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女人看她的目光便格外恶毒,可是笑容却异常灿烂。
她冷笑,这群蠢女人,她们是不知道煜王不歇在她们房中看似是因她身子不好而不与她同房并不是因为体谅她,心疼她,而是……他要为那个贱婢守着他的身,他的心!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在她们眼中,尤其是在夏南珍的眼中,她才是那个将来与自己争夺那对天下女人而言是最尊贵的地位的人!
于是,她便代那个贱婢忍受她们的猜忌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宇文玄苍,你好毒!好狠!
压住心底恨意,依然情意绵绵的眄他一眼……尽管如此,她宁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宁愿这一切都如她们所认定的一样,或许即便是死了,也是心甘的。而且……她怎么可以输给那个贱婢?
宇文玄苍正眺望湖面,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唇角少有的挑着一抹笑意。
“王爷亦是觉得今年的龙舟大会有些特别?”
夏南珍自是体会不到那二人的心思,只是瞥见宇文玄苍竟是笑了,不觉心情大好。
“王爷是来晚了,太子、襄王、瑞王还有七殿下和八殿下都亲自带着人上了龙舟呢……”
这倒是个新鲜事。
宇文玄苍望着头里那两条互不相让披红挂彩的龙舟,拾了王妃“皇上却撤了自己的船,说今年让大家玩个痛快”的一句,目光却瞟向悦仙亭……
依旧是花团锦簇的围了数层,难道她们不知道清宁王今年不会出现在悦仙亭吗?还是一味痴心,祈祷上天开眼,令那个瑰姿艳逸的人物从天而降?只可惜……
宇文玄逸……
眯了眼,两指不由自主的敲击桌面。
“哎呀,打起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远处湖面上冲在最前的两条龙舟俱已停下,龙头相靠,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可是两条船上的人却乱了套,纷纷蹦到对方的船上与人厮打,甚至有游水过去的。来不及离开的,便拿了桨对着那水中游来的人用力劈去……一时间,叫喊声惨嚎声响成一片。
其余的龙舟停在原地,不好偏帮哪方,只好采取观望态度,也有派人出去“劝解”的,可那边战事正酣,哪听得了这个?于是去者均不同程度负伤落水。
动静早已惊动了澄光亭中的宇文容昼。
那湖上两条已转化成战船的龙舟上的统领分别是太子和襄王,这人多手杂的,船桨也不长眼,万一……
可是皇上就端端的在那坐着,对这团混乱视而不见,只脸色阴沉。
其余人却不好等闲视之,有急忙调了小船去的,有沿岸劝架的,最后都汇集到湖面,黑压压的一片,于是场面更加混乱。
“多亏王爷来得晚……”
“嗯,王爷定是早有预见……”
身边的讨好之声刚露了苗头,就被夏南珍眼风一扫的压了下去,而这两句却已不偏不倚的落入宇文玄苍耳中。
夏南珍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在方逸云未嫁入煜王府之前,她是众女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不过觉得一个女人若想在夫君面前讨得宠爱,除了身份,关键是得体大度,善解人意。她亦是如此做的,所以,即便府中女人时有增加,宇文玄苍对她亦是比较看重,就像皇上对贤妃……
所以即便是方逸云目前较为得势,自是依了她的强大背景,只不过若是想和自己争将来那份尊贵,她还嫩了点!
男子之爱,朝欢暮迟,一时的火热激情算什么?细水长流方是正道。
于是方才再次显示自身的贤良淑德……依宇文玄苍的心力,不会感觉不到。
果真,宇文玄苍调了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似是有赞赏之意。
她得体一笑,表示这是妾身分内之事。顺瞟了方逸云一眼,却见其唇角衔笑,似已了知她的用意。
不禁心下着恼,又一定不能表现出来,只笑着,翘起好看的蔻丹亲手为她剥了颗葡萄。
“妹妹尝尝,这是培新苑新培植出的葡萄,在这个季节还是少见的呢。妹妹身子弱,可需多补补,否则可就苦了王爷了……”睇了宇文玄苍一眼,含羞而笑。
宇文玄苍忽然放声大笑,顿时惊了众人。
且不说煜王从来没有过笑的时候,即便有了笑模样,也不过是唇角微微一牵了事,不留意还看不出来,关键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湖面上那两位打起来了,皇上的脸都阴了,大家皆关注着,煜王却……是不是有点……
好在煜王很快收了笑意,周围人都被湖面的一团热闹吸引,也没人注意这边。
众女眷却惊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夏南珍和方逸云,不知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都紧张的瞧着他的脸色。
可是他的面色平静如水,沉冷如冰,令她们觉得刚刚那幕意外不过是同平时惊鸿一瞥的笑意一样纯属个人的错觉,却是不敢再有所动作,如他一样,只眺望湖面。
太子和襄王上了岸,一路仍在不断拉扯。终年泡在温柔乡的太子自然是打不过常年征战魁梧勇猛的襄王,后者只伸了下胳膊,他就往后踉跄几步。亏了手下眼疾手快,他才没有跌倒,却是大失颜面,只怒吼:“宇文玄缇,你太放肆了!”然后命手下一拥而上。
襄王那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从水上打到岸上,更是混乱,而且谁劝打谁,连工部尚书的帽子都给踩扁了,所幸脑门只是青了一块。
他们战事正酣,丝毫不顾及端坐在澄光亭内对他们漠然而视的皇上。
“朕的儿子果真都长大了……”
宇文容昼冷冷的一句,声音并不大,却清楚的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虽仍愤愤瞪视着仇家,却不得不停了手,跪拜在地:“儿臣惊了圣驾,请父皇责罚!”
宇文容昼竟是笑了:“何谈责罚?刚刚朕还在同吴总管念叨,这一年一度的龙舟大会早已让人看的厌了,正琢磨着换什么花样。是不是,吴总管?”
吴柳齐连连称是。
160血染端午
“可巧你们就演了这一出,朕正看得起劲,怎么……不演了吗?”
宇文容昼和颜悦色,竟还露出几分兴致,顿令众人心里没底。
太子和襄王面面相觑……这会倒放下了杀气生了默契。
“朕还没看够呢,继续吧……”
众人不动。
“怎么,朕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宇文容昼鹰眸微眯,锐利的目光尽锁其后,然而却让每人都觉得皇上在看着他,就像被翱翔在空中的苍鹰盯紧的猎物。
一时间,汗湿的后背不禁覆上一层冷气。
太子和襄王又相互看了一眼,跪前一步:“儿臣知罪,恳请父皇责罚!”
宇文容昼又笑了:“果真,朕的话……你们是不肯听了……”
此句语速极慢语气极轻,却恰好让每一个字重重砸在他们心上。
那二人对视一眼,缓缓起身……犹豫,却只得喝令手下人开打。
那些人方才惊了这一下,早已手软腿软,且谁心里都清楚皇上这是动了怒,可是既然皇上开口,又不好不打,于是虚张声势的过起了手。
“不好!”
自澄光亭内传来轻飘飘的一句顿时令众人住了手,齐齐望向那明黄加身尊贵得耀人眼目的人。
“你们敷衍朕,此举纯属做戏!”
众人慌忙跪倒,请上饶命。
良久,方听皇上似在自言自语:“也难怪,方才为了争个头彩,才打得那般激烈,这是怨朕没有给奖赏啊。”
宇文容昼摘了手上的碧玺扳指,置于桌上:“谁若赢了,这扳指就归谁。你们可看好了,只有‘一个’……”
众人心下一颤,顿明皇上心意,魂魄即时吓跑了一半。
“天也不早了,你们总不能耽误朕和诸位大臣的晚膳,速战速决吧。”
宇文容昼话音方落,已有侍卫呈上各种兵器,件件刺目锋利,吹毫断发。
纵然再不愿,亦只能上前挑选,然后乘他人不备,挥起便砍。
一时间,杀声震耳,惨叫连天,血雨纷飞,尸首遍地。
只一忽工夫,一切安静下来。剩下的那个已是破损不堪的血人,拿刀撑着地,可是到底没撑住,“噗通”一下扑倒在地。
殷虹的血在地上诡异蔓延,勾画出一幅惨烈的恐怖。那血渐渐渗入湖中,于湖水微漾中一点点的散开,沉淀……风过处,掀起的腥气令人阵阵作呕。
众大臣吓得瘫倒在地,哆嗦成一团,澄光亭内的如妃已是晕过去了,宫人正忙着扶她离开。
宇文容昼却好像意犹未尽,连连摇头,随即目光微转,锁住那两个目瞪口呆之人,慢声道:“扳指只一个,朕只赏一人……”
那二人慌忙跪倒:“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众人一看,皇上这是真动气了,虽然话没有明说,可是那意思摆明了是……扳指只一个,皇位更是独一无二。皇上早知襄王和太子明争暗斗,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他们竟然无视圣上大打出手,究竟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是想逼迫皇上必须于他们其中选出一个?但无论是哪个原因,藐视圣上,便是大逆不道!
赶紧跪地替二位殿下求情。
宇文容昼不为所动,亦不再发一言。
众臣虽言辞一致的求情,心里却清楚,太子的状况是愈发的不妙了,若是过去,皇上定要偏袒着他,亦不至弄成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而襄王,近年来仗着屡有战功,取代太子之意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更是心知肚明,莫非真要借此机除了其中一个?若此,他们现在该站在哪边才好呢?
“王爷……”
倾云亭一直处于观望态度,这工夫,宇文玄苍忽的起身,慌得夏南珍和方逸云齐声阻拦……这两个精明的女人早就看出眼下局势摇摆不定,若是宇文玄苍冒然出手,会不会引火上身?
宇文玄苍脚步未停,与此同时,宇文玄桓亦步出雩晓亭。
二人位置相对,却是均往澄光亭而来。
伏拜在地的众臣不约而同的让开两条小路,于是两个风度卓然的身影翩翩移来。
于阶前相遇,一个冷厉如霜,一个轻和如风,目光轻飘飘擦过彼此,跪拜于阶下。
“你们两个也想要这个玉扳指?”
未及二人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请您饶了两位皇兄……”
“哪两位?是这两位,还是那两位?”宇文容昼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兴致盎然。
宇文玄朗跪前一步:“请父皇治儿臣的罪。是儿臣的船疾赶向前,才撞了襄王的船,导致襄王的船挤到了太子的船帮,这才……”
宇文容昼微抬了下颌,望向襄王。
宇文玄缇急忙道:“正是如此!”
宇文容昼沉声一笑:“谁可作证?”
环顾四周,“证人”已全部气绝身亡。
“的确如此!”宇文玄晟急忙接了句:“儿臣可作证!”
“你当时正领先于前,是怎么看到玄朗撞了玄缇的船?”
宇文玄晟当即语塞。
“玄朗,为何方才不讲,这工夫倒出来认错,是你四哥教你的吗?”
宇文玄朗顿时一惊。
他见煜王和文定王同时出现,而文定王平日云淡风轻,从不参与政事,恐皇上因此听了他的说情就此抬举了他,于是欲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借此令太子和襄王都觉得欠了宇文玄苍个人情,却不想……如此岂不是陷四哥于险境?
“父皇,的确是玄朗撞了襄王的船……”
说话的却是宇文玄铮。
宇文玄朗不禁提高警惕……这玄铮素日与自己不和,且又和清宁王走得极近,这会突然替他说话……是福是祸?
他提起十二分的警觉看向宇文玄铮,后者却跪得直直的,镇定望向皇上:“儿臣可作证!”
宇文容昼早就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分帮结派,彼此敌视,今儿却见玄铮突然出言相助,不觉生出一丝好奇:“如何作证?”
“其时儿臣正紧随在玄朗船后,意欲超过,怎奈疾行间撞了玄朗的船,玄朗又撞了襄王的,襄王又撞了……”
宇文玄朗气急,这宇文玄铮果真没安好心思,竟洞察了他的打算,于是想移花接木的将这份人情挂到清宁王头上……
“依你所言,这是个‘连环撞’了?”宇文容昼微有笑意。
“正是!”
“为何方才不讲?”宇文容昼猛一拍石案,。
“因为父皇并没有问。”
宇文玄苍突如其来的一句顿令宇文容昼鹰眸怒展。
煜王这一派的人均捏了把汗。
煜王平日就总惹皇上不高兴,今天太子和襄王的矛盾本也算小事,因为二人平日便时有摩擦,不过看样子皇上是想就此杀杀二人的邪火,怎奈二人狂妄自大,结果事越闹越不好收拾。皇上怎会对儿子起杀心?无非是小惩大诫,目下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将宇文玄朗或宇文玄铮痛打一顿,也算惩治了罪魁祸首,可是煜王却毫不知趣的来了这么一句,这岂不是当众和皇上叫板?
贤妃当即惨白了脸,只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皇,今日之事无非因两船相撞而起。然而两船为何相撞,皆因皇上撤了龙舟……”
“这么说,罪魁祸首倒是朕了?”
贤妃一个撑不住,晕了过去。婢女这边扶了她,那边吴柳齐只言贤妃“中暑”,慌忙传令太医,众妃嫔脸上难掩窃喜之色,璇嫔已是悠然的端起茶盅姿态万千的啜了一口。
“不错!”
煜王一派人中也有人开始觉得喘息困难了。
“往年皇上御船在湖上,天子龙威,浩然正气,纵然天地之间有邪祟作乱,亦惧于天子洪福齐天,庇佑苍生。而今父皇撤了龙舟,被压制久了的邪祟便趁机兴风作浪。如此,若父皇说自己是罪魁祸首,儿臣以为……并不为过。”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语意双关啊。表面上讲皇上是天授龙威,兼济苍生,内里却是说太子和襄王二人若不严加管束必成大乱。明贬实褒,再加上出自煜王这样一个惯常冷厉不假辞色的人物口中,毫无谄媚之嫌,倒更添可信之度。只是这番话可算是把太子和襄王得罪了,不过却也算帮了他们一次,能否领这个请就看那二位的觉悟了。
众人松了口气,个个偷偷睇着皇上。
皇上冷笑:“煜王最近愈发精进了……”
“父皇过誉,儿臣不过实话实说。”
宇文容昼放眼阶下,群臣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其旁还散落着尸者的血肉。盛夏将至,且正值午后,已有诡异的气味散出,引得苍蝇团团飞舞。
“既然如此,依你之见,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未及宇文玄苍开口,宇文玄铮抢先一步:“事情因儿臣而起,儿臣甘愿领罚!”
想不到今天这事竟然让煜王抢了风头,若是六哥在此,定轮不到他!而今却是不肯将自己交由他发落,亦不肯受他这个人情!
皇上却笑了:“危急时刻,用于承担,也是份勇气。这个……赏你了!”
161清音醉梦
那个碧玺扳指只一抛,就落到了宇文玄铮手里。
宇文玄铮大喜过望:“谢父皇!”
太子和襄王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因了太子的傲气,因了襄王的不服气,此番是较着劲的要比个输赢。根本不存在于谁撞了谁,宇文玄朗的心思他们明白得很,为了免罚却不得不利用,心里却担心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怎可再多出个煜王?可偏偏今天的风头归了他,连宇文玄铮这替罪小羊都得了赏,皇上明里没有惩罚他们,可实际仍旧杀了他们的锐气,让他们在兄弟和众大臣面前难堪,尤其是皇上赏了宇文玄铮之后就拂袖而去,更是让他们颜面扫地。
眼见得众兄弟都起了身,他二人也只得站起,均觉得今天令自己丢了面子的事全赖对方,立刻横眉怒目。
皇上既然走了,也便没人再管他们,如此竟觉得争执也无益,恨恨的“哼”了一声,各自离去。
那边宇文玄桓云淡风轻的扫了眼宇文玄苍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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