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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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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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初瑾压根不相信周少瑾是偶尔听到了马赐这个名字,在她看来,这肯定是马富山家的求周少瑾给她的堂侄安排一个差事。如果是别的事,她立刻就答应了,但这次是要调查欣兰的下落,她道:“你让他来见我吧!如果行,就让他去。”

    周少瑾松了口气,笑盈盈地应了,回到畹香居就让施香去给马富山家的带信,让马赐去见周初瑾。

    马富山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儿一直以来都想进周府当差,只是周镇在外为官,两位小姐又长住程家,平桥街这边实在没有空缺,这才一直闲着了。听说周初瑾要见马赐,他还以为马赐走了其他的什么门路,也没有多问,交侍了他几句应该注意的事,就让他去了九如巷。

    马赐才十六岁,但已长得高大壮实,很稳重。

    周初瑾问过话之后很满意,许了他二百两银子跑趟荆州府。

    周少瑾听说后呆了半晌。

    姐姐让马赐去荆州府,才给了二百两银子……她让樊祺去京城,给了五百两银子……

    她忙让施香去查她私房钱。

    每一笔进出施香都记了帐的,还要时不时地清点,以保证帐实相符。

    周少瑾问起来,她张口就来:“您还有拾六两三钱的体己钱。”

    周少瑾立刻汗流浃背。

    她许了樊祺事成之后赏二百两银子加十亩上等的水田……

    樊祺回来,她拿什么银子赏他?

    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问施香:“我支银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说我只有五百多两银子?”

    施香奇道:“你说要拿了银子去买地……我想着买地是百年大计……何况您又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待到过年的时候,老安人、大太太、大老爷等都有赏赐下来……”

    周少瑾道:“可那些都是银锞子,银锞能换钱吗?”

    施香睁大了眼睛,道:“银锞子当然可以换钱啊,要不然诣二爷他们赌博的银子从哪里来的?”

    “是哦!”周少瑾应着,心里却想着等让施香把自己历年来得的银锞子都拢到一起,看能不能凑二百两银子……如果实在不行,就写信向父亲要好了……不过,以什么做借口呢?总不能说自己要打赏樊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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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视线

    财物的危机困扰着周少瑾。

    前世,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很少用银子,也没有这方面的苦恼,唯一一次缺银子是从程家跑出来,在通州遇到了大风雪,耽搁了几日,银子花完了,但樊刘氏很快就当了樊家祖传的镯子,带着她找到了姐姐。后来嫁给了林世晟,她有自己的陪嫁,又有马赐帮着打点,她大笔的开销就是去庙里捐香油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就更不缺银子了。

    可没想到再世为人,她竟然手里没钱!

    周少瑾坐在寒碧山房的佛堂里,越想越糟心,连着写坏了两个字。

    她索性搁了笔,决定先把心静下来,就听坐在门口打络子的小檀对施香道:“……把留听斋翻了个底朝天,才把识大爷说的那个羡阳盆给找出来。”

    留听斋,是二房程识的宅子。

    周少瑾不由留了心听。

    施香道:“羡阳盆?识大爷要养水仙吗?这东西也不稀罕吧?我们院里就有好几个,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拿出来给大小姐和二小姐摆水仙。”她说着,“哎哟”一声,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两天忙东忙西的,竟忘了去跟暖房的婆子说声帮我们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留几株好一点的水仙花。去年我们说晚了,好点的水仙花都让人挑走了。”

    小檀道:“去年我们院的水仙倒开得好,连顾家的大太太过来拜年的时候都赞了一声。”

    施香笑道:“你们院里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好了?”

    “那倒也是。”小檀笑道。“不过我们这边的珍珠姐姐会养花,我们这边的水仙花都是珍珠姐姐亲手刻的花茎。珍珠姐姐说,识大爷说的那个羡阳盆是梯形的,识大爷十之八、九要摆个进士及第模样的水仙花来。不比我们寻常的羡阳盆,不是圆的就是方的,再不就配个紫檩木的架子,要摆个进士及第的模样儿出来,那可得费工夫了,识大爷多半是要送人!”

    “送人?”施香奇道,“还有谁能让识大爷这么花心思。”

    “不知道。”小檀笑道。“识大爷和识大奶奶都是喜欢和人往来的人。这不。识大奶奶还没有满月,已经准备腊八节的时候请亲戚朋友到家里喝腊八粥了。”

    这件事施香知道,她笑道:“说起来识大奶奶这人真得不错,自嫁到程家来。每年都会亲手煮了腊八粥送到各房头。”

    小檀闻言就撇了撇嘴。道:“她就是再贤淑又能怎么样?我们家大爷才是长子嫡孙。我们家大爷的奶奶才是宗妇。”

    施香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笑道:“那是!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你也别放在心上。”

    小檀这些日子和施香像姐妹般的相处,闻言顿觉自己说话太生硬。不禁暗暗后悔,解释道:“我是因为看不惯二房那逢高踩低的样子才这么说的。姐姐你是不知道,那闵公子的胞兄不是壬辰科的状元吗?我们房的四老爷也是那年金榜题名的,却是二甲十二名。识大爷就一门心思地巴结那闵公子,好像巴结上了那闵公子就是巴结上了状元郎,就把我们房的四老爷踩在了脚下似的。”

    周少瑾并不意外。

    施香却愕然道:“还有这种事?”

    小檀半是愤怒,半是为了弥补她和施香刚才产生的裂痕,义愤填膺地道:“何止啊!上次闵公子和大爷去梅花巷顾家做客,识大爷不知怎么知道了,非要跟了过去。过去之后,顾家设宴招待闵公子,拿了家中珍藏的葡萄酒出来待客。闵公子当时就开玩笑地说了句‘可惜无缘见那夜光杯’,识大爷就急巴巴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只所谓的‘夜光杯’送给了闵公子。可惜闵公子瞧不上识大爷,不仅把那‘夜光杯’还给了识大爷,还跟识大爷说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把识大爷臊了个脸红。

    “我们听说的时候可真是解气。

    “识大爷仗着他比大爷年长,总喜欢在大爷面前指手划脚的。可他也不想想,就算是他比大爷年长又怎么样,以后掌管程家的,还不是我们家大爷。”

    施香连连称是。

    周少瑾却在心里琢磨着:袁氏想娶闵氏女,闵行强在家里做客,这么好的机会,她没道理不好好利用利用?闵行强这么得罪程识,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而且还对程许的印象很好,想让程许做他的妹夫?

    她站起身来喝了口热茶。

    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她只求菩萨保佑,让她平平安安、风平浪静地度过这两的光阴,至于程许会娶谁?程辂会怎样?都统统与她无关。

    ※

    那边立雪斋里,偌大个庭院静悄悄的没有一声人语。寒气还没有袭来,书院的书案前已摆了个斗大的火盆,上等银霜炭烧得红彤彤,把屋子都照亮了。

    屋里的书架空着,地上却到处都丢着线笺、书册、画本,一片狼藉。

    程池长身玉立,穿了件靓靛蓝色细布夹袍站在火盆前,笔直的身姿像北方原野上的白桦树,安静的面庞像亘古不变的雕像,正不时地把书案上的账册打开看上几眼,丢进火盆里。

    火苗迅速地撺起来,吞噬了他丢在火盆里的账册。

    怀山抱着一大撂账册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他微微一愣,迟疑道:“四爷,这些都烧了它吗?”

    “全都烧了。”程池眉眼都没有动一下,继续往火盆里丢着账册。

    怀山把抱着的账册放在了大书案上,犹豫良久,还是道:“四爷,这可都是府里几十年的账册,一旦烧了,可就再也没有了。以后就是想查什么,也无处可查了。”

    火光照亮了程池脸庞,他的眉梢显得有些冷:“我就是把账册给他们留了下来,他们看得懂吗?”

    怀山一哽。

    程池又往火盆里丢了一本账册,淡淡地道:“方鑫同怎么说?”

    怀山道:“他说两千架织机,他一个人吃不下去,问能不能找几个同行一起……”

    程池鬃角的青筋跳了跳。

    怀山脸色微变。

    四爷的心情好像很差。

    他离开书房之后,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垂下了眼睑,耳边就传来程池听上去依旧颇为温和的声音:“他这个嘉兴首富都吃不下我两千架织机,我想别人就更没有能力了……这样好了,上次不是有个叫什么郑四的,想从我们这边接点活做,我看着他还是个拎得清的。你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胆量把我这两千架织机,三百熟练的织工一起接在手里。我现在不要他一分银子,两年以后结清。但我有个要求,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得跟我把方鑫同拉下马,我不喜欢他做嘉兴的首富。”

    “是!”怀山汗淋淋地道。

    “反正十三行欠我的银子两年以后才能结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程池又丢了本账册在火盆里,银霜碳仿佛经不起账册的力道,“嘭”地一声灰尘四溅,眼看着就要扬到了程池的身上。

    怀山的衣袖却快如闪电般地划了个弧,所有的灰尘都像碰到了一张无形的网,全落在了火盆里。

    程池又丢了本账册进去。

    这次账册轻轻巧巧地落在火盆里,乖乖地被燃了起来。

    怀山松了口气,道:“四爷,您让我查周家二表小姐的事……”

    “怎么样了?”程池漫不经心地翻了一本账册。

    “周家二小姐自六个月大进府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甚至可以说是自从今年三月二十四日之前,她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怀山道,“三月份之后,她先后出去过几次,一次是四月份,端午节之前,她和姐姐回周家的祖宅祭祖;一次是庄家从前舒服过她外祖父的人求她的恩典……”他事无遗细地把周少瑾自三月份之后所做的事都禀了程池,并道:“四爷,我可以肯定,她真是周知府的女儿,四房的二表小姐。”

    程池问:“京城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

    “有。”怀山道,“那小厮十分的机灵。计家的人把他送去了京城,转眼间就把人给跟丢了。他雇了个外地的行商,谎称是他的叔叔,要去天津收货,把他寄居在了祟仁坊附近的上清宫……”或许是机灵的孩子人人都喜欢,说到这里,怀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活泼起来,“盯着他的人说,他看上去每天无所事事,不是听戏就是上馆子、逛大街,还和上清宫的一个小道士搅和到了一块去了,帮那个小道士还了二十个铜板的点心钱。可实际上他每天有意无意都会经过祟仁坊的一条胡同和胡尚书胡同和那些街坊邻居说说话,其中问到的最多的就是一条胡同的林家和胡尚书胡同的沐家……”

    程池听了也有些意外,道:“这两家有什么特别吗?”

    怀山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林家是世袭的三品指挥使。沐家虽是读书人,在都察院任御史。两家是儿女亲家……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但林家和沐家是老邻居,又是通家之好,林家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品行也为人称赞,和沐家的女儿年纪相当,青梅竹马,也勉强算是门好亲事……现在还不知道周家二表小姐让那小厮打听林、沐两家做什么?”说完,他补充道,“那小厮叫樊祺,是周家二表小姐的乳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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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知(粉红票1290加更)

    能让怀山记住名字,还在他面前提一句,这个小厮必有过人之处。

    程池扬了扬眉。

    怀山道:“他今年才十二岁,怀里揣了五百两银票。”

    五百两银子,可以在京城买个小小的宅院外带四、五十亩良田;可以在淞江府最繁华的大街上盘下两间铺子;可以在宁波入股海上贸易……更可以让兄弟反目,父母成仇。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赚到过五百两银子。

    程池笑道:“让人盯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怀山恭敬地低应喏,道:“那周家二小姐那里……”

    “先派人看着,”程池不以为意地道,“她既派了樊祺去京城,我们只要盯着樊祺,迟早会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的?”

    怀山应“是”,退了下去。

    程池静静地站了一会,慢慢地翻出一本账册。

    打开,最前面的一行用楷书写着“冬月十二日,收灰鼠皮四十四张。”

    字迹方正,是最标准不过的馆阁体。

    虽然年代久远,却可以看得出写这几行字的人提笔收势间流露出来的果断和毅然。

    程池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行字,然后拎起那本账册丢进了火盆里。

    火光四射,溅在了程池的衣角,烧了个洞。

    ※

    那边周少瑾回到了畹香居,施香已把她历年所得拿了出来,除了银锞子。还有几颗金豆子。

    周少瑾望着雕红漆海棠花托盘堆着的银锞子、金豆子恍如隔世。

    那个步步高升的银锞子是有一年程诣去给他的外祖母拜年,他的外祖母赏了他六个步步高升的银锞子,她觉得很有意思,过完年,程诣就送了一个给她,并歉意地告诉她:“如果不是长辈赐的,我就全都给你了。”

    那几个万事如意的银锞子则是姐姐给的,好像是姐姐到谁家做客,别人赐的,姐姐给了几个给她。只是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那几颗金豆豆。则是长房的程笙表姐给的——长房向来富贵。程笙又是郭老夫人的掌中宝,每到过年,郭老夫人就给程笙一袋子金豆子,她看着很是羡慕。程笙就给了她几颗。

    施香道:“二小姐。这些加起来也有快两百两银了。全都兑换了吗?”

    周少默然。

    这些或是长辈所赐,或是姐妹们所送……

    她想想就舍不得,好像自己为了银子辜负了长辈的祝福。姐妹的心意似的。

    “暂时先别兑换。”周少瑾吩咐道,“等我缺银子的时候再说。”

    施香不疑有它,笑着应了,把那些赏银又重新收在了箱笼里。

    周少瑾就在屋里打起转来。觉得还是嫁人好,嫁了人就有了自己的体己银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过的?

    她的晚膳是在嘉树堂用的,饭后,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商量给二房程识的次子送满月礼的事。

    除了小孩子的衣服鞋袜,还有金银长命锁、手镯、脚镯,七七八八的也得五、六十两银子。

    周少瑾咋舌。

    这还只是满月礼,百日礼的时候岂不是更重!

    关老太太自然不知道周少瑾在心里想什么,吩咐她和周初瑾:“你们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拿几件针线活送过去就行了。”

    周少瑾又觉得做姑娘家也不错,人情客往的时候她们只是应个景,不算在内。

    可这银子的事到底怎么办,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等长房的外孙和二房的孙子做了满月礼,就到了寒衣礼。

    祭祖、送年节礼、收租、盘点、赶制过年的新衣……不管是外院还是内院,都开始忙碌起来,大家也都喜气盈盈地开始盼着过年。

    静安斋已经恢复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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