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冬天很冷,默离偏偏又是寒性体质,无论穿多少衣服都是手脚冰凉,她喜欢把手伸进夏宇辰的高领毛衣里,喜欢看着他冷得打冷战,可他偏偏不生气,还用手心呵出暖气捂热她那两只冻得发红的耳朵,相视而笑,身体那么贴近,眼里只有彼此,一切是那么梦幻,那么不真实。
那时她以为这辈子一定是他的人了,即使一个人在英国,因为心里有他让她在冰天雪地里不再惧怕寒冷,因为心里有他让她坚强即使前方是荆棘密布依然勇往直前。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就像大浪淘沙一样,争吵随着时光逝去,留下的全是美好的过往。
而记忆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有人说忘记一个人需要一辈子的时间,也有人说那些念念不忘的人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回忆里逐渐淡去,安默离觉得那都是自欺欺人,她压根儿没想忘记夏宇辰,也忘不掉。只要一想到那些不可磨灭的甜蜜,一股热浪就会席卷整个脑海,一种不可名状的哽咽就会卡在喉咙里难以释怀。
因为直到现在默离都固执认为夏宇辰是上天安排给她的天使,教她去爱,教她成长,教她珍惜,即使是伤害也使得她有勇气直面未来。
电话在桌上震,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把手从水池里抽出来,在围裙上抹了抹,接了起来。
那边是嘤嘤的哭声,默离有些不知所措。
“Moly,我快死了……我,想喝热粥。”
是胡珍妮。
安默离弄不清状况,收线后匆忙熬了一锅小米粥,赶去医院。
在病床上,看见了面如土色的胡珍妮,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嘴唇发紫,整个人瘦的小了一圈儿。
看见默离,胡珍妮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她贪婪地喝着小米粥,仿佛那是人间极品。
安默离在半年前就辞去了酒吧的工作,虽然还有联系,可QQ里聊天的时候大多报喜不报忧,或许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她也不清楚胡珍妮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她,她只是哭,摇头不愿吐露一个字。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胡珍妮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叫Michal的人,Jenny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恐惧,她像避瘟神一样把手机丢的老远,哆哆嗦嗦地捂住头,尖叫。
安默离大惊失色地抱住她,想方设法让她平静下来,可她依旧克制不住地发狂。
过了很久,才慢慢恢复正常。
两分钟后,那连环夺命call又响了起来。胡珍妮指着手机,又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失控。
“难不成是追债的,我替你接。”安默离实在看不下去,自顾自地拿过手机。
“别碰它,不要接,求你了,不要告诉他我在哪儿。”
“什么他,他是谁?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说呀!”安默离这下子也急了。
“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胡珍妮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脸深埋进臂弯里。
许久才和盘托出。
原来Michal是她的现任男友,同校的澳大利亚留学生,帅气豪放,正是她喜欢的类型,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本来玩玩也无所谓,然而胡珍妮这会真的动心了,而且是义无反顾地爱上。
胡珍妮白天上课,做家务,晚上还要面对他无休止的索要,欲望之强甚至经期也不放过。
老外的思维和中国人有着天壤之别,他们认为习以为常的,可能正是我们最大的禁忌。
Michal觉得自己最爱的人是Jenny,可他不能忍受只和一个女人来往。他疯狂的夜生活和混乱的私生活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这些,胡珍妮都忍了。即使他经常带不同的妞儿回家,她还会含泪在电脑前替他写第二天的论文。
Michal不爱带T,胡珍妮只能推算大概的危险期,然后经常服用事后避孕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哪里知道长期服用毓婷类药品的副作用?不仅妇科病接踵而至还导致了这次的大出血。
起初胡珍妮并不在意,以为是例假没干净,可小腹越发的疼痛让她越发的不安,最后竟然晕倒在大街上。
Jenny的情况连医生都感到惊讶,重度宫颈糜烂加上宫外孕竟然发生在一个25岁的妙龄姑娘身上。
而在这紧要关头,Michal却回国过圣诞了。
胡珍妮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忍痛,一个人孤零零地自己来堕胎,手术时大出血,整个人都快死了,却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泪水不知湿了几遍,悔恨的毒誓不知发了多少,可依旧无济于事,下·身疼痛摧毁了她的意志。
第二天早晨,虚弱的胡珍妮还想好好休息一下,7点钟护士准时摇铃,给她端来的早餐是冷面包和冰牛奶,传统常识中这在小产后几乎会要人命的东西,让她瞬间就崩溃了……
安默离抱着瑟瑟发抖的胡珍妮,心里又气又怨,女人迷失在爱情里,难道就只能成为束手就擒的受害者么?
电话又一次催命般的响起来,默离径自接了起来。
“宝贝,怎么不接我电话,这几天好想你啊,圣诞节快乐!”那边的男人吹着口哨、欢快无比,而胡珍妮用口型示意默离收线,脸色惨白、表情惶恐至极。
两人强烈的反差,真是讽刺。
“Jenny她回国了,请你不要再打来了。”安默离语气冷淡地答,这么不负责任还是男人么!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过两天就回英国,给她带了好多礼物呢。”男人满心期待,喋喋不休。
“她永远都不回来了!”粗暴地挂断,相当解气。
胡珍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想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我甚至不敢去学校,怕他会找到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曾经高挑健美、风情万种的胡大小姐此刻像一个受伤而误入迷途的小兽一般,挣扎着四处乱撞,痛苦的呻吟却无人怜惜。
“回国吧。”安默离拉着她的手,想把温暖传递过去,“不管出了什么事,爸妈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怎么得了!”
“可,我还没论文答辩啊!”
“学位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身体都垮了还谈什么答辩!”
“我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胡珍妮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停地摇头,气若游丝。
安默离的心在滴血,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学成归来,怎料的是人财两空。
犹记得前两天的触目惊心,一个台湾来的女孩子身体不适却预约不到医生,最后暴病身亡的新闻。
路上张灯结彩,形态各异的圣诞树矗立在各个商店的门口,可在这浓重的节日中,安默离的心冻结成冰,她累了,想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祖国。
……
晚饭时她向苏浩然说起Jenny的事,感伤万千,“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也怕被抛弃……”
苏浩然捏捏默离的鼻子轻声哄道:“别这么惆怅,碰上那种男人离开他就是了,再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世上美女这么多,要是你爱上别人……”夏宇辰的出轨像一根刺一样长在安默离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背叛的伤痛。
“哎,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再来一个?吃不消,吃不消。”苏浩然叹着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地。
“去死!”安默离伸手掐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万一有其他诱惑呢?”
“什么诱惑?你就是最大的诱惑。”苏浩然不老实地把手伸进安默离宽大的衣领里,邪邪地笑。
“大色狼,走开啦!”默离拨开他的罪恶之手,嘻嘻笑笑地假正经,“待会儿还要去Party,别闹嘛!”
“春宵一刻值千金,莫使金樽空对月。”热烈的肢体语言纠缠在一起。
“不是这一句啦……”默离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唇齿相融之间,很快就触发了另一场视觉盛宴(……省去一千字不和谐)。
万家灯火映衬下的白雪皑皑,烟火的季节充斥着孩子们的尖叫,情侣们相拥亲吻,在这圣诞夜的晚上,一切都是美好、幸福的。
安默离的脸冻的红红地,孩子般兴奋地望着绽开的一朵朵璀璨烟花,眼里闪动着迷人的流光让身边的苏浩然心底暖暖的,温情一片。
“默离。”苏浩然从后面紧紧抱住默离。
“恩?”
“我们毕业结婚吧。”
“什么?”烟花的声音太响,安默离没有听清。
“我说我们毕业就回国,然后结婚!”苏浩然大声地表白。
安默离一下子定住了,鼻翼歙动,嘴角颤抖,眼里氤氲着雾气,“真的么?你不是说着玩儿的?”
她等这句话等了好久,然而亲耳听到后又觉得很不真实,因为她不敢相信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小傻瓜,当然是真的。”苏浩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一枚白金戒指魔术般地变了出来,套住默离的无名指。
“这就算求婚了呀?”感动是感动,可小女人还扁了扁嘴,显然心不满、意不足。
“将来还有正式的,我现在先预订上,省的到时候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讨厌!”默离花拳绣腿地打过去,苏浩然顺势宠溺地深深吻上那因为嗔怪而微张的唇。
爱情是两个人的你侬我侬,而婚姻却大相径庭,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甚至两个阶级集团的碰撞,所以矛盾便以平方的速度累积开来。
12 拜见公婆
女人总要有一两个无话不谈的闺蜜,经历了“Michal事件”后,胡珍妮便和安默离成了挚交,听说默离要回国,胡珍妮屁颠屁颠地跑去接机。两个惺惺相惜的姐妹热情拥抱,忽略了旁边装咳嗽、一脸不爽的苏浩然。
“这半年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了?”默离拉着胡珍妮的手,皱了皱眉,虽然她气色大有好转,可身体怎么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好多了,在家养膘呢。”她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想必已经走出那段不堪回首的阴霾了吧,“别担心,我健康着呢!”
“答辩进行的怎么样?”
“当然过了,我是谁,幸好教授法外开恩允许我视频答辩,真是谢天谢地。”
“美的你。”默离忍不住掐了掐胡珍妮眉飞色舞的脸颊,这个胡大小姐还真是无忧无虑。
“哪有你美,你们都夫妻双双把家还,坐等结婚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国内的男友呢?不是说爱你爱到天昏地老的么?”默离大为不解,胡珍妮出事儿以后,她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地告诉了国内的男友,默离当时实在为她捏一把汗,不料人家男友表示不计前嫌还信誓旦旦地承诺海枯石烂,怎么才半年就变卦了?
“别跟我提他,一提他我就生气,这十个男人九个花,还有一个是傻瓜。”珍妮说的义愤填膺,随即对准苏浩然开炮,“难道男人出轨是国际惯例么?”
苏浩然尴尬地笑了笑,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所以只能“呵呵”两声表示回答了。
“这不,我明天还得参加他的婚礼去,真TM恶心我。”
安默离的心沉了沉,她怕哪天收到夏宇辰的请柬,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尽管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但如果看到曾经相约一生的他和其他人步入殿堂,那一定会比凌迟还痛苦。
……
刚回国,两个小情侣还处于兴奋地蜜月期,除了走亲戚、会朋友,丑媳妇见公婆成了头等大事。
头天晚上,安默离紧张得如惊弓之鸟,衣着装扮反复推敲,礼品见面礼仔细研究,喜好憎恶问了又问,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给未来的公公婆婆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白色的连衣裙,转一圈儿裙摆翩翩,搅得苏浩然春心荡漾。
“青春活力,可以装中学生了。”
“不行,太嫩了。”默离摇头。
黑色的套装,简洁大方,衬托出高挑的身材,不折不扣的制服诱惑。
“别有一番风味。”
“不行,不够青春靓丽。”默离不满意。
V领小礼服,贴身的剪裁包裹出玲珑有致的凹凸,无比妩媚、性感撩人。
“非常有魅力。”
“不行,露的太多了。”
这比公司面试还紧张,翻遍了衣柜,所有衣服都掏出来比划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一件合适的,默离气馁地坐在了衣服堆里。
“别挑了,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还是第一件白裙子吧,我喜欢。”苏浩然打着哈欠拉她上床。
安默离瞪了他一眼,“又不是穿给你看!”
“我喜欢不就得了。”
“那不行,我要闪亮登场,给未来公婆一个良好的印象。”
“你又不是嫁给我爸妈!”
“可是……”
“别可是了,他们很好相处的,你想太多,睡吧,乖。”
“醒醒,醒醒,别睡啊,再跟我说说你家有什么行为准则、礼仪规范什么的。”默离不停地骚扰,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如临大敌。
“又不是去见国家领导人,别闹了,再闹信不信我把你吃掉。”苏浩然翻到默离身上,恶狠狠地盯着她。
“不闹你也要吃啊。”安默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咬着下嘴唇。
说错话自然要负责,折腾了半宿,凌晨时分两人才疲倦地睡去。
第二天,安默离早早地起床了,顶着大黑眼圈趴在床边,“都怪你,你看,这怎么见人啦!”
苏浩然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安默离气结,继续推他:“还睡还睡,我这样你要对我负责。”
听了这话,苏浩然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笑笑地接话:“好啊,你上来,我现在就负责。”
“去死。”安默离皱着眉给了他一粉拳。
“再让我睡一下哈,乖。”苏浩然咂摸着她的小脸,使坏一般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嗷!”泪奔……
……
苏家虽不是豪门却也算上层阶级,300多平米的复式别墅在B市寸土如金的中心地段亦市值5、600万,安默离小心斟酌着用词,生怕坏了规矩让人笑了去。
“爸妈我回来了,安默离,我女朋友。”苏浩然拉过安默离,自豪地介绍。
“伯父、伯母好。”安默离矜持地点头微笑。
“你就是小安啊,我经常听浩然说起你。”苏妈妈熟络地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啧啧称赞。
“我看上的女人那还有错,妈,别老盯着人家看,都不好意思了。”
“老妈看看都不行,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苏妈妈点着苏浩然的鼻子嗔怪,“你们爷俩在客厅呆着,小安,你和我去厨房帮忙,我们好好聊聊。”说着就拉着安默离往厨房走。
苏浩然怕默离应付不来,连忙拦住去路:“厨房不是有张妈么,能有什么活儿,真有什么忙我帮你,成不成?”
安默离轻轻地推搡他,小声说:“别担心,没事儿,你去吧。”
“哟,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媳妇儿吃了不成?我是那种恶婆婆么?”苏妈妈剐了她儿子一眼,没再理他。
厨房并没有什么活儿,张妈一个人张罗就够了,两人靠着料理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安,你和浩然是在英国认识的?”
“恩,我第一天去英国就巧遇了浩然,不是他帮我,说不定我会流离失所呢。”
“呦,那你们真有缘啊,你在英国哪里读书?”
“伦敦政经,读会计。”
“名校啊,不错不错,你看起来好小,有没有24呀?”
“已经25岁了!”
“比浩然还小两岁,你是研究生毕业吧,女孩子嘛,读到硕士就可以了,相夫教子才是最重要的,男孩子才要读博的。”
“浩然是学法律的,是要学历高才好。”
“那是,我家浩然从小就是最优秀的,”苏妈妈一脸骄傲,“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N市,离B市不远的。”
“哦,N市是个县城吧,”苏伯母像是很久才在脑海中搜索出N市的地理位置,“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父亲是做生意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改嫁去香港了。”
“原来是单亲家庭,父亲是做什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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