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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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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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山两腿一软,脸色刷地白了。

    李素见老丈人这模样。顿知今日的排场可能隆重得有点过分了,老丈人似乎领受不起。于是赶紧与许明珠迎上前,先给许敬山行礼。

    “丈人远来辛苦,小婿未能远迎,请丈人莫与计较。”

    许敬山下意识地想拱手回礼:“小人……老汉拜见……”

    “爹!”许明珠急忙将许敬山行礼的手按下,嗔道:“您这礼是怎么论的?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李素也急忙笑道:“是小婿不懂事,让丈人受惊了。其实这排场本是小婿的一番好心,丈人莫怪小婿孟浪……”

    “不怪,不怪……”许敬山强挤出个慈祥的笑脸。

    难得见一次面,翁婿二人都觉得别扭,不自在。

    李素与许明珠一左一右扶着许敬山进门。经过两排列队的部曲时,部曲们动作划一,纷纷躬身按刀为礼,哗啦的响亮又吓了许敬山一跳,平复下心情再看看左右两排部曲,一个个威武不凡,满带杀气,隔近了仿佛都能闻到他们从战场上沾惹回来的血腥气。

    许敬山浑身一凛,肃然起敬,随即摇头感叹不已。

    原来,权贵人家跟自己这种商贾果然不一样。商贾有钱,而且也舍得花钱,建宅子,买家奴,买胡女,只要不逾制,什么东西能壮自家气势便买什么,而权贵人家呢?他们似乎什么都不必做,仅仅只是家门口的两排执刀部曲,便足够碾压商贾的所有气势,两排人动作划一行个按刀礼,便把许敬山一点点小自信打击得粉碎。

    哪怕是李家这种新兴的权贵,刚刚养成的门阀底蕴也足够令商贾仰望叹止了。

    李素其实也很尴尬。

    自己确实是一番好心,毕竟在他心里,丈人丈母是一种非常邪恶且强大的存在,不敢掉以轻心,排场礼仪都是往最高级的走,生怕丈人挑礼,背地里说女婿闲话,然而今日这排场摆出来,似乎适得其反,把老丈人给吓到了,……其实女婿也吓到了,被老丈人吓的。

    三人进了家门,等候在正堂的李道正迎了上来,庭院里两位亲家一脸笑容,把臂言欢,气氛一扫方才的别扭和颓丧,显得非常的融洽,简直蜜里调油……

    老老小小在庭院里聊了很久之后,李道正看出许敬山似有正事要跟李素聊,便很识趣地告了个罪,说好晚上痛饮,然后扛着农具下田去了。

    李素将许敬山请上正堂坐下,命人设宴上酒,许明珠乖巧地坐在许敬山身边相陪。

    翁婿二人的寒暄首先从今日天气哈哈哈开始说起,双方的废话都准备得很充分,直到酒菜上了桌,废话还没结束。

    许明珠看了看老爹,又转眸看了看李素,见夫君和老爹聊得很开心,许明珠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垂睑笑了一阵后,抬头再看李素时,眼里的神采似能溢出蜜来。

    酒过三巡,许敬山搁下漆耳杯,笑着叹了口气,道:“老夫以商贾贩夫起家,一生走南闯北,可谓阅人无数,但似贤婿这般少年得志,不靠父荫不靠逢迎,靠自己双手挣得这显赫的官爵和偌大的家业者,老夫一生闻所未闻,我许家能与贤婿结这门亲,确是老夫高攀了……”

    李素急忙道:“丈人言重了,能娶明珠这般贤惠果敢的女子,真正才是小婿的福气,不夸张的说,连小婿这条命也是明珠所救。”

    许敬山眉梢一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闺女,眼中露出慈爱的目光,仿佛闺女给老爹长了脸似的,许敬山从进门开始便略显局促不安的表情终于松缓了。

    “贤婿为大唐镇守西州,数万强敌攻城,贤婿死战不退,终保西州不失,为大唐赢得一手先机,这些老夫都听说了,而我家闺女千里搬援兵救夫,乡邻们也都在传说,是真是假老夫也不知,就算是真的,嗯……女子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以夫为命,为夫君做点什么,辛苦一点也是应当应分的。”

    这话有点不太好听,李素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许明珠则不满地撅起了小嘴,连酒都不给老爹斟了,轻哼了一声,委屈的小眼神望向李素。

    李素回以微笑,以及投以疑惑的眼神,疑问很清楚。

    ——你小时候是被你爹从隔壁王叔叔家门口捡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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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果然不适合三更,三更伤肾……今晚就一更了,且容我缓缓……(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项庄舞剑

    李素对丈人还是抱有很高的敬畏心理的。

    这与身份地位无关,纯粹是前世的心理阴影留到了今世,不由得不敬畏。

    李家宴席的气氛很融洽,翁婿二人把酒言欢。

    相谈甚欢并不代表完全认同,按前世的说法,许敬山是典型的直男癌,男权主义者,对女人的看法很低,哪怕这个女人是他自己的女儿。

    对于这点,李素就不大赞同了,当然,许敬山的态度也算是时下的普世价值观了,毕竟大唐是农业社会,农业社会里的女人,地位低是无可避免的,一切靠力气说话。

    看着许明珠不满地撅起了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李素想了想,笑道:“丈人说言甚是,女子出嫁从夫不假,只不过……能千里搬来救兵驰援丈夫,此等壮举纵是世间昂藏须眉也鲜有人做到,明珠一个弱女子,来回穿行西域数千里,一路饱经风沙艰苦,终救得小婿性命,丈人将女儿的壮举一言而否,小婿倒真有些为明珠心疼了……”

    许敬山一怔,接着露出尴尬之色,干咳了两声,神情颇不自在。

    许明珠也呆了一下,然后望向李素,眼里的感激和甜蜜之色愈浓了,投射过来的目光都能掐出水来。

    李素哈哈一笑,端杯敬道:“小婿性子耿直,所言皆所思,因为这毛病得罪过不少人,今日小婿所言孟浪了,还望丈人莫怪罪。”

    许敬山拾了台阶,顺势便下,端杯笑道:“是老夫失言了,明珠这孩子确实很不错,当初听闻明珠千里救夫之举。老夫和她娘半月没睡安稳,她娘更是每夜掩面哭泣不止,说来确是苦了这孩子啊……”

    李素笑道:“小婿还要多谢丈人丈母,能将女儿教养得如此出色,能娶到明珠,是小婿毕生之福也。”

    许明珠羞涩地垂下头。许敬山则捋须略带得色地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看着李素,目光里竟带有几分玩味调侃之色。

    李素愣了一下,接着有些尴尬了。

    他看懂了老丈人目光里的调侃意思,当初为了退掉许家这门亲,李素要死要活,机关算尽,连亲自登门面对面退婚都干过,两家的关系一时间非常僵冷。如今娶得贤妻,夫妻经历过风雨,也算苦尽甘来,感情甜蜜,如胶似漆,回想起当初的退婚,李素不由觉得自己有点贱……

    再看老丈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李素觉得他看自己时不仅觉得自己有点贱。而是非常贱……

    换了别人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李素早一巴掌乎上去了。

    可是这位是老丈人……

    李素只好按捺下大逆不道的想法。朝许敬山挤出一抹干笑。

    “丈人,请酒。”李素举杯相敬。

    许敬山呵呵一笑,端杯饮尽。

    李家待客的酒是葡萄酿,而非自家的烈酒,烈酒太劲道,用它待客的话。许敬山大抵喝三两就会栽,李家结束宴席的时间会创大唐新纪录。

    翁婿二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吃喝了小半个时辰,气氛颇为融洽。当然,最后二人都有些晕乎了。

    再温和的酒,喝多了也会醉的,李素深有体会。

    许敬山眼神已有些飘,说话时不看李素,却只盯着李素的身旁。李素渐渐明白,这不是不礼貌,而是老丈人已出现重影了。

    “贤婿啊,好贤婿啊!当初老夫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将来必然是个人物,后来果不其然,你真的成了一方人物,难得的是对我家闺女也好,从来不看低我们商贾出身,得婿若斯,老夫幸甚,许家幸甚……”许敬山罗嗦不停,话语含糊,醉眼斜乜着李素。

    李素也有点发晕,笑容迷离:“是啊,小婿那时不懂事,做过许多荒唐事,丈人大量,并未怪罪,小婿尤感于心……”

    许明珠见翁婿二人都有点醉了,不由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的气氛如此融洽,有心想劝也不忍开口,内心深处,她也很希望夫君能与娘家相处得好一些,女人所要的安全感其实就是这些。

    许敬山大笑,摆着手道:“不怪,不怪,当初你来退婚,老夫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小孩玩闹之举,所以第二次见你时,老夫……咦?老夫醉矣,第二次老夫在哪里见的你?”

    李素拧眉想了想,道:“……泾阳县的一家青楼?”

    许敬山一拍大腿,大笑道:“没错!就在那家青楼里!”

    许明珠笑容已僵在脸上,面色发寒地道:“夫君!爹!”

    翁婿二人同时转头看她,见许明珠俏面含霜,一脸不善,翁婿一惊,八分醉意已醒了七分,身子也坐直了,然后……面面相觑。

    刚才……似乎暴露了什么……

    许明珠咬着牙道:“青楼那些女子不干净,夫君素来喜洁,何时去过青楼?”

    李素拍拍脑袋,回忆许久,依稀记起那次去泾阳县的青楼是因为王桩,当时唐军收复松州,攻城之战非常惨烈,王桩差点把命搭上,临战之前,他请求李素带他逛一回青楼,也算不负此生,后来李世民将李素召还长安,李素便带上了王家兄弟,行至泾阳县时,李素践诺重信,把王桩带到青楼爽了一回,而当时,许敬山推门而入,与李素碰个正着,这是翁婿二人的第二次见面……

    见许明珠脸色不善,许敬山颇觉心虚,如今他的女儿已不仅仅是女儿,而且还是皇帝陛下亲旨册封的诰命夫人,当了几年的侯府主母,不知不觉间已养出一些权贵威严,无事时笑语吟吟,一旦生气了,那俏脸含煞的模样连许敬山都有点发憷。

    见女儿神情不善,许敬山心念电转,瞬间便做出了选择。

    “闺女说得没错,贤婿进青楼做甚?”许敬山义正严辞地道。

    李素对老丈人的好感顿时消逝无踪,气得暗暗咬牙。

    落井下石毫无节操的老家伙……

    迎着许明珠含煞的目光,李素好整以暇地道:“别人都说成了家后。男人才会真正懂事,我进青楼是贞观九年,那时还未迎娶你,一个精力旺盛且英俊风流尚未成家的单身男人进青楼逛一逛,有问题吗?”

    许家父女呆怔,互视一眼后。发觉李素所言……果然没问题。

    是啊,成家以前再荒唐,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来翻这种后帐毫无意义,反而显得小气。

    许明珠俏脸的煞气顿时消解于无形,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执壶笑吟吟地给李素斟满了酒,红着脸道:“妾身错了,夫君以前也不荒唐。是妾身小气了。”

    李素坦然饮了一口许明珠斟的酒,望向许敬山,目光似笑非笑。

    许敬山面露讪笑,尴尬地喝了一口。

    “年少未成家,难免有轻狂荒唐之时,我与丈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青楼这个没错,我奇怪的是……丈人当时为何出现在青楼里?”李素满脸无辜地看着他,满带纯真烂漫的笑容。

    “噗——”许敬山喷酒。老脸刷地一下红了。

    许明珠恍然惊觉,不善的目光盯着老爹:“夫君说得对。爹您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里?我娘知道吗?”

    “啊,这个……”许敬山额头开始冒汗。

    许明珠目光继续含煞:“女儿要告诉娘亲!”

    许敬山脸上的汗更多了,求助地望向李素。

    李素浑若不见,两眼望着房梁,一脸大义灭亲的表情。

    爱丈人,但更爱正义……

    ******************************************************************

    老丈人落井下石。李素不介意,反正报复回去了,算是恩怨两消,下次若再落井下石,翁婿再过招便是。

    许敬山此行收获满满。席间与李素敲定了合伙做茶叶买卖的具体章程,出于对老丈人老实本分没打着李家幌子欺压良善,反而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惨的补偿,也出于对老丈人些许的愧疚心理,李家与许家的合伙买卖,李素坚持分担三成的开支,盈利后五五分润,经营之事李家不参与,只派一个帐房过去,聊作走个过场。

    许敬山对两家议定的章程很满意,难怪女婿年纪轻轻便封官赐爵,他的本事还看不出,但办事处处透着大气敞亮,跟这种人合作简直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享受。

    至于店铺的事,许明珠坚决反对李家出头,但凡对外一应事物,皆由许家出面,这个想法是基于李家主母的立场上定下的,时下长安城的各家权贵皆有行商贾之事,许多权贵家甚至暗里拥有好几支商队,专沿丝绸之路频繁来往,大发特发,只是这些商贾之事不能提上台面,一旦公开宣扬了,未免会被别人看轻。

    李家也是一样,两家合营的店铺,出面的只能是许家,对外要撇清李家的关系,尽管卖的是炒茶,这东西长安城里许多权贵都知道是李素弄出来的,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行,谁也不会蠢到把它摆上台面去说。

    长安权贵圈子的游戏,其实就是这么玩的。

    …………

    送走许敬山后的第二天,王直登了李家的门。

    一进门便直接找上李素,内院书房里关上门,王直附在李素耳边嘀咕了许久。

    李素的脸色渐渐不太好看了。

    “此事……确定了么?”李素沉声问道。

    王直点点头:“确定了,称心所言不虚,那个太子左率卫都尉何继亮,我也把他找到了,直接绑了关在东市一间密室里……”

    李素奇道:“太子左率卫都尉何继亮……不是住东宫里吗?你怎么把他绑了的?”

    王直笑了笑,道:“这档子事是太子的授意,负责施行的却是何继亮,后来你家部曲在太平村将二十来名刺客全数杀了,太子担心事发,便严令何继亮不准出东宫,只不过后来我查到何继亮的家眷也在长安城里住着,于是便裹挟了他的父母兄弟和妹妹,命他兄弟递话进东宫,诱他出来,把他一网打尽,哈哈!”

    李素啧了一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文化!拢共就那么一个人,谈何‘一网打尽’?”

    王直不以为耻,呵呵笑道:“反正就那意思,你懂就行。”

    “何继亮招了吗?”

    “这何继亮倒是条汉子,难怪能在太子左率卫当都尉,开始死活不招,还破口大骂,在他身上用刑也不管用,最后我把他父母拎到他跟前,他这才服了软,痛快全招了。”

    李素叹了口气:“简直是禽兽啊……”

    王直接道:“可不是么,暗里指使刺客行刺我李叔,简直禽兽不如,全该杀千刀!”

    李素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说的禽兽,是指你,拿人家的父母要挟,逼其就范,要脸吗?羞耻心呢?节操呢?”

    王直撇嘴:“又不是我的父母,我可管不着,换了是你,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我当着他的面非礼他妹妹,不信他不招。”

    王直迟疑片刻,道:“你这个法子……比我更没节操吧?”

    李素想了想,嗯,似乎……他说得对,其实他和王直的法子都没节操,而且毫无下限。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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