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还要频频向我大唐进贡邀好,以求自保……”
李素呆呆地看着程处默,神情布满了惊异。
这……还是那个大大咧咧有勇无谋的长安小恶霸吗?何时变得如此睿智,竟能将西域的局面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每句话都非常有道理,难道说果真是基因决定一切,有个老奸巨滑算无遗策的老爹,儿子生下来落地便是经天纬地的战略家军事家,只等长大便又是一代名将?
李素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程处默的滔滔不绝,胳膊抬起来刚打算拍他的肩,却被一阵刺骨的痛意疼得龇牙咧嘴满脸痛苦,守城时浑身挨了不知多少刀,抬起的这只胳膊上也有好几道刀口,一动便痛得不行。
程处默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道:“兄弟你咋了?想要什么东西我拿给你。”
“不,我想拍拍你的肩膀以示兄弟情深……”李素咬着牙,额角已微微疼出了汗。
“哦,早说呀,太容易了!”程处默二话不说将李素的胳膊一抬,拽着它落到自己的肩膀上,还很主动的帮忙拍了两下,然后一脸兄弟情深的表情看着李素。
“好,拍完了,你还想说什么?”
李素叹了口气,费劲地用受伤的胳膊摇了摇程处默的肩,语气充满了关怀。
“程兄,你肿么了?到底肿么了?你以前那傻大黑粗的形象我挺喜欢的,为何如今变得如此睿智,能不能给我们聪明人留条活路?”
程处默呆怔片刻,然后使劲挠头,迟疑地喃喃道:“这话……似乎不像在夸我呀……”
“胡说,明明是夸你……刚才那番话,是你琢磨出来的?”
“当然!”程处默挤眉弄眼,表情很不诚恳,而且丑得一楞一楞的。
李素眯着眼冷笑:“怕是你照搬程伯伯的原话吧?”
谎言被戳穿,程处默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我爹说的,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爹只不过恰好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而已,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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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时间安排有点紧凑,明天可能没时间码字了,照例后天三更补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西域动荡
这年头没有知识产权意识,而且家族式传承是主流,所以老爹的东西就是儿子的东西,天经地义,包括老爹说的话,儿子也可以理所当然拿过来当作是自己说的。
这么干除了有点不要脸外,一切都很正常。
…………
西州守住了,诸国联军被打退了,程处默和田仁会带来的五千援军接管了西州的城防,在李世民的下一道旨意到来之前,这五千人便成了西州的守军,日夜在城内外巡梭,斥候放出数百里外,一路跟随败军的踪迹追下去,严密监视诸国联军的动向。
斥候带来的消息算是好消息,程处默阵前取了敌主将阿木尔敦的首级后,敌军兵败如山倒,一直败退到数百里外的龟兹国内,据说败军退到龟兹国时,已不足两千人,原来的三万大军十不存一,他们大部分在李素守城时被歼灭,震天雷终究还是发挥了大作用,足足灭了敌军一万多人,剩下的拼死拼活发疯似的猛攻,好不容易即将攻破西州,黎明的曙光像站街女招嫖似的朝他们招手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儿子,于是诸国联军彻底悲剧了……
李素和守军杀了一半,程处默和田仁会领着援军又杀了一大半,剩下的败逃军队各有国属,有的在败逃的半路上扔了兵器转个方向跑回自己国家,还有的大抵觉得当兵太没前途,充满了挫败感,于是索性数十上百人脱队沿路找了块绿洲,打算换个盗匪的新工作,运气好迎来事业上升期的话,说不定还会当上丝绸之路总瓢把子,娶上白富美。迎来人生的新巅峰。
总之,杀的杀,逃的逃,三万进犯西州的联军最后逃到龟兹国时,只剩了不到两千人马。
货真价实的战败,而且是很不光彩的战败。一座尿都能冲垮的破城,区区五千守军,三万人攻了半个月不仅没攻破,还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尽管主将阿木尔敦阵前被斩了首级,算是悲壮殉身,可是战败的消息传到西域诸国,诸国君主不仅没有给他评个“烈士”的光荣称号。还把阿木尔敦十八代以内的女性先人全部用嘴临幸了一遍,正是千刀万剐亦不足平心中之愤。
接下来,西域诸国开始动荡不安了。
这些年来大唐何等强势,兵锋何等锐利难当,各国国主自然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趁着大唐腾不出手时战战兢兢来占点便宜,却没料到自己手艺太潮。反而在西州城下栽了个大跟头,西域诸国本来国土和人口都不多。凑出三万联军已然是倾国之力了,如今三万人被打得只剩不到两千,元气大伤还是小事,没吃到羊肉反惹一身膻腥,惹了大唐,而且惹得极不成功。来日大唐腾出手来,将会如何对待西域诸国?
大唐的天可汗陛下绝不是吃素的啊!
于是诸国国主们开始陷入深深的反省,反省自己当初是不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干出如此不冷静的事来,至于对那位西州守军的主将。国主们则充满了深深的幽怨。
五千人硬扛住三万人长达半个月的进攻,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至于这么玩命么?
无论何种心思,诸国的国主各自开始急求自保,当战败的消息传到诸国,国主们急忙召集臣子们商议补救之策,一夜过后,各国的使节团踏着清晨的朝阳,满载本国昂贵的贡品,神情焦急地朝长安开拔而去。
没错,国主们不约而同做出一个很没节操的决定,他们决定抛弃盟友,赶在大唐军队报复前,暗自向大唐天可汗陛下赔罪,示好,求和,并且不约而同将进犯唐境的责任推给盟友。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反过来说,政治也是战争的延续,当战争已失去作用,甚至起到反作用时,政治便成了缓解危机的唯一手段。
进犯的诸国中,西突厥算是唯一强大的,示好求和这种事当然拉不下脸来做,但可汗也不敢怠慢,于是连夜下令,召集突厥各部落勇士聚于王城牙帐整军备战。
西州一战的失败,打乱了整个西域的战局,攻与守迅速互换,各国国主和臣民皆陷入惶惶不安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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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胜利了,但李素仍无法离开,从名义上说,李素仍是西州的别驾,虽说大家都清楚,李素率领众将士守住了城池,盘活了大唐对西域的整盘大棋,皇帝陛下必然有丰厚的封赏,但是在皇帝陛下的旨意到来之前,李素仍只是西州别驾而已。
当然,大家更清楚,这次李素立的功劳不小,守住了城池事小,它具有更大的意义,这个意义可以说能够影响大唐百年战略战局的部署。
从大唐立国到如今才短短十几年,西域诸国表面上与大唐交好,实则各自心怀鬼胎,暗中已投向了西突厥,所以大唐对西域的掌控力度可以说是很薄弱的,直到诸国最后终于撕去了表面恭顺的外衣,大举进犯西州,这层虚伪的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而李素率众将士顶住了三万人的进攻,保住了城池,而且最大限度地消耗了诸国的军力,西域这局棋便因为这场战争,忽然间全部盘活了。
以前看不出的战略部署,到西州战事爆发后,大家忽然间都清楚了,正因为清楚,大家更知道李素干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守住这座城将会令当今陛下怎样的龙颜大悦,那么等着他的封赏也绝不会太寡薄。
所以自从胜利后,所有人看李素的目光跟以往绝然不同了,目光里透出浓浓的敬佩与恭敬,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位少年英雄。
谁都无法忘记,当援军在破城的最后一刹那赶至城下时。城头上那杆染血的长枪,和那一道孤独决然的伟岸身影,当初那幅悲壮而酸楚的画面,如烙印般深深烙在众人的脑海中,至今思来,仍觉震撼人心。
…………
李素在养伤。
城内已是一片焦土。田仁会下令城外扎下营盘,李素便留在大营里养息。
这一战李素身负大小伤二十多处,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失血不少,伤了筋骨和气血不是小事,在这个医疗条件普遍落后的年代里,李素的伤在众人眼里已是重伤了,一不小心就见阎王的那种。
许明珠也在养息,这是李素强制性的命令。原本她还打算日夜服侍李素的起居和药食,李素心疼之下便发了脾气,严厉命令她回营房好好养身子,许明珠这才撅着小嘴委委屈屈进了营房。
这段时日里,各种肉,各种蛋,各种药膳不要钱似的往营房里送,李素。王桩,郑小楼。曹余,还有仅剩的数百残军等等,当初舍命守城的人,身上都带着无数的伤,大家都需要养息,于是城外大营里便多一批伤兵营帐。每一个经过营帐的将士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若遇到伤兵走出营帐晒太阳,将士们还会很恭敬地朝伤兵按刀为礼,由衷地朝这群曾经豁出命的伤兵们致以最大的敬意。
阳光很和暖。天空飘着几朵白得刺眼的云,随着微风吹拂,悄悄遮住了太阳,为大地带来片刻的阴凉,随即云朵又被吹走。
李素头顶搭了一片凉蓬,沙地上则铺了一张胡人的羊毛织花毯,毯上置一矮桌,桌上有酒有肉有水果,还有两名军士一左一右立于身后,一下一下地给李素打着扇。
能把枯燥的军营生活过出夏威夷海滩度假的架势,勉强也算是本事吧,李素就是这种到哪里都不亏待自己的人。
“太无聊了!日子过得跟猪似的,让不让人活了?”王桩浑身裹满了布带,一边不满地嚷嚷,一边不忘朝自己嘴里扔一块肥得滴油的肉,一口咬下,油顺着嘴角流到下巴,王桩也不讲究,抬袖狠狠朝下巴一抹,油没了,袖子上多了一块油渍,王桩深觉可惜,认为辜负了袖子上的那几滴油,于是大嘴一张,舌头朝袖子上舔了几下……
李素看得皱眉,脸颊直抽抽,一脸快吐的表情。大家兄弟归兄弟,但不讲卫生的毛病恕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
“离我远点!恶心死了!”李素不善地瞪着王桩,目光仿佛盯着一滩甩到墙上的鼻涕般嫌弃无比。
王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毫无羞耻心的自动忽略,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塞着几丝肉末儿。
李素更想吐了……
“陛下的封赏说话就到了,这次你升官晋爵没跑了,你说陛下会不会顺手给我也封个爵什么的?县男也好啊,食邑百户呢,养活我王家足够了。”
李素没好气地扭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伤兵营帐,道:“陛下这么封的话,营帐里几百人全都县男,长安可就倒了血霉,真正是县男多如狗,权贵满街走。”
王桩茫然地看着他:“那又咋样?我当县男,弟兄们也当县男,这不挺好么?”
李素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何谓‘贬值’?”
王桩摇头。
“‘贬值’的意思是,任何东西多了,就滥了,不值钱了,你试想想,长安城里突然多了几百个县男,就跟我刚才说的那样,县男多如狗,然后呢?别人走在街上一不留神踩了一脚,马上听到‘汪’的一声,你猜他踩到谁了?”
王桩脸色有点难看了:“踩到我了?”
李素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踩到狗了,‘汪’的一声啊,——不过我很欣赏你的思路,非常的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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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战余生
跟李素这种人没法聊天,一不小心便深深伤害了别人幼小的心灵,两斤肥肉都补不回来。
王桩气坏了,大口大口地朝嘴里塞肉,每塞一口便狠狠瞪李素一眼,然后用力咬下,仿佛嘴里嚼的是李素的肉,非常解恨。
“会聊天吗?会聊天吗?啊?”王桩抄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李素心疼得脸颊一抽。
这壶不能要了,西域的镂空雕花银壶啊,因为别人的不讲卫生,直接导致自己损失四百文钱。
想不通啊,别人的坏毛病,为何要自己来承担苦果?
“李素,说真的,这次守住了西州城,咱们又是流血又是拼命,我听蒋权说,守住这座城的意义不小,说是因为这座城,大唐西面的布局全都活泛了,既然如此,陛下应该不会亏待咱们这些守城的弟兄们吧?”
李素点点头:“应该不会亏待,不过呢,封县男你就别想了,陛下自登基以来封爵极吝,近年来刻意削减爵位,自不可能再立新爵,不过守城的弟兄们估摸都差不了,少说都会提一级吧,而你,我再另上奏表一封,当个队正应该没问题的,皇恩多浩荡几下的话,说不定还会封你一个营官校尉什么的……”
王桩高兴得不行,开始掰着手指掐算人数:“队正下分三火,每火五十人,那么队正可以管,管……嘶——”
王桩算着算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两眼大惊道:“一千五百人!这……这,皇恩如此浩荡,我王桩何德何能……”
李素重重叹气:“连算数都算不清楚,我也不知你当上队正究竟何德何能……你没学过乘法口诀表吗?”
“啥?”王桩茫然。
“乘法表不知道?换个说法。九九表,九九歌等等,你都不知道?”
王桩摇头。
李素忽然想起来了,当初东阳办村学,他和王桩是同一天去上课的,结果这家伙毫无读书天赋。上学没几天便逃课不读了,如今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说什么九九乘法表实在是羞辱他的智商。
仔细回忆一下,这个年代应该是有乘法口诀歌的,而且这东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了,《荀子》《淮南子》《战国策》等典籍上均有记载的。
“没错,队正手下管一千五百人,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李素很没节操地附和,阳光晒得如此舒服的时候。就没必要去给别人科普一些煞风景的知识了,何必去破坏人家此刻又傻又白的小快乐呢?
“开心!”王桩乐得咧嘴傻笑,笑容很阳光,充满了无知无畏的天真烂漫。
“来,多吃肉,养出一身肥膘才有威严模样,才能镇得住你将来那一千五百多个部下……”李素笑得像喂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
王桩很痛快地一张嘴,一大块肥肉入了肚。抄起酒壶灌了口酒,再打了一个冗长的饱嗝。最后露出满足的表情。
“李素,大营里的弟兄们都在说,陛下封赏旨意来了之后,你会被调回长安,那时我和你一起走,如今我算建功立业了。封个小官回去也对得起爹娘婆姨了。”
“好,我们一起来,便一起走。”
王桩忽然露出忸怩的模样,犹豫半晌也不说话,李素冷冷看着他矫情。也不催促,他知道人一旦矫情起来,说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王桩矫情够了,老脸微红道:“李素,还记得当初松州之战后,你被陛下召回长安吗?”
“记得。”
“那次我和老二陪你一起回长安……”
“没错。”
“一路上餐风露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