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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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君心- 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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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微的裂响,仿佛是一个熟透了的柿子自树上掉落。

他的胸口再次喷出一股小小的红泉,而后身子一歪……

笑容固定在脸上,目光渐渐暗下去,却是和那只抬起的手臂一样定定的对着眼前的人……

“没事了,没事了……”

宇文玄逸环着怀中的人,轻声安慰。

自坍塌的太极殿中逃出,他和宇文玄苍都已精疲力尽。

纷乱中,忽见宇文玄朗疾奔而来……

他方知,宇文玄朗偷偷将他与宇文玄苍合力“谋害”皇上一事告诉了苏锦翎,而苏锦翎为了阻止这一切竟是去找了段戾扬。可是玄朗忽然听说大殿倒塌,伤了他们三人的性命,情急之下居然把苏锦翎丢在地牢就匆匆赶来……

“没事了,好了,没事了……”

他轻抚苏锦翎的薄背,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

待她战栗稍歇,方环着她向门口走去。

甫一转身,便看见一抹雪色的身影立在门口。

牢中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子,只余唇角冷硬如刀。

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那,也不知来了多久。

走过他的身旁,他依然纹丝不动,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倒在墙角的人。

那人正抬起一只胳膊,同无神的眼睛一样,直直的指向这边……

景园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七,宇文家族的皇陵——西陵秘密的安葬了一个人。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却也不小心被人看到。

人们纷纷猜测这个被深夜送来的人的身份,有人说是失宠的妃子……可是妃嫔一向难入皇陵,更何况是失宠之人?有人说是流落在外的襄王或太子,可是二人均有谋逆之罪,又早被废为庶人,怎有资格入葬皇陵?

其实他们心里正酝酿着一个大胆的猜测,却无一人敢宣诸于口,可是那紧张的眼神,神秘的表情,会意的动作皆是在说……那秘密入葬之人,怕是……

众所周知,景元帝于北上途中忽然吐血,不得已返回帝京,病势日益沉重沉重,甚至屡次传出病危的消息,可不知为何一直不肯立太子。如今终于撒手西去,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仅这一病,周边小国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若是得知皇上已驾崩……所以只得暂时封锁消息。

而那两位风头正劲才能不相上下的王爷,虽然清宁王萌生退意,可是面对天赐良机,难保不重生夺取之心,毕竟他已为此筹谋数年,心血怎可付诸东流?况即便他委曲求全,那些跟随他拥护他的人又怎肯容他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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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希望空来

这不是两个旗鼓相当的人的竞争,而是朝廷上两大阵营的针锋相对。

胜者,从此傲立朝堂,呼风唤雨。

败者……

而且,谁有能肯定他此前的退让不是以退为进?

而煜王那边,一直稳扎稳打,不动声色,却更为可怕,因为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异常平静……

任由外面风狂雨骤,清宁王府却是一派平和安宁。

碧月池上莲花盛放,雪白如玉,淡粉如霞,皆盛在碧波之上,铺就了一匹淡雅清新的丝绸。

风过,丝绸轻抖,送来缕缕清香,拂动了池中亭子的帘幔。

帘幔轻舞,偶尔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影影绰绰,似是在垂眸沉思,又似是在细品美酒,满眼的美景,对他而言仿佛是形同虚设。

一双燕子打着斜的飞来,翅膀带动了帘幔,将那个本不甚清晰的身影再次掩于帘后……

宇文玄逸靠在凌波阁的紫檀木栅栏旁,怀里抱着一个沉睡的美人。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时裹紧她身上的披风,不时为她整理被风吹到脸上的碎发,生怕她睡得不舒服。

他唇角衔笑,随手拿了白玉雕花杯送至殷虹的唇边,轻抿一口,却没有咽下,而是恶作剧的凑到那美人粉嫩的唇边,缓缓送入。

美人无动于衷,清亮的酒水滋润了粉唇,又顺着唇角滑落。

他拿帕子轻拭去那酒水,摇头叹息:“你又不肯听话了。你说让我带你赏荷,结果你睡着了;你让人拿了酒要和我对饮,可是却丢我一人喝闷酒……”

他数落着,却不肯苛责于她,长指爱抚的拂过她的唇角。

她唇角微翘,似是在对自己的无理而得意。

他也笑了,抱住她,哄孩子般的摇着:“也好,等你睡醒了,我们再看荷花,再对月饮酒。可是我真担心,你这一觉又要睡上好久……锦翎,你知道吗?昨天穆风来了……你可记得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此番,他又添了个女儿,等着我们去喝满月酒呢。可是你正睡着,穆风等了好久,只得走了。我都不敢跟他说你的事,当初烈王和穆风将你托付给我,可是我却没有照顾好你,我真担心他们父子二人会合起伙来揍我……”

轻笑,吻了吻她微凉的鼻尖:“你现在睡着,到时要谁来帮我呢?他父子二人可是出名的手不留情,万一把我打得你都认不出来了怎么办?”

远处,之画正急急赶来,见了守在亭外的福禄寿喜,不觉慢下脚步,唇齿微动。

福禄寿喜皱皱眉,冲她摇摇头。

之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顾福禄寿喜阻拦,举步迈进凌波阁。

宇文玄逸正笑着跟苏锦翎说话,对她的出现恍若未觉。

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终于决定开口了:“王爷,不如将王妃送回暖玉生香阁,等王妃醒了,再一同赏荷吧……”

宇文玄逸只盯着怀中的人,笑着摇摇头:“不行,她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醒,又只是醒上一会,我怕……”

“可是已经三天了!”之画急道。

三天前,八月初四,王妃醒来时说是要赏荷,因是王爷“前日”答应过的。

王妃现在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因为她经常会莫名昏睡,醒来只以为仅是过了一会,府中人也不敢提醒,结果刚到了凌波阁就睡着了,而王爷就抱着她,在这守了三天三夜。

“不急,”宇文玄逸目光专注,唇角衔笑:“她闻到荷花的香气,一会就醒了……”

因为服食凝神丹导致元气大为损耗,他逼迫叶意钦保住她两个月的性命,他要趁这两个月的时间往返肃剌,为她求取灵药。可是事情突然生变,皇上得知真相,答应与他和宇文玄苍,合力从段戾扬手中获取解药。怎奈解法早已毁失,段戾扬又死了。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于段戾扬,在皇上答应与他合作之际,他又遣人秘密前往肃剌,寻找霍隐法师,请他务必前来帝京一叙。

然而就在段戾扬死后的第四日,回报却说摩诃谷已成一片焦炭废墟,有几处还散落着未熄的火苗,霍隐法师则不知所踪,而且这一切的发生就是在他派去的人抵达的前一夜……

知子莫如父,皇上定是早已料到,于是派人断了他的念头,于是,亦断了这条生路。

如今,他只有一个希望了,只是这个希望什么时候会来呢?

他盼望着,又恐惧着,担心他所期待的依然是一场空,而且……

指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她的长睫如静止的蝶翼,于眼下铺开沉沉的阴影。

今天是八月初七,按照叶意钦的估测,她已是挺过两个月,可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为了减少元气的损耗,现在给她服的药就是令她多眠少动,这样还能多坚持一段时日。

她很听话,听话得连六日前的蛊毒发作都是静悄悄的。

他守在她身边,看着血裹着虫子从她口中汩汩流出,晕染了锦被。

而她睡得那样沉,面容恬静,仿佛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他为她收拾好一切,上床抱住她,却惊觉她变得那样轻,好像一根羽毛,随时都会飞走,就像梦里的那只天鹅……

于是,不论到哪,他都要抱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真的飞走了,而他再也赶不及……

“锦翎,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笑着,用力抱抱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鬓发。

一旁的之画看得心酸又心惊。依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她只担心王妃若真的去了,王爷怕也会……

“王爷……”福禄寿喜突然闯进来,满脸喜色:“启禀王爷,文定王驾到……”

宇文玄逸笑意一滞,缓缓抬了头,似是不可置信的望住他,半晌不发一言。

福禄寿喜鼻子酸酸的,可笑得开心:“王爷听得没错,是文定王,正在空翠堂候着,小湾子刚刚来报的。”

笑意绽放,如池中摇曳清香的白荷。

他抱起苏锦翎,让她斜斜的坐在怀中,将一缕散发别至耳后。

“锦翎,咱们的希望来了……”

“锦翎……”

“这样真的管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否管用?”

“可是……”

苏锦翎怀疑的看着他解开她的小衣,唇轻轻点在她的雪白的胸口,不禁轻呼一声。

他的身子旋即一紧,抱住她,睇向她的眼睛,笑意温软在唇角,声音已是微哑:“锦翎,我好想你……”

“不行,万一……”

“只一次,没有大碍,你难道就忍心让我这样苦着?”他故意做出痛苦的表情给她看:“放心,若是不行,咱们再找别的法子,若是可以……岂非两全其美?”

他凑到她耳边,衔了她的耳珠低语,柔软的气息拂动碎发,不停的动摇着她的意志。

“现在,你就当是在拯救我吧……”

最后一字,已是淹没在渐沉的气息中。

他的吻渐行向下,所过之处,桃花绽放,芳香漫溢。

人便好像真的处在一片桃花烂漫中,那是他们远游时驻足的桃花山……花如云霞,香如雪海,彩蝶翩跹,落英缤纷……那时的他们是那么快乐……

他低叹一声,将自己缓缓的深深的埋入她的柔软。

耳边传来她的嘤咛,他唇角一勾,然而紧随其后的,是那云白衣衫的人转过身来,惯常轻和的神色少有的现出凝重:“玄逸,此一番,便绝无退路了,你可会怪我?”

“你可会怪我?”

空翠堂内,那个云白的身影携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望向他。

他负手而立,半晌不语。

宇文玄桓淡淡一笑,似是自嘲:“原本我也犹豫是否该告诉你,后来又听说父皇病重,你和玄苍……你会不会以为我在帮他?亦或者,是我有所企图?”

“一向俗事不萦于心的文定王如今怎么会这般顾虑?”他挑眸望向宇文玄桓,忽的笑了:“为了她,有什么不可以呢?我只担心,此番是否可一举成功!”

他知道她抱了无数次的希望,又无数次的落空,仅是这份挫败与绝望就足以让人意志消沉了。她最近的嗜睡,除了药物所致,又怎能说不是为了逃避现实?

“明皇时期,因为有苗疆女子入宫作乱,导致素月皇后惨死。所以明皇一怒之下,毁了苗疆之地,差点将苗疆人屠杀殆尽。幸有群臣劝阻,方颁下旨意,命苗疆女子永不得入宫,一旦违旨,格杀勿论!而三年一度的选秀定要严查,若因徇私或是疏漏而选入苗疆女子,涉事人员必要以死论罪。而宇文家族或是朝廷官员若与苗疆人有任何牵连,前者逐出宇文皇族,后者诛九族。后又将苗疆人流放蛮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三百年来,苗疆人已所剩无几……”

宇文玄桓叹了口气:“月前,我深入苗疆之地,但见那里已有不少人烟,不过多是汉人,又因明皇余威尚存,他们对苗疆人只字不提。后来,我无意间帮一个牧童寻回了走失的牛,他方暗示我不妨到墓地走走。”

☆。477陪你很久

眉心紧蹙,目露深重:“原来苗疆人因为被歧视被驱逐,已经不得不迁到墓地藏身,而且对汉人充满恐惧与仇恨,这个解蛊的方子还是一个苗疆老人临死时告诉我的。他最后的心愿是请朝廷收回成命,还苗疆人一个自由,毕竟一人之错,不能牵连全族,而我若是违信背义,他中在我身上的蛊毒就会发作……”

他撩起敞袖,露出腕上一个月牙形的青黑,小如豌豆。

“到时便会被蛊虫吞噬皮肉,只余一副骨架。”

说到这,他倒笑了。放下袖子,长出一口气:“我想‘他’是会同意我这个请求的吧……”

宇文玄逸不想追究他口中的“他”是哪个,只是伸出手……

宇文玄桓看着那只手的镇定:“你不后悔?”

目光上移,对上那双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同心结本就是用来对付男子的,你这样,怕是……”

“你只需告诉我,我会有多少日子,每次发作会是什么时候……”

宇文玄桓沉吟片刻:“因为这个解法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所以也不知道……不过,自己的身体,应是自己最为清楚。你……真的决定了?”

那只手依然镇定。

他笑了笑,自怀中取出一墨色小盒,放在那掌中。

“即便你不怪我,将来也定会有人怪我……”

宇文玄逸接过小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唇角衔笑:“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锦翎……”他吻住她的唇,将一小粒药丸送入她口中:“一会把这个吃了……”

“这个真的管用吗?虫子会消失?”

“有了鸟,虫子就没了……”

“可是万一鸟在里面多起来怎么办?”

他轻笑:“那就再放进只猫!”

低喘,声音嘶哑:“快,把它吃了!”

苏锦翎听话的将那个叫“焚燕”的药丸咽下。

这药丸好像面粉做的,一点滋味都没有。

她开始怀疑宇文玄逸是在骗他,可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突然加剧,身子像火一般烫起来。

她方要惊呼,就被他扣紧了手,用力吻住……

似是有一股极冷极阴的气流自心底徐徐抽出……

海浪起伏了许久,她方自眩晕中醒来。

他在看她,眼底是浓浓的宠溺与欣慰。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眼神莫名的让她心底发酸。

“玄逸……”

他抱住她,怀抱轻颤。

微凉的唇轻吻她汗湿的鬓发:“好了,一切都好了……”

入夜,宇文玄逸仰躺在床上,望着蒙在夜光中的承尘。

怀里的人已然疲惫睡去,轻缓的气息洒在他的颈间,如曾经的无数个夜晚,让人心安。

他缓缓抬了手,放在胸口。

心在跳动,然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动,有些痒,又有些痛,似是幼苗要破土而出。

他静静的感受了许久,唇边浮出笑意。

也不是那么难受……锦翎,我还能陪你很久……

景元三十九年十月十三,边境十五个小国以仩圪为首的纠结四十万兵力,借口天昊历代帝王上朝言事的太极殿突然坍塌乃是景元帝多行不义,招致天谴,而他们要替天行道,诛除暴君。

边境小国之所以如此嚣张,全是因为听信景元帝已然驾崩,而皇位始终无人承继。朝中也有通风报信者,只言各位王爷皆在觊觎宝座,又势均力敌,相持不下,而旁支贵族,亦蠢蠢欲动,朝廷现在是波诡云谲,激流暗涌,夺位之战一触即发。

仩圪早就觊觎天昊地大物博,景美民丰,此番南下,实则搜刮掳掠,染指中原。

景元三十九年十月二十四,长治可汗率肃剌各部,集兵力十二万拦截蛮夷于朵雅山。

仩圪联军此番虽来势汹汹,然而毕竟是临时组结的兵力,且首领十五人,谁都意图统领众人,难免彼此相轻,龃龉频生。

长治可汗趁机分化瓦解,利用反间计里应外合,消灭联军三万之众。

怎奈仩圪首领老奸巨猾,使人暗放毒箭。长治可汗中箭晕厥,联军趁机反攻。

兵力悬殊,主帅重伤,朵雅山战事旋即吃紧。却忽然传出长治可敦——天昊的和亲公主代夫挂帅,率余部追击联军三百里,在距帝京千里之外的帛央河阻截敌军,与之展开拉锯战。

朝廷早已收到急报,众朝臣接到旨意,于十月二十七日四更末刻齐齐聚集到临时改为上朝之所的昭阳殿。

鼓乐声起,众臣眼睁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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