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愿。”
赵明月终于挣脱他的束缚,揉着手腕退后,步伐坚定,眸光黯淡。“奴婢不能抛下自己的弟弟。”
“你--”
“锦哥哥!”
颀雅身形愤然拂袖,沉寂多时的娇气包立刻高呼着追了上去。
小丫头,貌不惊人,倒挺有本事。
苍崇山不动声色地将某丑姑娘细细打量了一遍,眼中诡意更盛。
双掌恭顺地半合拢,“殿下,那这人…”
蓝云悠铿地抬手,顺着纪管家急呼乱喘的来路惬然回眸。“她自己的弟弟,自然要由她自己来救。”
151 戏假情真()
铃音琤琮的四驾马车前,赵明月侧身而坐,双眸静望熙攘街市,小脸被夕阳晕染得黑中透红,看不出是颓然还是懊恼。
“玉丫头,你当真怨怪大叔了?”
纪管家沉重的声音从另一侧砸落耳际,赵明月皱了皱眉,终于转过脸去。“大叔你靠近点儿,我瞧瞧你头上是不是又添了许多白发。”
见他一脸诧愕,只频频眨着眼,红唇翕忽轻扬:“大叔你叹了一路气,玉儿的白头发都快叫你叹出来了。”
微垂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滚滚车轮。“路是自己选的。大叔对玉儿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玉儿如何会怪你呢?”
她不过是气自己一时心软,给人配了戏而已。
官官的,就让他护去;
权贵的,就让他斗去;
美少年神马的,妥不了多吃几天牢饭。
跟她又有何干!
现下倒好,新契一签,业余小丫鬟变贴身大侍女,受训挨罚的危险越来越多,自由畅意的生活更加渺茫。
抬眼瞥见斜对面的包子铺,盘起的双腿自发展直欲跳:“大叔你先…碍?”
老大,你还没闹够吗?万一吓得纪大叔心脏病发,你打得过纪大御卫吗?
倚着尊贵的胸膛,凝视着静深黑眸半晌,赵明月眨巴着俏眼慢慢别开脸。
就这速度,这力道,应该打得过纪律吧!
“玉儿,你在生我的气吗?”
喊谁呢?扳她脸扳上瘾了不是?
赵明月没好气地拂开托着她腮帮的修掌。“奴婢不敢。还请殿下以奴婢之大名相呼,以防奴婢误解,不知哪天又自视甚高了。”
“‘不敢’还是‘没有’?”
“不--没有。”
话锋转,箍制住纤腰的铁臂稍松。“那你为何又想避开我?”
“奴婢从未想过避开殿下,这‘又’从何说起呢?”
小腰扭啊扭,不放弃挣扎。
“从你上次出府逾夜说起,从你方才跳车说起。”
“殿下,您先松手成吗?”
小脸微垮,“奴婢饿了,想去吃点东西罢了。”
蓝云悠扶着她坐起身,抬手拿过身侧紫檀木盒打开:“吃吧。”
“谢殿下!”
赵明月喜孜孜地抱过盒子,毫不客气地冲着各色糕点流口水。
墨瞳锁住欢快朵颐的娇人,酷飒容颜笑意渐显,越发满意起自己的决定。
这样愉悦他心的丫头,他怎么舍得放走?
两块点心下肚,赵明月满足地阖上盒盖儿,擦净嘴巴与手指。“多谢殿下赏赐,奴婢告退。”
“慢着,”
蓝云悠眼疾手快地扯回娇躯。“你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
“也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也没对我说实话?”
“没有。”
美眸狠瞪得逞俊庞。
又挖坑给她跳!
小嘴轻启,微微叹息。“殿下屈尊降贵到大牢里救了奴婢,让奴婢免费看了场好戏,还请奴婢吃了东西,奴婢就算之前有气,现下也散得差不多了。”
“看戏?”
蓝云悠偏着头看她,惊奇里裹缠着得意。“什么戏?”
这丫头,果然瞧出来了。
“您同锦侯爷,当真是好兄弟,妙搭档呢。”
那双簧演得,那表情眼神语气台词到位得,教她可是个回味无穷!
过不了今天,太子爷跟锦侯爷因为一名婢女而撕破脸皮的传言怕就要飞遍大街小巷了。
“你恼我们利用了你?”
“那说明奴婢有用,奴婢为何要恼?”
赵明月略带讽刺地掀唇:“奴婢恼的是,自今往后,再不能像先前那般,轻松惬意地游走于街市了。”
“如果我说,那不是戏呢?”
“那恭喜殿下了,您自己都信以为真的事,苍提督与洛府尹还不手到擒来?”
小脸后仰,奋力避开有意无意轻触脸颊的俊指。
“关于此事,我与锦弟--”
“殿下确定要在这人多眼杂之处详析此事?”
蓝云悠从善如流地笑着住了口,好整以暇地靠向退无可退的姑娘:“那我们来说说,你要怎样才不再生气。”
“只要殿下不再执着于奴婢在生气,奴婢就--好好,一个要求。”
“什么?”
俊庞不无遗憾地自挡住丰嫩唇瓣的葱指移开。
“此次期满,殿下须准奴婢离开,就算再发生类似需要重新签契的情形,奴婢也不用再履行新契。”
再有不到两个月,灭妖娆便会失效。在那之前,她必须将自己的后路安排好。
死丫头,够狠够洒脱,难怪这么快便将他那风流不羁的表弟迷得昏头晕脑。
深渡战战兢兢地将第四杯茶放到镂云纹埋金线的黑胡桃木书案上,扭头望着地上的残瓷碎纸,一脸纠结。
是现在清理呢,还是等主子发完火再说呢?
算了,晚点再过来收拾吧。
寒兮兮的气流涌动,深渡不由抱着手臂加快撤场速度。
殿宇虽华美,奈何冻人窒息;何如春光里,去寻赵家小…
“玉儿在做什么?”
嘎?
幽凉公公交待得没错,欲至殿下房中,先晓小玉行踪。
“回主子爷,玉姑娘带着大伙儿做游戏呢。”
“哦--什么游戏?”
见他满眼雀跃,飒然抬起的酷雅面庞凉意稍淡。
“回爷的话,玉姑娘说,春日里人易困乏没精神,她教大伙儿玩的这个游戏,能叫人从头活动到脚,还要用上大脑,尤其考验耳力、注意力、节奏感、反应力什么的,好玩又提神,奴才来的路上瞧见,就想试试了呢。”
“那就去试试。”
“是--碍?”
深渡只觉一阵风刮过,再抬头,书案后的高背硕椅便已空空如也。
难道殿下也精神欠佳,需要玩游戏提一提?
可是如果没精神,又怎么能行走生风呢?
“好了好了,各就各位,新的一轮马上开始,大家千万沉住气,别走神,别慌张哦!”
柔软芬芳的桃林樱丛间,赵明月着一身芽绿灯笼湖绉衫,手腕与脚腕处以细细的银绡收束成半绽的花朵,腰间的同色窄带上坠着小小的银铃,娇娆玉立,举动悦意。
“one! 女生不要站,男生转个圈,蓝衣服的举右手,穿鞋子的赶快蹲,戴耳坠的向右转,长头发的摸左耳,戴帽子的眨眼睛,眨完眼睛青蛙蹦,摸左耳的丢手帕,红裙子的右手捡,转了圈的抬左脚,青蛙蹲后坐不得,举右手的摸鼻子,捡回手帕挂树枝…哎哎,小心点儿!”
专业指挥加捣乱的某姑娘得意地翘起小下巴,“怎么样,看着容易做着难吧?”
152 上赶着挑衅()
“小丫头,又打什么算盘呢?”
蓝云悠自始凝望着如偷吃到了甜葡萄的小狐狸般、由微微笑到笑眯眯的某贴身侍女,被她感染着勾弯唇角,眼中的寒意早教层叠涌起的万点暖光湮没。
“主子,奴才想过去挑战一下。”
深渡兴奋地搓手顿足,那叫一个跃跃欲试。
“你觉得很简单?”
“不容易,但是很好玩。”
不然那些丫头小子们也不会明明手忙脚乱慌成一团,还争着抢着要参加下一轮了。
“不行不行,你们没有一个正确到底的,所以谁都进入不了下一轮。”
赵明月摆着嫩白小手,半是据理半是劝慰。“下一轮更难,你们还是先歇一歇的好。”
“玉姑娘,我要参加。”
深渡喜滋滋地奔近:“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什么件啊,后边儿排队去!”
“我没条件,绝对服从安排!”
“就是就是,让我们先玩儿吧!”
似笑非笑的某指挥将手一摊,一脸众怒难犯的揶揄,她家深渡小前辈瞬间就囧了。
好在凭着略深的资历,总算排在了新一队中,眼巴巴地等着号令,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赵明月瞄着他,红唇翘得厉害。“大家记住注意事项哈。这一轮比上一轮难度稍大,我就不做迷惑动作了。如果哪位好汉或巾帼能顺利过关,我的位置就是他的咯。”
众人的欢呼声中,新一轮的手忙脚乱再启,节奏更快口令更多,难度骤然增加。
“喂!我也要玩!”
一道不和谐的跋扈嗓音冷不丁响起,赵明月顿了顿,继续喊号子。
“哎!我说我要玩,你没听见吗?!”
谁呀?跟她一样刁蛮,比她还不讲理。
“娇气包?”
揉着被搡疼的肩膀转身,小黑脸似乎更沉黯了些:“你来干什么?”
“参见佳良郡主,郡主玉安。”
热火朝天的一干人等霎时冷寂,纷纷行礼问好。见赵大指挥官抱着胳膊不动,挨着她的某家丁忙扯了扯她的衣脚。
“安。”
**不情不愿地曲了曲。
真扫兴!
深渡暗忿着,不碍面上端出恰如其分的笑:“不知郡主莲驾有何要事?奴才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
“不用不用,”
尚娇绮将手摆成雨刷状,“我不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生怕深渡不信般迅速抬臂搂住赵明月:“我是来找丑,呃,赵姑娘的。”
“找我干嘛?”
赵大姑娘撇撇嘴,很不给她面子:“上次没分出胜负,这次还想接着打?”
“你--”
杏眸瞪到半道儿,忽地敛下。“我来跟你赔礼的。”
“哦,礼呢?”
赵明月小手一摊,五指弯弯:“要是合心,我就接受你的诚意。”
“什么礼?本郡主能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不是锦--哼!”
“你家锦哥哥叫你来的?”
尚娇绮微红了俏脸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开瞪:“也不知道你这个妖女使了什么媚术,让锦哥哥那么在意!”
“妖女使的,自然是妖术了。”
赵明月抬指勾起她弧度优美的小下巴,吹着口哨,抛着媚眼:“小美人儿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哦,学费九折。”
“谁想学那些狐媚子手段了!”
尚娇绮愤然别开山丹丹般艳红的脸。“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道歉?”
现场很寂静,赵明月跟大伙儿一样无语。
话说郡主娘娘,见过道歉敷衍的,可像你这般,连半个字都不沾道歉边儿的确也少见。
“接受,我接受,不敢耽误郡主的宝贵时间,请郡主移驾回府吧。”
望着大伙儿意犹未尽、急盼游戏继续进行的脸,赵明月果断妥协地举起双手。
奈何某娇气郡主不领情。“你不过是个婢女,有什么权力赶我走?”
小黑脸微怔,明眸忽闪:“郡主稍候,奴婢这就去请咱们家太子爷过来,他该是有这个权--”
“别别,”
洁白小雨刷再启,“我开个玩笑罢了。”
艳蓝娇影走一步退半步,终于坚定转回。“你们刚才玩的什么游戏?我也想玩!”
心型脸儿上的五官洋气讨喜,但教骄横的表情与刻薄的语气一反衬,讨厌指数急剧攀升。
赵明月浅拢着弯眉看了看她。“不过是奴才婢女们耍的粗陋把戏,上不得台面,恐怕有辱郡主高贵的身份。”
所以你还是赶紧回你家找你爹妈,做你被娇纵坏的郡主去吧!
“我瞧也是,”
某郡主讥诮地撇嘴,视线打向赵大侍女:“那你跟我赛马吧,我的马术可是上得了台面的。”
“郡主恕罪,奴婢不善骑,马术更是上不得台面。”
这小妞,跑到别人地盘上各种撒蛮挑衅,到底是大智若蠢,还是胸…
灿眸乜了眼娇气包脖子下方。
不大也没脑呢?
“那正好,我赢定了!”
好你小妈的!有意思么?
“郡--”
“郡主既然开了口,我翥翾府焉有不应战之理?”
闲凉的淳音里,翥翾府正主儿巍然踱近。“就怕郡主愿赌不服输,反赖本宫坐地耍劣招。”
尚娇绮一眼没看完,便教某人压众的气场折软了腰腿:“佳良不敢,只是随意说说,太子殿下恕罪,佳良这就回府去。”
“堂堂郡主,言辞怎可随意?”
蓝云悠眸光一闪,二管事已经牵了两匹骏马过来,枣红的为尚娇绮之坐骑,黑色的长棕如绸,正是惊雷。“郡主先选了名目,便由本宫来定规矩了。”
沉幽墨瞳转向某被挑战侍女,柔情张扬:“玉儿,你想怎么比?”
她不怎么想比。
赢了,得罪某异姓王府;输了,小命更加堪忧。
赵明月垂着脑袋,明眸暗烁。“回殿下,奴婢想,还是您跟郡主比,最合宜。”
“那你代表本宫,同郡主一赛。”
神马?
烫手山芋没扔掉,赵大侍女不由学着娇气包张大了嘴巴挣直了眼睛。“这--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的事,你做得还少吗?”
蓝云悠淡淡谑笑着牵住她的手,偏头吩咐:“把马牵去草场。”
“奴婢来牵!”
赵明月笑嘻嘻地凑过去抢下缰绳,顺势脱离某爷的突发亲昵。“怎么好劳动管事大人呢?”
撇脸望见人堆里的某个小厮,无声地冲他眨了眨眼。
153 交换礼物()
尚娇绮骑在枣红马背上,眉头紧锁俏脸惊怯,小身子不安地扭来动去,如坐针毡而骑…马难下。
早知道太子殿下这般护着妖女,她就不会逞一时之气地挑衅了。
想到那日牢狱中,因为这个丑女人而扯断兄弟情谊的太子殿下与锦哥哥,银灰缎镶蓝边的小短靴不觉一下下踢起马腹。
“我说郡主娘娘,您就是对自己的马儿没信心,也犯不着这样折磨它吧?”
赵明月一派悠闲地驱着惊雷与她并骑:“殿下的马可是身经百战,你要不要跟我换换?”
“不要不要!”
心型脸儿顿时由气转恐:“我的璎珞实战经验也很丰富,狂奔都不怕,还担心慢慢地走吗?”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黛眉不置可否地轻挑,玉手朝着草场外的临时观战场挥了挥。
幽凉望见,即刻敞开嗓门:“此次比赛,规则如下:以一柱香为限,最晚跑出两里地的马取胜。准许掉头徘徊,不准离开自己的马背,不许原地不动,不能使功夫。点香…”
两双柔荑各自执起缰辔,策马徐行。
“哎呀妈呀,这速度,都快赶上乌龟爬了,玉姑娘怎么想出这么个比法呢?”
“你懂什么?玉姑娘是为大局着想,想化干戈为那个玉帛,和平解决…”
娇斥声起,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远处马背上扭打成一团的两道丽影。
看这情形,怕是和平不了了。
“赵玉,敢扯本郡主的头发,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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