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还没到。”
男子掠了掠额前散落的头发,然后便朝着候车室走去,但他路过贵宾休息室门前时,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
男子知道,自己的目标出现了。
见到目标后,男子的神色并没有预估的那样舒松下来,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随着车站里的工作人员用那铁皮喇叭大声喊着上车通知时,从贵宾休息室里走出六七个人来。
走在中间的就是男子此次的目标,其他人和他没关系。
男子再次将目光扫看向别处,他的同伴还没到。
对于此次的任务,男子不得不上心,这次任务是他们的最高责任人下达的,而且还用了三个“甲”来表示此事的重要性。
说实话,男子自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但规矩不能破,有些事情可以一个人去完成,但有些事情却容不得半点失误。
男子站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一边戒视着周围,一边等待着同伴。
目标和送他的几人边走边说,谈笑风生,一点都没感觉到有危机在逼近。
男子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欲坐火车到南京,过江后,在浦口站再坐车去北京的宋教仁。
今日前来送行的有黄兴,于右任,廖仲恺等人。
他们既是辛亥革命推翻满清政府的领袖人物,又是当前和宋教仁志同或相近的坚持制定共和宪法、实行民主政治的核心力量。
他们反对以暴力形式革命,他们认为国内现今的大小矛盾,都可以用政治手段来解决,而可提供解决问题的平台,就是议会,遇事议会讨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当几人走到一处早已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时,被早已架好相机的记者们拦了下来。
在人们看来,这几个人,他们或许就是中国民选出来的第一届内阁总理和阁员,国家在不久的将来,得由他们来掌舵,控制着国家的走向。
当几人依次站好后,早已准备就绪的记者们,立即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历史性的一刻。
他们定然会被记载进史书,流芳于后世,而记者的这一张照片,则更能给后世有个直观的印象和记忆。
拍好照片后,一个洋人从相机后的黑布罩里探出头来,用着他苦练已久的中国官话说道:“中国的历史就此改变,将掀开新的篇章。”
这洋人说的不仅仅是部分洋人所愿,也是中国人的期待。
他们都很清楚,今天,不,几天后,他们将作为历史的见证者,见证一个历史的诞生。
东方,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古老民族,他们将再次迎来新生,如凤凰涅一般,欲火焚身,再创新生。
一个由民选的,国民为主的政权即将建立。
是的,这是个注定写进史书,供后人记住的历史,他们这些亲历者和见证者是幸运的,是幸福的。
照片拍好后,宋教仁几人便被周围早已被等候在此的记者们包围了起来。
这些记者中有中国记者,也有日本记者,同样也有欧美记者。
他们的问题大都相同或相似,而且问的也是非常简单易回答的问题。
总结下来,他们无非就是想问这位很有可能将成为中华民国第一任民选内阁总理的宋教仁,他将会带着什么样的计划进京,当然了,也有人问未来的内阁将如何协调同大总统之间的关系,行政权是如何分配,政府是归大总统主导还是主导权在内阁……
有些问题是国内记者关心的,有些是日本记者所关心的,还有些是欧美记者想知道的。
不管是顺言还是逆言,好听的不好听的,宋教仁的脸上都是一个样,满面春风之色,所有的话,一律统统收纳。
“此番进京……宋某唯有……”
宋教仁此时全无昨日党内同志给他举办的饯行宴上的那种无奈,很是热情洋溢的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
由于登车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宋教仁几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列车晚点,耽误到别人的行程,给别人带来不便。
所以就和周围的记者投了个抱歉的神色,几人便继续向列车出走去。
这些记者哪里会就此浪费掉如此难得的机会,而且以后再想这么采访他,那可是不会如现在这般的容易的。
记者们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紧跟着宋教仁的身边,时不时的给宋教仁抛出个问题来。
还好这群记者里没有《华夏报》的记者,否则的,定然有让宋教仁难堪的问题被提出来。
不远处,双眼盯着宋教仁从检票口走来,男子眼中流露出丝丝冷意,他的一只手插进了怀里,一只手将衣领竖了起来,开始往那挤攘的人群中挤去,终于,他来到了距离宋教仁仅有有半步之远的地方。
男子双眼冷峻,看着让人感觉一阵冷寒。
这时,宋教仁停下脚步,正准备转身对着跟在后面的人们挥手告别。
突然,男子动了,他猛然往宋教仁那张开双臂,犹如雄鹰搏兔,跃身一跳,向他扑去。
“砰~”
一声尖利的枪声想起,震得众人一愣,紧接着,又跟着两声枪声,那原本欲给众人挥手道别的宋教仁,此时被男子推得踉跄了几步,被压在了身下。
在倒下的那一刻,男子大声喊道:“有刺客。”
贼喊捉贼,这四个字立马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然了,有些胆小的人,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人性的本能让他们现在在潜意识的求生。
“快来人呐,宋先生中枪了。”人群中有人这般喊道。
就在人们惊慌失措,忙不择路,到处奔走的同时,有四道身影显得格外不同。
其中三道身影相比来说,还是比较正常的,但另外一个就独特了。
这个个子中等,长得年轻的男子正快步向宋教仁这边疾走过来。
“你是刺客,是你伤的宋先生,我要和你拼命。”一个宋教仁的忠实拥趸者,站起身来指着正疾步走来的男子怒吼道。
男子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被吼的是当场一愣,但随即那专业的素养使得他即可便恢复常态,不理会这人的吼叫。
男子不理他,可不代表那人不理他。
赤手空拳,抬脚就向男子这挥拳来。
男子冷哼一声,一个反手,便将那人给打倒在地。
三步并作两步,男子避开路上的阻碍,来到了宋教仁身边。
“他奶奶的,你他娘的死哪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老子差点都被人给打成筛子了。”那先前压住宋教仁的男子,咬牙皱眉的笑骂刚来的同伴。
“你丫死了倒也好,省得整天跟个鸟一样,在我耳边唧唧咋咋叫唤个不停。”
“死你丫的,赶紧点,老子中标了,还有宋先生被我敲昏了,没问题。”
“管你呢,”
……
慌乱之中,又有一行三人组合一个背着一个,一个拖拉着一个,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
“先生不见了。”不知道是谁突然惊道。
“什么,宋先生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我刚才亲眼看见宋先生被刺客刺倒下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样的说词都有。
黄兴毕竟是军旅出生,最早反应过来,指着他的斜右方,大声喊道:“快堵住那个方向,他们带先生朝那个方向走了。”
黄兴他们虽然在野,但毕竟是一方大佬,最基本的随身警戒力量还是有的。
不等黄兴的话音落下,那些身穿便服的护卫们便顺着黄兴手指的方向跑了去。
任凭后面有人没有,两名男子自顾自的不增也不减速度,就这么好似大摇大摆的离开。
任务到这,算是已经完成了,因为,上面只是让他们救下宋教仁一命,并没有说保证他活到什么时候。
所以两人对于任务的解读,也是不甚理解,只能折中取之。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北方的总部。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林中天也能改变某些人的命运了,改变历史了。”
。。。
第六十章 乱()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有看头喽。'燃^文^书库''www'。'774''buy'。'com'【燃文书库7764】”
一座构造精致的八角亭里坐着两个成年男子,一边品茗着刚泡好的茶水,一边有一句没一搭的交谈着。
“谁说不是呢,这下够他们受的了,我们站在边上看热闹就行了,不去趟这趟浑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说话间,男子紧了紧领口,这倒春寒可是厉害的很,一个不小心就会遭了罪。
“老五,等下你给天津那打个招呼,让大哥看着点中天,别在这个时间惹出什么事来。”说话的人是林中天的父亲林雄,正所谓,知子莫如父,虽说父子二人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但多少还是有些知道自己那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的。
林子冲点头应诺。“好咧,二哥,你看,我要不要亲自去趟天津,这段时间来,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到大哥那里,还多少可以帮他照顾一下中天,缓解缓解他的压力。”
林雄想了想,觉得林子冲说得在理,便同意了,随后又叮嘱道:“也行,对了,你到天津后,千万别在大哥面前提起宋钝初,免得大哥徒生伤感。”
“这我省得,我又不是那三岁小孩,不明事理。”林子冲给林雄边斟茶,边回着他。
当日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被刺一事传出来后,在第一时间里,国内外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这个消息,东北的林雄等人更是不例外。
如今,宋教仁生死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南北双方整天都在为这件事在大打口水战,一个咬定就是他干的,一个死活不承认。
当然了,南方一众也不是铁板一块,在一些人看来宋教仁遇刺一事本就是内部不可调和矛盾的一个突点,但为了维护革命阵营的团结,这些人此时缄口不言,默默的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只要有心的人静下来按照逻辑来分析的话,是能够发现出其中疑点的。
但是,人是盲目性的,随从性的,在舆论的灌输下,他们不愿意静下来心仔细琢磨事情的前因后果。
时局眼看着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但南方的革命者们就跟心上蒙了猪油一样,不但不阻拦,还火上浇油,北京政府派来的几批“宋案”专员,都无功而返,倒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压根就没办法办案。
你找个人证了解情况吧,他们就从中阻挠,不是耍阴招,就是到处宣扬你怎么怎么的黑暗或想怎么怎么的。
这还没怎么呢,就被说成怎么了,你说这案子还怎么破下去。
再说了,北方的当权者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这段时间里上蹿下跳,都在站队,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便就此毁了前程。
毕竟前清尚未远去,前清诸多的权贵如今的生活指不定就是他们未来的写照,所以,不得不用点心。
……
新华宫,也就是中南海,旧时的皇家别苑,如今的民国总统府。
袁世凯沉着脸坐在那大背椅子上,双手撑在身前的桌沿边,冷眼看着跟前低头站在那的赵秉钧。
哼了声,冷冷道:“说吧,这事该怎么收场。”
袁世凯此时恨不得将赵秉钧碎尸万段,嚼个稀巴烂,以解一直犹如阴霾一样盘旋在心头而不散去的恶气。
宋教仁遇刺这件事让他办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你说袁世凯能不生气嘛。
“卑职,职下,我……”被这么一问,赵秉钧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脑门上是冷汗直冒,背脊处早就湿透了,他可是知道跟前这位主的厉害,毕竟自己跟随他左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对于他的厉害是明晓的。
“哼,废物,饭桶,这么点事情都摆不平。”袁世凯被赵秉钧这表现气的是吹须瞪眼,嘴里不由大骂着。
赵秉钧就这样低头忍着骂声,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地玩了,没戏了,国务总理这个位子还没捂热,就得让位了。
讲实在话,他是不甘心,但光不甘心有什么用,若是能将事情处理妥当了,那也就不需要这般费神了。
出事情了,肯定要有人出来领罪的。
大总统肯定是不肯能认罪的,而他赵秉钧既是国务总理又是此事的第一经办人,所以,数来数去,只有他了。
良久,袁世凯的面色好转了些,对赵秉钧扬了扬手,显得很是无精打采的说:“就这样,你退下吧。”
赵秉钧没说话,只是按规矩行了礼,而后出了房间。
就在赵秉钧刚一离去,一心做着皇太子梦的袁克定领着杨度来到了袁世凯的办公室里。
“父亲,皙子先生来了。”袁克定一进门便发现袁世凯的神情并不是很好,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较寻常小了几分。
说来杨度与袁世凯的交往并不短,而且前段时间还做过他的秘书,但杨度却能很好的摆正自己的位置。
“大总统。”
袁世凯提了提神,对杨度和袁克定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用拘束,随意点坐下说。
“大总统,可是在为‘宋案’一事烦心。”杨度师从王运,一心想做个帝王师,对于琢磨人心,不能说百分百,但也能几无差错,很是得心应手。
“不知皙子先生有何见教。”袁世凯对杨度还算看重,说话时特意正了正身子,深怕惹得他生出怨念来。
一听袁世凯这么说,杨度这心里可是美滋了,但面上还是表现出很是惶恐的样子,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大总统说笑了,度不敢,不过,度确实有话要说。”
“且说无妨。”袁世凯有时候就烦这些读书人的俗礼,太过迂腐了,说个话还转弯抹角的,太浪费时间了,虽说自己以前也和这类人差不多,但那毕竟是以前,旧事不提。
杨度沉吟了会,张口问道:“不知大总统是在担心国民党人还是在忧虑其他?”
担心,忧虑。
袁世凯好像是被一语惊醒了一般,刹间眼神里泛着精光,看着很是烁烁有神的样子。
数息的时间而已,袁世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椅子上走了出来,坐到杨度他们旁边的沙发上,抱拳道:“还请皙子先生细说。”
虽然袁世凯大可不必如此,但毕竟他此时是有求于人,这礼到人不怪他还是知道的。
杨度此时是很从容的接受着袁世凯的举礼,微微一点头,说:“依度之见,大总统大可不必担心国民党一众。
虽然前段时间他们在国会选举中获胜,大有机会组阁,但‘宋案’一出,我想他们别说组阁了,就是党内这团结还能否维持都是个问题,还有,他们人虽多,势虽大,但内部山头林立,根本就不能够拧成一股绳,所以说,他们不足为虑。
当然了,不得不早做准备,防止有人借‘宋案’兴风作浪,聚众起戈,涂炭生灵,破坏国家安定。”
袁世凯很是认可的眯着眼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在袁世凯看来只要不是政治上的事情,其他的都好办。
若是那些国民党人不识好歹,胆敢以螳臂之力来触,那定是无情地碾压,绝不手软,一斩到底,省得以后费二事。
“……至于其他方面,度还望大总统早作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这人心是会变的。
近来一段时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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