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端起茶杯,在悬空中对宋兴一举,说:“今日度冒失来访,若有差错,还望宋公见谅。”
“哼,知道冒失了,那还来,现在说这话和放屁有什么两样。”林中天根本就不给任何人的面之子,直接就哼唧着说。
坐下后,林中天见杨度是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总感觉他心机太深,看着和你在说笑,指不定在什么时候使阴招呢。
倒不是杨度心机真的有多深,而是林中天从头至尾就没方正过心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他看来,杨度二字就是封建残余势力,和阴谋家的浓缩代表。
作为一个从没想过和旧势力有过任何妥协或交集的新“青年”,他是不可能对杨度有任何好感的。
这番话一出,顿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骤然间就像车上下坡路上一样,蹭蹭的直线下降。
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尴尬的气氛一时间里,弥散在整个房间里,除了林中天的以外,宋兴和杨度那更是一时间无语以对,只能脸上露着勉强的笑容,以维持时下最基本的交谈基础。
略思付了一番后,杨度冲着宋兴勉勉强的一笑,而后说:“宋公,您家里其他人呢?”
杨度明知故问,开口就这么问着。
虽知道杨度肯定知晓这些明着的秘密,但宋兴还是表现出兴致很高的样子回答着。“平常府上就我和小侄两人,五弟也会时不时的来府上住些日子,其他家都在奉天那边。”
一问一答后,房间里又恢复到之前那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许久之后。
做为主人的宋兴,和杨度这般的开口道:“皙子先生,此番莅临鄙府,想必不仅仅是为了私事吧。”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什么,大家心里明白就行,可有些事情,你得摆上桌面来挑开的说,不然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波折来。
杨度做为师从帝王之术传承者王运的高徒,说话做事都是有一套程序的,哪曾想到宋兴说话这么的直白。
既然言归正传,说道正事,杨度也就不再乎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我此番前来,一,为了私事,二,算是奉大总统的命令而来。”
“算是?”林中天虽然在被宋兴瞪眼斥责后,一直闭眼装着乖宝宝样,但这耳朵并没有和眼睛一样不管事,在听到杨度的这话后,立马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
不说算是,难不成说就是?
大总统一没有亲口命令,而没有纸文做证据,不说算是,还能说什么。
杨度神色渐渐平了下来,没有理会林中天那神情,而是看着宋兴继续说道:“私事暂且不说,近来国家状况是一日好过一日,但大总统还是放不下心来,一是为了议会选举之事,二是担心国家经济命脉之事。”
杨度的话只说个头,并没有具体点破。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子,遮遮掩掩的,让人听后,心里是既舒服又不舒服,很是矛盾。
第一件事,跟宋兴没多大关系,毕竟自己现在的定位那就是专做中天商行,而远离政界,远离那些政客。
可第二件事,“国家经济命脉”这个头加的也太大了吧,还真看得起自己。
话说“国家经济命脉”一词,还是出自《华夏报》的一篇文章,因为文章写得是很符合时政,所以这个词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被一些业内人士说采纳。
。。。
第五十章 一触()
自己撑死也就是一个有点政治背景的商人而已,哪有他人说的那么玄乎。'燃^文^书库''www'。'774''buy'。'com'【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若是真那样,自己何苦要防着别人的算计,还要算计着别人。
宋兴是有苦而无处诉,有几人知晓他的难处。
本来中天商行的势头就盛,现在更是一枝独秀,引来的红眼和阴谋就好比大海里的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滚滚不息,算是可中天商行扛上了。
中天商行此时就跟在大海里航行的船一样,看似巨大,在绵绵不断的浪花中那也是摇摇晃晃,不得平稳。
宋兴看了眼杨度,保持着他那招牌式笑容,说:“呵呵,皙子先生说笑了,中天商行再怎么壮大,若是没有国家的支持,那也只是个无根的浮萍罢了。”
杨度好似没听到,或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坐在那就跟他是主人一样,半倚靠在沙发背上,端着那尚热的咖啡,细细的品着。
宋兴继续道:“虽说中天商行只是一家中国的商行,但它主要的市场并不在国内。”
宋兴这是在提醒杨度和他身后的人以及势力,告诉他们中天商行可不是一般的商行,任人揉捏的,商行可是有海外关系的,要是想动,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也给折了进去。
杨度还是那个姿势,也没有答话,静静地坐在那,自喝自的咖啡。
宋兴接着又说:“关于中天商行的各种流言,自打成立的那刻起,就没有消停过,我想,这一点大总统应该不会没有所耳闻的。”
说话间,宋兴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油然间,从身上散发出一股威势,直指杨度而来。
顿时,房间里刚有好转的气氛,当场又凝滞了。
随后,便再次以线性的趋势下降着。
宋兴乍然间发出这股气势,就是一直和他有些“没大没小”的林中天,此时都有些噤若寒蝉,窝在沙发上,不敢直视,不敢吭声,连咳嗽都不敢。
这些年来,林中天见过宋兴生气,发怒,但就是没见过眼前的这一幕。
再说杨度,他经常游走在中国最顶层的一类人中间,对于这等威势,不能说无惧,但若说没有丁点免疫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宋兴的这股气势,来势汹汹,而且势头也盛,实在不是杨度所能抗衡的。
面对强势时,无非就是两种解法,一,借力打力,将强势化解去,二,服软。
是的,服软,斗不过别人,不认怂,还能怎么着,又不是生死之敌,没必要搞得血溅肢解的。
昔年越王勾践还能忍痛灭国之痛,卧薪尝胆,最后一跃而上,揍得吴王夫差只能唯有一死。
当然了,杨度和宋兴之间是没有这么大的问题的,而且也不需要你生我死这样子。
一方弱,必有一方强。
此消彼长,这是客观的规律。
渐渐地,宋兴的气势弱了下去,这时杨度的脸上有了些活力,整个人看着都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又过了些时间。
杨度一脸严肃状的说:“宋公,这事不能怪大总统多虑,摆在谁的头上都会这样子的,若是在前清那会儿,此时指不定会怎么样呢,也就是大总统开明,才没有发生那些‘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来。”
真不愧是帝王之术的传人,杨度杨皙子确实是有本事的,而非浪得虚名之人。
前头刚缓过神来,这心态就立马又投入到事情当中,说话虽不能说有多高深,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与妥协之意,算是尽显无遗。
面对现如今的形势,宋兴早就做过了最坏的打算,所以说,他这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就横了。
看到宋兴没应声,杨度继续着说:“当然了,大总统是很乐意与宋公坦诚相待的,毕竟大总统不是个寡恩薄情之人,而且两者间也是老熟识了。”
杨度这左一句大总统,右一句大总统,其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真让人不知具体,但从话音里可得知,中华民国的那位大总统是铁了心要和中天商行过不去了。
当然,这过不去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看看宋兴有没有这个眼识了。
能认清时势,结局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否则的话,雪中不能送碳也就罢了,还会送上一刀。
谁让你树大招风,而且民国也是有民国做事的章程的。
既然立威,那肯定是得算计好得失的,不然袁世凯及其党羽是不可能这么的冒失。
宋兴眉心紧锁,坐在那一言不发,脸色甚是难看。
“坦诚相待?怎么个坦诚法?又是哪个相待?”
一旁的林中天算是三人力脑子转的最慢的,这时才理顺一些事情,而后言语不善的冷声问道。
“莫不是袁大总统也想来一出狡兔死,走狗烹?”
林中天才不管自己说的话会惹出什么事来,只要能想到,那必然就藏掖不住,不吐不快。
“呵呵,也是,统治者嘛,都一样,管他总统还是皇帝。”林中天这般的讥讽着。
对于林中天这样算是刺耳的话,杨度是面如镜面,不起一丝波澜。
童言无忌。
一个小孩子而已,当不得真。
杨度在心里这般的宽慰着自己。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岂会跟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斗心。
看了看还是那一脸你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在笑,还是在琢磨着什么心思的宋兴,杨度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沉默。
还是那句话,一方强,另一方必然会弱下去。这是客观的规律。
杨度和宋兴都没有说话,林中天就继续着自己的侃侃之路。
“说句大话,现在的中天商行也不是谁说捏就捏的,在捏拿之前,也得先估算好自己的手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个力,别到时候崩坏了自己的手。”
“……还有,世人谁不知道我中天商行和奉天那边是一体的,要动手,那也得看看我们同意不同意。”
林中天是口上不留言,有什么说什么。
接连好长时间,林中天一直在有恃无恐的时不时抖露些秘闻来。
现在,杨度算是看出来了,这一老一小早就谋计好了,等在这羞辱自己呢。
想到自己还是主动入瓮,让一个小孩子羞辱,想想就忿怒,但……
其实,杨度真是想多了,宋兴就算再怎么算计,也不会算计到杨度头上的,他可以直接算计袁世凯,但就是不能算计杨度,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面。
动了杨度,就是让袁世凯面上无光,换做谁都会忍受不了的,不然的话,还有谁还会投靠自己,为自己效力。
宋兴也感觉到林中天这小东西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了,这才瞪了他一眼,略显严肃状的说:“中天休得放肆,还不赶紧给皙子先生赔礼。”
若是宋兴不说这么一句话,杨度这心里还多少有些侥幸和宽慰自己的心里,但他这话一出,杨度这脸当场就变了。
脸变幻之快犹如六月的天一般。
这是羞辱,这是耻辱,这是人格的侮辱。
若不是这么些年来修身功夫略有所长,估计这会儿杨度已经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羞愤离去。
“皙子先生,家侄年幼不明事理,还望皙子先生多多待见。”宋兴哪里会想到杨度心里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是照着平常那样,按着套路走,该道歉道歉,该赔笑赔笑。
对于给林中天擦屁股之事,宋兴早就是很娴熟了,根本就不用练习,直接上手就成。
被人骂了还得笑脸以对,杨度做为传统的“士大夫”传人,此时这心里够矛盾不堪的。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笑容很是温煦,看着也很真,杨度一摆手,很是无碍的样子,风轻云淡般的说道。
虽然宋兴看出了杨度有些勉强,但还是朗声大笑着,说:“不愧是帝王之术传人,心胸果然不同常人,宋兴先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接着,林中天又当了一次倒霉孩子。
赔礼,罚抄《周礼》等等手段,再次被宋兴用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宋兴在得知林中天认识字,还会写字后,可没少对他进行“文”教育。
对于这种教育,林中天宁愿接受棍棒下的教育,也不要进行如此坏的教育。
用毛笔写字,真的很累。
前世就没有练成一笔好字来,看样子这一世能够完成这一目标了。
就在杨度在宋公馆做客的同时,北京城的某个院落的一间房子里,坐站着几人,正在密谋着一件事。
“翼夫兄,这事是不是在合计合计,我总感觉有些不妥当。”一中年样的男子,坐在一个垫上垫子的圆凳上,锊着胡须,担忧道。
有人附议,“是啊,毕竟他们也不差,一旦有什么闪失,疏漏了的话,这个后果,不是我们所能能承担的啊。”
“唔,言之有理。”
“……”
一时间,房间里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
有同意的声音,也有反对的声音,还有那种模棱两可,不表赞同还是反对意思的声音。
总归一句话,房间里吵闹的就跟菜市场,洗澡堂没什么两样。
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就可知道他们不是寻常百姓,都是有头有脸的身份人。
再细看去,最里面坐着的一个身穿西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却是这届政府财政部的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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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顾虑()
作为此次集会的召集人,贵为财政部次长的梁士诒,是很重视,很上心的。'燃^文^书库''www'。'774''buy'。'com'(燃文书库7764)
这件事也是他向大总统提出来的,若是不能有个完美的结果,不仅是他不能够接受,就是在大总统心里,自己也是会被减分的。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若就此而败滑下去,那么自己将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这样的损失,自己赔不起。
此间事,能胜不能败。
胜则海阔天空,败则退隐,找个公馆,就此含饴弄孙,了了此生。
可是,若真的如此这般过下半辈子,梁士诒估计都能崩溃了。他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就此告别官场。
政治这玩意,虽然大家伙都知道它脏,但凡是有点权欲的人,都避免不了会上瘾,迷恋当官,人称官迷。
官瘾大,不是错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学而优则仕”一说,做为前清进士,翰林编修,现在有财神之称的交通银行总理,梁士诒有资格,有底气说自己是够格的,能胜任的。
看着众人的各式嘴脸,梁士诒都静静地坐在那将这一幕幕扫记在心里,好坏一区分,谁和自己是一心,谁又可以拉拢一下,他要做到心中有数。
对于那些直接和间接与自己唱反调的人,梁士诒在心里哼哼的暗道,反对我就是反对大总统,反对的下场那就是……嘿嘿。
想到这,梁士诒不由自主的神色微微一凛,冷冷的笑了笑。
“咳咳咳”
感觉下面吵闹的时间够长的了,梁士诒干咳了数声,而后从座椅上站起身上。
两手前伸,手掌朝下,做下压动作。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士诒有两句话要说。”
梁士诒环视了遍四周,面目和煦的说着。
“士诒此次邀请诸位前来一聚,所要做的事情,大家刚刚也有讨论过,士诒在这里想再说两句,一,这中天商行来路不正,大家都有所耳闻,是为我等之辈说不耻;
二,他们不安本分,试图掌控国家命脉,而且和奉天那边的军阀坑瀣一气,互为表里,大总统不愿看到百姓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或家中有人披麻戴孝,出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所以一直以来,大总统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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