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
碎珠发簪就等着清宁王对她上下其手了,旁观者则虎视眈眈的等着一旦清宁王对她上下其手就准备冲上去“解救”她并勇于“牺牲”自我。
怎奈清宁王只是拈住她的腕,唇角弯了弯,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便游出齿间:“盼夏?!”
盼夏已经沉醉在人生第一吻的少女之梦中,冷不防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掀睫……眼中兀自是满溢的春*情,对上宇文玄逸的惑人笑意,惶惑道:“王爷认识奴婢?”
众人放下心头巨石,立即欢呼:“盼夏,还不认输?你该拿什么给王爷?”
盼夏心中狂呼:“我,就是我,我愿把一切献给王爷!”
只是这种话怎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于是急急的想取贴身之物赠与宇文玄逸权作定情之物以表心意……可是送什么好呢?荷包?帕子?肚兜?还是……
却听宇文玄逸“咦”了一声,面露微讶。
因为他拈着她的腕,于是碎花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臂。
那手臂浓纤适度,玉润水滑,如藕如玉,连自己平日看着都觉喜欢,现在清宁王只盯着那手臂,是不是要……
心跳狂烈,几欲眩晕,却于轰隆中勉强拾得一句……
“这镯子不错,送我如何?”
盼夏已是情绪混乱内分泌失调,如何不应?忙褪了镯子给他。
千青却有点看出门道来……镯子是苏锦翎的,被盼夏所获,苏锦翎索要不得,那么多人围着清宁王,他却单单捉了距离稍嫌远的盼夏,又单单只要这镯子……当然,清宁王是否知道镯子原本是苏锦翎的而且他既然蒙着眼睛又怎会知道哪个是盼夏还属未知……
苏锦翎倒没有想许多,她只是为镯子也算物归原主而松了口气。
迷乱中,盼夏已被蒙上汗巾站在圈中间。
众人正待行动,忽听福禄寿喜尖着嗓子怪叫一声:“我也要玩!”
群里多了个小太监,长得亦是机灵可爱,大家便都拿他取乐,利用唱歌跑动之际时不时就将他撞翻在地。他也不恼,夸张的“哎呦”外加龇牙咧嘴的逗大家开心。
秩序有点混乱,以至于歌声停了,还有人在走动,结果导致福禄寿喜不知怎么就撞到了盼夏腰上。
盼夏一个站立不稳,往前一扑,恰好抱住一个人。
她就势摸了两下,眉头一皱:“怎么还是你?”
汗巾扯下……果真,面前站着的是苏锦翎。
“这回又有什么输我呢?”
打量着她的一身素淡,盼夏一脸的不屑。
苏锦翎想了想,打荷包里摸出个金锞子给了她。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金锞子虽不大,但谁都看到上面的龙形徽记,应是皇上所赏。
贤妃身边的红人就是出手不凡啊!什么是真人不露相?盼夏,这回傻了吧?
盼夏呆怔片刻,拿了金锞子,勉强的牵了牵唇角,却再不敢露出半分鄙夷,只丢了汗巾给她。
苏锦翎已然没了玩乐的心思,却耐不住众人催促,只得蒙上眼睛。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彙S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胱淤申啊
歌声细细软软,竟是福禄寿喜清了嗓子在哼唱。
众人便笑:“我们这么多人,是哪个姑娘让小公公你一见倾心了?”
福禄寿喜不语,拍着手又唱了首:“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群花团锦簇的女子,只有苏锦翎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素纱宫装。
“王爷,福禄寿喜在向你讨赏呢……”
众人笑得更欢了。
“锦翎,还不快接着唱,别把小公公晾在那啊……”
☆。520转世之人
雁卉已被拖下去了,周遭人得了吴柳齐严厉的扫视,急忙灭了心中的那点小猜疑,亦知要将此事尽数从心底抹去,否则……
“过来。”
皇上已卸了朝服,换了鸦青色的软缎直身长袍,端坐在龙案旁,招呼苏锦翎过去。
苏锦翎不动。
她亦是不喜欢雁卉突然莫名其妙的喊她主子引得她胡思乱想耽惊受怕,然而又是因此被连累受罚。她也知雁卉无非是想讨个好,可不过是上个夜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的麻烦?而且事情还是因自己而起……
吴柳齐经了这几回相处,已是有些能摸透苏锦翎的心思了,于是赶紧解释道:“雁卉口无遮拦,理应受罚,而罚亦不过是饿上一日。而且她擅自揣度圣意,险些酿成大错,皇上不予追究,已是额外开恩了。试想这宫中几万人,若是都如她这般口无遮拦,且将她今日所言擅自传播,那么锦翎姑娘你……换作别的事,亦是同样道理。皇上如此,亦是小惩大诫,锦翎姑娘可不要误解皇上一番苦心啊……”
这“苦心”二字说得极重,苏锦翎却只能理解其中的一层含义。
想来这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宫中的弯弯绕……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精进了,然而面对现实,不得不承认还需修炼。
吴柳齐见她神色稍动,连忙小声催促:“皇上在叫你呢,还不快过去?”
苏锦翎因为误解了皇上的苦心,正兀自内疚,抬眸见了吴柳齐鼓励的目光,方磨磨蹭蹭的向龙案走去。
“皇上……”细弱的声音简直低如蚊蚋。
虽无下文,可她这般小心翼翼,难道不是承认自己错了的愧疚吗?
可是宇文容昼仿佛没有听到,只专心在纸上写字。
她尴尬的站了半天,再转头准备向吴柳齐求助时,却发现吴大总管早已不见踪影,而且应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也不翼而飞。
就这般静静的立着,看着那紫金百合大鼎内飘出的袅袅轻烟丝丝吟唱。
“你倒自在!”
耳边忽然传来这一句戏谑。
转眸……竟不知皇上已经看了她多久。
“皇上,奴婢刚刚……”她努力的措着词,准备来一番检讨。
“刚刚?你刚刚怎么了?”宇文容昼若无其事的掉转了目光,继续对着纸卷。
皇上是忘了方才的事吗?可是看他那微微勾起忍笑的唇角……
“笑什么?”
皇上突然的发问令她发现自己的唇角亦在不断上翘。
“皇上是原谅奴婢了?”
“这会倒又聪明了。”宇文容昼笑叹:“过来,朕要罚你!”
苏锦翎笑容一滞……这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琢磨啊!
可是挑眸一看,皇上这是……
宇文容昼指着一沓红线直格的纸:“三日之内,需将这上面的字均认得清楚,写得明白!”
语毕,又递过一只漆木盒。
打开……彩玉雕就的猫形笔架、白陶竹节的笔筒、四卷荷叶陶制笔洗、天鸡铜质水滴子、白玉碾兽面锦地的水中丞、玉兔镇纸各一只,均是小巧精致,玲珑秀气。另有一块浮雕石砚,磨得极细致,竟似玉般光泽。其旁摆放一长方小盒,内盛三支凤尾竹管的兔箭毫,又配有三块雕印嫦娥奔月图的徽墨。各式各物,均码得齐整。
随后,一沓宣纸又出现在视线中。
宇文容昼指着一旁仿似凭空出现的一桌一椅:“去吧。”
她有些悲壮的走向那为她准备的学习地点。
前世她并不是个十分热爱学习的学生,今世竟要还将已会的知识重新来过,而且还是从初级做起……
二、三……皆是繁体。
皇上的字很漂亮,遒劲浑厚,力透纸背。
“从今日开始,但凡在清心殿,朕批奏折时,你便在一旁习字,若有疑难问朕便是。”
“谢皇上。”她恭顺的应了,心里却叫苦不迭。
她是“文盲”啊,文盲要如何做起?
偷眼瞅皇上……已经开始批阅奏折了。
她松了口气,拿水滴子往砚台里倒了点水,拈了墨条轻轻研起来,边研边琢磨如何演好文盲这一角色。
待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攥了笔,就要在纸上下手……
“朕知道你会执笔……”
她一惊,却见皇上正在目不斜视的看着奏章。
收了目光,端正的拿了笔,却觉手在颤抖,随后十分艰难的在纸上画了一笔……
“不问朕现在写的这个字念什么吗?”
宇文容昼的目光斜斜的扫了过来。
手心已尽是冷汗。
皇上究竟是想教她习字还是想借此测试她是否有欺君之嫌?
“奴婢……奴婢见皇上正在批阅奏章,不敢打扰……”
宇文容昼唇角纹路略深,似是没有发现这是一句谎言:“你现在写的这个字念‘一’,一张一弛、一诺千金、一念之差,还有……一见钟情、一日三秋,都是这个‘一’。但凡做事,定要一心一意方能成就一番大业。一鸣惊人者有之,然而更多的人却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一丝不苟的努力,你可明白?”
“奴婢知道了。”
因了惊吓,因了紧张,笔尖在纸上哆哆嗦嗦,那道线便也出现许多的波折,倒真有点初学者的味道。
期间,她数次偷着瞄皇上,却见皇上的确是专心致志的批阅奏折,并没有注意她这边的动静,也便渐渐安下心来。
晚膳,依旧是她布菜,方发现除了节日,皇上的晚膳只是区区的六菜一汤,不过她照例吃得很饱,然后又被吴柳齐支使着干这干那。
她咬牙隐忍,看来在清心殿这十天里,似是要把她过去一年的活都干尽了。
本以为到了戌时,她便可以解放了,怎奈皇上又拿起了奏折,也不发让她回去的话。
她故意在皇上面前晃了几圈,皇上却瞄都没瞄她一眼,只专心于奏折之上,慢吞吞道:“忘了白日里朕同你说什么了?”
……“从今日开始,但凡在清心殿,朕批奏折时,你便在一旁习字……”
皇命不可违啊!她哀叹,可是据说皇上批阅奏折往往要熬到很晚,有时甚至彻夜不眠,而且,皇上昨天睡得早,积了一大堆作业,再加上今天的……天啊,她岂不是要跟着熬通宵?在皇上身边当差果真是个苦差事!
吴柳齐这回不折腾她了,命小宫女给二位开夜车的人物各奉上一碗提神醒脑的参茶,苏锦翎的桌上还备了两碟精巧的糕点,然后便携人退了下去。
殿内只有二人,除了屋角的铜漏时不时的轻叹一声,再无其余声响。
————————————————————
时至三更,宇文容昼放下最后一本奏折,舒展了下筋骨,望向一旁的小人儿。
人已经斜斜的扑倒在桌上,手里尚拿着笔,看来临睡前依然在努力习字。
唇角就这般浮上一丝笑意,轻手轻脚的移到桌边。
她正枕着厚厚一摞纸,最上面的一张只写了两笔,且墨迹未干,而她的脸恰好贴在其上。
忍笑,轻轻从她手下抽出另一摞已经写好的纸。
可是只这一动,那羽扇般的长睫便微微一闪,旋即睁开眼睛……
懵懵醒来的苏锦翎带着前世遥远的记忆,竟恍似回到课堂上,因为睡着了被班主任捉了个正着,忙慌的捉起笔来,有模有样的学习……
耳边传来轻笑。
抬眸……
记忆中最残酷最无情的班主任的脸和皇上的脸缤纷错乱了交换了许久,终于定格成皇上的脸。
还好是皇上……
刚刚她做了个噩梦,梦见一群人在考语文。她原本答得飞快,然后便交卷出去玩了,却忽然想起作文没写。急忙赶回,向监考老师讨卷子。可是监考老师死活不给,她急得不行,就要给人家跪下了……
心里还在琢磨,不过在古代生活了这么段时间怎么膝盖都变软了?
她已经好久不做这类噩梦了,都是皇上,偏让她学习……
“写的不错!”皇上翻阅着她的作业:“可是……怎么都是‘一’啊?”
“皇上今天就讲了个‘一’。”
说实话,语气是很有些抱怨的。
“原来如此,看来是朕的不是了,”宇文容昼恍然大悟:“那么明天就讲《三字经》!”
“啊?”她惊叫。
“锦翎这般惊讶莫非知道《三字经》内有多少字?”
惊叫收声。皇上为什么总要纠结她是否识字的问题呢?当然,这涉及欺君。像皇上这样位高权重者见惯了他人的唯唯诺诺,怕是最难容忍被人欺骗吧。岂止是皇上,谁又喜欢被人欺骗?而这般屡屡试探是不是就想定她个欺君之罪呢?
长睫微闪,瞬间垂下,将“既是《三字经》自是只有三个字”咽下……过度的装疯卖傻,只能更显心虚。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人常说的几句。”
“哪几句?”
☆。521奇人归来
所以这几个月来关于学习宫廷礼仪的繁琐,关于如何消除她手上的茧子以及如何让皮肤变白的折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就在这一瞬间,不仅仅因为他是天子,更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无与伦比的气魄,可是……
原来命运果真会天翻地覆。前一刻,她由地上飞到了天上,后一刻,她又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不,是地狱……
她恍若做梦,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呼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凄厉的声音打破了最后一丝幻梦,让她更清楚的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依然笑着,光华耀目,淡色的薄如刀削的唇瓣轻启,似是不可思议的说道:“朕只是想让你的记忆尽快苏醒,这样才能陪在朕的身边……胡爱卿,你有心了,朕现在特准你陪同这位姑娘,继续‘教导’她……”
“啊,皇上,皇上饶命,不是微臣,是……”
宇文玄苍已是以手支额,似是万分疲惫。
二人被拖下去了,小续子已是汗湿后背。
他方要退下,便听皇上唤他的名字。
他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你走吧……”宇文玄苍声音低沉,略带嘶哑。
“谢皇上!”小续子起了身,颠了两步,忽然转了头:“皇上,您让小的去哪?”
“离开皇宫……”
“不,皇上!”小续子扑倒在他脚下,拼命磕头:“小的有罪,小的知错,可是小的是一心为了皇上……”
宇文玄苍闭目不语,他便将头磕得咚咚响:“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别赶小的走。若是小的走了,还有谁为皇上端茶送水,捏腰捶腿,还有谁能像小的这般了解皇上的心,一心一意为皇上着想?皇上,求皇上开恩,把小的留下吧。小的不要做什么大总管,只要在皇上身边伺候就好。皇上……”
“小续子,你可知自从你跟在朕身边,到底犯了多少错?”
“小的,小的……”
小续子哪里算得出?他觉得,他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皇上尽忠。
宇文玄苍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只道:“即便如此,朕依然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你曾经跟过她一段日子。朕看着你,就好像看着当初那些事,感觉一切就好像在昨日。你说你了解朕的心,可你究竟了解多少呢?”
起了身,步入重重帷幔,只于轻纱滑落处飘出一句叹息:“走吧……”
小续子呆呆的看着帘幔重新恢复平静,突然闭紧眼,扯开嗓门悲唤了声:“皇上……”
“锦翎,我回来了,等急了吧?”
宇文玄苍走到床边,撩了帘幔,“见”里面的人静静的睡着,不禁唇角微翘。
“玄朗出门还没有回来,我以为没有奏折烦了,可以早点来陪你,却不想偏有人来打扰。我把他们都打发了。锦翎,你猜,这回他们又弄出什么事来了?”
他坐在床边,牵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掌心暖着:“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冷哼一声:“他们才是疯的!这回,他们竟弄了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以为这样便能骗得了我。可是再如何像,也不是你。只有你敢同我生气,只有你敢惹我生气,只有你明明知道我急得不行还不肯醒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