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似是被这亲昵之举吓了一跳,急欲抽离,却又反手握住:“锦翎,你一定要救我……”
苏锦翎看看四周……
秋阑宫这边一向少有人来,可她仍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玲珑竟呜呜的哭起来。
她也慌了。
印象中,苏玲珑一向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敢于违背章宛白的命令入宫选秀,又对她故作不识却于夜间潜入她房中制定姐妹联手里应外合的计划,她就是在这样的语重心长下了解了莫鸢儿的一番苦心……直到现在,她还记得苏玲珑当时坚定的神色,可是今天……
“你别哭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玲珑好容易止住哭声,死死攥住她的手,指尖发颤,碎声道:“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我……有了……”
“什么?”苏锦翎失声惊叫,又急忙扫视周围,将她拉到大榕树后,低声道:“太子的?”
苏玲珑当即惊恐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
眼圈一红,再说不下去,捂住嘴哭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是吧?
骑射大赛上你有意无意瞟向太子的目光,被他无视后的失落……可是玲珑,你怎么会喜欢上太子?
“太子知道吗?”
苏玲珑点点头。
“他怎么说?”
苏玲珑咬咬嘴唇:“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他不肯承认?”
苏锦翎的火“噌”的就上来了。
玷污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竟然还想甩手不认账?紫祥宫那么多女人,也不差玲珑一个,为什么不肯给她个名分?玲珑是烈王嫡女,身份高贵,怎么能容他如此践踏?他所践踏的不仅是玲珑的清白,还有烈王府的门面。他这样做,置苏江烈于何地?混蛋就是混蛋,再怎么涂脂抹粉也改变不了本来的丑恶!
“你干什么去?”苏玲珑一把拉住她。
“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欺负到她头上可以忍,可是他竟然对玲珑……
“不行!”苏玲珑急忙拦在她面前。
“怎么不行?他竟然敢对你……”
“不是他,是我……我是自愿的……”
苏锦翎脑子轰的一下。
“你是怎么想的?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入宫这么久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他就是个混蛋!色狼!”
一时之间,她恨不能把太子对她的所为统统告诉苏玲珑,可是看苏玲珑虽是紧咬嘴唇,望住自己的目光竟还有几分嗔意……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可是玲珑,你到底给自己选了怎样一条华丽却是注定伤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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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玲珑不知该怎么说。她不是不知太子荒诞,不是不知他身边女人成群,可她就是喜欢他,喜欢了十年。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是皇上的千秋节,她随母妃进宫贺寿。小孩心性,东走走西看看竟是丢了,无论怎么走,都只见满眼的绿柳繁花,她害怕得连哭都忘记了。
可是这时,忽然自柳丝深处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女人冲了出来,将躲闪不及的她撞倒在地。未及起身,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哪来的贱婢,竟敢拦本宫的路?”
立即有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搭上一句:“姐姐不过是刚刚得宠,还未有封号,怎么就敢自称‘本宫’?”
“说得好!”
直到今天,她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极悦耳的声音,略带着点懒散,却更添了魅惑。
紧接着,一只优美的手拂开柳丝,露出一双魅人凤目,似笑非笑的睇过来。
她怔住,只定定的看着那一袭杏黄自柳丝间隙处缓缓移出。
风吹起宽大的袍袖,翩然如蝶,衬着身后恣意飘摆的柳丝霎时点亮了整个春日。
他笑意微微的扫过那两个女人,走过她们身边。敞袖忽的一挥,那个自称“本宫”的女人惊叫一声捂住脸颊跌倒在地,立刻有太监上前将她拖了下去。
她一路哀号:“太子……太子……”
他是太子……
他走上前,弯下身子,修长的指轻轻划过八岁女孩的腮边:“痛吗?”
她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
他笑了,移目对上她的眸子。
她的心跳当即就掉了一拍。
他真美,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
他的指依然爱惜且流连的划过她的腮:“是个小美人呢……”
她的脸一红,紧接着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抱了起来:“是不是走丢了?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有太监要上前接过她,却是被那双凤目轻轻一扫,当即就低了头不敢说话。
他就这样抱着她,穿过绿柳,穿过亭台,穿过回廊……直至看到前方乱哄哄的人群。
章宛白正急切的跟贤妃诉说着什么,凌乱的话语中隐约拾得她的名字。
“你叫玲珑?”
她红着脸点点头。
“好名字。”他笑意惑人。
可是她忽然不安起来……他们就要分开了吗?
他要放她下来,而她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
目光定在她的手上,轻轻一笑,拉下她的小手,唇贴近她的耳边,柔柔的带着脂粉香的气息痒痒的拂在耳畔,落在心上。
“去吧……”
待她听清,他已转身离去。
在那样一个春日,那样一片绿柳扶苏中,那个杏黄俊逸的背影便牢牢的烙在她的心上。
她渴望宫廷里每一个盛大的节日,渴望见到他,可是因了那次走失,章宛白再也不肯带她入宫。
参加选秀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甚至有可能留在他身边,可是章宛白不肯。母亲不愿她进宫,只希望她嫁个贵族,这样母女俩还能经常见面。可是她怎么能忘记他呢?
而当她逃出来,好容易进入复选,可是翠华苑内,她看到那一双凤目在一众秀女中懒懒掠过,几次擦过她的身边,却从无片刻停留。
他不记得她了吗?
她心下慌乱,追逐那目光。
他的确变了,不再是当日那个翩翩少年,流转的凤目中多了许多她看不清的东西,但是他依然很美,而且如今的他更加雍容华贵,虽只是斜斜的歪在那,却已有了君临天下的气魄。
她痴痴的望着他,然而直到日暮西山,他亦点了几个秀女入紫祥宫,却惟独没有她。
他不是说“玲珑是个好名字”吗?为什么当内监念到她的名字时他是那么的无动于衷?
好在她毕竟被留了牌子,只要留下,便还有可能。
可是宫女的生活并不自由,太子与璇嫔也并无交往……太子虽好色,然而与后宫从无往来,所以她唯盼着重大的节日或聚会能见他一面。
见是见了,含春凤目中依然没有她的身影,即便她在骑射大赛上崭露头角,博得众人的称赞。
他的身边从没有断过女人,甚至还多了男人,可是为什么……
璇嫔有喜,无法参加千秋宴,只得回宫安歇。她急得不行……错过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
她觑了空偷偷溜出来,在醴泉殿外面徘徊。
终至宴罢,是吴柳齐发现了她,叫了她的名字。
这一刻,她看到太子的目光移向她。
她按捺住激动,将演练了数遍的谎言说了出来,怎奈被吴柳齐以“皇上累了”拒绝。
她松了口气。当然,不论怎样,即便皇上真的驾幸景怡宫对她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璇嫔说不准还要更信任她。
她目送皇上辇舆离去,而后踏上回宫的细石子路。
心里不断回味着太子方才的一瞥,唇角不禁微微翘起。
她抬了头,想要寻找这夜并不存在的月光,却蓦地发现一个修长的人影从身后一点点的延伸,未及回头便有一只手将她扯进路边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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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你叫什么
她刚要惊叫,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带着好闻的脂粉香气擦过腮边:“你叫苏玲珑?”
是他?!
他记起她来了?!
他的唇温柔的安慰着她,细碎的询问伴着逐渐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耳畔……
“苏锦翎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妹妹……”
他只“嗯”了一声,就一把扯下了她的抹胸。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苏锦翎,然而忽的想起一事,她曾经听说,除夕之夜,太子求请皇上赐婚,而那个被他选中的人,就是苏锦翎!
怎么会……
然而未及她疑问,或者说她也不想去问什么,因为他在她身边,这一刻,她已期待了十年……
所以当他低沉的喘息响在耳边,激起的只有心中绚烂的波澜,所以当撕裂的痛楚毫无预兆的传来时,她只是更紧的贴近了他,随着他一同起伏呻吟……
那一夜,那片幽寂的树林,交错响起的只是一片春|情旖旎。
“喜欢我?”事后,他吻着她的肩头轻问,略带沙哑的声音沙粒般磨过她的心。
她没有回答,被他扳过身子:“不如来我雪阳宫伺候?”
她眼睛一亮,却听他又问:“你叫什么?”
眸光骤黯:“……苏玲珑……”
“苏锦翎是你妹妹?”
“……是。”
“你和她不大像呢……”
打破漫长沉默的是二十四响钟声,仿佛带着巨大的凄伤,将这片林子席卷得枝叶横飞。
他忽的起身,抓了袍子。
黑暗中,她只见一片蒙着青雾的杏黄如云掠过,随后便见那人已经衣冠严整的立在一旁,紧接着一团东西落在她身上……是她的衣物。
她急忙穿上,却是坐在地上,不知该做什么。
自从八岁与他相遇的那刻起,她这十年只是谋划着如何与他再次相遇,而今心愿得偿,便忽然失了方向。
见他已开始往林外走,她忽然唤住他:“等等……”
他止住脚步,头微侧。
夜光半洒在他身上,勾出俊秀的侧影。
枝叶窸窣中,好像听见他笑了:“本宫会记得你的。”
她看着那杏黄的身影如暗夜中的暖光渐行渐远,却是于心底缓缓走来。
天色微明之际,她走出林子,回望去,忽然发现过去的一夜很梦幻,就像林中的雾气一般虚无。
她就这样虚无的过了一个月,心底时时渴望着忽然有内监通传她已被调往紫祥宫,可是……
她以各种理由来解释调令的迟迟不至,比如熙亲王的大丧,于是心下安然。然而打破这安然的是迟了半个月的月信,可是她依然会寻出种种理由,直到三日前,起床时忽然头晕目眩,然后便干呕起来。
这一刻,惊慌……惊喜……因为她终于有理由去见他。
她从来不是这般无主意的人,可一旦遇了他,就什么都荒芜了。
却是不敢直接去紫祥宫,只于他下朝的路上“偶遇”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他笑意微微的看了她半天,不发一言。
她心中酸涩,只得小声提醒:“苏玲珑。”
他的笑容让她无法判断他是否记起她,好在他看出她似是有话要说……据说太子经常在路上遇到似是对他有话要说的宫女。
二人避到一边,她看着他醉如醇酒的笑,颤颤的说出了她的担忧。
他仿佛很疑惑,瞧了她许久方支额笑出了声:“嗯,本宫知道了。如果是个男孩,就送来紫祥宫吧……”
他步上小径,刺金敞袖环住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笑道:“还是你让本宫放心啊……”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他不想听到这个消息,更或者……他根本就忘记了她……
太子薄幸,她早有耳闻,她也曾试想今日的悲伤,然而真实发生后只觉一片空茫,就如那日黎明林中飘渺的薄雾。
她该怎么办?
一个宫女如果怀了孕又不被人承认该是何等罪过?
当然,她也可以求助父王苏江烈或是哥哥苏穆风,可是那两人是一律的火爆脾气,万一得知此事告诉皇上该怎么办?万一直接去找太子算账怎么办?太子刚刚重获信任,她不能毁了他!纵然他如此对她,可是她……为什么总要存那么一点希冀呢?
然而她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唯一能帮她的只有苏锦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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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糊涂!”
看着苏锦翎的愤然,她忽然笑了。
“锦翎,如果有人说煜王不好,你还会喜欢他吗?”
苏锦翎忽然一怔。
“煜王为了巩固并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断以联姻为手段,竭尽所能的利用身边的女人。他苛刻严酷,对于得罪他的人绝不留情,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他冷面冷心,从不在没有价值的人的身上浪费时间,所有的人,不论是亲的疏的有恩的有仇的都逃不出他的利用……这些,我想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那么,你还喜欢他吗?”
沉默。
是啊,她早知宇文玄苍是这样的人,也曾担心自己会因为毫无价值而被放弃,可是她为什么还喜欢他?玲珑历数他的所有时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对她的好……她的指隔着衣物摩挲着胸前的白玉莲花,轻而易举的就驳倒了那些阴暗。
“是不是?”苏玲珑淡然一笑:“总有一个人,无论别人说他怎样不好,你觉得他怎样不好,可就是放不下……”
抬了眸,竟发现眼前的人又变回曾经那个信心满满的苏玲珑。
是啊,总有那么个人,就好像你生命中的克星,即便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可你却贪恋那一点光芒,无法割舍。
“你要我怎么帮你?”
苏玲珑眼角一湿,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苏玲珑的意思是让苏锦翎帮她弄点活血化瘀也就是可堕胎的红花。
“你跟太医院的人熟,而且你也知道,璇贵嫔刚刚有孕,如果我去求药,万一她有个好歹……就算没有好歹,我是她身边的人,难保不受人怀疑,所以……”
苏锦翎很想告诉她,现在今非昔比,太医院怕是也不肯卖自己这个面子,可是看到她的满脸急切,还是点头应了,只安慰她不要急,一旦她得了药,就找机会给她送去。
送走了苏玲珑,她就开始盘算怎么弄到红花。其实也不难,她现在秋阑宫,瑜妃每天都要吃药,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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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往太医局的路上,心底反复演练稍后要怎么说,做何种表情比较自然。
她一路琢磨,冷不防和两个小太监撞到了一起。
相互道了歉,转身之际却听其中一个小太监小声说:“就是她吧?”
她立刻提高警惕,放慢脚步。
然后又听那小太监道:“你说她知道不知道呢?”
有人好像回头看了她一眼。
“应该不知道吧,你看她刚刚还笑来着……”
“这事闹这么大,估计没一会就传开了……”
“可不是,正上着朝,忽然听到有人来报,也不跟皇上说一声就走了。也就念在他劳苦功高,否则非要定他个死罪!”
“谁让人家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不过他也太夸张了点,不过就是个妾嘛,还是失了宠的,扔在什么园子里十几年,这会没准是骗他说自己要死了。诶,你知道吗?那个苏锦翎根本不是……”
“你们说什么?我娘怎么了?”
二人正聊得兴起,冷不防一个声音炸响在耳边。
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锦翎姑娘……”
“快说,我娘怎么了?”她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把将小太监揪过来。
那小太监的身子跟着她的手一起颤抖:“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说烈王府里有个妾得了重病,好像要不行了,所以府里人来通知了烈王,烈王就……”
领子忽然一松,便见那人影风一般的向太和门方向奔去。
“看什么看?你惹了大祸了!”
另一个小太监扶起伙伴,瞧四下没人,急忙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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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翎姑娘,你不能出去……”
门口的侍卫努力拦住她,腰间佩刀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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