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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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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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太子便与自己无关了,他是非常乐于坐山观虎斗的。

“六弟这份礼不轻啊,本王收了!”

宇文玄苍“啪”的合上锦盒,负手身后,催动内力,那墨僵虫瞬间于盒内粉化成灰。

蝉声悠悠,掩不住那人的心底之怒,宇文玄逸便笑得愈发魅惑。

“至于六弟的‘人情’……本王只好先欠着了。”

对于清宁王,此点应是无需避讳。他既是心念锦翎,断不会将她往险路上推,而且此番亦让他清楚自己与苏锦翎的关系,明确警示他,苏锦翎是他宇文玄苍的女人!

宇文玄逸扬颔大笑:“无妨,欠臣弟‘人情’者何止四哥一人?本王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她慢慢偿还……”

宇文玄苍眉心顿蹙,冷意骤生,却忽的心神一震……

有人……正往这边走来,脚步轻缓。

即便相隔尚远,亦仿佛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香气息,仿佛只要一伸臂就可揽她入怀……

他知道她领毛团散步经常要穿过这停云苑,他亦是算准了时间来此等候,然而此刻,他不想在宇文玄逸面前失去惯常的冷静,让那双狐狸眼流露出丁点嘲笑。他只能负手而立,面对满眼苍翠,隐于敞袖的指尖勾画身后那人的一丝一毫,描摹她的一颦一笑……

宇文玄逸的笑意就这样隔着拂动的柳丝飘入眼角,是那般惑人,似是在考验他究竟能坚持多久的“无动于衷”,而她的声音就这样乘着薰风轻轻传来,仿佛近在耳畔……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宇文玄逸狐狸眼微挑,笑意愈发魅惑:“这里有两个王爷,锦翎姑娘是在给哪个请安呢?诶,本王方才想起……”

话到此,停留在宇文玄苍眼角那个冰色人影倏地不见了,紧接下来的一刻,那一向朗润和煦任何时候都不慌不忙的声音忽然化作紧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133泄露天机

心中一紧,宇文玄苍猛的回过身来,却只见那个冰色身影……虽然修长秀颀,却是将苏锦翎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亦曾认为那个人物十分出色,正因为出色,才是个有力的却不讨厌的对手,他也乐于与其周旋,这其中竟也生出几分乐趣,然而此刻,却恨不能让那人像这锦盒中的墨僵虫一般立即消失!

宇文玄逸,对于那个位子的觊觎,你便从无避讳,而对于锦翎……即便我在跟前你也如此放肆吗?你守在此处,究竟是在等我,还是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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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团自是知道苏锦翎手背上的几个血印是它的“口误”,眼下见那个原本温润俊雅之人骤然面目狰狞,不禁耳朵紧贴脑后,口里呜呜了两声,瑟缩到苏锦翎裙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观察情况。

血迹早已凝固,几道暗红蜿蜒在手背,伤口外翻,周围肿起老高,乍一看去煞是恐怖。

当时事发突然,后又被诬陷,伤怒之下竟是忘了这伤,此番看见,自己也吓了一跳,顿觉疼痛难忍。

宇文玄逸的惊怒尚在耳边余音未消,忽有一抹雪色闪过,她的手随即脱离了他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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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逸缓缓收回空悬着的臂,望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绿柳扶苏之中,唇角依然衔着一丝笑意。魅惑的眼眸微眯,情绪尽敛,只抬头望向那碧柳外的蓝天。

仅是初夏,然而此刻忽觉蝉声竟是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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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皇上忽然带随驾众人连夜回到了天栾城。

原来宇文玄徵水土不服,染上重病,已然昏迷不醒。

随同御医束手无策,于是一行人急忙星夜兼程,沿途张榜召集天下名医。七日后,有人揭下皇榜,是个独眼僧人,号曰空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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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大师医病方式古怪,只请命皇上允其在南面的仪瀛宫与九殿下单独待上七日七夜,外面可派重兵把守,不得闲杂人等进入,包括皇上与其母妃玉贵人亦须退避三舍,且要斋戒七日,宇文家族所有男子一律禁色七日,且不得外出,不得高语。

于是,那七日,天栾城除了鸟鸣蝉吟,听不得半点人声。

七日后,仪瀛宫宫门大开,空空大师不见踪影,只余宇文玄徵躺在殿中的青砖地面,竟已苏醒过来。

空空大师人虽不告而别,却留下一张方子,叙述详细。

宇文玄徵经过调制,病情大好,只是身子尚虚,即便天气逐渐炎热,他却只能裹在厚厚的被子中,仍是不断发抖。

宇文玄徵是宇文容昼最小的儿子,自是倍受宠爱,对其要求无不尽数满足,何况还是在病中?于是当玉贵人跪在雪阳宫对着贤妃哭哭啼啼言宇文玄徵要苏锦翎陪在璟瑄殿时,贤妃当即就允了。

转眼间,苏锦翎已在璟瑄殿待了半个多月。也无甚要事,衣食药寝自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她就负责陪宇文玄徵说话,讲故事给他听,偶尔还翻出前世记忆中的一些简单小游戏逗他开心。

她也不明白宇文玄徵为什么偏叫她陪在身边,不过小孩子病得可怜,喜欢缠磨人也是有的,而且此前二人有着深厚的忘年之交,所以十分尽心尽力的服侍床前。于是每每来往于璟瑄殿的无论是太医院的御医、太监,还是各宫的主子、宫人都能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小宫女逗得九殿下开怀大笑,那病竟似好得更快了些,俩人的感情亦不似主子与奴才,倒像姐弟般亲切,不禁更对她刮目相看。

病去如抽丝,宇文玄徵往日胖嘟嘟的小脸现在瘦下去不少,倒显出宇文家族的冷峻气质。他本就略有早熟,经此一病,更生出一些沉重心思,时不时语出惊人,最近更是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已经几次以万分沉痛的语气问她将来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然后深沉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叹气。

听得多了,小宫女便笑:“殿下莫不是想要娶锦翎姑娘为妃?”

宇文玄徵不语,继续叹气。

小宫女又笑:“殿下莫不是觉得自己尚小还不能婚娶担心锦翎姑娘嫁了别人?殿下不如求皇上先赐了婚,待过上几年,直接娶回府里便是……”

苏锦翎又急又气,担心宇文玄徵小孩心思当真求了皇上,皇上一激动……她可不想给人家当童养媳,而且听说但凡皇子长至十五岁,都要由宫中年长的宫女负责引导其行“成年礼”……她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好在宫女们玩笑虽玩笑,宇文玄徵倒一直表现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着冷静,只看着她,那目光有时竟令她心慌。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三重鹅绒被盖得严严实实,又塞了两个汤婆子进去,小鼻尖方不那么红了,然后看着在床边拿彩纸折叠千纸鹤的苏锦翎幽幽开口道:“你将来会嫁给我们宇文家族的一个男子……”

苏锦翎手一抖,千纸鹤的翅膀便裂了一边。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哪一个,天机不可泄露……”

苏锦翎将那被角再掖掖紧:“又开始乱想了,快睡吧。这两日好容易好了些,别说太多的话,小心累到。等到你大好了,我带你去看花,我听说栖鸾院的石榴花开得可好呢。对了,殿下在南边时不是一直嚷着要骑八殿下买下的宝驹吗?前几日八殿下还说等你好了就把它让给你……骑上一刻钟……”

宇文玄徵的目光移向遍绣“卍”字花纹的承尘……是按照空空大师留下的方子及时赶制的。他盯了良久,方闭上眼睛,道:“我这病还能好吗?”

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重语气令人心酸,而且这夜深人静,更似是有些预感一般。

“殿下说什么呢?这两日御医都说殿下这病一日*比一日好了呢。再说,殿下看到奴婢折的纸鹤了吗?这纸鹤若是折到一千只,就能许个心愿,殿下想想,要许什么心愿呢?还有这个……”她从椅后取过一只锦盒,打开:“这是三百六十五颗幸运星,保殿下日日平安,天天快乐。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奴婢再给殿下折上三百六十五颗……”

宇文玄徵伸手抓了把五颜六色的星星,看了一会,放回去,又捡起她丢在床边的那只被撕裂了的纸鹤,瞧了一阵,神色黯然道:“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好起来?”

“那是自然,不仅是奴婢,皇上,玉贵人,贤妃娘娘,还有宫里的所有人,都希望殿下早日好起来呢……”

“我不要!”宇文玄徵突然丢掉纸鹤,抓过被子蒙住头:“我不要好起来,一旦好起来你就该走了……”

果真还是小孩子脾气。

苏锦翎哭笑不得,一边去拉那被子一边哄他:“奴婢自是要走的,奴婢是雪阳宫的人,不过奴婢会时常来陪殿下……”

“你是不是喜欢煜王?”宇文玄徵忽然掀开被子,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她心一惊。

那日在停云苑,宇文玄苍当着清宁王的面就把她带走了,二人的关系不言自喻。她不是害怕别人知道,只是她身在雪阳宫,贤妃是宇文玄苍的母妃,贤妃的外甥女方逸云又是他的云夫人,如此……总归是有些别扭。不过,近日看众人的表现如常,清宁王似乎也没有将此事大加宣扬,于是心底愈发敬佩他是个君子。

既是如此,宇文玄徵又怎么会……

莫非是那日……

宇文玄徵患病,她奉命陪伴璟瑄殿,这几日,探望者络绎不绝,其中就有宇文玄苍。

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不能再正常,只是二人擦肩而过时他的衣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拂过她的袖口。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即便没有回眸一顾,她亦能看到从他眼角流出的光彩是那冰封的冷锐中溢出的一抹柔情……

即便仅仅是回想,已是脸红心跳,难怪宇文玄徵会……

感情似乎是带着芬芳气息的蝴蝶,纵然色彩再黯淡,只要飞过,便会有人察觉。

宫里的大人各个精明,宫里的小孩子也不容小觑。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宇文玄徵郑重道。

她勉强敛了心神,方欲开口,却听他又道:“我知道,此事说出去会令你难以自处,而且……谁知道以后的事呢?”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未及清晰,便见宇文玄徵伸过小指:“拉钩,不管你信不信,我会保护你的!”

这份认真,这份严肃,竟像极了幼时的苏穆风。

她噗嗤一笑,亦伸出小指。

二人一本正经的拉钩又盖章,她把那瘦得现在能摸到骨头的小胳膊放回到被中:“殿下,快睡吧,若是明天顶着两只熊猫眼玉贵人又该着急了……”

134福星临凡

“熊猫?”宇文玄徵倒兴奋起来:“这回我倒见了,果真有趣,若不是病了,都想捉一只回来……诶,你怎么知道熊猫?”

的确,苏锦翎是众所周知的“文盲”,而且她此生的前十五年里可是一直囿于清萧园,又怎么会……

“奴婢……看过画……”

“多想一步,少行一步”,段姑姑的至理名言再次回响。

宇文玄徵瞧了她一会,忽然笑了,倒像了然:“你若是喜欢,待我好了,画一大群熊猫给你……”

苏锦翎眨眨眼,忽的生出一个主意,立即点头答应:“若是殿下画了熊猫送给奴婢,奴婢也回殿下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

宇文玄徵眼睛骤亮,哪还有病的模样?

“天机不可泄露。”她学着他的语气:“而且殿下若是再不肯睡,奴婢就……”

“我要礼物!我要礼物……”宇文玄徵急忙应着,紧紧闭上眼睛,却道:“我还要听催眠曲……”

苏锦翎抿唇一笑,轻声唱起:“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天边……”

声音愈来愈轻,渐至消失,终见那孩子的长睫不再抖动,呼吸也平稳而有节奏,她方小心放下锦绣帘帐,端着一笸箩千纸鹤移到花梨木桌边,铺开,开始清数。

因为精力不够集中,她数错了好几次,弄得头晕眼花,后来索性每数一百只就拢做一堆,现在她桌上已堆了六座小山了。

她打了个呵欠,努力驱散睡意,继续数道:“78,79,8……”

“宇文家族逢十子必乱,兄弟相残,血流成河。现下看来,已为时不远……”

锦帐里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宇文玄徵,却又有着不似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与冷漠,很像是一个小孩子装作大人腔调在一本正经的故弄玄虚。

“若是如此,不如就让我去了吧……”这个声音正是宇文玄徵固有的稚嫩,像是在同方才的自己进行对话。

而话方至此,仿佛从床帐内卷起一阵狂风,吹得锦帘漫卷翻飞,隐约可见内里黑金二气穿梭弥漫。

宇文玄徵于混乱中缓缓起身,下了床,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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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苏锦翎惊叫出声,头额角随即一痛。

她猛的睁开眼睛……

烛光尚在花梨木雕花飞罩内摇曳,那花影蝶影便淡淡的浮在墙上,锦帘上。

锦帘虚掩,静静下垂,帘上的缀珠旒苏亦一动不动。

她怎么睡着了?刚刚的……是一场梦吗?

起身,移至床前,犹豫片刻,轻轻掀了那帘幔……

宇文玄徵安静的躺在床上,因了帐内忽然射入的光线,卷长的睫毛颤了两颤,又把脸偏向暗处。

果真是梦。

一层薄汗自后背渗出。

坐在绣墩上,汗意半晌难消。

也难怪,渐入盛夏,因了宇文玄徵病体畏寒,璟瑄殿不仅不置冰雕消暑,还闭窗掩门。晚上还好说,白日更是闷热难挡。

她拿了白绢团扇猛扇了一阵,亦不抵事,只好放下,又端了笸箩数起那纸鹤。

“66,67,68……”

忽的,仿佛有一道冷气自紧闭的雕花门板外射来,正正击在她背上。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立即回头望去……

门扇上只光影浮动,看得久了,那门竟好似水中倒影般变形移动……

她盯了半天,到底没有勇气推开门看一看。

原本是有值夜宫人的,可是那小宫女听说她打算熬夜弄这一堆纸鹤,便言身体不适请她代为上夜,她便应了,眼下却异常后悔。

闷热早已不知所踪,她敛气屏声的听了一会,也没发现有何异响,或许是自己多心吧。

收了心神,继续数剩下的纸鹤,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阴森森的,她已回头看了好几次,并无异样。

无奈何,索性对门而坐,一边拨拉桌上的纸鹤,一边拿眼睛溜着那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恐惧渐渐消失了。

天光微亮之际,她已将纸鹤和幸运星都穿成了串挂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架子上。

这个架子是模仿悬在婴儿车上的物件做的,至今她仍叫不上名字,只记得整体像一把伞,分若干层,每层皆可旋转。

当然,目前竖在眼前的这把足有半人高的“大伞”可不是以她一人之力完成的,她只是画了粗糙且抽象的图纸,然后让璟瑄殿的小太监们照图而制,而且因为她只是前世偶尔在商店里见过一次,其中原理并不甚清楚,小太监们更是迷糊,结果做了拆拆了做,折腾了好几日还只是个丑丑的木头架子。

小太监给她看自己手上磨出的血泡和伤口,满脸哀怨。她也十分过意不去,都想放弃了。可也就是在这时,宇文玄苍前来探病,离开之际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在院里忙活,他连图纸都未看一眼,就叫来小太监说了两句。

得了煜王的指点,小太监先是有些诚惶诚恐,然而又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下来,工程进度飞快,当天晚上就弄出这把三层的会旋转的伞。粗糙的表面已被磨得平整光滑,还油了淡蓝的漆,拿进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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