下了碗问道：“章公子，你这酒如果买的话，大约多少钱？”
“这酒一角也就是三十文钱，比起白矾楼的眉寿酒差远了。”章士伦回答道。
秦商知道，在北宋时期，一角也就是四升，而一升大约是现在的七百毫升。
这么算起来的话，三十文钱一角酒，那确实是相当便宜了啊。
可是那得看什么酒啊，如果三十文算六十块的话，那么买这样的一角酒，秦商还是觉得不划算，这哪里是酒啊，感觉就像是酒糟泡水弄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秦商又问道：“那白矾楼的眉寿酒一角大约多少钱？”
“最少一百文，不过您也知道，白矾楼那不单纯卖酒的，所以一角酒其实价格绝对不止一百文，但那眉寿酒的确好喝，自家以前倒也喝过，实在令人称道啊。”章士伦回答道。
虽然没喝过那什么眉寿酒，但根据秦商对着价钱的对比，这酒三十文，眉寿酒也不过就是一百文，估计那眉寿酒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此之酒，也能卖得出去，真是不得不说，这要是放在后世，那真得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后世的各种酒，那不仅是琳琅满目，而且各有特色，还花样繁多，味道也是相当好，似章士伦喝的这种酒，怕是大发乞丐都没人要的。
谁要是真把酒做成这样，那估计还要被人当成做假酒的给抓起来呢，或许有时候可能连那喝不死人的假酒都不如呢。
当然了，这不能怪人家宋人。
宋代的酒，因为酿造技术限制的原因，度数最高也不会超过二十度，而且味道也没有后世那么好，说是饮料其实更容易理解一些。
感觉就像是啤酒似的，就是图个热闹罢了。
宋朝没普及白酒，也就是所谓的大烧酒，因为白酒太贵，酒桌上推杯换盏热闹的多是黄酒、果酒、药酒。
似这种只有十几、二十几度的黄酒，烫着喝才够味。
其实大多数酒，说难喝，倒也不能那么说，你比如说果啤吧，度数虽然低，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很多人就喜欢喝，只是那东西没了大烧酒的感觉。
吃下酒菜，那还是喝白酒比较过瘾啊。
你比如此时此刻，天寒地冻，若是有白酒可以喝上几杯，那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啊，比起那什么黄酒、果酒、药酒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你们且等着，自家去去就来，记住了，千万不要先吃东西，最多一盏茶的工夫自家便会回来的。”
秦商打算请这些叫花子好好喝顿酒，不能请他们去酒家，在这废弃的屋子里喝上几杯，倒也是非常不错的。
说完话，不等旁人说什么，他自己就冲出了门外。
屋子里众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秦商这是要干什么，有人催促说还是别等了，干脆吃饭得了，可那洪老帮主说：“老叫花子我看那小子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他既然说了去去就来，那就定然会来，你们将火弄小，把这锅饭热着就行了，一盏茶工夫，很快的。”
洪老帮主都这么说了，众人哪敢有什么意见，都自觉等着。
其实不到一盏茶工夫，秦商就回来了，手里头提着一坛子上好的酱香型茅台老酒，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呢，不过秦商险遭倒也买得起，另外一只手还提着几个纸包，里头不仅有辣椒面和味精，还有几样下酒菜，分别是酒鬼花生、凉拌牛肉还有猪耳朵。
虽都不是什么好菜，但秦商觉得，既然有缘相遇，那就一起吃顿好的，也没什么不行的。
“这坛子倒是精致，里面放的什么啊？”章士伦见秦商手中提着的坛子上有许多漂亮的图案，不由问了一句。
秦商并未回答，将那些纸包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就打开了坛子。
顿时，这房间里是酒香四溢啊。
“香！香！”
“昔日便是在那白矾楼中品味眉寿酒，也从未有这般奇香，这究竟是什么酒？”章士伦惊道。
“管它是什么酒，只要是好酒就行，老叫花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未闻到过如此好的酒，想必喝着也并不差。”
洪老帮主比那章士伦更加激动，直接用勺子舀了些，往嘴里喝去，一时间，居然是满眼的泪水，也不知道是被那酒辣的，还是被感动的。
“老帮主，这酒可是大烧酒，不能这么喝的，要细细品味，方才能觉出其中滋味，来，这里有小盏，有下酒菜，只是不多，大家都尝尝味道便可。”秦商哈哈笑着，将那纸包打开，然后居然还自备了酒壶和酒盅，毕竟好酒，若是牛饮，那实在是浪费了，而且也容易醉，似武松那般喝法，肯定是不行的。
“这三样也是下酒菜？”那牛肉、猪耳朵洪老帮主倒是认识，但酒鬼花生和味精还有辣椒，他就不认识了。
花生是明代传入的，辣椒也基本是那个年代，而味精就更晚了，所以洪老帮主不认识，倒也正常。
“那个叫酒鬼花生，的确是下酒菜，不过这两样却是佐料，方才自家不是说了，要让这锅饭更加美味吗，有了这两样东西，那味道绝对会美上许多。”秦商笑着解释道。
“酒鬼花生？还真没听说过，如何吃法？”
“直接吃就行，老帮主可以尝尝，味道非常不错的。”秦商说道。
洪老帮主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颗花生放进了嘴里，咬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东西果然有趣，啧啧，好吃好吃，这个味道真是从未品尝过的。”
章士伦也尝了一颗，不由赞道：“昔日自家倒也是在这京城的七十二家酒楼都逛过的，从来未曾尝过这种东西，这味道很是特殊啊，吃了居然令人口齿留香，越吃越想吃，竟有一种要上瘾的感觉。”
我靠，有那么夸张嘛，不过就是酒鬼花生而已，你们这也忒能扯了。
不理会洪老帮主和章士伦的吹嘘，毕竟那二人没见过酒鬼花生，更没吃过，所以惊叹也是有道理的，就算是秦商，偶尔吃一叠酒鬼花生，喝一杯小酒，那也是享受啊。
他拿起味精和辣椒面，到了将锅盖揭开，先放了些辣椒面，不过没敢放太多了，虽然辣椒很多人喜欢，但也有人吃不了辣，所以就暂时弄成微辣便可以了，味精则是一边放，一边去品尝那味道，感觉差不多了，就收了起来，重新包好交给了洪乙说道：“洪老帮主，这两样东西还可以用些时日，以后这么做饭，可以稍微放点，不用太多，就跟我刚刚那样就可以了。”
第二十九章 执法长老（）
“这个什么味精啊，辣椒啊的，老叫花子我可记不住，还是给章士伦吧，他可是咱丐帮里头唯一一个读书人，记性也好。”洪乙笑道。
秦商点了点头，便将两包东西递给了洪乙，而后说道：“现在大家可以吃饭了，不过待会儿可记着别将舌头给吃了啊。”
“哈哈，小兄弟又说笑了，没听说过吃东西能把舌头给吃了的。”洪乙哈哈大笑道。
其余人也是哄堂大笑。
秦商并不解释，只是笑了笑，在一旁吃起了花生米和小酒。
“哎呀我的妈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好吃！真是连舌头都想要吞下去了，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这样的评价，秦商只是微微笑了笑，方才你们评价那花生米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锅饭你们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将舌头给吞了。
“神了，那两包东西究竟是什么啊，竟然如此神奇，啧啧，这汤不仅变得鲜美，而且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舌头上好像要着火一般，全身都是热乎乎地，即便是在这倒春寒里，也是完全不怕冷啊。”章士伦也是惊愕地喊了起来。
“那红色的叫辣椒面，那白色的叫味精。对了，你所说的舌头好像要着火一般的感觉，那就是‘辣’，记住了这种感觉吧，过不了多久，全汴梁的酒楼都少不了这种感觉的，谁要是没有这种感觉的菜，那谁就必然要被历史的潮流所淘汰！”
之前的郁闷已经全然没有了，因为秦商发现自己未免有点太过消极了，在这个时代，他拥有着别人都无法拥有的巨大优势，若是凭着这个优势还没法子干成一番事业，那他可真是白活了。
“辣椒？辣！味精，鲜！是这个道理吧？”章士伦问道。
这厮倒的确是懂得举一反三啊，知道那饭里头的鲜香是味精带来的，不愧是丐帮里头最有文化的一个。
“没错，章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果然一猜就中，行了，大家都放开了吃吧，今天就当时过年了。”秦商举起酒杯说道：“干杯！”
酒至半酣，秦商突然问章士伦道：“章公子以为那郭京如何？”
“郭京那厮，不过汴梁一地痞无赖罢了，提他作甚？莫不是兄弟你被那郭京给欺负了？”章士伦反问道。
秦商摇了摇头道：“郭京不过一地痞无赖，便可在这汴梁城里横行无忌，许多摊贩都必须要给他奉养，这样他的人才不会去摊位上捣乱，生意才能做得好。可是你们呢？不知丐帮在全汴梁一共多少人？”
“丐帮现在约莫有百人！”洪乙回答道。
“百人不少了，其中懂拳脚的又有多少？”
“十多人吧。”洪乙又道。
“这就是了，那郭京手底下的闲汉也不过就是百人而已，会拳脚的也就是二三十人，可他凭什么比你们丐帮混得更好呢？”秦商笑问道。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他无耻泼皮了！”章士伦回答道。
“章公子这话可就错了，目下汴梁就是这么个状况，就算那郭京不那么干，还会有别人来干的，那些摊贩之所以愿意给郭京奉养，一方面自然是怕郭京，其实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交了钱之后，可以安生做生意，不会有别的地痞无赖找茬。官府管不了那么多，自然就有人要管，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行业，你们不去干，别人就会去干，明白吧？”秦商摇了摇头道。
见章士伦和洪乙都低头沉思，秦商继续道：“你们讨钱，要看人脸色，而且或许还要挨打，甚至有时候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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