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摄政王说,他要去好几个大营调兵,最终会和成五万步兵八万骑兵,路程太远,我一个女孩子家吃不来,就先让我在这里等着。反正这是西征姜国的最后一站,我们最后搭乘上来就是了,还省不少力气。”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便到了申酉交接之时。
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
“怎么还没来?”秋秋终于耐不住出了驿站,陡然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气?”
“雾鬼阵术!”我倒抽一口气,“必须要百人发动,雾外之人破解的麻烦阵法,雾气能达千里之外。”
这可是在云恭的书房里见过的上古秘术啊!记载在兵书之上,也仅有寥寥描述……
“这下怎么办?我们都身在雾中,恐怕摄政王他们也不能幸免了!”秋秋焦急万分,“这是姜国哪位秘术师发动的?这该也是失传的阵法之一了吧?”
如何破解?如何破解?我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办法。
“快,快看西边,那片林子中没有雾气!”秋秋突然大声叫道。
心下一惊,我目光游移而去。
却见清明暗月下,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坡上,白色身影策马闪过,风静温恬,弓如满月。刹那间,一道流矢夹杂着一束绚丽的红光直冲向山顶的烽火台而去,仿若破空的剑光,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黑夜。
顿时,山顶的烽火台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沿着蜿蜒的山线,火光次第燃烧腾飞于暗夜之中,仿佛漫天舞动的霓裳羽衣。
“云恭??!”我在心底默默呼喊,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个身影仿佛出现在梦中,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我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眼前却只是空空荡荡的虚无。
不知怎的,我就想这样飞奔过去,找到他,紧紧拥住他,再也不放开。为何会有那种恐慌?脑海中闪现幽国皇宫中永别的那一幕,顿时心如刀绞。
“小姐,征伐的大军来了!是摄政王萧策的军队!是他!”秋秋没有发觉我的反常,使劲摇着我的袖口,“阵术被破解了!”
霍然间战鼓轰鸣,仿佛千军万马蜂拥而来,鼓声大作,如惊雷霹雳疾风暴雨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滚滚而来,直敲得人心仿佛都要从胸腔中鼓动跳出,沉闷低沉浑实的战鼓一下一下连绵不绝。忽上忽下,颠覆反转,刹那间几欲令人窒息!
几万大军铁甲兵伏鞍跃马,马蹄声如雷,大地轰鸣作响,兵狂马啸。刀山戟林,烟尘弥漫。
森寒铁兵,金戈铠甲衬着火光黑压压袭来,诉说着血战的痛快漓淋!旌旗猎猎,剑指长空,雷鸣般的步伐直直踏入大地黄土,卷起风沙云烟,诉说着无尽的肃杀。
我被秋秋拉着淹没于步军森森的铁甲之中,却不知百里之外,一道白影疾驰入林中,马上的男子紧抓着胸口踉跄下马,扶住树干,修长的身躯终是缓缓滑落。
“云大人!”
“大人!”
血源源不断的从口中溢出,一滴,两滴……多的如同那无棱高原上片片盛放的桃花,渐渐数也数不清。他疲惫的闭上眼,苍白的唇动了一下,似再欲说什么,却有更多的血喷涌而出……眼中似浮起她曾经调皮的笑靥,他唇角微微扬起……
费力吞下口中那股股腥甜,在最后一丝神思残留之际,声音苦涩而沙哑。
“替我……照顾好她。”
第十章 '本章字数:302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9…07 00:04:58。0'
“夫人没事吧?”摄政王居然屈尊拉马跑到我们跟前,让我和秋秋都受宠若惊。
“你……你……”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之前都是一直在女扮男装欺瞒他进入冉宫。
“凡医官……呵呵,洛依小姐,没关系,我都知道了。”他大度一笑,“却不知谁破阵解了围……那股灵力难道是……”
我神色黯然低头,他皱了皱眉,想是了然,倏尔邪肆的目扫过火光缭绕的山坡。
“看我不把那个秘术师的头给割下来献给大人!”
那狠毒的话不禁让我一个战栗。
却没想到他当真是目如鹰隼,不出半个时辰,便听说已抓住了那个秘术师,他的人头已经落地了。
“这姜国没想到还有这等人才,只可惜你太早显露才华,而且还是在我面前。”摄政王笑的邪魅,“他可供出什么没有?”
“他说这雾鬼阵法乃是无意中听一紫衣女子醉酒后提起的……”有随军禀报。
我一愣,是乐魂么。
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报告将军,城门共有守卫一百八十名,四方各两门,骑兵轮流把守……”
“好,颠倒八门阵。备车,运石,火炮。迅速攻城,不得有误!”
“是!”
再如何封锁的姜国城门,都无法抵挡住猎刀火炮的攻击。关上国门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一个幌子罢了,估计此时坐在朝堂上的王上侯爷已吓得面无血色了吧。
“城头的军师已被伏兵射下!”
“干得好!”
“扰乱视线的骑兵已然探听回营!”
“带路!”
摄政王果真是一代战神,领兵决断绝不拖泥带水,一行兵马布置的有条不紊,很快便传来了城破的消息。
我和秋秋迅速在一片厮杀声中混入逃窜的百姓。四处皆是哭号悲鸣,哀嚎声不绝入耳。恐惧,战栗,愤恨,无助……战争之中最受苦的永远是流民。
火光凄厉的划破暗夜,天边有残月高悬,又将有一城之人无家可归。夜风撕扯着战旗,发出破空的响动。这,便是风云乱世下的血染长街。
“杀了你??”有黑影突然发狂的扑身过来,我躲闪不及,秋秋利落拔剑。
噗,鲜血奔涌而出的惨烈,溅了我一身一脸,我大叫一身,见那人圆瞪双目,似欲挣脱眼眶,目中凝结的是浓郁的憎恨与悲切。来不及驻足,我飞快的与秋秋向乱石小巷中跑去。
“他们已经分不清敌友了。”秋秋悲哀的说。四周闷热透着血腥,让人忍不住泛起呕吐之欲。突然一道亮光划破黑夜,有轰鸣声与火炮巨响交杂入耳,是天雷。巨大的雨滴落下,转瞬之间已成瓢泼。
誓死守卫的城阙,仿佛在这鸣鸣大雨中呜咽,耳畔是杀伐不歇的金戈悲鸣。流血漂橹,红色的长河汇聚如溪流汩汩滑过长街,一时之间,仿佛来到地狱黄泉的三生河畔。
踏过不知染尽多少生离死别的青石曲巷,裹紧长衣,夜风渐冷,我忍不住在雨中瑟瑟发抖。
那战火却似雨打不灭,直烧到天空的星辰仿佛都要倾泻。那魔鬼般的火舌映入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
路长的,不见尽头。哭叫声渐渐远去,手也愈发冰冷,只剩下麻木。
“好了,总算逃出来了。这里安静许多。”秋秋总算停下来大口喘气,“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觉眼前是看不尽的血红,噩梦一般……
云恭,他又是如何挨过这日日夜夜的血洗杀伐?
心中痛楚一片。
城头的灯倏尔摇曳几下,终是在风雨飘零之中熄了。四下一片漆黑。
“这有一匹马,客栈的人都逃走了。”秋秋一把拉过缰绳,“快上来!容娘的家离这儿不远。”
在一方四角庭院,我们找到了容娘。那破败的院落仿如雨后的秋叶,再经不起狂风骤雨,只差一刻便会凋零。贫穷的茅草屋没有任何遮拦,甚至没有下人的通报,我们本欲敲门,却没想到稍一用力,门已吱呀而开。
容娘正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儿在正堂前徘徊,脸上是深深的忧虑。
“郎中啊,孩儿怎么还不见好……”她焦虑的迈着步伐,脸上的纹路一道道加深,浑浊的泪沿着曲折的曲线留下。她似乎更苍老了。
我视如娘亲之人,她居然落魄成这般!
“容娘!”我忍不住悲戚出声,毫不犹豫的跑上前去抱住了她。
“小姐!?”瞬间如春风拂过柳叶,她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是……是你们?我不是在做梦……”
说到这里,她已是声泪俱下了。
“府上怎连个下人也没有?”秋秋不满皱起眉头。
“战火一烧起,他们就都竞相逃走了……”
一个面目憔悴神色带了丝怯意的妇人蹒跚而出,见到我们变了脸色,“这两位是??”
“儿媳快来拜拜,这是安阳府上的大小姐,名唤安阳洛依!”
“安阳??”她倏尔眸中闪过一抹光彩,慌然作礼,“民妇不知贵人到来,有失远迎。”
“想来你就是青姨吧。我常听容娘念叨过你。”我忙扶起她,打量着这个相貌柔弱的女子,“春儿的病可是好些了?”
听闻至此,容娘和青姨脸上都黯淡了神色,微微摇头。望着那个脸色红如朝阳,气若游丝的孩子,我立刻决定道,“先让我来看看。在官兵烧杀劫掠到这里之前,必先让春儿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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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雨如注,漏尽更残,青苔上盛满水渍。滴滴答答的声音绵延不绝,这是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房屋。
那孩子染了很严重的风寒,因郎中不济,竟迟迟误诊。还好把他拉回了生死一线。
“我从安阳府上带回的银两早就花光了。谁知那郎中误诊究竟是否是无心之举,他应是这乡野闻名的悬壶之人。”容娘感激涕零,“没想到小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还学了一手歧黄之术,对我施如此大恩……”
“容娘说什么?您的养育之恩可是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我诚实道,“五岁那年父母相继离世,是容娘一直在境云山照顾着不良于行的我。没有容娘就不会有洛依今天的健康和开朗,自信和昂扬。容娘可谓是我第二个母亲。”
“能听到小姐这番话,容娘就是死也无憾了。”她紧紧攥住我的手,“早就知道安阳府中的变故,还为私事千里迢迢扰乱安阳大人的计划,老妇已是万分惭愧。没想到还让小姐你??”
“容娘就是求我千万件事,洛依都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我轻轻安慰着她,“何况是你的孙儿患病,有什么比得上亲情可贵?兄长大人和我对容娘都从未有过丝毫责怪的。”
“是啊是啊。”秋秋插嘴道,“话说贵公子上哪里去了?我们可是要来万无一失的护送你们一家到幽国哦,让容娘去享受齐天之乐!”
“老妇无能……我儿子早早就去参了军,他不愿入安阳府,一片报国赤诚,也怨不得他。”容娘老泪纵横,“只剩下这儿媳和春儿孤儿寡母。前一阵子便听得我儿阵亡的消息……就是半年前的那与周国的一场战役。没想到,这青丫头年纪轻轻,就这般守了寡……”
“容娘节哀……”秋秋和我都一时不知说什么。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还有什么比这骨肉分离阴阳两隔更为痛苦!逝者已去,生者则如行尸走肉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用仅存的一口气爬行,只为有更多的人需要他的支撑和站立!
这便是生存的残酷……即便是生不如死,也要为他人活下去……
“眼下这战火即将烧到这里,我们赶快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吧。”秋秋打断这哀恸的沉寂,讷讷说道。
“跟其他人来说,我们不知有多幸运……”青姨忍不住抹泪,“夫君若知道,也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去幽国,那里不会再有征战,不会有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秋秋抓住容娘的手,目中透着安定的光芒,“安阳大人一直挂念着你们,安阳府上下也都在等待着你们……”
“无论何时何地,幽国的大门都会为你们敞开,你们可以随时成为幽国的子民……”
“安阳大人已把千里移位的禁术传给了我,虽然会有些小损伤,不过歧黄之术很快就能医好,你们不必担心。”
“宁定雪国,一世永安。”
那是九州之上多少人的梦。
虽远在天边,却有时也触手可及……
“草民容娘,青雨烟,拜谢幽王??安阳大人。”
这鲜血白骨积压成山的冰冷死城中,望着这如幻梦般出现的温暖一隅,我一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刚欲起身拉住容娘的手,心中却突然莫名一空,仿佛有什么力量刹那间消逝。腕上的羊骨啪的一声碎裂,如那不祥之音划破这寂静之夜。
碎片四散在潮湿的地板,茫茫白色刺痛双眼。
一切都是那样,触目惊心。
云恭!!!
第十一章 '本章字数:3569 最新更新时间:2012…09…07 10:35:00。0'
虽然是夜半,画面却仿佛一个刹那,被那如血的火光尽数笼罩,仿如投入一片熔岩凋零之中,绝望的焚烧。
“云恭!”无边的恐惧蔓延,让我浑身战栗。这是云恭给我的羊骨,如今莫名其妙的碎裂,
他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二话不说,我颤抖着夺门欲出。
“小姐?你要上哪去?”秋秋大惊失色。
“对不起,容娘,秋秋!”我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回幽国……”
“摄政王会告诉你一切。”留下最后一句话,我施展移位术迅速离开,只模糊听到了秋秋疾呼的残音,但很快,便消逝在这无尽的腥风血雨之中……
睁眼已是到城门之外,城被摄政王设置的结界包围了,我一时找不到他无法出去。
心焦如焚,地上燃起的残火勉强照亮了漆黑的夜,如同彼岸的浮灯。四处皆是断臂残骸,我没走几步,踉踉跄跄,不时被各种短戟折刀和尸首绊倒。
“萧策??萧策??”
嘶声大喊,回应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这座城连带城外,已经都没有人了。
只有看不见星辰的夜空,和四处翻滚的浓烟。翻车,仰马,死人……
冉国的军队都去到哪里了?无边的绝望蔓延上心头,我噗通一声跪坐下来。因为恐惧和焦急让浑身上下时而如同烈焰炙烤满头大汗,时而被夜风吹得又瑟瑟发抖,如今已是没有一点力气。
头痛欲裂,却突然听到有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城墙上响起,却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只有森严节奏仿若踏破天地的鸣响,却没有一丝嘈杂的话语声。
“有活口!”
“拉弓。预备??”
我费力仰头,看着那黑压压的箭簇已指向了我,在火光中闪出森严的光,让人想到累累白骨……
“不!”我几乎匍匐的嘶吼出声,“是我!安阳洛依!我要找摄政王萧策!找萧策啊!”
“放??箭??”
却听那冰冷狠戾的嗓音划破夜空,没有丝毫停顿。似乎是因为我太过狼狈,亦或是我的声音太过沙哑,让他辨别不清,甚至是根本没有相信……
我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一切都在我话音未落之前发生。我做梦也想不到,摄政王的大军竟会如此残暴,将一城百姓赶尽杀绝不留任一活口,是名符其实的彻夜屠城;我更想不到,他们竟然认不出我,第一时间就把我认作敌方,杀人灭口。
我甚至连张开结界的时间都没有。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我愣愣的看那密密麻麻的箭铺天盖地如潮水般从空中直袭而来。脑中竟是一片空白,有知觉在提醒我反抗却已是来不及。
没有惊惧,没有任何思维。却感到细密的箭矢中,一道身影直铺过来,张开的剑气凛然入空。
身子僵住,胸中涌上乍然的惊喜。
“云恭???”
却在抬眼时,一个怔愣。
血红的羽衣,无悲无喜的紫眸……
?殊。
“云恭呢?云恭,他在哪里?”想起那破碎的羊骨,那一阵阵莫名的心慌,我再也忍不住,几乎失控。
“夫人冷静一下。”他的眸分明是在躲避着我的目光,“眼下是在战场中,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刀下亡魂,余下的话回去再说吧!”
“不??你先告诉我,云恭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歇斯底里,抓住他的肩膀声泪俱下。
幽幽一声长叹,突然一片冰蓝闪过,接着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意识。
????????
“把真相都告诉我。”
醒来,对守在身前的七大家族,我只有这一句话。
“告诉我,一字不漏。”
面面相觑,最后?殊缓缓开口。无波无绪的嗓音中终是带了一丝颤抖。
“大人曾身受销毁,本就撑不过一年……让夫人每日一刻钟的治疗可避免夫人穷尽灵力,又可让夫人安心……我们助夫人解开禁术恢复记忆,也是希望大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