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愕然,随后眼眶一酸,眼泪就籁籁地落了下来。
两世为人,那么多的痛苦,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忿恨……程家,程许,第一次有人向她赔不是。
说那不是她的错!
说是他对不起她!
她背过身去,捂着嘴无声地哭泣起来。
程许的眼睛顿时蓄满了泪水。
自从周少瑾离开金陵。他就想了很多。
想到自己对她一见钟情,想到自己对她的喜欢追逐,想到自己对她的求而不得……还有顺水推舟般的伤害!
就像祖母说的。在他能抓住机会的时候他没有抓住,在他没有立场的时候他又强求,他就注定了不可能如愿以偿。
反而把她拖下了水。
他欠她一个说法。
而她已经是他的婶婶了,两人之间已画上了一道天堑,以后没有特殊的情况,就算是见了面,也不可能说句话。
这次既然遇到了,他就像祖母说的一样。堂堂正正地做一次顶天立地的男子。把自己应该做而能做的事做了。
从此以后才是真正的放下。
她走她的路,自己过自己的桥,再无牵挂。
程许站直了身子。
自从他发生了花园之事后,他第一次发现天空是这么浩渺。大地是这么的广博。他前面的路很宽。也很长……他要走的路还很远。
他微微地笑,目不斜视地转身,和闵葭擦肩而过。大步走了出去。
闵葭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程许是她叫进来的,周少瑾是吴宝璋叫出来的,可她没有让程许不顾**,看见周少瑾就向周少瑾赔不是啊!她更没有想到周少瑾会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
哪里对不起周少瑾?
因为和自己的婚事负了周少瑾吗?
既然如果,负了已是负了,你周少瑾为何还要嫁到程家,还嫁给了程许的四叔程池?
闵葭自认为自己也是经历过事的人,却还是被气得肝疼。
吴宝璋则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程许……竟然会向周少瑾道歉!
那个天之娇子,目不余人的程许,九如巷程家的大公子,当朝内阁大臣程泾的独子,外家是桐乡袁氏的程许,居然会向周少瑾这个自幼丧母,寄居在程家四房的表小姐赔不是!
凭什么?
凭什么她周少瑾就这样的矜贵,别人就是脚底的泥?
老天爷不公平!
吴宝璋不服气。
她忍不呵呵地笑,道:“真没有想到,许从兄和我们的小婶婶这么的熟悉了解,七尺男儿,还要向小婶婶赔不是……”
周少瑾哭过了,心绪犹如被清澈的泉水冲洗过了似的,安宁平静下来。
她淡定从容地转过头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瞥了一眼跃跃欲试,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吴宝璋,对闵葭道:“许侄儿媳妇,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别总是人云亦云地听旁人胡说八道。你心里若是有事,不妨回去问问你婆婆。这样上跳下窜的,平白给人利用了也罢,不过是人心不古,不知道是非。怕就是怕惹出麻烦闹出笑话来,自己失了颜面不说,还让程家丢脸。今天是阿笙的好日子,你是做嫂嫂的,别弄得阿笙跟着没脸,快把这凶狠狠的表情收一收,跟着我进屋去陪着亲家太太、姑奶奶说几句话才是正经。”
说完,转身进了屋。
闵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深深地看了吴宝璋一眼,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转身进了厅堂,就听见那周少瑾正笑着对郭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吕嬷嬷道:“刚才出去迷了眼睛,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疼得厉害!”
郭老夫人和彭太太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凑过去看,齐齐关切地道着:“怎么了?要不要紧?”
周少瑾摆头,道:“也不疼也不痒。”
彭太太忙命人掌了灯过来,亲自上前看了又看,还怕自己的眼睛不利索,叫了自己十五岁的女儿过来帮着周少瑾看了一通,见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之外,其他都好,这才松了口气,命人拿了冷帕子帮周少瑾敷了半天,这才放下心来。
闵葭看着,呆了半天。
像周少瑾这样,才算让婆婆喜欢的媳妇吧?
她没有动,白绫的帕子却被捏成了一团。
吴宝璋看着忍不住就无声地笑了起来。
想当初,长房的程池想方设法地把事情给压了下去。还不管不顾地娶了周少瑾为妻,以为这样这件事就能过去,她倒要看看,如今事情摊在了闵葭的面前,他们怎么把这场戏唱下去!
※
周少瑾回到家中,程池早已下衙,在垂花门前迎接她和郭老夫人。
“今天那边应该很热闹吧?”他亲自上前,一面扶着郭老夫人下轿,一面笑着道,“您累不累?要不要我帮您捶捶腿?”
郭老夫人很高兴。笑道:“要你捶什么腿?我身边有服侍的丫鬟婆子呢!你也忙了一天了。少瑾也累了,你们快回屋去歇了吧!明天你还要去衙门里当差呢!”
周少瑾和程池还是把郭老夫人送回了汀香院,服侍着郭老夫人歇下,这才起身告辞。
可一出了汀香院。周少瑾就抱住了程池的胳膊。
程池有些意外。
两人虽然成亲有些日子了。可像这样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主动地这样的腻在他的身边还是第一次。
他想了想。笑道:“去阿笙那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嗯!”周少瑾高兴地点着头,低声道:“今天我遇到了程许,他向我赔不是。还说,从前的事都是他的错……”
她把事情的经过跟程池说了一遍。
程池讶然,颇有些感慨地道:“嘉善,到底还是像程家的人多一些!”
周少瑾颔首。
程池就抱了抱她,道:“少瑾,你真大度,这样就原谅了他!”
周少瑾嘻嘻地笑,道:“那是因为他是你的侄儿啊!”
如果没有程池,她又怎么会如此快的就释怀了呢?
程池宠溺地笑,捏了捏她的面颊。
周少瑾笑着躲开,却因为舍不得放开程池又靠了过来。
程池低声地笑。
两人牵着手往正房去。
周少瑾就道:“那个吴宝璋真讨厌!这件事就算不是她给闵葭出的主意,也和闵葭沆瀣一气,不然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往外引。程许肯定是被闵葭引去的……也不知道闵葭是怎么想的,有什么话不去问程许反而相信吴宝璋。我今天把她给说了一顿……”
她说着之后的事。
程池不禁笑了起来,道:“做得好!以后谁要是再敢这样待你,就只管把他呵斥一顿。大不了我们一齐上阵好了!”
“这又不是打架!”周少瑾笑着,两人进了院子。
抬头地看见了怀山。
周少瑾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屋。
不一会,程池就回来了。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少瑾不禁笑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有了程辂的消息。”程池道,“他在个小客栈里落脚,穷困潦倒又生了病,那店家怕他死在客栈里,把他给赶了出来,他应该还没有走远,怀山亲自去找了。”
周少瑾听着心中一动,她欲言又止。
程池笑道:“莫非你有什么主意?”
周少瑾道:“若是找到了程辂,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周少瑾的面前。
可当着周少瑾的面,他却不能这么说。
程池道:“想办法告诫他一顿,以后派人盯着他就是了。”
周少瑾就笑道:“那还不如恶人交给恶人磨去!”
程池就感兴趣地望着她。
周少瑾笑道:“程辂不是穷困潦倒了吗?他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落魄下去。与其找到了他的人教训他一顿,留着个祸害,我看还不如想办法把他引到吴宝璋那里去,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求助吴宝璋的,以吴宝璋的性子,多半不会帮他。可程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让他们互相撕咬去删好了。也免得吴宝璋整天闲着无事地找我的麻烦。”
程池哈哈大笑。
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面颊,道:“我的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动脑筋了。这个主意好。就这样做!”说着,高声喊了清风,让他去给怀山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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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破碎
这些日子吴宝璋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虽然有程池介绍的几个大茶商,可人家能给一次面子,能给两次面子,总不能次次都给面子不做生意。过完年之后,进货的价格没有了优势,他们又是新开的铺子,客人多的时候没有想办法留住客人,等到价格没有了优惠,这生意就日渐的清淡下去。
程汶急的嘴角起了泡,偏偏汶大太太从金陵派了人过来,一是催着程诺和吴宝璋回去,二是说家里一大堆人要吃穿嚼用,去年过年田庄的收益都给程汶带到了京城,如今家里没有了余银,让他拿银子回去开销。
吴宝璋倒是想回去。
娘家再不好,也是认识的。她在京城里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的媳妇,走到哪里都要打着杏林胡同程家的名头,不像在金陵,轿子往街上一走,别人就知道她是谁,那些该得的尊重,羡慕的目光就纷至踏来,哪里还需要她费心说什么,而什么事都要她费心说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值得尊敬的了。
她嫁到程家来,也就这点好了。
如果连这点好都没有,那她还不如嫁个平常普通的读书人,好歹要比程诺这种读书做人都一无是处的银样蜡枪头好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程辂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她这里。
她原本不准备搭理他的,可当他可怜兮兮的提起两人之前的情份,提起那年她背着家里的人跑出去和他踏青时曾送给他一个荷包。他还趁机藏了她一块帕子的时候,她虽然觉得程辂危难时候能把他母亲都丢下,这些东西十之**都不在程辂的手里了,可她想到程辂说这话里那闪烁的目光,还是没敢跟他翻脸,作出一副哭哭泣泣,非常同情他的样子,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说这是自己这些日子来京城后主持中馈攒下来的体己银子,让他先去找个地方落脚。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再来找她不迟。
程辂走了。
吴宝璋差点吐出来。
她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东西!
居然用女人的银子。吃软饭。
她得想办法回金陵才行。
父亲还在金陵任官。继母虽生了儿子,可父亲也想办法把她大哥安置在了巡检司,就算程辂有这个胆量回金陵,她既有办法把他的行踪告诉程家的人。也有办法收拾他。
吴宝璋在心里琢磨着。就把汶大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
难怪她和外面的那个斗了大半辈子。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形势对她那么有利她都没能赢——公公现在手里没钱,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公公拿钱回去,外面那个却乖巧贴心地派了体己的管事送了二千两银票过来。
公公接到那银票眼睛都红了,原本和程诺商量着让他们先回金陵去的,这下子立刻改变了主意,不仅要程诺继续在铺子里帮忙,还决定把铺子旁边的一家茶馆盘点下来,在茶楼里卖茶叶,想办法把两边都做起来。
吴宝璋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呆。
想汶大太太招她回去是不可能了,要不,借口汶大太太病了,她回去侍疾?
公公那里……不如暗示公公,她回去了,公公就可以把外面那个女人带到京城来了……公公肯定很高兴。
只是等到公公死时分家产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吃亏的。不过,以公公的个性,说不定到了死的时候早把家产败得差不多了,只有债务没有家业了。可万一公公把生意做起来了呢?
吴宝璋又有些犹豫。
她正拿不定主意,程诺走了进来。
丫鬟忙上前服侍他更衣。
相比在金陵九如巷的时候,他长高了些,也壮实了些,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稳沉少了几分轻浮。
见吴宝璋在那里发呆,他道:“听说四姑奶奶生了孩子,池婶婶过几天会派人去洛阳,给四姑奶奶孩子的百日礼你准备了没有?到时候托了池婶婶一起送过去吧!”
也免得他们再派人去一趟。
现在家里不像在九如巷的时候,银子敞开了用。
做了生意,他才知道银钱的艰难。
做了生意,他才知道李敬的厉害。
程笳那边,自然要多走动走劝。
还有杏林胡同和朝阳门那边……只是杏林胡同那边的程泾他们五房原来接触的就不多,程许到是一块儿长大的,可他每次去拜房程许的时候他都在读书,听说下一科就要下场了,泾大伯母还指望着程许拿个状元回来,他怎么好意思总去?朝阳门那边却不一样,郭老夫人住在那里,还认父亲这个侄儿,又在内宅没什么事,京城的功勋之家也好,官宦人家也好,都走得进去,说得上话,家里的事求到郭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没事的时候应该也乐意听,乐意帮个忙什么的。
所以父亲才让他们搭着池叔父家给程笳送东西的。
程诺想着这些,又吩咐吴宝璋:“你和池婶婶差不多的年纪,你过去的时候,好好陪池婶婶说说话。家里只有这些亲戚,能走动的也只有这几家,你没事的时候要常去串个门才好——就算是亲戚,也要常走动才亲热。”
吴宝璋闻言气结。
让她去巴结周少瑾?!
做梦去吧!
她在心里冷笑,道:“我和许大奶奶来往不行吗?泾大伯父还是阁老呢!”
言下之意,你们要巴结还不如巴结做阁老的程泾。
“随便你!”程诺和吴宝璋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他也不耐烦和吴宝璋多说,道。“只要你觉得到时候泾大伯父能帮我们说话就行了。”
吴宝璋气得脸都胀得通红。
她就知道,程诺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担当。
求人难道就不衡量一下彼此间的身份地位吗?
他们现在把读书人的身份都丢了,行商贾之事,还指望着程泾能帮他们,而且这种相帮还多半是商贾之事,程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吴宝璋在心里鄙视着程诺,又有点乱。
闵葭那个女人,太多心思,不好相与。
她压根就没有准备和闵葭来往,更不要说有事去求杏林胡同了。
反倒是周少瑾更好相处……
吴宝璋思忖着。她贴身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见程诺在一旁,就站在了角落里。
吴宝璋心里有数,没有理睬更衣的程诺,出了厢房。
那丫鬟跟了出来。低声和她耳语道:“大奶奶。那个董立春又找来了。”
吴宝璋差点就把帕子给撕了。
五天前才给了他银子。他这么快又找来干什么?
吴宝璋的嗓音都变了,低声道:“你让他明天上午来,这会儿大爷已经回来了。老爷马上也要家来,碰到了不好。”
丫鬟应声而去。
※
朝阳门,周少瑾却欢天喜地准备着给程笳儿子百日礼的贺礼。
如前世一般,程笳生下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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