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玛的预言- 第30部分

　　　　胖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处隐蔽的地窖当中探出脑袋，左右张望，活像一只鼹鼠。确定附近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胖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努力地挪动肥胖的身材，费了一些的力气才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胖子气喘吁吁，饱满的腮边也渗出了大滴的汗珠。

　　　　迅速地清理了一下地窖的痕迹，胖子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往前移去。这附近原本是特里同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但是在战火之下，此刻近半的建筑都化作了废墟，就连大角斗场都塌了一角。整个特里同，大概只有提图斯大人的府邸那一带，勉强还算得上是在帝国的掌控之中，但是在近日叛军突然加强的攻势面前，亦是岌岌可危。

　　　　特里同的白天，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剑斗士。相对于白天来说，还是夜晚更加安全一点只是一点而已。

　　　　胖子也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这才从地窖里跑了出来冒险。地窖里还有患病的平民和负伤的士兵，胖子认为自己作为一个阿库玛神的信徒，决不能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置之不理。在胖子的印象里，前边不远应该有一家药品店，囤积在那里的大量药品正是胖子此行的目标。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回响在街道上，数道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就这么闯入了胖子的视线。胖子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迅速加快，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紧张和害怕的情绪让他的手心出汗，身体颤抖。那是剑斗士，那群发起叛乱的暴徒，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一剑刺死十个，不，一百个胖子。

　　　　胖子定了定神，那一队巡逻的剑斗士似乎早已走远了。他小心地张望着，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令胖子毛骨悚然的低喝从背后响起：

　　　　“卡西姆，你这个该死的贵族竟然还活着！”

　　　　惨白的月光下，仿佛有一道闪电撕裂天空，劈中了卡西姆的灵魂。

　　　　卡西姆艰难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不过，说起来有点惭愧，卡西姆见过的剑斗士实在是数不胜数，因此卡西姆对于其中绝大多数的剑斗士全都没有丝毫印象，而眼前的这一个自然也不例外。剑斗士的手里提着一根沉重的角头铁锤，毫无疑问，角头铁锤的硬度足以将卡西姆的头盖骨敲得粉碎而这个剑斗士持着角头铁锤的右手已经举起来了。

　　　　事实上，想要敲碎卡西姆的脑袋的，绝对不止站在卡西姆面前的这一个剑斗士。某种意义上而言，卡西姆简直算得上是恶名昭著。

　　　　“等等！”卡西姆连忙喊道，“等一下！”

　　　　剑斗士轻蔑地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卡西姆说话的机会，右臂挥动，挟着一阵强劲的破空之声，角头铁锤荡出一道弧线，砸向了卡西姆的脑袋。卡西姆狼狈地低下身子，惊险万分地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刚准备逃跑，脚下却又不知道绊了什么东西，肥胖的身躯重重地摔趴在地，手掌上的皮都擦破了不少。换作平时，卡西姆早已痛得叫出声了，不过和即将失去的性命相比，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差不多就在剑斗士挥动角头铁锤，打算了结卡西姆的同一时刻，刚才巡逻的剑斗士们亦是觉察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这里聚拢了过来。寂静的街道上立刻回荡起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粗暴的呼喝——

　　　　“那边是什么情况？”

　　　　“谁在那儿？滚出来！”

　　　　“嘿嘿，没什么，只是偶然发现了一只大老鼠罢了。”提着角头铁锤的剑斗士冷冷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卡西姆，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先继续巡逻吧，老鼠未必只有一只啊。”

　　　　辨认出了自己人的声音，剑斗士们绷紧的神经又放松了下来。人群当中有人笑骂着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自家兄弟，解决完了早点儿跟上来。注意点儿，当心被老鼠咬伤了手啊。”

　　　　“哼，那怎么可能”

　　　　剑斗士不满地嘀咕着，随即猛地伸出左手，一下子就将瘫软在地的卡西姆拽起身来。剑斗士的左手仿佛铁钳一样，攥得卡西姆一阵生疼，只能无助地挣扎，一张堆满肥肉的脸由于惊恐而极度扭曲，眼泪和鼻涕也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卡西姆竭力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让腮边的肌肉颤抖了几下，发出了一点儿毫无意义的音节而已。

　　　　“可恶的东西，滚到地狱里去赎罪吧！”

　　　　咒骂了一句，剑斗士再次挥动角头铁锤，对准卡西姆的心脏要害狠狠地刺去。这一击势沉力猛，绝对可以将卡西姆的肋骨捣得粉碎，再从背后透出来。卡西姆的脸上陡然浮现起一抹象征着绝望的惨灰之色，仿佛认命了似的闭上双眼，整个身体顿时松垮了下来。接着，沉闷的倒地声响起——

　　　　“噗。”

　　　　卡西姆只觉攥住自己的那只手放松了力气，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剑斗士——就是刚才准备杀死自己的那一位。卡西姆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心底顿时浮现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

　　　　随着目光上移，卡西姆看到了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容，一双清澈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涅亚打量了几眼这个胖子，差点认出这是卡西姆。想了想，涅亚拍了拍卡西姆的肩膀，转过身去就打算离开，淡淡地说道：

　　　　“这里的治安似乎不太好，先生，记得少出门。”

　　　　“等等，您是涅亚先生吗？”

　　　　卡西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救下自己的少年——涅亚此刻的装束简直和当初的那个新人剑斗士一模一样，只要是观看过涅亚剑斗的观众，都会一眼认出他来。

第78章　弥漫的压抑感（）　
欠了欠身子，卡西姆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又说道，“那个，说起来实在冒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涅亚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认识自己，仔细想想，当初自己还是一介剑斗士的时候，认识自己和泽维尔的观众并不算少。但是话说回来，其中大概没有这样的胖子。想了片刻，涅亚总算是把眼前这个胖子和记忆中卡西姆的形象重叠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

　　　　“您是卡西姆大人？”

　　　　老实说，对于以前那个身材肥胖的贵族，涅亚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不知为何，涅亚突然觉得卡西姆似乎和半个月前有了极大的变化。准确地说，以前那种贪婪、暴戾的情绪从卡西姆的眼睛里消失了，现在反而变得慈祥和蔼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涅亚不禁意外地打量了几眼卡西姆，倒不是因为卡西姆突然请求自己帮忙，而是没有想到卡西姆竟然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甚至客气得快要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了。犹豫了一下，涅亚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

　　　　“我还有事在身，那个，请问您知道阿库玛教会的神职人员在哪儿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刻不容缓。”

　　　　卡西姆怔怔地看着涅亚，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就是护送我们前往阿尔忒弥亚王国避难的佣兵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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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短地交谈了片刻，涅亚总算是了解了近段时间以来帝国的状况。

　　　　半个月前，大概就在涅亚和泽维尔跟随阿克塞尔离开帝国之后，剑斗士的叛乱以狂风骤雨之势从特里同火速席卷全国各地，仿佛剑斗士们早已约定好了日期似的，联系起整个叛乱事件，实在是有几分可疑。可是，帝国根本没有时间对此展开调查——各地的叛军首领皆是实力极强的最上级剑斗士，而帝国部队的主力却为了与北方的蛮族作战而调遣到了帝都，因此各地的防备力量都相当的薄弱，面对叛军的猛烈攻势，竟然有些捉襟见肘。

　　　　目前特里同的形势相当不妙，尽管一开始战争的主动权还掌握在以提图斯之女，艾莉西亚小姐为临时统帅的帝国部队手里，但是没过多久，随着叛军的攻势加剧，帝国部队伤亡惨重，被迫采取守势。如今的特里同已有失陷了大半，仅有提图斯的府邸附近的街区暂时还没有失守。

　　　　阿库玛教会所在的街区，目前当然也处于沦陷的状态，否则的话，卡西姆和那些避难的平民、受伤的帝国士兵也不必躲藏在地窖里了。

　　　　说到最后，卡西姆忍不住提出一个问题：“恕我冒昧，除了您之外，其余的佣兵现在在哪儿呢？”

　　　　涅亚伸手挠了挠脸，笑眯眯地说道：“刚才在无人区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了吧。”

　　　　卡西姆点了点头，警觉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个剑斗士昏迷在这儿，他的同伴一定会过来看看的。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没那个必要，那些剑斗士已经全都处理掉了，现在正在路边躺着呢。”泽维尔从涅亚背后的影子里走了出来，微笑着说道，“半个月不见，卡西姆大人似乎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呢。”

　　　　觉察到有人接近的第一个瞬间，卡西姆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辨认出了泽维尔，这才松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涅亚说的话：“说起来实在冒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那些都不重要，你们阿库玛教会的人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出发？”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涅亚的身边，银灰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而起，英俊的面容在月光下映衬得冰冷清冽，令人不可逼视。听米诺托的口气，俨然一副“佣兵队长”的仪态。

　　　　卡西姆迎上米诺托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我得到前边的药品店里找一些绷带和伤药，和我们一起的还有许多难民和伤兵，他们得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米诺托皱了皱眉头，说道：“委托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只是护送你们阿库玛教会的神职人员离开帝国的么？如果再加上难民和伤员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没有离开特里同，叛军就追上来了。”

　　　　卡西姆连忙说道：“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我们准备了马车，人手也足够驱赶魔兽”

　　　　“那就快点儿去准备吧，绷带和伤药已经带过来了。”又是两道人影闪过，大克劳斯和小克劳斯各自背着一只箱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大克劳斯的神态稍显严肃，而小克劳斯则照例是保持着沉默，“先回地窖，叛军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了。速度越快越好，直到抵达阿尔忒弥亚王国境内之前，你们不会有事的。”

　　　　“谢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卡西姆满脸感激之色，连忙接过药箱，向着地窖跌跌撞撞地跑去。涅亚和泽维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笑意——很难想象，那个浑身珠光宝气、品格卑劣的乡下贵族，竟然会变成一个无法对无辜的难民和伤兵坐视不理的好人。看样子，应该是半个月前的暴乱之中，亚维德大人不计前嫌地救下了卡西姆，因此触动了卡西姆内心某处柔软的角落，从而悔过自新了吧。

　　　　“不知道亚维德大人、艾莉西亚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涅亚低声说道，“可惜现在是任务期间，咱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提图斯大人的府邸上去。”

　　　　泽维尔安慰地拍了拍涅亚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艾莉西亚小姐可是提图斯大人的女儿，帝国部队在她的指挥下，是不会输给叛军的，咱们还是把精神集中到任务上面来吧。”顿了顿，泽维尔又继续说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股从进入特里同之后就一直弥漫着的压抑感”

第79章　佣兵团来了（）　
卡西姆惊恐万状地蜷着身子，这些突然出现的暴徒实在是太可怕了，换作以前，随便发出一个命令，就会有大量的剑斗士争着解决掉他们，可惜那只是以前而已。刚才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就换来了暴徒们的一顿拳打脚踢。即使是隔着层层肥肉，卡西姆也不由得有种自己的骨头要断掉的错觉。

　　　　若是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错觉就要变成真的了！

　　　　“肥猪，有没有考虑清楚啊？再不说的话，我们可就要真的让你尝尝永生难忘的痛苦喽。”不知道是谁伸手揪着卡西姆的头发，用力将卡西姆的脑袋贴紧地面，“就先从这只猪蹄开始吧，嘿嘿，这头肥猪一定用这只猪蹄数过许多钱。”

　　　　卡西姆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可是右手却仍然被人强行扒开手指，摊在了地面上。卡西姆艰难地看着自己即将失去的右手，眼泪、鼻涕之类的顿时满脸都是。从这个角度，卡西姆只能勉强看到一只脚，慢慢抬起，悬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方。

　　　　然后，重重踏下。

　　　　“咯啦！”

　　　　骨骼碎裂的鸣响骤然传来，卡西姆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可是，静静地等待了片刻，预料中的剧烈疼痛却没有从手上传来。没错，非但自己的右手完好无损，甚至就连按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话说，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是

　　　　卡西姆连忙爬起身来张望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刚才围殴自己的暴徒们此刻竟然身体悬空，身体不受控制似的诡异地扭曲着，仿佛在跳着某种僵硬而可怕的舞蹈。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流露着骇然、绝望、痛苦交织的复杂神色。

　　　　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之人，只有在自己的生命遭受剥夺之时，才能体会到自己施加给别人的那份恶意的苦痛。

　　　　实际上，刚才只是卡西姆的双眼完全跟不上涅亚等人的动作，因此只能看到作为打击目标的暴徒而已。数秒过后，暴徒们重重地摔回地面，每个人都没有丝毫动弹——他们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卡西姆先生，您没事儿吧？”大克劳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骨头应该还没有断掉吧？”

　　　　“感谢阿库玛神庇佑，一切都好。”卡西姆擦了擦脸，“当然也感谢你们，否则的话我可就要死在这儿了。那些人都是恶名昭著的流氓佣兵，专门挑有钱的商人下手”

　　　　泽维尔沉默着从一具佣兵的尸体上捡起一支顶端镶嵌着绿宝石的手杖，这个，大概就是那个怪人的委托目标的遗物了。

　　　　“既然已经没事了，还是快点儿去地窖吧。”米诺托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催促着说道，“说不定我们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

　　　　涅亚赞同地点了点头，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压抑感不知何时又变得更加强烈了几分。若是长时间待在这儿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多的变故。那个怪人曾经提起过，“许多前往特里同的商队、佣兵团什么的，全都下落不明了”，也就是说，出没于特里同的佣兵们并非只有刚才那一拨人而已。

　　　　卡西姆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请跟我来，地窖就在前面不远。”

　　　　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卡西姆迅速拐进一条幽暗的小巷，走入了一片废墟。拨开散乱的瓦砾，卡西姆翻起一块厚厚的木板，立刻出现了一道通往地下的木梯。地窖中一片阴暗，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可是木板翻开之后，涅亚立刻就捕捉到了几道悄然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以及剧烈的心跳。

　　　　“是我啦，我是卡西姆。”卡西姆压低声音说道，“接受委托、护送我们离开特里同的佣兵团到了。”

　　　　地窖入口附近发出了轻微的铁器碰撞之声，显然是守在地窖入口处的守卫解除了戒备。卡西姆爬下木梯，正打算招呼大家下来，突然眼前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涅亚等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窖之中，宛若幽灵一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