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袁氏面色一冷,又很快地变得和煦起来,笑道:“是不是你许表哥……”
“不是,不是。”周少瑾忙摇了摇头,道,“是,是辂表哥。”
“程相卿?”袁氏愕然。
这关她什么事?
她还以为是程许想着法子缠着周少瑾。周少瑾没有办法了。来找她解围又不敢声张,不敢明说,这才借故来和周少瑾说体己话的。
袁氏道:“他怎么了?”声音里带着些许意兴阑珊。
周少瑾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喃喃地道:“他。他说许表哥为了我。为难他……”
袁氏一听。勃然大怒,头发都要竖起来:“他真这么说?是谁告诉你的?”
周少瑾道:“是,是诰表哥告诉我的。他让我再也不要理许表哥和辂表哥了……还说。许表哥明明知道,也不阻止……我想让你跟许表哥说说……许表哥是案首,他的话,辂表哥肯定会听的……”
袁氏觉得自己的肝都是疼的。
可此刻却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周少瑾像个琉璃似的,一不小心就会碎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道:“少瑾,这件事你做得对——你许表哥犯了错,你就应该来告诉我。我会说你许表哥的。你也别害怕。以后程相卿肯定再也不会这么说了的。”
周少瑾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道:“我,我谁也不敢说,怕别人听信了辂表哥的话,说许表哥欺负他……许表哥的学问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不错。”袁氏笑着点头,道,“你许表哥的学问那么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周少瑾听了,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袁氏看着心中跳了跳。
这周少瑾,长得可真像庄氏,都漂亮的不像真人似的。不知道她的命运会不会也像庄氏,早早的就病逝了……
她心里突然泛起些许的同情来,声音变得更柔和了,道:“你安安心心的抄经书,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好跟你外祖母和姐姐说,就来找大舅母,大舅母为你做主。”
周少瑾羞涩地笑,向她道了谢。
袁氏又和她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佛堂。
周少瑾长吁了口气,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施香担心地道:“袁夫人都和您说了些什么?”
“没事,没事。”周少瑾却答非所问,如劫后余生般疲惫地呢喃道,“原来袁夫人也不是铁打的金刚,只要用对方法,一样很好说话。”
施香没有听清楚。
周少瑾笑着坐了起来,大声道:“好了,我们快点把经书抄完,好抄我自己的《阿弥陀佛经》,然后跟着老夫人去普陀山。”
施香嘻嘻地笑。
周少瑾这才发现自己背心湿漉漉的。
她忙叫了施香打水进来服侍自己换件衣裳。
袁氏却满身是汗地回到了蕴真堂,人还没有站定,已怒不可遏地对身边的婆子喝道:“去,给我把那小畜生叫来!圣贤书,他可真是白读了!我把他当眼睛珠子似的供着,他倒好,心甘情愿地给别人糟蹋。就他这样,还想青史留名?我看,他能从翰林院里走出来就不错了……”
丫鬟婆子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袁氏的茶盅就摔在了漫地的青石上:“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听不懂了?”
丫鬟们瑟瑟发抖。
袁氏的乳母厉氏小心翼翼地上前,柔声地说了句“我这就去喊大爷”,轻手轻脚地退了了下去。
袁氏贴身的丫鬟这才敢重新沏了杯茶捧上。
袁氏喝着茶,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树不剪枝长不直。
看样子,她得伸伸手了。
姐妹们,你们在干嘛?
写文的日子,圣诞节,春节,情人节……都与我无关,我的日子里只有双更、单更……呜呜……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母子(粉红票720加更)
等见到程许的时候,袁氏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
她笑着吩咐丫鬟们上了茶点,语气温和地问起程许的衣食住行来。
袁氏的乳娘看着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这样。
袁氏不管心里有多愤怒,只要一看见大爷,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所以每当袁氏说要管教大爷的时候,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没有一个敢当真的。
她朝着屋里服侍的丫鬟、媳妇子使眼色,大家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留了袁氏母子说着体己话。
袁氏看着,对乳娘的识趣暗暗点头,然后用牙签叉了一块甜瓜给了儿子,笑道:“说是市面上已经没有买了的,你打小就喜欢吃,多吃点。”
程许是长房嫡孙,是九如巷未来的宗子,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自有人往他跟前凑,把关于他的消息主动地递给他。只是这次袁氏立刻就差人叫了他来,他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找他,笑着接过了甜瓜吃了起来。
袁氏就问他:“听说你这些日子和程相卿走得很近?你平时不是不怎么和他这种人来往的吗?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在袁氏看来,程辂早年丧父,由寡母独自扶养长大,竟然能八面玲珑,无人不夸,如果不是大圣大贤之人,就是大奸大恶之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能做朋友的人,还不如敬而远之。
程许没想到母亲会问起这个,他含糊地道:“他不是中了秀才吗?前些日子有朋友宴请。他也在场,同是程家的人,就多说了几句话,觉得他还不错,偶尔会在一起说会话。”
“既然是如此,”袁氏也不揭穿,皱着眉道,“你应该和他还不错才是。怎么他当着别人到处说什么你为了四房周家的二小姐为难他……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程许很是诧异。
他知道程辂看中了周少瑾,可周少瑾对程辂却没有什么好感。如果程辂是个人品端方的人他也就罢了,偏偏程辂野心勃勃。为了前途。在自己为难他的时候,他居然暗示自己,可以帮自己得到周少瑾,而且还和周少瑾撇清了关系……那一刹那间。自己的确动了心。可更多的。却是对程辂深深的顾忌——一个连自己中意的女人都能出卖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的对待朋友!
程许想知道程辂到底想干什么?同时心里还隐隐有种想法,如果自己不跳进这个坑里。以周少瑾的美貌,程辂肯定还会诱惑其他的人往这个坑里跳的。
与其再出现一个中意于周少瑾的人,还不如自己亲自和程辂周旋。
所以他默许了程辂造谣,也想看看周少瑾的反应。加上周镇快要回来了,如果听到了这样的谣言,直接就会否定程辂……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于他自己,只要请了长辈出面,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他没有想到事情不过发生了两三天,就有人告诉了母亲。
他想了想,立刻就有主意。
“母亲,”程许真诚地道,“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程辂,一直想娶周家二表妹。”他把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了袁氏,并道,“如果他人品不错,我自然不会去管。可您想想,以他的性子,怎么会是真心求娶周家二表妹?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周家二表妹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愿意和他私相授受,他恼羞成怒,才败坏周家二表妹的名声的。”
袁氏虽然意外,但儿子的那点小心思,也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由道:“就算如此,他为何要拿了你做幌子?定是你言行不检点,让那程辂觉得有机可趁才是!不管那程辂是为了什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娘也不妨跟你说实话。你爹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可二房的老祖宗还是诸多借口,怎么也不愿意把族谱还给我们。他如今死撑着每年都花两三个月的时候四处走动,就是怕从前留下的那些人脉随着日子渐渐淡了,指望着你识从兄能早日金榜题名好在仕途上帮他一把,你父亲能有今天,他可是没有出过一点力,反而还因为他身居要职,你父亲为了回避,这么多年都只能在六部之外徘徊……你只要赶在你识从兄之前考中进士,二房老祖宗就是再有本事也没了辙。他还有几年好活,就算是他像彭祖似的活个八百岁,可他从前的那些同科、同僚能像他这样长寿吗?到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地把族谱交到我们长房的手里来……想当年,公公病重,你父亲和你两个叔叔还年幼,他就是拿这个做借口,把族谱借走的,而且还一借不还了……”
程许不明白,他不以为然地道:“娘,我们是长房,这是谁都知道的。就算他拿了族谱又能怎样?大不了一拍二散,我们长房重新立宗好了。以我们长房现今的煊赫,说不定重新立宗还是件好事……”
“这件事你不懂。”袁氏神色慢慢地变得肃然,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得问你爹。好像是程家的祖宗有族规,谁掌了族谱,谁就当家,谁就能动公中的钱物。你看你爹,凭他的俸禄怎么能养活得了我们?又怎么和上峰交际应酬?怎么救济同僚朋友?要不是有公中的银子贴补,我们一家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你爹又凭什么能在京中挣下偌大一份名声的,这可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程许还是第一次听说。他道:“娘,现在不是四叔父管理庶务吗?”
“那也要他们二房有人能打理庶务才行啊!”袁氏讥讽道,“程识去管理庶务了,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去参加科举呢?要不然你四叔父堂堂一个两榜进士,那样的才识学问,又怎么会窝在家里呢?你四叔父,这是在成全你父亲和你二叔父呢!”
所以祖母,父亲,叔父,甚至是在京城的二叔祖父,三叔父都觉得对不起四叔父?
程许喃喃地道:“四叔父不是创立了裕泰票号吗?大不了把公中的产业都给二房,我们分开单过好了。凭四叔父的本事,我就不相信我们会过不下去!”
“事情要是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袁氏想起自己刚嫁进来时,还没有裕泰票号的时候就这么建议,丈夫却苦笑的模样,心生无奈,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你只要听娘的话,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把家中的族谱拿回来,娘就高兴了。”
“你只要听娘的话,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娘再给你说一个能在仕途上助你一臂之力的妻子,娘就高兴了”这句话从小到大,母亲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回,只不过今天加了句“把家中的族谱拿回来”。
他从前听了会很激动,甚至是有些志得意满,想着母亲是阁老之女,父亲若是没有意外,也能入阁封相,母亲是阁老之妻,若是自己也像父亲似的能入阁,母亲就会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这份荣耀,他很想给母亲。
可今天,他有了别的想法。
“娘!”程许笑道,“什么事都有好有坏。妻族官宦世家,虽然能在仕途上助我一臂之力,可同样纨绔子弟也多,麻烦也多。像我们家,不就有个五房吗?我想您还不如给我找个身世清白,人口简单,父亲在朝为官的姑娘家,至少不会拖累我……我自己努力上进,未必就不能给母亲挣个诰命回来。”
袁氏心里一惊。
儿子开出来的条件,完全是照着周少瑾的家势说的。
看样子,儿子是真的瞧中了周少瑾!
可她却不愿意为这件事和儿子翻脸。她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还笑道:“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你是不是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快跟我说说?是谁?长得怎么样?你是怎么认识的?”
程许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只要漏出一点口风,周少瑾就有和他私相授受的嫌疑。他可以不能乎程辂说什么,因为以程辂的身份地位,只要程家否定,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可他不能让家中的长辈怀疑周少瑾。不然就算他和周少瑾的婚事成了,周少瑾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说不定还会让母亲不满,婆媳不和……
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娘,我是那种人吗?私下偷窥别人家女孩子?我只是这么一说,这么一想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最终还不是得听母亲的。”
“那好!”袁氏正等着儿子这句话,她笑道,“娘看中了福建闵家的大小姐,就是就是壬辰科的状元闵健行的胞妹。他们家你应该听说过才是,一位帝师,两位状元,一个榜眼,十二位进士……”
程许脑子“嗡”地一声,母亲说了些什么,他模模糊糊的有些听不清楚,心里却知道,这件事要糟糕了。
母亲打闵家的主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母亲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让她改变主意的。
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袁氏的脸一沉,目光如刀般落在了程许的脸上,“娘正跟你说着话呢!你这是发什么牛脾气?”
如一瓢冷水从头淋下,程许顿时清醒过来。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
要沉住气,一定得沉住气,不然事情肯定得砸,而且还会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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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昨天都有什么收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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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母亲
程许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冲着袁氏喊了一声“娘”,道:“我都坐半天了,想起来伸伸腰而已!您怎么……这脾气像炮竹似的……”他说着,凑到了袁氏的面前,嘻笑道,“您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得罪了您?我给您出气去!”
“除了你,还有谁敢得罪我!”袁氏趁机道,“闵家大小姐小的时候,我也曾见过。不仅冰雪聪明,而且还长得明眸皓齿,非常的漂亮……”
程许眉峰蹙了蹙,打断了袁氏的话:“娘,现在说这些都有些早。小时候聪明长大之后平庸的人多的是,您也别总是拿着老黄历看人……”
虽然极力压制,但亲手把他扶养长大的袁氏却依旧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的不耐烦。
袁氏沉默了片刻。
常言说得好,儿大不由娘。如今儿子不仅长大了,而且还中了秀才,是案首。这要放在普通的人家,早已当家理事,能在祠堂里说得上话了。只是儿子生在了九如巷程家,秀才、举人根本不算什么,就是进士,也要看是几品的官,这才依旧像个孩子似的任由她呵斥。但物极必反,他现在心里装着个周少瑾,无论她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不如先放一放,以后有机会再和他详谈。何况周镇就要回来了,以他的个性,只要自己稍稍流露出嫌弃周少瑾的语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女儿嫁过来的……到时候,有些事可就由不得儿子。
自己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做坏人。惹儿子不高兴,坏了母子间的情份呢?
袁氏心中微定。
“你看你,比我一个老太婆还啰嗦。娘说一句,你回十句,非得说过我不可。有哪家的孩子像你似的,一点也不服输的?”她笑着转移了话题,“不过,程辂这么说太不妥当了。这听在别人的耳朵里,还以为是你和程辂争风吃醋呢?可不能任程辂这么胡说八道下去了。你是男孩子还好说,周家二小姐是女孩子。还没有及笄。等着说婆家呢,这话要传了出去,谁家还敢娶周家二小姐啊!可你是当事人,出面说什么也不好……我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只管安安心心把你的书读好就是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