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道:“无妨,我就想亲眼见见所谓人渣是什么模样,大唐民风纯朴,人人要脸,遇到这么两位卖妹求荣的人渣实在不容易。”
武家兄弟躺在地上低声哀嚎,刚才李家部曲一通揍下来,显然把这兄弟俩揍得不轻,二人的脸肿得像猪头,鼻孔和嘴角流血不止,眼圈被揍成了熊猫,武元爽的一只手臂呈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被揍脱臼了,看他们痛苦的模样,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伤,估摸连内伤都少不了。
很好,大快人心,至少李素觉得很爽。
走到二人跟前,李素蹲下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原来是开国功臣之后,李某有礼了,刚才不知究竟,不小心误伤,二位受委屈了。”
武元庆年纪稍长,一身白色长衫已然又脏又乱,活脱刚被一群山贼劫了色似的,两眼肿得睁都睁不开了,仍然非常努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李素。
“泾阳县侯李素,是你吧?”武元庆声音嘶哑地道。
李素颇觉意外,笑道:“你认识我?”
武元庆冷笑,嘴角刚一扯动,便疼得哀哀直叫。
李素诚恳地劝道:“脸上有伤的时候就不要做冷笑这种高难度表情了,做出来又疼又难看,而且对敌人也丝毫不能产生威慑作用,反而看起来更可笑,咱们可以表情正常的说说话,武公爷觉得如何?”
武元庆一滞,浑身的怨毒和愤怒气势顿时破功。
“早听说李县侯年少封爵,恃功骄宠,横行长安人皆所惧,今日武某领教了。”
李素正色道:“没一句好话,简直是胡说,明明是长安城里人见人爱……说说吧,武公爷不在你的国公府里骄奢淫逸,却跑到我这小小的太平村里作威作福,看来是觉得国公能压县侯一头,故意来逞威风了?”
二人一来一往,各自朝对方头上硬扣帽子,非常的没节操。
武元庆艰难地抬头,瞥了不远处的武氏一眼,道:“听闻舍妹屈居于贵府,而且委身为奴为婢,武家好歹也是堂堂功勋之后,怎能受此****?今日武某特来接舍妹回家,没想到刚进村便被李县侯盛情款待了。”
李素眨眨眼,指着武氏道:“你说的‘舍妹’,难道是这位武姑娘?”
“正是。”
“那就奇了……”李素露出大惑不解之色,道:“我听说令尊仙逝后,武姑娘和母亲便被你们兄弟赶出家门,恩断义绝了,这些年武家母女在长安城寒舍陋宅,食不裹腹,日子过得凄苦,也不见你们兄弟过问一下,怎的今日却突然大发善心,觉得武姑娘屈尊我家便受了****?”
武元庆怒道:“此为家事,与你外人何干?李县侯,今日你指使部曲殴打当朝国公,这事没完!明日朝会武某必向陛下求个公道!”
李素白眼一翻:“当朝国公未投名帖,未着朝服,鬼鬼祟祟跑来太平村,我家部曲怎知道你们是来探望妹妹还是来盗墓的?当然先打了再说,嗯……明日陛下面前我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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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 强势威压
不到万不得已,李素不愿得罪人,上到权贵下到平民,哪怕是路边的乞丐,他也愿意心平气和,尽量忍让。
千年以前,圣贤便教给世人一句话,“礼之用,和为贵”。
人有别与禽兽的地方,在于文明,在于“礼”这个字,虽然很多时候人类做出的事情比禽兽更可怕,更发指,但李素始终觉得活在世上还是尽量不要给自己树敌,所以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后,李素交到的朋友不胜枚举,但敌人却寥寥无几,打个很简单的例子,李素不带一文钱,就这么孑然一身走进长安城,他可以无忧无虑靠刷脸在长安城非常滋润地过好几年,每天大鱼大肉美女不断,因为他的朋友多,而李素也是个有趣的人,任何人都不会嫌弃一个有趣的人。
反过来说,如果敌人比朋友多的话,那么李素到任何地方,李家的部曲都不能离身,而且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下,部曲只会一年比一年少,无论住在哪里,吃什么,做什么,都时刻担心会不会有人行刺下毒敲闷棍,整天活在提心吊胆里。
这么一比较,怎么做人自然一目了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朋友多一点,敌人少一点。李素也是如此,每天遇到的每一个人,看到的笑脸比怒容多,心情也会更阳光一些,何乐而不为?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面对武家兄弟仇恨的目光,李素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不在乎揍一个两个国公,连太子都敢得罪,得罪个国公委实算不得什么,他只是觉得很无奈,在冷静理智的情况下,不得不选择多树一个敌人,实在是人生最烦恼的事情。
武元庆气坏了。
虽然是落魄失意贵族,但贵族终归是贵族,这几年混迹长安城,虽然看过不少白眼,受过不少慢待,但人家至少也能保持表面上的礼节,迎来送往皆是客客气气,从来没人似李素这般,照了面二话不说便是一通往死里揍,揍完了还死不认错,一句“误会”便轻飘飘把此事揭过去了。
此若能忍,孰不能忍?
“你这是以下犯上!”武元庆怒道。
李素慢吞吞地道:“武公爷若不服气,明日咱们尽管去陛下阶前争个是非曲直,别拿爵位压我,我脾气不好,惹得火起,我今日便在这里把你们弄死,回头我蹲大理寺也就那么大点事,反正大理寺我去过很多次了,里里外外都熟。”
武家兄弟语滞。
前面的话其实没说错,李素确实在长安城名声不小,他的名声不仅仅是曾经立过的功劳,而且还有干过的混帐事,揍过东宫属官,得罪过前任太子,甚至还敢写下一篇名垂青史的长赋,当殿讽刺李世民,说得好听,李素这种人叫有胆有识,说得难听,简直就是个混帐楞头青,想得罪人的时候从来不管什么身份,更不考虑有什么后果,连当今陛下都敢当面讽刺,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这样一想,弄死一个国公似乎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蹲狱削爵,流放千里的下场,但他武元庆的命可是实实在在的没了啊,相比之下,谁吃的亏更大?
再论各自身份,武元庆是国公,李素是县侯,论爵位确实比人家大两级,可是爵位不仅仅只看表面的大小,还得看各自的地位和能量,武家自武士彟死后便一直不甚如意,当初武士彟身兼的荆州都督,工部尚书等官职,死后全数被朝廷收回,另委他人,留给武家的,只有应国公的空衔。
而李素,虽然只是个县侯,可人家干过的事情却至今被长安城的臣民津津乐道,听说当今陛下对此人尤为赏识,几乎待之以子侄,当初不到二十岁便被封了县侯,大唐立国以来鲜闻,由此便看出李素得圣眷之隆,那是武元庆这个没落国公拍马都追不上的,官司若真打到陛下面前,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就算打赢了,以李素的能力和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将来必然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若因此事被李素记恨,无端给武家树下一位强敌,对武家绝非好事。
武家兄弟不蠢,自是识得利害,闻言浑身一凛,终于想起眼前这位面白英俊的少年郎其实是个怎样的狠角色,不由深深后悔今日来得孟浪了,然而此刻自己是鱼肉,人家是刀俎,几乎一瞬间,武元庆便决定怎么做了。
深深吸口气,武元庆居然露出了笑脸,嘴角刚一扯,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李素再次露出诚恳的表情:“刚才不是说过吗?脸上有伤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了,不管是冷笑还是真诚的笑,看在我眼里都不领情,何必呢?好好说话,把你要说的意思清楚的表达出来就可以了。”
武元庆气得一哆嗦,被揍得淤肿的脸上瞬间更多了几分青色。
都当到县侯了,咋还不会聊天呢?
“李县侯,咱们好好讲道理,贵府丫鬟武氏确是我的血亲妹妹,当初她进宫当了才人,因事发落掖庭,我们武家一直记挂她,后来多番打听才知,舍妹竟出宫当了道姑,武某心中愈发不忍,当道姑是陛下的旨意,武某无法为她还俗,如今听说东阳公主殿下已将她送给贵府当了一个丫鬟,李县侯,武家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先父曾是高祖皇帝陛下的从龙功臣,功臣之女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别人家当丫鬟吧?还请李县侯看在武家体面上,放舍妹一条活路,也为武家留几分薄面,此情来日必报。”
李素笑了,不得不说,从见到武元庆到现在,只有这番话说得最像人话,最顺耳。
李素喜欢讲道理的人,世上不管任何事情,但凡能用“道理”二字解决的,都比用暴力好得多,如果刚才揍武元庆之前他能匍匐在地上双手拜神状大喊一声“拒绝暴力,讲道理”之类的口号,……李家部曲得省下多少体力啊,每一分体力都是一个白面馒头呢。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妹妹送还给武家?”李素眨眼朝武元庆笑道。
武元庆急忙点头:“对对,李县侯果然深明大义……”
旁边的武氏闻言神情渐渐紧张起来,惶恐地盯着李素,生怕他真的把自己送回给武家。
李素沉默片刻,忽然转头朝武氏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些恶趣味般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把武氏还给武元庆,等于彻底改变了历史原有的轨迹,若干年后,还会不会有二圣临朝的武后,和登基称帝的女皇?
这样一想,感觉历史的大马车正驾驭在自己手里,往左还是往右,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哎呀,爽很。
李素此刻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恶趣味里,一旁的武氏却已心惊肉跳,见李素不发一语,还以为他在犹豫衡量得失,武氏急了,若今日真被武家兄弟带走,自己便不得不委从他们的安排,把自己许给崔家的某个世家子弟,那么自己从此永无出头之日,只能在高门大户的府宅里终老一生了。
想到这里,武氏扑通跪了下来,焦急凄苦地道:“侯爷开恩,奴婢与武家早已恩断义绝,宁死不愿跟他们回去!”
武家兄弟闻言大怒,却不便出声,怨毒地瞪了她一眼。
李素回过神,见武氏满面惶急地跪在面前,不由一愣,然后笑了。
转头望向武家兄弟,李素无奈地摊开手,道:“你们看到了,令妹不肯跟你们走,我也不好相强……”
武元庆急道:“李县侯,此事哪里由得妇人做主?长兄如父,她的将来自有武某为她打算……”
李素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非要听你的才行?包括我在内?”
武元庆深吸一口气,使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李县侯,大家都是体面人,咱们讲讲道理……”
李素大手一挥:“懒得讲道理了,令妹是我李家的丫鬟,她若不肯走,那便不走,武家若不服气只管来找我,李家接下此事了,文的武的,黑的白的,李某全数奉陪,五叔,走,回家!”
“李素!你这个农户出身的破落田舍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武元庆的话头,方老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退回李素身后。
李素回过头,冷冷瞥着他,道:“武元庆,你虽是国公,在我眼里却算不得人物,武姑娘这个人,李某保定了!别说县侯欺负国公,我这个田舍奴便等着看你应国公的威风!”
…………
…………
出了这桩事,东阳的道观自然去不成了,李素领着部曲和武氏回了家。
抬脚刚准备进后院,武氏忽然拦在他身前,满面感激之色,盈盈朝他下拜。
“奴婢谢侯爷相救。”
李素笑了笑:“没必要谢我,好好过日子,你如今对外的身份虽说是丫鬟,但在我心里,你其实是李家的客卿,只是自古鲜有妇人当客卿,于是假以丫鬟之名,自家客卿有难,我自然义不容辞。”
武氏不由愈发感激,泣道:“侯爷予奴婢多次再造之恩,恩似海深,无以为报,唯以此生为侯爷鞠躬尽瘁,赴汤蹈火。”
李素失笑:“没那么严重,大多数时候咱们都是过的平静日子,没有汤让你赴,也没有火让你蹈,安享太平便是,武姑娘,我知你非池中之物,我这个小小的李家迟早也容不下你,将来若有机会,我当为你寻得一个好去处,你若能记得曾经在李家的这段香火情分,自是欢喜,你若腾达之后便忘了,也是情理之中,那时咱们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武氏神情惶急,连称不敢。
李素笑得很淡然。
不管如今说得多动听,腾达之后的武氏只怕此生最不愿回忆的便是如今在李家当丫鬟的日子,那时的她为了抹除这段记忆,暗中记恨他李素也不一定,人心难测,升米恩,斗米仇,恩惠给予太多,未来恩将仇报的几率便越大,李素从来不敢把人性估测得太伟大,丑恶黑暗的一面终归比光明的一面多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 文成公主
功利心重的人,遇事首先想到的是利益和价值,自古皆然。
不仅是自己的利益和价值,同时也要证明自己对别人是否有利益和价值,这是个很重要的前提,它能决定自己事业的前程和地位。
武氏的功利心很重,所以便陷入了一种纠结和惶恐之中,她在惶恐中自省自查,努力找到自己的存在对李素是否有价值。
这个问题很严重,如果她在李素心中的价值已然降低,或者渐渐不像以前那么重要,那么武氏以后也许只能在李家安安分分当一辈子的丫鬟了。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时刻反省自己的价值是非常有必要的日常行为。
武氏原本不必这么担心的,如果她跟的是一个智商普通,心思一眼能看透的权贵,她完全可以把他玩弄于手掌之中,她甚至有信心不出一年,自己便能把这个人的所有价值榨干,并将他作为跳板,攀上更高的枝头。
但李素不同,他太聪明了,武氏根本猜不透他,有时候她甚至发觉李素反过来能一眼看穿她的所有心思,而且绝大多数时候李素遇到事根本没必要跟她请教计策,独自一人便能漂亮地解决,所以这就导致了武氏察觉自己在李素眼里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无端莫名地感到危机越来越近。
“危机”永远是人类上进的动力,像一条鞭子,不停地强迫着人死撑着往前跑,一刻不准停。
原本已有了危机感,而今日李素在武家兄弟面前短暂的犹豫,这个细节令武氏心中愈发不踏实了,她很确定自己需要怎样的人帮她往上爬,不是武家兄弟,不是世家门阀,他们给自己的帮助并不大,只有李素,他才是跟皇帝陛下最接近的人,也是一架能让自己最快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天梯,武氏必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向李素证明自己的价值,让李素把自己当成一颗重要的无法舍弃的棋子,总而言之,一个对别人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充足的筹码实现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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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在侯府辗转反侧之时,李素此时却正在东阳的道观门口。
意料之中的是,长安城风平浪静,李县侯揍国公的消息并未传出去,长安城根本无人知情,李素很清楚武家兄弟不会把挨揍的事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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