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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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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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早已拈了张面饼铺开,涂上甜面酱,将切做细丝的生菜、青韭菜、羊角葱、和合菜皮、和水红罗卜均匀的撒在其上,又好看的包裹起来递给她。

她不客气的接了,立即咬了一口。

“真好吃!”

他唇角一勾,又铺开一张面饼。

那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竟不似在从事某种工作,而是在打造一件艺术品。只一会又裹好一支卷饼递给她。

她亦卷好了一个……当然不如他卷的漂亮,给了他,作为礼尚往来。

“咬春后,可就不该困了,一会……我们回去吧……”

“去哪?”

她正兴致勃勃的吃着春饼,忽然神色一怔……回去,是回宫吗?

食欲顿消。

黯然片刻,忽然唇角一弯:“是啊,都出来三天了,该回去了。”

是的,即便天栾城不在乎是否缺少一个宫女,而煜王……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啊。

一时间寂然无语。

饭毕,她起身收拾东西,正要换回来时的衣物,却见宇文玄苍坐在桌边定定的看着她。

眉心微皱:“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他走过来,揽住她的纤腰,额抵在她的额上:“你已是我的人了,不过是换件衣服,至于赶我走吗?”

她顿恼:“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我们还没有……”

话到此顿时语塞,他倒接了过来:“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时间尚早,要不我们煮一下……”

她气急,奋力挣脱……还是赶紧回宫吧,看到时他还敢不敢……

回宫……

他走了过来,拥她入怀,温和的气息缭绕耳畔:“我们以肃剌之礼成了亲,你就是我的人,永远都是!”

眼底微湿,轻轻靠在他肩上。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立,直到窗上的白绫纸渐渐蒙上层淡淡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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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下楼时忽然非常后悔,恨不能找条面纱把脸捂上。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然而即便不做贼也莫名其妙的心虚,她总觉得柜台里的掌柜,跑堂的店小二以及吃饭的客人都拿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她,好像她是……

宇文玄苍牢牢握住她极力想抽离的小手,更顺势一抖披麾将她拥了进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穿过众目睽睽,潇洒而去。

苏锦翎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出现在这个雒阳镇了!

坐在马上,宇文玄苍照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只听得马蹄得得,全不像来时那般缓慢悠闲,虽是躲在厚实的风麾里,却好似依旧感到寒风划面而过。

马背颠簸,却有他牢牢的保护。

黑暗中,她闭上眼睛……天栾城越来越近了。

不知什么时候,颠簸停止。她的心也仿佛跟着静止。

然而过了好久也不见他唤自己下马,不禁探出头来。

这是……

他们正位于一座山顶之上,四面皆是白茫茫的高低起伏,有层层深色自皑皑白雪下露出,那是沉睡的树林。

而最为开阔的是目下一片望不到边的平滑如镜,则是被冻结了的水面,其上有碎雪沙雾般的滑过,仿若白色的沙漠,壮阔苍凉。

宇文玄苍紧了紧她颚下的白貂皮风麾,不让一丝风漏进去,又环紧身前纤细的腰。

“锦翎,还记得这是哪吗?”

怎会不记得,虽然白雪覆盖了曾经的层林尽染,覆盖了往日的芳草萋萋,寒风将江面冻结,没有了渔船往来歌声飘飘,虽然他们现在立于高处俯瞰这片苍茫,然而风依然捎来夏末的薰香,依然捎来那两道在夕阳下缠绵的身影……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若是以这江山为聘,娶你为妻,如何?”

“……你记住,不管我今后做什么,都是为了将来,为了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最配得上你的东西!或许会让你等待许久,或许会让你伤心难过,或许会出现许多我们无法预料的事……但你一定要记得,今天在你身边的人,心里只你一个……”

清凉的碎雪飘入眼中,微微发涩。

一切恍如昨日,即便寒风萧瑟,飞雪飘零,也难以冷却难以湮灭当日的点滴,那突如其来的悸动排山倒海般再次涌进心中。

098负荆请罪

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在那段努力想割舍过往的日子里,这一字字,一句句,总出其不意的叩击她的心扉。于是午夜梦回,于是彻夜无眠。

深深的叹息,更紧的拥住她,携着冷风的温热在耳边环绕:“我知道你会记得。同样的话,不说二遍!”

怀中人的战栗令他更不愿放手……难得相处的几日,将无尽缠绵都给了她,若是还可以,却不知要等多久了。

“开心吗?”

“嗯……”

“想不想永远这样?”

她一怔,他的意思是……不回去了吗?

“等我……”

不用回头,亦可感受他的郑重。

原来还是要回去的。她心底一叹,微偏了头,斜靠在他肩上。

她理解他的雄心壮志,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天下而非她一人,他肯给她承诺,亦是一心努力实践,然而她又怎肯因了自己的私心而伤了其他女人的幸福?而且,在通往太极殿丹陛的台阶上,是她们陪着他走过一路风雨,自己又做了什么?如此又怎能让他舍了同袍的战友来迁就她的决心?相比下,自己曾经的决心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然而若说放弃……亦是难。他已是做了那么多,在她不知那白玉莲花的由来时便已情难自禁,而现在更是难以自拔。他在竞争那个位子这般关键的时刻,还要错过机遇分出心力乃至舍下性命来守护她,他为的是什么?她怎会不知?他一心为她,她又怎能不一心对他?她可以不介意名分,但只要想想母亲和莫鸢儿……她承认自己是自私又胆小,只是岁月漫长,今日的情深意重,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若真的有一日他与自己反目……她不敢想。得到太多,也便失去太多。

或许就这样吧,不去改变他,也不去改变自己,就像这风,吹向何方,何时停止,一切……就这样吧。

他与她就这么默默的依偎着,一同看向天边渐深渐暗下去的玫瑰色霞光。

成群的飞鸟从头顶飞过,如幕布般直向东方而去。

苏锦翎知道,那是追鸟,祖祖辈辈皆生活在天栾城内,每天清晨出发,傍晚时分回归。

她看着那群飞鸟远去,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既是飞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因为那里才是它们的家。就像我,不管走多远,终会守在你身边……”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话中含义,然而……

“有翅膀真好,如果我有了翅膀,一定要去我想去的地方……”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雄心壮志,可是……

他笑了,吻了吻她的鬓发……那种幽香让他流连,让他不舍。

“若是你飞走了,我怎么办?”

“你……你有你的家,而我……”

“我的就是你的……”

“我……不想回去!”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是要安排你出宫,亦非不可,只是……我不放心。宫里虽然晦暗,却是我目力所及之处,而且我会安排人保护你,而一旦你出了宫……云霓坊的事,我不想再发生!”

“你真的会……”

她的疑问戛然而止。她怎么又执着起来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明日虽然迫近,然而却像这天边流岚一般虚无缥缈,而她所能把握的,所拥有的,只有发生过的一切。快乐总是短暂的,就像那天边最后一抹光线,稍纵即逝。

“我会!”他自是明白她心中所问:“相信我!”

她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

人总是为未发生的事而烦恼,而再多的烦恼又能决定得了什么?无非是给自己和他人徒增无奈罢了。

“忽然有点想看到你站在太极殿丹陛上的样子……”

太极殿的丹陛,那是皇权的至高点,站在那里便意味着君临天下……或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刻,一切纠结方算有个了结。

“会的!”

心底一颤,蓦地涌出暖流,融散了这个冬日凄寒的黄昏。

她终是理解了他的抱负,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到达那个位置的,却是不知还需多久,他只知道这期间定会有许多让她为难之处,不仅是过去,现在,可能还有……将来,可是……

下巴摩擦着她的青丝,终有一日,将我所亏欠你的尽数……不,千万倍的补偿给你!

“走吧。”

她轻声道,再次留恋的看向这片空旷却自由的天地。

天地很大,可是有时若是想找一片随心所欲之地却极难如愿。

他沉默片刻,抚了抚她的额发……那发下是道几乎看不见的月牙痕迹。

他亦望向天边那抹稍纵即逝的微光,待其终于隐下,方策马下山。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多年之后,会数次不约而同的回想当日的凌空鸟瞰,回想当日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回宫的决定,然后不约而同的在心中问自己,若是那日,她真的没有回宫,一切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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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走?”

宇文玄铮身穿天青色寝衣,坐在麒麟椅上,一只手肘支着麒麟案,满脸不悦。

“没走,还在寝殿外跪着呢。”小宁子低眉顺眼道。

“那就让他继续跪着!”

宇文玄铮一擂桌子,顿时眉头紧皱。

“哎呀,殿下,又牵动了伤不是?来,奴才给您揉揉……”

未及宇文玄铮拒绝,小宁子便殷勤的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疼!疼……”宇文玄铮一把推开他:“蠢奴才,早就告诉你,让你别碰小爷的脑袋……”

小宁子从地上爬起来,依旧讨好的笑着:“要不奴才请锦翎姑娘过来?”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多事?”宇文玄铮一声怒喝。

的确,若是让苏锦翎过来然后看到她哥哥跪在外面……

可恶的苏穆风,这三日内,只要不当值,便来长信宫“请罪”,而他就是避而不见。

他爱跪就跪着,谁让他打伤了小爷的脑袋?

除夕那夜,他好容易躲过了诸多监视想要去探望苏锦翎,怎奈刚推开听雪轩的门,就觉得背后一阵寒风袭来。未及回头,便挨了一记重击,醒来后已身在长信宫,而苏穆风就跪在外面。

据说苏穆风也是在除夕之夜去探望妹妹,却见一男子“鬼鬼祟祟”的进了听雪轩,他一时护妹心切,就……

奶奶的,小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哪里和“鬼祟”沾过边?再说你好歹也在宫里待过几年,难道没见过小爷?你是故意的吧?你是看准了小爷才劈过来的吧?不愧是苏烈王的世子,下手就是干脆利落,若不是小爷命大,估计这会已经投胎转世了!

真恨不能一状告到皇上那。皇上对苏穆风一向偏爱,总是拿他给自己还有宇文玄朗做榜样,说什么文武兼备,德智双全……如今倒要他看看这么一个文韬武略的人物是怎么夜入宫女居住的听雪轩的。虽然苏锦翎是他妹妹,可是在宫中,即便是兄妹也得遵守宫规礼仪!

他很想欣赏一下皇上得知此消息的震怒之状,苏穆风的惨烈之状,那简直太过瘾了!然而……

“你是怎么知道苏侍卫去了听雪轩?”

“你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一旦父皇问起,难道他要说是自己突生预感赶去严正宫规?父皇定不肯相信,万一苏穆风再反咬一口……这些姑且都不论,苏穆风可是苏锦翎的哥哥,她若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给她哥哥难堪……而最关键的是,将她牵了进来,万一父皇迁怒于她……

也罢,这口气小爷先咽了,待日后……

“殿下,您看……是不是先见见他,或者您发句话,让他以后别来了……好歹人家也是烈王府的世子……”小宁子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脸色。

“世子又怎样?又不是小爷让他跪的!”

“您小点声……”小宁子急忙嘘声道:“他是不是世子倒无关紧要,关键是锦翎姑娘……”

宇文玄铮皱起眉头,警醒的看向他。

“奴才听说锦翎姑娘和这位兄长感情极好,呃,这个……殿下也是知道的吧?万一他把这事跟锦翎姑娘那么一说……当然,是他伤殿下在先,理该受罚,可若是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那锦翎姑娘会是什么心情?”

宇文玄铮眉心渐展。

小宁子赶紧趁热打铁:“锦翎姑娘曾跟奴才说殿下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大了点。您想想,平日里您跟锦翎姑娘闹的小矛盾可不就是因了您这脾气?若是这么大的事您都不计较,锦翎姑娘这一高兴,说不准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您看……”

话音未落,宇文玄铮已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殿下,殿下……”小宁子急赶了来,手上拎着件袍子:“殿下,您这个样子出去,有失风范……”

见宇文玄铮要恼,急忙道:“若是锦翎姑娘知道了……”

锦翎姑娘,锦翎姑娘……小宁子真是吃准了他了!

宇文玄铮愤愤的一把抓过袍子,凌空一轮披在身上。

袍角恰好打中小宁子的下巴,他急忙捂住嘴夸张的叫起来。

099情非得已

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案头烛光依然摇曳,竟还是离开时那般长短,床铺略显凌乱,依然可见当日的匆忙。

苏锦翎叹了口气,或许这三日真的只是场绮丽的梦吧。

摘下髻上的彩胜,那双燕依旧鲜丽,翅膀飞展似是比翼双飞。

唇角不禁勾上一丝笑,将那彩胜轻轻放在案上。

又取了那锦囊,将里面的宝贝倒出来逐一喜欢一番。

金灿灿的光有些耀目,有些迷离,恍若分离时他的笑意微微,即便她已走了很远,即便那雪色的身影早已融进更为空旷的蒙着夜雾的雪白之中,仍是觉得那目光执着的跟着自己。

门声一响,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应是樊映波。

这又是个麻烦。

自己消失三日,樊映波不会不知,她会怎么想?怎么做?宫女私自出宫必是死罪,宇文玄苍却让她不用担心……然而即便是担心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她忽然觉得很无力……

脚步渐近,似是想要推门而入……

苏锦翎的心跳亦是渐快……

然而……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又走开,随后又是一声门响,已是进了偏房了。

苏锦翎松了口气,然而见面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她要怎么面对?虽然她根本没有必要对樊映波解释什么,可是……这就是做贼心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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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频频,却根本记不得什么,只是醒来时分外疲惫。

苏锦翎躺在床上发呆,意图从昨夜设定好的无数个理由中拣出个最说得过去的一个。

门忽的开了,一身彩绣棉衣裙的樊映波走了进来。

苏锦翎忽的坐起,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樊映波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惶,更好像是忘记了她曾失踪过三日,她不禁要怀疑那三日里是不是曾有另一个苏锦翎替自己卧病在床蒙混过关。

“真没想到宫里过年竟是这般热闹……”

樊映波竟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原本蜡黄的脸敷了淡淡的脂粉,于晨光熹微中分外动人。

“娘娘高兴起来,给了不少赏赐……你看这个,漂亮吗?”

那是支银嵌翠蝴蝶簪,做工精巧别致,不仅簪首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簪挺上亦停着两只小小的蝴蝶,须翅轻颤。

“我一看,却觉得这簪子分外适合你,可这几日忙得我都没时间回来……唉,看你这一病错过了多少好事?却是便宜了我,那么这根簪子就当是赔罪了……”

樊映波语气很轻松,轻松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但凡反常,总是让人觉得不安。

于是苏锦翎眼睛虽盯着簪子,余光却紧密留意着她脸上的动静,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

樊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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