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跟她对着干么?”
顿了一下,阴月月又道:“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家的事不要殃及池鱼,刚才的气氛真是太尴尬了,你姐的脸都黑了,我真怕她扑过来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姐有过节……”
最后一句话,阴月月说的很小声,但仍是传进了池杰的耳朵里。
“说实话,很少有人这么让她讨厌的。”池杰幸灾乐祸道:“很多时候,只要和单町有关的,我姐一定会失控,算你运气不好。”
阴月月冷哼一声:“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啊,我怎么觉得你表面上信服你姐,实际上很不屑啊?到底是因为什么?不会是因为齐萌那事儿吧?”
话到此,阴月月在脑海里做了最大胆的假设。当初齐萌会同意和池杰离婚说到底也是因为一个字,“钱”。要不是池婕出面用金钱摆平这段婚姻,或许池杰和齐萌仍是夫妻,就算过的再不幸福,也是一个圆。
阴月月的话戳中了池杰的死穴,但见他嘴角几不可见的抽动一下,接着很快掩饰过去,冷笑着别开脸:“你可真能联想。”
池杰没有承认阴月月的猜测,却也没有否认,这种反应令阴月月产生了更多假设。
阴月月道:“其实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齐萌,总觉得她是非太多,人又喜欢张扬,有时候惹人鄙视也不知道,可这一次我却觉得你姐做得过分了点,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你姐明目张胆的拆了一对夫妻,还理直气壮的栽赃给我……平时你姐从不给齐萌面子,没想到这次还闹得这么大。最最奇怪的是,你居然还赞同你姐的做法,难道你真的对齐萌没感情?你姐做的这些事,你也不替她脸红?”
阴月月一股脑把苦水倒了出来,也顾不上这里面有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直到说完才意识到有些话不当说。
再看池杰,他正看着阴月月,脸上并无不悦,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池杰调侃着,弹弹烟灰,又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齐萌就算有一身的缺点,我也都能包容。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要了那笔钱。一开始我姐这么提议的时候,我还在犹豫,心想着试探齐萌的同时也可以用事实证明给我姐看,我和齐萌的婚姻并不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可我没想到,齐萌要了钱,这就意味着在她心里,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向末路,再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所以,是她选择断送这段婚姻,因为钱在她心里更重要。”
池杰很少说这么多话,他也不像是个话多的人,但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点酒,竟然把心里藏了几个月的话掏出来跟人分享,而这个人还是陌生的阴月月。
“也许齐萌选择钱是很伤害你,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姐姐,所以你心里就有个疙瘩,你不能原谅齐萌,但你更记恨你姐姐强势的横插一杠子,介入你的生活?”阴月月问道,心里想若是自己也摊上池婕这种姐姐,肯定也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透不过气。
池杰没答话,苦笑着,一手又摸向酒杯。
“你还得开车,别喝了。”
阴月月适时地开口阻止,池杰的手果然缩了回来,一并抬头笑道:“月月,你挺聪明的,可女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阴月月微微蹙眉,没有接话,拿起筷子道:“吃饭吧,我饿死了。”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两人吃得很少,看得出来心事不少。
一边咀嚼,阴月月一边在心里有了计较,看来以后还是少和池杰联系吧,他有个难缠的姐姐,这就注定他是个定时炸弹,而池婕就是火引子,齐萌不怕死非要因火自焚,她可不想步上后尘,再说还有单町,单町横在中间又把矛盾加深了一层,造成一个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死结。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远离战场。
主意一定,阴月月就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笑道:“我想先回去了,你慢慢吃吧。”
池杰没有挽留,更没说“不用我送你么”这类场面话,许是他也认为双方都需要冷静吧,只是点头微笑,目送阴月月走出包厢。
阴月月赶着最后一辆公共汽车回到学校附近,站在路边,正考虑是步行走完最后的五百米,还是随便找个人力车。
正在这时,路边传来一阵喇叭声,阴月月下意识看去,正见车窗摇下,露出单町的脸。
“上车。”
阴月月坐进副驾驶座,搓了搓手:“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话和你说。”
阴月月没接话,她也料到了,单町绕了这么大圈子开车到这儿,不会是为了兜风的,没准是被今天的事刺激到了。
这么想着,阴月月也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我和池杰没什么,他演戏来着。”
“嘶”的一声,单町一脚踩了急刹车,阴月月始料未及,整个人往前倾,幸好单町伸出一只胳膊挡在她身前。
阴月月吓了一激灵,酒全醒了,瞪着单町,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池杰不适合你。”单町直入主题,冷冷地瞅着阴月月,接着蹦出这么一句话:“你也不适合他。”
阴月月顿觉备受侮辱,反击道:“那什么才适合,这是我俩的事吧,关你屁事?”
“你和池婕本来就有误会,你没事就别去招惹她。”
“哈!谢谢奉劝,今天不是我招惹她,是她弟弟招惹我,我被逼无奈只好转嫁给她!算她倒霉!”阴月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则在想:“碰上你也算我倒霉!”
“你刚才不是说你和池杰没什么么?”
“单町,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胡搅蛮缠啊!是不是池婕又给你气受了,所以你才大老远跑来找我麻烦,警告我?”
阴月月一生气就要拉开车门下车,但怎么开都开不开,气的回头叫道:“我要下车!”
单町扫了她一眼,摇下车窗,一手撑着窗棂看向车外,冷笑着:“有本事你就下。”
“你有病吧!”阴月月尖叫着,但单町不为所动。
无赖!
阴月月暗骂道,心里也明白这件事要是每个结果,单町是不会放她下车的。别看单町平日有商有量的,可一旦犯了执拗,谁也劝不住。
可阴月月也不是省油的灯,牛脾气一上来见红就暴躁,所以她根本没想和单町好好谈。
阴月月摇下自己这边的车窗,双手一撑就把头伸向窗外,接着上半身也挂出了车窗,正巧路边经过一辆自行车,险些蹭到阴月月的脑瓜顶,那人摇晃着车把尖叫着,扭了几下就“扑通”一声摔在马路牙子上,哀嚎着。
单町一听动静,扭头一看,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双手握住阴月月的胯部把人往回拖,轻而易举的拽了回来。
待阴月月坐定后,单町劈口就骂。
“你不要命了!”
“你才不要命了,你神经病!”阴月月吼了回去。
单町气红了眼,别开脸吐了口气又转回来,道:“你长本事了啊,连跳车都学会了!”
“关你屁事!”
阴月月的不讲理真是与日俱增,单町瞬间就甘拜下风了。
“月月,你别这么不讲理,我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谢谢,我不需要!”
单町被气炸了,眼瞅着阴月月不知死活的样子却毫无办法,掐死她也不是,摇晃她也不是,只好自己生闷气,趴在方向盘上诅咒道:“你早晚会被你这种冥顽不灵的臭脾气害死!”
“你才臭脾气,你不但臭,你还找了个臭女人,臭上加臭!”阴月月骂了回去,数落着:“瞧你什么眼光,女朋友阴险狡猾,未来老丈人阴阳怪气,未来小舅子又被你他姐折腾的阴阳不调,真是一家怪物,早晚把你同化的不成人形,你意识不到危险,还有脸说我?”
阴月月的口才和逻辑真是时时更新,这就是单町现在的看法。
“你……”单町刚要反击,手机就震了起来,他白了阴月月一眼,按下蓝牙,就听池婕咱那边叫道:“单町你快来!我爸爸晕倒了!”
——人在社会,都要先学习被人气,再学会怎么气死人。
Chapter 55
挂上电话,单町很快将阴月月送到校门口,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便在校门口的空地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疾行而去。
阴月月本来准备好的“别说再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那句台词也没机会表现,措不及防的吃了一嘴的车尾土,气的火冒三丈的走回了宿舍,一路上都在问候单町的祖宗们,但这种愤愤不平的心情也很快平复,或者说是被惊吓取代了。
一进宿舍门,就见平琰琰半躺在地上,旁边倒着两张凳子,其他人围在她周围,正在竭力将她拖上床。
阴月月惊呼一声,奔了过去:“怎么了!”
“琰琰通经!”
阴月月上前一摸:“哎呀,她发烧了!快送医院吧!”
平琰琰虚弱的摇摇头,阴月月抢白道:“别犹豫了,我们送你去,等再严重点你还不疼死啊!”
平琰琰个头高,宿舍里没人背的动她,只好打电话给边城。
边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平琰琰在床上打着滚,在被边城抱出宿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种疼真是撕心裂肺,不仅肚子疼,胸口也疼,甚至肋骨也隐隐作痛,每一次抽筋儿般的疼痛席卷而来,都会引起痉挛。
阴月月和钱幸幸跑在前面拦车,几分钟后,四人一起上了出租车,来到离校最近的急救中心,挂急诊,打急救针,掉吊瓶,四十分钟后,平琰琰已经平复很多。
边城守在病床前,平琰琰已经昏昏欲睡,而阴月月和钱幸幸则靠在走廊里对看,看着看着,两人都笑了。
“当女人真痛苦。”
“说的你好像不是女人似地。”
“说实话,我真不想当女人,痛的死去活来,男人们也永远不能理解。”
阴月月点点头,站直了身子:“走吧,咱俩出去透透气。”
之后几年后再想起这一天,这个险些改变了阴月月的一生的一天,阴月月都还会叹气。
那天,她身在局中,只觉得压抑、紧张、愤怒、暴躁,从不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戏剧化的故事,但当她走过了许许多多的不平路,再回头一看,才发现曾经跌宕起伏过,甚至比电视剧更精彩,只是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无暇去琢磨罢了。
阴月月和钱幸幸刚踏出急诊处,就和一个很眼熟的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一脸慌张,不经意的瞥了阴月月一眼,脚下顿住,脸色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阴月月也顿住脚步,心道:“这话该我问吧,回回都是她先声夺人,什么世道!”
池婕的形象一向淡定沉稳,时而狡诈,时而诡计多端,但这一次她就像是换了个人,发梢凌乱,尤其是两耳旁的鬓角处有几根头发竖着,嘴角破了皮,双眼下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眉宇之间深深皱起,就连下巴至脖颈的皮肉也紧紧绷住。
池婕很愤怒,很烦躁,很焦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敏感的阴月月。
“阴月月,你这个害人精!”
池婕尖叫着,伸手就要来推,钱幸幸眼疾手快的挡在阴月月身前,肩膀被打个正着,脚下踉跄了几步。
“你干什么!”钱幸幸尖叫回去,接着道:“这里是医院,你注意点!”
“你让开!”越过钱幸幸的肩膀,池婕瞪着阴月月:“你有种别躲!你给我出来!”
池婕一手绕过钱幸幸揪住阴月月的袖子,但很快被钱幸幸打掉,池婕又转向另一边,又被钱幸幸拦住,三个人赫然摆出老鹰捉小鸡的姿态。
“池婕!”这声叫唤制止了池婕的动作。
站在急诊处门口的单町一脸震惊,他望了一眼阴月月,接着走向池婕,拉开她的同时也挡在钱幸幸和她中间。
“怎么打起来了,叔叔还在急救,我到处找你!”
池婕愣愣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单町幽深的眼,嘴巴张了几次,下唇发抖,从眼眶涩涩发酸到掉下眼泪前后也不过三秒钟。
“噼里啪啦”的捶打落在单町怀里,池婕哭喊着:“都是她,都是因为她!阴月月,你这个害人精!”
池婕的瞬间崩溃不仅吓着了阴月月和钱幸幸,更吓着了单町。
单町一边搂着池婕安慰,一边对阴月月打眼色。
可阴月月是什么脾气,越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越觉得无辜,自然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阴月月上前一步,钱幸幸连忙要拉,被阴月月躲开,她正视着单町和池婕,冷声道:“把话说清楚,谁是害人精,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上回是谁陷害我谁心里清楚,别贼喊捉贼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池婕伸手要打阴月月,被单町驾开。
单町吼道:“先把她带走!”
钱幸幸又去拉阴月月,可阴月月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硬是不走,这种越挫越勇的行事作风就是她的典型代表。
“池婕,你这个疯女人,恶人先告状,你拆散了你弟弟和齐萌还不够,还要嫁祸给我!现在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怎么不去开颅看看是不是脑子进水啊!”
阴月月的脾气也窜了上来,接着又对单町道:“那把她看好了,别放出来乱咬人!”
池婕就像被阴月月触动了引爆开关一般,反抗力量剧增,连单町都拉不住,强行冲上前几步,揪住阴月月的领子。
单町很快插在两人中间,抓住池婕的肩膀怒吼道:“池婕,你冷静点!”
池婕震惊了一下,瞪着大眼看着单町,好半响没反应,接着,她松开了阴月月的衣领,垂下了手,低下头靠近单町怀里,喉咙发出哽咽声。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叔叔会好的……”
单町一声声安慰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背对着阴月月和钱幸幸,就好似将所有外在危险都挡在池婕的世界外一样,这一幕看在阴月月眼里,真是额外刺眼。
阴月月忘记了那是几年前的事,只记得当时的丰铭和单町都在她身边,初中、高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同学要欺负她,他们都会挺身而出,从不问到底是谁错,因为在他们心里,谁对谁错并不是重点,重点只有她。
可现在,丰铭走了,单町变了,阴月月的世界也随之崩塌,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直到现在才看清事实。
阴月月使劲儿的眨眼,试图将眼泪眨回去,但眼前已经不听使唤的涌出各式各样的色块,阵阵发晕,看不清东西。
大脑就像倒带机,飞快的运转着,小时候的某一幕再度重现。
那时候的单町说:“一小妞儿欺负月月,我正考虑要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而丰铭则低头拨开她的流海瞅着,调侃道:“行啊,我还没见过你抽小妞儿。”
原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有人都已经解脱出来,只有她,始终活在过去,以为那一刻就是永恒。
钱幸幸拉着阴月月的胳膊往急诊处外拽着,阴月月愣愣的被她带出去,迎着一阵阵小风才稍微醒过神,脚下移动的很慢,却从未停下,坚定地跟着钱幸幸的步子走,离那急诊处越来越远。
“幸幸,人为什么会变?”
钱幸幸回过头,站住脚,道:“因为环境变了,人要适应环境,不能不变。”
“那到底是人先变了改变了环境,还是环境先变了改变了人?”
阴月月想,人的变的或许是被迫,可当他们或她们彻底改变时,谁还会去计较被迫还是自愿?
钱幸幸笑笑道:“这就跟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一样,无解。”
阴月月低下头,眼泪和笑容一起浮现,喃喃着:“对,无解。”
往往只有害怕改变和不愿接受事实的人,才会去计较身旁的人改变太快,可当这些“胆小鬼”也适应后,反而不会再去计较谁曾变过,也不会承认自己被环境改变了。
“走吧,咱俩再转转,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去看琰琰。”钱幸幸说着又转回身,搂着阴月月的肩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