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山沉默着把一大叠纸放在了程池的面前,道:“二皇子才疏学浅、三皇子心胸狭窄,五皇子胆小如鼠,七皇子行事倒颇为沉重,却有些眼高手低……还不如四皇子呢!”
程池“嗤”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皇上,这又不是我的天下!”
言下之意,他要的是四皇子败落,至于谁做皇帝,与他没有关系!
怀山欲言又止。
程池索性道:“太太知道这件事。”
怀山只好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程池开始看他让霍华亭调查到的几位皇子的消息。
怀山又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怪异地道:“四爷,四皇子府的石宽石大人想请您明天晚上到他家里吃饭。”
程池想了想,道:“之前又是让戏伶又是给韫哥儿的百日礼送恭贺,这次恐怕是要上主菜了,怀山,你去跟来人说,我明天一准到。”
怀山躬身出书房。
程池一个人在书房里看了霍东亭送来的东西,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才把东西收拾在了书柜后面的暗格里,去了汀香院。
听说他过来,郭老夫人、李氏都喜出望外,好在屋里没有别人,除了周初瑾之外,不是孩子就是长辈,周初瑾去了西边的书案,程池进来给母亲和岳母行了礼,赏了自己的小姨子和小舅子一人一串白玉十八子的佛珠,问候岳父的身体情况之后就退了下去。
周少瑾等人在汀香院用晚膳。
程池一个人在正房里用晚膳。
周少瑾心里就没有踏实过。
一会儿想着程池一个吃饭。会不会觉得独单胡乱地吃一口饭完事;一会儿想着程池每天晚上回来都要看一会书的;也不知道清风给程池点支佳楠香的时候有没有在香盘里倒点水除那烟熏味;一会儿想明天程池沐休,宋老太爷那边已经卧病不起了,宋夫人想把宋木的亲事再向前提一提,准备明天来商量她,不知道程池有没有事,宋夫人过来,他会不会觉得无聊……她好不容易等到晚膳散了,抱着韫哥儿就回了屋。
程池穿了件月白色淞江三梭细布,正依在床头看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英俊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柔和。温文雅致。
周少瑾看得有点呆。
程池“扑哧”一声笑,丢下书伸把韫哥儿抱在了怀里,笑道:“韫哥儿今天乖吗?”
儿子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偏偏三个月一过,他明显地睡得少了。每天都要人抱着他到处走。
周少瑾把孩子给了程池。握着儿子的小手笑道:“我们家韫哥儿真孝顺。知道今天外家的人来,不吵不闹的,听话得不得了。
“是吗?”程池笑着就把儿子放在了床上。坐在床边俯身去逗他。
韫哥儿这些日子最喜欢的就是抓着别人递到他手边的手指头不放,或是抓着碰到了他手的东西不放。
程池就有意把手伸他的手边,等到他去抓的时候又飞快地缩回手指,如此反复好几次,韫哥儿就觉得有些不耐性了。
周少瑾心痛儿子被程池这样逼趣,忙拦了程池:“不过是陪孩子玩,就让着他好了……”
她的音话还没有落,只见韫哥儿再次去抓程池的手指没有抓到,嘴角微扁,“碰”地一声朝着程池的脸就是一脚。
程池猝不及防,被韫哥儿踹了个正着。
夫妻两个都呆了。
踹了人的韫哥儿却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周少瑾忙将韫哥儿抱了起来,一面哄着儿子一面问丈夫:“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
程池摸了摸脸,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生平还没有谁敢踹他的脸,现在到让儿子给踹了。
程池不由道:“没想到这小子的身手这么好,等再大些了随着我习武好了。”
“那七星堂怎么办?”周少瑾立刻紧张地问。
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去做什么七星堂的堂主,干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勾当。
程池笑着亲了亲周少瑾的粉嫩嫩的面颊,悄声道:“你放心,不过是想让他强身健体罢了。”
周少瑾放下心来。
夫妻一会儿拿着摇铃,一会儿拍着手,半天才把韫哥儿哄好,由乳娘抱着下去洗漱。
程池如释重负地叹道:“这哄孩子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少瑾直笑。
那小厮喘着粗气进来禀道:“四爷,西直门的汶老爷派了小厮过来,说无论如何都请您过去一趟——诺大爷回来了,诺大奶奶和诺大爷起了口角,诺大奶奶要悬梁自尽,如今人已救下来,汶大老爷要把诺大奶奶送回金陵去,想让您过去做个见证,免得吴家的人以为程家欺负了诺大奶奶,还想向您借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护送诺大奶奶南下。”
程池既不是宗长又不是程汶的兄长,凭什么去管这些事!
周少瑾紧紧地抱住程池的胳膊。
程池思忖了片刻,对那小厮道:“这么晚了,既然诺大奶奶已经救活了,让汶老爷派人守着她就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小厮一溜烟地跑去报信去了。
程池就笑问周少瑾:“不想我去?”
“嗯!”周少瑾点头,依在了程池的怀里,低声道,“这种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不喜欢吴宝璋,可汶老爷要让康六娘做平妻,我心里也不舒服。两边都没有道理。我不想你去管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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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 遣返
程池就刮了刮周少瑾的鼻子,笑道:“听你的,我们不去。”
周少瑾眉眼弯弯,娇嗔道:“本来就不应该去。”
程池抱了周少瑾,心里不由感慨。
他的小姑娘终于学会向他说“不”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带着韫哥儿去给郭老夫人问安,没想到郭老夫人屋里居然有人。
珍珠低声道:“是袁夫人派过来的管事嬷嬷,说西直门那边的诺大奶奶自缢未成,如今人虽然救了下来,可情绪非常的不好,大哭大闹了半宿,把大老爷和大爷都惊动了,都在西直门那边劝汶大老爷,大老爷还是让随从赶回杏林胡同拿了件衣裳匆匆忙忙梳洗了一番就上了朝。”
程池皱了皱眉,笑着对周少瑾道:“难怪别人都说妻好一半福。”
竟然当着郭老夫人屋里服侍的说这些。
周少瑾面色绯红,可也不能否定心里是甜滋滋的。
那边沉香却忙去禀了郭老夫人。
不一会,杏林胡同那边管事的嬷嬷就从屋里出来了,曲膝给周少瑾和程池行礼问好,由沉香领着退了下去。
珍珠撩了帘子。
周少瑾抱着韫哥儿跟在程池的身后进了屋。
因刚起来,屋里的窗棂都打开了在透气,微冷的空气清新自然,让人闻了精神一振。
郭老夫人却忙吩咐珍珠:“快把窗棂关上,韫哥儿来了。小心别冻着他了。”又朝韫哥儿伸出手来,“乖乖,祖母这里来。”
韫哥儿咧了嘴笑,把郭老夫人的心都笑酥了,忙吩咐珍珠等人:“快,快把前几天大老爷带过来的栗子糕拿过来。”
是程泾在宫里当值皇上赏的,知道老年人吃了好,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周少瑾忙笑道:“娘,韫哥儿还不会吃这些东西呢!”说着,把韫哥儿抱了过去。
“看我这记性!”郭老夫人笑着把韫哥儿抱在了手上。对珍珠道。“那就去给我们的韫哥儿倒碗羊奶来。”
韫哥儿连乳娘的奶都不吃,更何况是羊奶了。
周少瑾不好再拦着郭老夫人,朝程池望去。
程池不动声色,道:“娘。韫哥儿刚刚喂了奶。您这么想起来就喂喂他的。等会他又不吃奶了。您还是先喂点清水给他吧,他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喝一滴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肯喝水。”
郭老夫人一听来了精神。信心满满地道着:“那是你们不会喂!”然后高声喊珍珠去倒水。
珍珠等人哪敢怠慢,立刻捧了温水过来。
郭老夫人亲手给韫哥儿隔了细布帕子,用银杏叶银勺喂韫哥儿喝水。
韫哥儿尝了半口,把剩下的水往外吐。
老夫人用布老虎哄着韫哥儿喝水,又用勺子上的银杏叶逗韫哥儿玩,可不管怎样,韫哥儿就是不喝水,就算是偶尔喂进去一口,他立刻也给吐出来。
郭老夫人给他擦着口水,笑吟吟地对程池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聪明,知道这是水,没有味道,不喜欢喝!”
程池无语,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去衙门。
周少瑾送了程池出门。
程池悄声道:“孩子不能给娘带了。想当初,我们要是敢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就等着挨戒尺吧!你看娘待韫哥儿?什么都好。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养成纨绔子弟。孩子的事,还是你多费心,尽量自己带着。等他三岁,我来给他启蒙。”
由他亲自带着。
周少瑾觉得程池有点小题大做了。
小儿子大孙子,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孩子现在还小,宠着惯着点不要紧,只要规矩不忘就行了。
但程池交待下来了,她以后多陪孩子玩就是了。
周少瑾顺从地应“是”,看着程池上了轿子,这才回了汀香院。
屋里,郭老夫人还在耐心地喂韫哥儿喝水,韫哥儿却发起了脾气,一把将郭老夫人手里端着的碗给打翻了,水洒了一炕。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板着脸喊了声“韫哥儿”。
韫哥儿好像知道自己惹母亲生气了,小嘴一瘪,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郭老夫人忙道:“孩子不懂事,打翻了个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犯得着你这样吓唬孩子。”然后又转身轻轻地拍着韫哥儿温声地哄着他,“我们韫哥儿是男子汉,不哭,不哭。祖母给给你买糖吃。”说完,可能想到韫哥儿还不能吃糖,又道,“等韫哥儿长大了,祖母给你买好多好东西。”
韫哥儿虽然年纪小,也能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
知道此刻周少瑾在生气,他就趴在郭老夫人的肩头大声地哭着。
郭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乖乖,乖乖”地哄了半晌,并道:“不喝水就不喝水,我韫哥儿想喝的时候再喝。”
周少瑾看着,陡然间觉得程池的话也不无道理。
等把韫哥儿哄好了,郭老夫人出了一身的汗,韫哥儿又蹬着小腿要出去。周少瑾索性把孩子裹厚实了交给了乳娘,自己服侍着郭老夫人换了身衣裳。
郭老夫人不由感慨:“老了,老了!想当初四郎那会儿,我一抱就抱一整天也没觉得累。不服老可不成了!”
周少瑾笑道:“是韫哥儿太皮了,哪有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就在家里呆不住的。”
“他聪明嘛!”郭老夫人为孙子找着借口,由丫鬟搀扶着上了临窗的大炕,接过周少瑾捧的茶喝了两口,道,“你们汶从兄那里出了事你们可知道?”
“知道。”周少瑾把昨天晚上程汶派人来找程池的事告诉了郭老夫人,但怕郭老夫人以为她怂恿着程池不帮助兄弟。没有把自己阻拦程池的事告诉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听了点头,道:“你们不去是对的。那吴氏虽然有错,汶侄儿的做法也不对,我们不能助纣为虐,搞什么平妻,让人笑掉了大牙。”
周少瑾松了口气,笑着应“是”。
有丫鬟进来禀道:“大太太过来了。”
想必是为了程汶家里的事。
郭老夫人说了声请,小丫鬟带着袁氏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还是压根就没有睡,袁氏神色憔悴而又疲惫。
上前给郭老夫人行了礼之后,周少瑾让小丫鬟端了锦杌给袁氏。客气地问她用没有用过早膳?厨房里还炖着半只乌骨鸡。要不要用乌骨鸡汤下碗面给她。
袁氏可能是真的累了,居然客气地对周少瑾说了句“那就麻烦弟妹了”。
周少瑾吩咐下去。
回到宴息室的时候就听见袁氏对郭老夫人道:“……汶大老爷已经铁了心。我怎么劝也没能劝住。来的时候他的随从正和几个婆子帮诺侄媳妇打包行李,说是明天一早就送诺侄媳妇回金陵去孝敬汶大太太!”
“胡闹!”郭老夫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厉声道。“他这是哪门子的公公。居然让随从和婆子动儿媳妇的东西。传出去了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也这么说来着。”袁氏无奈地道,“可他要能听进去才行。他现在一门心思地要把诺侄媳妇弄走,给外面的那位挪地方。可看他这样。我也发下话来,他若是这样,从今以后他们家里的事我都不管了。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听我这么说就有点反悔的意思,我担心他我行我素起来大家撕破脸,就佯装生气的样子来了您这里。”说完,她抚着胸口道,“也不是佯装的,我被他们气都气饱了。”
郭老夫人显然也很反感程汶的做法,对袁氏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只是要记住了,他虽然姓程,可我们已经和九如巷分家了,他要是不顾着我们程家的脸面,我也不会顾着他的脸面的。”
袁氏听着精神一振。
到了晚间,程劭过来了,问程汶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今天下衙的时候遇到了顺天府尹,他怎么告诉我说程汶要给诺哥儿娶个平妻,还到官衙里去写了文书画了押,要请那顺天府尹去喝喜酒。”
大家之前听程汶说起来还以为他只是不满现状的抱怨,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干,就更不要说去和程劭说什么了。
这下子程劭找到了门上,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程劭。
程劭在周少瑾心目中是个温柔宽和之人,没想到程劭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
她抱着韫哥儿躲到了自己屋里。
不一会,程池也回来了。
知道程劭在汀香院,还在发脾气,程池苦笑着对周少瑾:“我二叔父这个人,就是性子太直率,最见不得这魑魅魍魉的事……”
周少瑾听得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道:“四郎,您看,二叔父被杀,会不会与他的性子有关?比如说,四皇子害死了皇上……”
程池大笑,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小人,怎么能生得这样的百伶百俐的!”
周少瑾不解地望着程池子,又换来了程池的一阵大笑。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这些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别往外乱说,杀兄也好弑父也好,毕竟是以后的事。说得太早了,别人只会拿你当疯子;说得太晚了,祸起萧墙,危及社稷,又会心怀内疚。”
周少瑾点头。
两去了郭老夫人现在住的汀香院。
远远,他们就看见程劭在院子里打着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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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做个检查,也只能一更,更新在晚上的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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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算
周少瑾和程池不由得面面相觑,急步迎了上去行礼。
程劭神色有些凝重,朝着周少瑾点了点,对程池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周少瑾进了屋。
程劭就站在院子的石榴树下问程池:“你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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