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指证雇主,自然不必再受苦,我甚至可以饶你一命。”南宫豪托起他的下巴,冷冷道。
老者凄然一笑:“干咱们这一行,信誉比性命更重要,你不必白费力气。”
南宫豪一声冷笑:“是吗?我却不怎么相信。”说着一招手,一个汉子立刻将烧红的烙铁烙在老者的胸上,老者一声惨叫,顿时晕了过去。
南宫豪见老者失去了知觉,恨恨道:“这家伙一定是影杀堂的杀手。难怪这般死硬。”
云襄好奇地问:“大哥为何这般肯定?”
南宫豪叹道:“影杀堂招募杀手,必须杀手用至亲之人为质。杀手只要不背叛影堂,就算在行动中失手殒命,影杀堂也会负责抚养他的亲人。
杀手若背叛影杀堂的戒律也卖雇主,亲人就会死得很惨,所以只有影杀堂出来的杀手,才吃得住如此酷刑而不松口。”说完他对一个手下招招
手,“问不出来就算了,弄出去埋了吧。”
两个汉子立刻将老者解下来,像拖死狗一样往外就走。云襄突然道:“等等,大哥能否将这刺客交给我?”
南宫豪略一迟疑,笑道:“兄弟若有办法让他开口,那是再好不过!”说完转过向两个手下,“就交夫子送到我兄弟的马车上吧。”南宫豪将
云襄送出门,目送马车走远。然后轻轻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应声出现在他身后,南宫豪望着马车头出不回地冷冷道:“老规矩,他万一失手
就立刻灭口。”黑衣人点点头,却没有就走。
南宫豪回头问:“你还有何事?”黑衣人忙道:“有一件怪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南宫豪喝道。黑衣人低声道:“那日在赌声,云公子被三公子栽赃,皮肤看就要被抓现行,小人本已做好灭口的准备,谁知有个家伙
却出手偷去了云公子身上的赃物。”
南宫豪眉梢一跳:“那人什么模样?”
黑衣人遗憾地摇摇头:“那人混在赌客中,出手极快,小人没有看清。”
南宫豪遥望夜空黯然半晌,轻叹道:“姓云的身边竟有如此高人,恐怕绝非寻常老千,那会是什么来历?
马车在空旷的街头辚辚而行,显得异常孤寂。车厢中,云襄默默打量着昏迷不醒的老者,心情有些复杂。他曾经在斗狗场救下过奄奄一息的阿
布,现在,这伤痕累累的老者,在他眼中就如同当初的阿布。
回到住处,明珠与舒亚男迎了出来,二人突见车厢中有个伤者,忙问:“这是谁?”
云襄来不及解释,只道:“快叫下人抬到客房,准备金疮药!”明珠与舒亚男想要帮忙,却被云襄推了出去,他不想弄脏了她们的手。将下人
也打发走后,云襄褪去老者衣衫,只见他浑身伤痕累累,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不过幸好都不是致命伤,想必南宫豪是想留着他的性命指证南宫放吧。
云襄仔细为老者上好药包括好伤口,他才抹着汗悄悄退了出来。舒亚男和明珠一直在门外观望,见云襄出来,舒亚男忙问:“这人是谁?”
“一个遇到劫匪的江湖人。”云襄淡然道。他不想吓着明珠和舒亚男,更不想二人因老者的身份,就对他另眼相看。
“什么劫匪这么恶毒?抢钱不说,还要伤人!”明珠顿时义愤填膺,云襄不好解释,忙将二人劝回去休息。而他则怕老者伤势恶化,就在客房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云襄为老者换药的时候,老者的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他对云襄的浍并无一丝感激,反而挣扎着不要云襄救助:“你别白费力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无论你利用什么法子,我都不会出卖雇主。”
云襄笑道:“你既然什么都不怕,又何必要怕我的救治?难道是怕自己嘴不够牢?”老者闻言不再挣扎,闭目任云襄施为。一连数天他都一言不发,甚至不再看云襄一眼,似打定主意与云襄耗下去。
云襄除了为他疗伤换药,也从不开口说什么。十多天过去,老者的伤势有所好转,已能下床行走。见云襄依旧不问自己任何事情,甚至对他完全不加戒备,这让他反而不知云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柯梦兰早已看同云襄与舒亚男的关系,只有明珠还蒙在鼓里。为了不刺激明珠,舒亚男自那日从牧马山庄回来后,就刻意躲着云襄,不再与他单独见面。更不再与他有任何亲热。不过舒亚男再怎么掩饰,也瞒不过柯梦兰的眼睛。心知自己殖民地云襄不会再有结果,这让柯梦兰有些心灰意懒,这日趁着祭拜金彪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
“我想将金彪大哥的尸骨,送回他老家落旗镇。”柯梦兰望着荒野中的孤坟幽幽道,“金彪大哥从小就在戈壁大漠长大,想必他现在也想回到那天高地阔的大西北吧。”
云襄有些意外:“这里离落旗镇千山万水,恐怕……”
“云大哥不必担心,我会雇地好的镖师一同上路。”柯梦兰淡淡道,“再说我离家已经很久,也想回去看望爹爹。江湖我已来过,但我不能永远在江湖漂泊。”云襄立刻就明白了柯梦兰的心思,心知无法挽留,也不忍再让柯梦兰跟着自己冒险,只得应允作罢。
三日后,云襄与柯梦兰黯然作别,目送着她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云襄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在伤心朋友离别的同时,他也不禁自怨自艾地想:我永远也无法抛弃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恐怕永远也成不了云爷所希望的千门之雄!
三人回到家中,发现那个养伤的老者已经不告而别。明珠有些不满地嘟囔起来:“哼!云大哥照顾了他那么久,他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算了吧,我救他本来也没想要什么回报。”云襄大度地笑笑,“我只担心他的伤尚未好完全,会留下后遗症。”
话音未落,就见那老者由外进来,径直来到云襄面前,默默地盯着云襄看了半晌,突然拜倒在地,拱手道:“我原已不告而另,但想在云公子救了老朽一命,又照顾老朽这么久,就这么走了实在不义。今特来向公子拜别,望公子恕罪!”
云襄连忙去扶老者:“老伯快快请起,你这浊音要折杀云某?”
老者俯身向云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道:“云公子大恩大德,老朽无以为报,唯有铭记在心。只可惜老朽恪于这一行的规矩,不能告诉公子任何事情,甚至连个称呼、名字都不能透露,望公子见谅。”
“你什么都不用说。”云襄忙道,“我也根本不想从你口中知道什么。只是你的伤势未愈,能否等好了再走?”即既然老者的家人在影杀堂为质,他也不想老者坏了规矩失去亲人。
“多谢公子好意,但我必须要走了。”老者沉声道,云襄心知他还得回去复命,也就没有再挽留。
送老者离去后没多久,门房就匆匆将一封拜帖送了进来,禀报道:“方才有人将这帖子送到门上就离开了,也没留下个话。”云襄认出是与南宫豪约定的拜帖,连忙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一个日期和寥寥几句旁人看不懂的话。看到这几句约定的话,他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第十七章
从回到家中这一个月,南宫放就一直渲染在莫大的幸福和激动之中。他没想到自己在受伤之后,上天还送给他一个儿子,这让从不信鬼神的他,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上苍。有了这个儿子,谁也不能再说他绝后,家中那些长辈也就不能再因为这个原因,撺掇父亲另立嗣子。这个儿子的诞生,为他保住和巩固嗣子这位,增加了一个重要的筹码。
牧马山庄的变故虽然对他有着极大的打击,但还不足以令父亲因此就改变主意另立嗣子,他还有机会反败为胜!现在,他要出手反击了。
一个南宫弟子悄悄来到他身旁,低声禀报道:“公子,你约的人已经到了羽仙楼。”南宫放脸上闪过一丝阴笑,连忙交代丫头照顾爱妾和孩子,这才匆匆来到外间,对下人吩咐道:“备车,去羽仙楼!”
羽仙楼是扬州有名的茶楼,环境优雅,装修朴实无华。由于这里主要以品茶为主,所以平时没有多少俗客,显得十分清静,适合在这里接待一些与众不同的客人。
当南宫放赶到羽仙楼,立刻被茶博士领到他预定的龙井阁。只见里面烟气缭绕,有个老者正坐在榻上盘膝抽着旱烟,两个侍女则在榻旁皱眉弄着茶具,时而忍不住轻咳几声。那老者衣衫破旧,面色沧桑,模样就如一寻常贩夫走卒,实在与羽仙楼的五音有些格格不入。
南宫放挥手令侍女退下,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老者:“阁下就是柳爷?”老者收起旱烟,扫了南宫放一眼反问道:“不像吗?”
老者那偶尔一闪的锐利目光,让南宫放心中一凛,忙抱拳笑道:“哪里哪里!柳爷非常人物,我等凡夫俗子,有幸一睹柳爷尊容,实乃天大幸事。”
“你比你老子会说话多了。”老者呵呵一笑,打量着四周环境,轻叹道,“如此雅而无痕,奢而不华之地,款待我柳公吧实在有些糟蹋了。这里的一杯茶,大概就抵得上老朽一个月的薪俸吧?”
“柳爷说笑了!”南宫放赔笑坐下来,亲手斟满茶杯,推到柳公权面前道,“这里的西湖龙井、趵突泉水是绝配,柳爷请尝尝。”
柳公权没有理会南宫放的殷勤,淡然道:“老夫对茶素无讲究,龙井和树叶子泡水,喝在嘴里都没啥区别。老夫也没闲工夫陪你品茶,大家开门见山才是正经。”
南宫放不以为忤地淡淡一笑:“那好,晚辈就开门见山。想必柳爸对千门公子襄的兴趣,应该在这西湖龙井之上吧?”
柳公权鼻孔里一声轻哼:“若非是公子襄,你也请不动老夫。”
南宫放微微笑道:“柳爷乃天下第一神捕,捉贼查案从未失手,谁知却在少林让公子襄逃脱,这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对柳爷的声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而我刚吃过公子襄的大亏,大家同病相怜,所以我才想到与柳爷合作,共同对付公子襄!”
“不知你拿什么与老夫合作?”柳公子冷冷问。
南宫放阴笑道:“前日我牧马山庄遇到的那些变故,想必柳爷也有所耳闻。如果柳爷稍加查证,就知道那正是公子襄的手笔。公子襄如今在帮我大哥,他不彻底击垮我不会轻易罢手。如果以我作为诱饵,以柳爷之能,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柳公权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南宫放,微微颔首道:“早听说南宫三公子精明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不知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多谢柳爷夸奖!”南宫放忙笑道:“公子襄帮我大哥,是为了我家的嗣子之位。我思来想去,如今我最大的弱点,就是我那刚出生不解放后儿子。所以我故意给他一个机会,所以希望与柳爷合作。”
“高明!”柳爷微微颔首,跟着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是怕由自己出面抓你大哥的把柄,在你老爹面前没有说服力,所以才要拉上我柳公权吧?”南宫放哈哈一笑:“柳爷明察秋毫,晚辈不敢否认,大家各取所需,定能合作愉快。”
柳公权沉吟片刻,点头道:“你比你老爹精明多了,南宫世家若不由你来做宗主,实在是家族的损失。”说着他缓缓伸出手,“老朽老一次与一个晚辈合作,不过你当得起这份荣耀。”
南宫放大喜过望,忙与柳公权一击掌:“能与柳爷联手,无论是公子襄还是我大哥,都逃不过咱们的手心!”
南宫放孩子满月,大摆满月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扬州。在摆完满月酒之后,南宫放将带着如夫人和儿子,去郊外的观音庵向送子娘娘还愿的消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南宫豪却是知道这消息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知道后的第二天,关于南宫入带夫人孩子敬香还愿的行程安排。也就送到了云襄手中。
不知推翻了多少个设想,一个计划才渐渐在心中成熟起来。云襄在心中又设想了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意外,直到感觉有九成的把握,这才推门而出。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腹中饥饿,正想叫下人做点吃的,却发觉天色漆黑,四周鸦雀无声,原来已是深夜。
云襄不想麻烦旁人,便独自来到厨房,打算找点剩饭先填饱肚子。就在这时,突听内院关着的阿布在不安地低吼,跟着就听后院传来“咕咚”一声响,像是有人翻墙跳了进来。云襄自忖这里十分隐秘,除了南宫豪没人知道自己藏在这里,应该不会是仇家找上新高度来。
那声响动也心动了舒亚男和明珠,外面传来她们的喝问声。云襄怕她们有失,连忙出去查看,就见于个黑影毫不掩饰行踪,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尚未走近就突然摔倒在地,半晌挣扎不起,似乎受了重伤。
云襄忙用灯笼一照,才认出是前不久离去那个影杀堂的杀手。此刻只见他浑身血污,已经结痂的伤口多处迸裂,竟不比原来伤得轻。
云襄连忙招呼下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入房中,只见老者一脸惨然,眼神空洞,半晌无语。云襄挥手令下人退下后,轻声问道:“老伯为何去而复返,且伤势未愈,又跟人动手?”
那老者将空洞的眼眸转向云襄,泪水渐渐夺眶而出,他突然翻身向云襄拜倒,哽咽道:“我一家老小,已被影杀堂处决,老朽如今孤独一身,已无处可去。”
云襄连忙将老者扶起:“这是怎么回事?老伯慢慢说。”
老者老泪纵横,声色喑哑地泣道:“前日老夫赶回堂中复命,因无法解释失手后如何逃脱,更没人相信我是被公子所法庭,所以被堂中当成了叛徒,一家老小皆被处决。老夫奋力杀了害死我家小的刑堂长老,拼命逃了出来。老夫原本不想再活,但念着公子的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所特来投奔!我筱不离从此追随公子左右,望公子收留!
原本他叫筱不离,云襄总算知道了他的名字,忙道:“想不到筱老伯遭此大难,在下愿尽全力相助。只是报答之说,筱老伯休要再提,不过我这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筱不离再次翻身跪倒,就要磕头,云襄连忙将他扶起,关切地问道:“筱老的遭此大难,必定将影杀堂恨之入骨,若有有得着在下的地方,尽可开口。”
“公子误会了。”筱不离连忙摇头,“我来投奔公子,并非想要公子替老夫复仇。老朽将那刑堂长老击杀之后,对影杀堂也不谈不上什么仇恨了。”见云襄有些不解,筱不离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影杀堂虽然江湖名声不好,但也绝非外人想象的那般邪恶。当初,影杀堂乃是由几个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武林高手共同设立,他们不甘心空有一身武功,却养不活全身老小,于是设影杀堂卖命换钱,他们将所有人的家小集中起来,立誓任何人行动失手,他的家小将由其他人共同抚养,并立下三不杀的堂规。”
云襄好奇地问:“什么叫三不杀?”
“忠臣义士不杀,妇孺老幼不杀,大仁大善者不杀!”筱不离眼中闪出一丝自豪的微光,“他们分工合作,有人的负责接活儿,有的人负责行动,并在江湖上招募同样穷困潦倒、需要养家糊口的武人。后来他们陆续去世,但影杀堂的规模去越发壮大,堂中杀手如去,却始终没有一个堂主。权力由长老们共掌,并严格遵守前人留下的堂规。它是武林中人最后的避难所,任何人只要武功足够高,都可以申请加入影杀堂,如果有决心永不背叛,可以将家眷也托付给它,只要不违反堂规,他的家眷影杀堂都会永远负责抚养。”
云襄皱眉质问:“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