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一也是全宿舍里出了名的爱美,梳子和镜子绝不离身,在听到阴月月的话后,也不由得动了心。
那周周末,两人一起到中友一层的各大化妆品专柜转了一圈,深受打击,被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困惑住了,又被一片三位数的价签揣进谷底,心情额外失落。
从没用过护肤品的两个女孩子,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于一一提议先找最便宜的入手,就算不适合也不会太心疼钞票,阴月月则认为一分钱一分货,便宜的东西效果也是低廉的,这两种看法产生了分歧,于是她们决定一人试用一种。
阴月月拿出攒了两个月的八百块钱买了一罐面霜、一支面膜,用了不到三天就感到皮肤滑了、白了、嫩了,心里一个大动,又想连眼霜一起买了,但看看钱包,就只剩下八十块钱。
阴月月天天为了钱发愁,生活的重心似乎因此转移了。
同宿舍的刘芸经常听到阴月月的长吁短叹,竟主动提到自己父母在机场海关工作的事,并声称可以买到免税产品,想到于国内市场十分之一的价格。
阴月月动心了,先从程欣荣那里预支了下个月的零用钱,又向于一一借了几百块凑在一起,一口气就和刘芸买了一整套的资生堂。
刘芸表现的也挺痛快,第二周返校时就把东西拿来了,可当东西摆在阴月月眼前时,阴月月傻住了。
这哪是资生堂?这分明是小摊上卖的假货,一套最多几十块钱,连上面的文字印刷都是歪的、重影的,更别提粗劣的包装。
阴月月攥了攥拳头,硬是撑起一个笑容,问道:“这是免税店买的?有票么?”
刘芸一愣:“没有啊,免税店都不给开票的。”
阴月月心里一阵好笑,若是没有亲临过免税店,或许会被刘芸的话蒙骗过去,可阴月月曾去过几次,心里自然有数。
“哦,那你能再等我一周么,我想先去专柜看看,比较一下……”
刘芸有丝不高兴,道:“没事,如果你觉得不是真的就别要。”接着回过头看了眼赵昭,又道:“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赵昭酸了一句:“早就叫你别管了,活该。”
阴月月压着火,叹了口气,问道:“这套多少钱?”
“两百八。”
“行。”阴月月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八递给刘芸:“这次谢谢你。”
事后,于一一责怪阴月月太逞强,阴月月则说道:“都是同学,又在一个宿舍,我要是当场拆穿她多不合适?我就当花了三百块买个教训吧,反正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可这件事并没有平息,那周周五一下课,所有学生都赶回宿舍取东西回家,但只有阴月月这个宿舍留到最晚。
阴月月一进门就开抽屉找手机,可左找右找就是没影。
于一一也一样,不由得开玩笑的戳了戳钱幸幸的手臂,笑道:“快把我的手机交出来!”
钱幸幸一脸茫然,又听于一一说:“快点!别开玩笑了!”
阴月月一抬头,脸色极差:“一一,不是玩笑,我的手机也没了!”
于一一傻住了,连忙翻找自己的其它抽屉和书包。
不会儿后,两人发现不仅钱包、手机、MP3、快译通不见了,就连她们一起新买的护肤品也不易而飞,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那套假货,粗略估计,价值几千块。
全宿舍的人都傻在原地,全都没了语言。
只有刘芸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回身找钥匙,又奔到铁柜子旁打开属于自己的那格,一边翻找一边忙道:“大家都快翻翻自己的东西,别被栽赃嫁祸!”
这句话响的突兀,全宿舍的人都动了起来,十分钟后才静了下来,看来,只有阴月月和于一一丢了东西,而那些东西也不在舍友们的柜子里。
平琰琰叫来了宿舍老师,宿舍老师叫来了学校警卫处的主任和片警,片警和主任对宿舍里的每一个人进行盘问。
那是阴月月第一次面对警察,紧张,不平,愤懑,还有激动。
“于一一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肯定?”
“我肯定,课间的时候我俩还一起去的厕所。”
“下午三节课,你们就没回过宿舍?”
“没有。”
“那其他人呢,注意到了吗?”
“没注意,我当时特别困,大家坐的又远,没什么发现。”
“那在这之前,都有谁知道你东西放在哪里?”
“我想大概位置都知道吧,我还记得上学期的时候,赵昭趁我不在的时候翻过我的抽屉,后来被我发现了还打过我……哦,还有,丢的东西里有一些是刘芸卖给我的,东西都是假的。”
“假的?那你为什么还要?”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想给她留点面子,打算私下找她谈谈再把这事解决了。可没想到,东西这么快就没了。”
“那在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肯定是赵昭。她经常翻我的东西,还曾经对我说‘这么多东西啊,这要是都卖了得多少钱啊’,我当时懒得理她,就给了她一句‘那和你有关系么’。她对我抽屉里都放了什么一清二楚,要是在课间这么短的时间跑回来偷东西,只有像她这样知根知底的……”
阴月月认定了小偷是赵昭,可片警却怀疑起刘芸,但阴月月当局者迷,根本听不进去,一面愤愤不平的和于一一互相吐槽,一面商量着回家怎么交代。
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程欣荣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找阴月月,始终关机,见她进门,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询问。
阴月月低落着情绪瘫坐在沙发里,小声道:“我手机丢了。”
程欣荣一惊:“怎么丢了!”
“被偷了。”
“被谁偷了!”
“不知道。”阴月月腹诽着,她要是知道是谁早就抽丫一顿了。
“是不是坐车丢的!早叫你看紧手机,不要放在兜里……”程欣荣不停地念叨着,一波接一波。
阴月月不耐烦打断道:“是我们宿舍的人干的!还偷了我的护肤品、MP3和快译通!”
“你们宿舍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阴月月将事情讲了一遍,可耐不住程欣荣的刨根问底,同一个问题回答了不下三四次,终于崩溃了,叫道:“妈!您别问了行不行!我现在很烦,您就别疲劳轰炸了!”
阴为国走出书房,呵斥道:“你把东西弄丢了你还有理了!你妈问几句怎么了!怎么别人的不丢,就你的丢!人家干嘛就偷你的!”
怎么别人不如何,就你如何?又是这样的句式排比,从小到大在父母口里念叨了不下一百次,这似乎已经成了家长们专用的质问用语。
阴月月听得腻烦,吼了回去:“什么叫就我的丢了!一一的东西也丢了!你们对我嚷嚷有什么用,我现在也着急着呢,也报警了,可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学校的柜子做的本来就不结实,用勺子把就能撬开,那个赵昭又成天翻我抽屉,我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你们管过么!”
程欣荣怒道:“你还少在这里说这种话,这些东西没少花钱,以后你自己买去,别找我跟你爸!”
“随你便!”阴月月气极的站起身:“我本来就不想买手机,是你非说老找不着我人逼着我买的!”
说罢,阴月月抄起书包就往外冲,听到阴为国在身后说道:“叫她走,你别拦着她!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阴月月奔出了单元门就后悔了,丰铭回了国,单町走了人,她还有哪里能去?
那个该死的小偷,连一分钱也不留给她,连她花了两百块钱买的钱包也拿走了,做得太绝了!
阴月月暗骂着,一摸兜就要给于一一打电话,这才想起手机丢了,气的又骂了一通。
她跑到上次的书包摊准备打公共电话,翻遍了整个书包终于翻到几块钱,刚要打电话又一拍脑门,脑子里空空如也,只记得她自己的号码,其他人的,毫无印象。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所有倒霉事就好像被一条食物链穿起来了,一茬接一茬的涌来,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阴月月抱着书包蹲在路边,可是眼眶干干的,愣是掉不出一滴眼泪。
难道她还不够惨的?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摸出书包里的苏打饼干,恶狠狠地啃着,饼干渣掉在马路牙子边,正位于某个蚂蚁窝的正中心,这么大的震动立刻引起蚂蚁们的恐慌,但很快,那个饼干渣就被搬运进了洞。
阴月月用手掰下一小块饼干,放在掌心里揉碎了,洒向蚂蚁窝周围,心里在想:“我虽然倒霉,可我还有能力喂你们一顿饱饭。”
也许,阴月月也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蹲累了,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两手托腮,望着前面的路灯和路灯下的飞虫,曼斯条理的在脑海里整理呼救名单。
但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巧,突如其来的事永远是想都没想过的事,突然其来的人也永远是不速之客,就好比说在这时候把车停在路边的那个男人,他停好了车走到书报摊边上的小店里买了包烟,站在街边点了一根默默地抽,眼睛四处看着,很快就看到树坑边的阴月月。
他穿过小马路,走了过去,站定,纯黑色的球鞋映入阴月月的视线,旁边就是那个蚂蚁窝。
阴月月撇了撇嘴,抬头一看,错愕了。
“池杰?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买包烟,你住这附近?”
“嗯,是啊。”阴月月又低头看了看,接着抬头说道:“麻烦你抬抬脚,你踩着这个蚂蚁窝了。”
池杰一愣,挪开一步,又走到阴月月的另一边,一同坐下,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腔。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离家出走了。”
“那怎么没找朋友聚聚?”
“电话丢了。”
“对面不就是公共电话吗?”
“号码忘了。”
池杰无声的笑了:“那你不会打算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晚吧?”
“钱包也丢了,凑合个屁。”
池杰笑出了声,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递到阴月月面前。
“干嘛?”
“你先用,不够再问我要。”
阴月月不接:“为什么?”
池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上次……齐萌和我姐给你招了不少麻烦,我代她们向你道歉,这就当是赔罪的。”
“五百你就想摆平?”
“那你说多少?”
阴月月不语,她也不知道该索要多少,甚至从没想过索要的问题。
“这样吧,离这里不远就有个七天假日酒店,我打算周末去那里睡两天,你替我把房租给了就行。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吧!”
“一言为定!”
池杰答应的很痛快,开车将阴月月送到酒店门口,又帮她办了入住手续,两人握手言和。
那天晚上,阴月月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在加拿大的日子,记得那时候的池杰还是个混混做派的小痞子,可现在倒有点人的气质了,看来不管什么人和齐萌、池婕这些疯子比较起来,都会正常许多。
这就是阴月月那晚临睡前的最后认识。
——不被生活折腾死,就被生活折磨死,横竖都是一死,关键是看谁先死。
Chapter 52
话说当丰铭和阴月月分手后,情绪几度大起大落。
当他回到加拿大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国内传来分公司成功和香港某彩宝商建立长期合作的消息,可丰铭欣喜之余又顿觉失落。
进了家门,正迎上亲自开门的秦敏丽,秦敏丽一脸笑容,身后站着秦玟,两人一见到丰铭的神情,互看了一眼。
丰铭淡淡扫过两人,点点头,额外生疏,接着笔直着走进丰行的书房。
丰行一早接到丰铭的电话,已得知内情,这时见到丰铭,遂上前安慰两句。
父子俩喝了点小酒,坐在沙发里互相安慰。
丰铭问道:“爸,你有没有非常喜欢过一个女人,但是得不到的?”
丰行笑笑,揉了揉额角,说道:“自然有,还曾经有过两个。”
未等丰铭接话,丰行拖着酒杯轻轻碰了碰丰铭的,继续道:“所以在感情处理上,我从来不干涉你,因为我希望你能有和我不同的选择,弥补我的遗憾。”[517z小说网·。517z。]
“在认识你妈之前,我还在农村当知青,日子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后来认识当地的一个女孩儿,她小我几岁,一家人都很照顾我。她父母以为我会留在农村,而我也这么以为,因为当时返回城里的名额是轮不到我的……但没过多久,我却突然被通知返回城市。我很高兴,还承诺她们一家会接她们过去。但我想不到回去以后没多久,就被一个朋友介绍给你妈妈认识。”
“你妈大我五岁,家里很有钱,四几年就移居香港,在大陆一直有生意,返城的机会就是她托人安排的。那时候她刚离婚,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急需一个女婿入赘。于是我就问她究竟看上我哪点,她告诉我说已经见过介绍人提到的其它人,但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但是却看上我老实,学习好,家底清白,还有模样和身高……你也知道,你妈他们家没有一个高个儿,亲戚朋友大多狡猾,所以她想找一个听话又上进的丈夫,就算多花点时间培养,也好过像上一个那样,引狼入室。”
丰铭接话道:“于是,你就选择了我妈,放弃了农村的那个女孩儿。”
丰行叹了口气:“是啊,后来听说她嫁给了同村的,跟丈夫一起到外乡讨生活。再后来,她父母去世也没见亲人回来送终,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久而久之,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久的我也淡忘了。”
丰铭放下酒杯,又靠回沙发里:“也许她死在外乡了。”
听到这话,丰行又长叹一声,沉重许多,接着道:“改革开放以后,我投资生意成功,经常出差,在深圳认识了一个女工人,那几年我常常北京、深圳两边跑,见面的机会也多。她丈夫去世了两年,家里有个瞎眼的婆婆和一个两岁大的儿子,生活艰难,而我和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顺利,我们几乎一见面就吵架,还差点闹到离婚的地步,但我的生意刚刚起步还不够成熟,离婚对我没有好处。于是,我和你妈表面上依旧维持和平,私下里就和那个女人走到了一起,但不到一年就被你妈察觉,她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给我一次机会,而我也选择抓住这个机会,很快和那个女人谈分手,想不到她也在这时对我坦白是看上我的钱,所以我们分开的很顺利。再之后,我慢慢把深圳的生意转移,一方面是让你妈安心,一方面也是打算和那边断个一干二净。不过这一次,远远不如上一次难过,可能我已经学会什么叫冷酷,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说到这里,丰行没有再继续,一脸怅然,而丰铭则无声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样一语不发。
丰铭在想,这或许是丰行的遗憾,也或许是他的,更是秦敏丽的。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亲情似乎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更多的只是互相牵扯的利益关系,牵一发动全身,逼得谁也离不开谁。
接着,他又想到了阴月月,心里一顿一顿的痛,不由得攥紧双拳,闭上了眼。
在丰铭心里,阴月月看似直接和任性,实则难以捉摸,她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一般人眼里难以容忍的事,也许会被她淡化的一干二净,可在一般人眼里的小事,又也许会被她大而化之。对于这样一个女生,丰铭发现用任何办法都难以击破,只能不断变化,这是他在历届女朋友身上摸索不到的经验,于是彷徨和懊恼。
丰铭想过放弃家人和现有的事业,但却被阴月月当头棒喝打醒,眼下再回想起来,不由得慢慢认同她的看法,也许她是对的。他们总是开始的太早,时间不对,环境不对,两个人一路走的很辛苦,虽然手牵着手,可当一个人决定放弃时,那便成了孤军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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