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的功力,自是无法全身而退。
“赤冽轩,我渴了,要去寻明管家喝茶。你是自动闪开呢,还是等我将你踹开?”
明眸静深,映出对面那人的邪笑。“有旁人在多碍眼。不若你我二人独对,于此密林深处听雨。”
猿臂一伸,便要掠她入怀。
赵明月果断拿伞隔开他的手臂,“干什么?!在兆凌府对我动手动脚的,不怕你的好兄弟让你客死异乡?”
小手悄悄地在颈子处摸啊摸,才想起来晨起时将影哨落在了玉雅居。
“珣儿是在暗示我,应携了你回定疆邸,再对你动手动脚么?”
蓝瞳闪出贼光淫色,大手忽地朝雪颈袭去。“鹰击长空玉怎么没戴着?”
似乎有些愠恼。
“怎么,怕你的知雅见了吃味?还是不舍得戴,小心谨慎地收藏起来了?”
阴森森的笑,阴谋的味道。
赵明月蹙眉,心头没来由地惶恐。“什么玉?别胡说八道!”
“是这块玉么?”
雪澈中夹着凝重的嗓音破空而入。
黑眸转开,乍喜乍惊:“吱呀!”
娇躯顷刻间置于熟悉的怀抱,她却无法如往常那般…安心。
“赤冽轩,你对得起本王?”
“吱呀,他不是…”
“住口!”
赵明月愕然。
不过几个时辰,一切都变得陌生,仿佛恶魔入侵般,教她不及反应。
冷风飒飒,凛雨急急,赵明月收起短暂失神,转脸冲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疾呼:“相公,他不是赤冽轩,快传影卫!”
砰地一声,有东西在她身侧炸开,腾起的红色烟雾呛喉迷眼,她忍不住咳,就见金红身影抢过来,迅速朝她嘴里塞了一粒不知什么丸。
“我不是泡过了暖泽么?应该是百毒不侵的。”
望进男人蘸了毒般的阴鸷目光,红唇不觉微僵。--很明显此毒已超然百毒之外。
“追。”
极简的一个字,赵明月压根没心思去看那人逃向。因为某人正捏着她的下巴,凝寒砌雪的视线自始钉在她脸上。“说。”
“我跟赤冽轩没有什么,不过是他一厢情愿。那玉我早打算还回去的。”
美眸澄澈,注视着猩红成片的幽瞳:“吱呀,相信我,那个人有问题。”
“你知道这块玉代表什么吗?”
青隽眸光微动,柔和的语气丝丝诡异:“鹰击长空玉,赤锦皇胄命定之信物。一旦交付异性,便意味着那名女子已为他所钟情,非卿不娶,此生不渝。”
狗屁玩意儿,什么东西!
分明是想害她非死不可,此祸难躲!
117 爱深妒重()
“相公,你懂得真多哦。”
大眼睛缓眨,盈满崇拜:“要不是你及时解惑,我便被一个外人骗得团团转了。”
“总好过本王,让自己的内人骗得团团转。”
青隽冷哼,掌中名玉瞬化齑粉。“刚才那男人是谁?”
美眸滞住,“我不认识--”
“段玉珣!你还想骗我到什么地步?!”
陡然暴发的厉吼声,压抑多时的愤怒顺着扣住她喉咙的指节倾泻而出:“你到底背着我勾搭了多少野男人?!”
“相公,你,冷静,一点。”
赵明月强忍着疼痛,白皙小脸慢慢涨红:“有误会…”
青隽猩红浓重的眼瞳闪过明显心疼,但更多的是痛心。松开手,不去看红印浮凸的雪颈,大手锁住纤腰,悍然腾身飞起。
被粗横地甩到床上,一头撞上床柱,赵明月狠狠地吸着气跳起身,泪花终于闪烁:“青知雅,你发什么疯?中午没去陪我吃饭,难道自己躲起来偷吃火药了?!”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
青隽一步步侵近,双拳紧握,眼神嗜血。“云凤泽为什么送你曲谱?锦炫斯为什么送你衣料?你将这些东西锁紧藏好,是怕被我发现吗?段玉珣,我对你掏心掏肺,你为何这般狼心狗肺?!”
重重一拳击中芙颊近旁的木架,碎屑横飞,腥气四溢。
“吱呀,你流血了,快--”
教他的暴戾惊到,更让他的咄咄逼问震住,赵明月忍住遍身痛意,努力平复心神:“就算礼物是他们送的,作为普通朋友也不为过吧?你这样紧张计较,不仅是对自己不自信,也是对我不信任。你忘了--”
“普通朋友?!”
青隽冷哼,哗地摔出两张纸,眉宇间风暴凝聚。“我纵你宠你,你便当我是傻子?!”
赵明月抓过纸张粗略一扫,脑中空白了片刻,再翻出其中一张细细看了,嘴角不由泛起冷笑。
情意绵绵的话,刺激效果绝佳。
果然有人暗中捣鬼。
“这张不是云凤泽写的。”
彼时珂玏的字,她记得很清楚。
“这么肯定,是承认你们暗通款曲已久了?”
冰凉的喉音,满满的讥诮。赵明月清透的眼眸里,青隽面如罗刹,气势骇人。“本王的女人,倒教别人捷足先登。”
“你说什么?!”
赵明月气结,想都没想就赏了他一巴掌。“如果你再胡说,休想我解释给你听!”
“那就别解释了,本王现下也不想听。”
俊庞凑到她耳畔,狰狞邪肆:“小骗子,这次你别想再逃脱。”
抬手封了她的大穴,幽红深瞳欲火渐炽。
坏了!
这人妒火攻心,她怕要重蹈覆辙了!
“青隽,你听我说,那人假扮赤冽轩闯进王府,你又被人引去将军府,我想绝不是巧合。依我的直觉,此中必有阴谋。你清醒一点,不要中了别人的奸计!”
赵明月按捺住心下焦急,勉力捋顺思绪,垂眸瞥见自己衣衫全褪、肌肤尽露的模样,无力感顿生,嗓音不觉哽咽。“相公,不要这样,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青隽抬头望见水汽浸润的滢眸,只愣怔了片刻,便俯首攫住娇艳红唇,动作愈加凶狠。
唇舌交缠,青隽眸中孽火不减,赵明月心下苦气蔓延,伺机狠咬有力长舌迫得他退避。“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干脆休了我,好过这样彼此痛恨折磨。”
“本王不恨你,就是要折磨你。”
阴冷的笑浮现在惯常清滟的面庞上,赵明月只觉偏执残忍,刹那间心灰意冷。“青隽,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不要让你我之间无路可退。”
男人对她的警诫充耳不闻,强硬横悍的动作更甚,不毁不休的架势骇人窒息。
不行!
沉浊的呼吸清晰可闻,赵明月感觉喷在她颈侧胸膛间的鼻息滚烫燎肤,忙凝神调气,以毕身之内力试图冲破让她动弹不得的蛮横桎梏。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赵明月神智渐渐模糊,唇边却漾出满意的笑。
失去理智的某人终于停下动作,盯着她大惊失色:“珣…”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得到我,只会最终失去我。”
此刻,她的笑那么凄婉,满溢的讽谑让他生生别开眉眼,疼痛在心底炸开,击退了他的**,拽回了他的心智。
眼底盛焰不熄,青隽墨眉深拢,霍然起身,一语不发便拂袖离去,有些迫不及待,更多惊惶无措。
他不想伤害她。只是那滔天的愤妒仍在不甘盘桓,心魔顾自游弋不去。
唯有在下一波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情涛欲浪卷土重来之前,仓皇逃开。
“差一点,就只差一点…”
水眸焦距涣散,赵明月浑身无力地原地瘫伏,口中轻声呢喃。
差一点,他们便难回到当初;
只差一点,她便要身心俱付。
浓烟翻滚,火舌凶猛舔舐,无情吞噬,纤细孤单的身影拼命挣扎,奋力疾呼,娇弱的嗓音传入赵明月耳中,激得她瞬间清醒。
“小清!”
勉强发出声音的嗓门一痛一滞,一大股艳红的血随着动作倾泻,赵明月顿觉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眨眨眼睛,视线反倒清明了些。
撑起身坐好,稍稍运功调息,几乎冻僵的身躯才算找回了知觉。赵明月转脸瞧了瞧四下里散落的衣物,残花般凋零破烂。
暴力狂!大流氓!
边裹着里衣在柜子里翻拣外衫,边恨恨地往半敞的门猛瞪。一瞪之下,上下牙齿一合,差点没再喷血。
乌漆漆的衣角,凌厉的气势,悄无声息的步伐,阴森寒峻地朝地帐整齐掠近。
赵明月迅速猫腰爬到床下,顺手扯了床脚边还算完整的重茧外袍,长臂摸索到传说,某人说过的按钮,一番推拉拨拽,总算成功打开暗道,麻溜一滚,整个人便没入了黑暗。
护院放假回家了,影卫不是这个调调,初级杀手才有的收敛不住的杀气外放昭昭。
跟跑掉的赤赝品有关系,还是巧合?
有人想挑衅兆凌府,还是暗算她?
珠光柔亮的狭窄通道里,赵明月且爬且思,不觉蜿蜒到了尽头。
从里面打开暗锁,寒雨铺面直坠,砸得芃芃青草噼啪乱响。赵明月支棱起耳朵,眼珠子滴溜溜的,透过缝隙谨察慎听。
118 红颜殁()
哗哗的无根水声里,万籁死寂,阴寒的邪气似乎浸染了整座王府。
影卫死哪儿去了?
就算生气,某些人也该留几个保护她吧?!
小手愤愤地推开厚重黄铜板,下一秒却光速缩回,屏息凝神仰望板顶。
沉沉的脚步声踏过头顶,如入无人之境,毫不掩饰嚣张狂妄,甚至还夹杂着轻谩嬉笑。
“杀无赦,果然最毒妇人心。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儿。”
陌生的男音。
“王爷的意思,谁敢违抗?我正好也求之不得。时间有限,快些找到她,解决了交差。”
后面的话随着脚步声远去,她没听清,也没心思再听。
杀无赦…
王爷的意思…
因为莫须有的背叛,青隽要对她杀无赦吗?
小脸愣怔着,不算陌生的女声在脑海中回环缠绕,几乎绞尽她全部的理智。
黄铜板开了又合,微微仰起的惨白小脸水迹纵横。
冰凉的,是雨,不是泪。
漫天骤雨中,赵明月绽开璀璨的笑容。
既然怀疑有阴谋,就不要怀疑青隽对她的心;
只是随耳听来,自然该随意抛开。
谁教她一向乐观呢?
掏出袖中秘药,不假思索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赵明月提气旋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盈蓝湖。
想查出幕后黑手,想找那人当面对质,她首先得逃出生天。
地上已经不安全,只会让她升天。外人看去致命的深湖,却是她眼下最信赖的避难处。
悄悄滑入水中,赵明月扒住湖岸,只将小脑袋露出水面,美眸缓缓扫过雨帘烟栋,心头陡生唏嘘无限。
她第一次心动的男人,第一次交付的真情,穿越时光里的喜乐悲欢,桃李年华中的娇娆美艳,俱汇聚于此,凝结而不会褪色。
只是…
嫣唇微启,逸出清浅叹息。
她青丝时所欢喜,似乎终难成她白首之伴侣。
晃晃脖子甩走没来由的伤感,滟瞳回复晶灿,赵明月一个漂亮的旋身,深深扎进黛色湖水里,不带丝毫犹豫。
黄昏已入,天色暗沉,与众芳雅集齐名的藏娇阁却是光景惨淡,全不见开门迎客的喧腾。
浑天成痛心疾首地支着脑袋,眼睁睁地看着一脸风雨的头儿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方圆几十尺内,桌塌椅折,无人敢近。
虽然这天下是你家的,可你作为公众人物,也不好恣意毁损公共物品吧?!
破坏东西事小,破坏他的良宵美约,头儿你于心何忍?!
“头儿,跟姐大闹别扭了?”
硬着头皮开口,苦水径自往肚里流。“姐大又惹你生气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姑娘家斤斤计较。”
就姐大那自成一派的气人功力,除了不计较,真没别的招儿。
自说自话了半天,某些人不理不睬,只面无表情地乜了他一眼,便教他毛骨悚然,分分钟闭了嘴。
唉,算了,其实他也不是很擅长调解。
就姐大那脾性,那魅力,头儿也是挺不容易。
“碍?到底什么情况?真的严重啦?”
忍不住夺下大肚坛,浑天成难得肃杀起表情。
怎么还整壶闷了呢?
严重么?
猩红渐褪的寒眸盯着帘外急雨,陡闪懊恼。
是他的疑心严重,独占欲严重。
酒酣耳热,青隽的理智却飞速归位。
珣宝儿说得不错,私闯王府的假扮者,引他入将军府的蒙面者,处处透着诡异与拙劣的玄虚,不过一块玉几句话,他就妒令智昏,轻易被牵了鼻子走。
若不是珣宝儿拼命劝阻,也许他已经狠狠地伤害了她。
不,不是也许,就算他在最后一关停了下来,她还是伤得严重。
冰凉的空气,不着寸缕的身体,艳红的血迹…
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狠狠地砸向近旁的石柱,一拳接着一拳,沉闷的脆声很快裹入湿濡的血肉之音。
她那么怕痛,却又那么坚强;
他那么爱她,却以近乎毁灭的方式伤害了她。
最后还无情地丢下她一个人。
他怎么忍心?!
“头儿,你将影卫全撤了,姐大怎么办?!”
什么?!
青隽蓦然转头,对上浑天成惶然的双眸。
他什么时候…
电光火石间,金红身影已穿透雨帘,策马疾驰而去。
盛怒之时摔门而出,他的确对着一院影卫暴吼,命令他们立刻消失。
所以…
抓着缰绳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漆瞳里的惊恐汹涌无垠。
珣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珣宝儿,你一定要等我磕头认错。
浑天成随后赶至,于紧闭的厚重高门外便听见青隽的呼唤声,撕心裂肺,悲恸入髓。
“弭音阵。”
简短吩咐完,浑天成腾身跃过高墙,前所未有的眸凉心惊。
他不知道头儿先前对姐大做了什么,但撤走影卫这桩,绝对是怒气攻心之下所犯的,难以挽回的大错。
玉雅居外的洁白阶梯上,成块的血污沉滞遍布,强劲的雨水冲刷不去,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异常触目惊心。
掀在一边的绒毯教血渍浸透,早看不出雪白的原色,被豆大的雨滴捶打着,不断翻涌出血泡。
“珣儿,你躲在哪里呢?别玩儿了,你吓到我了。”
“天黑了,该用晚膳了。你不饿么?不是要跟我二人世界么?不想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么?”
“媳妇儿,我错了,你快出来见我啊,快来打我骂我啊!”
浑天成僵立在房间中央,目光从地上移到床上,从凌乱的女子衣衫转到残破的纱帐锦幔,眼底倒映出深浅不一的红,与神经质般拉抽屉开匣子寻人无果的男子充血的眼瞳交叠重合,散射出低抑绝望的颓光。
姐大,真的遭遇不测了。
整个房间惨烈如血色海洋,他大脑空白,心底冰凉,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名影卫奔进,在他耳畔一番低语。
“带进来。”
浑天成皱了皱眉,转身走向似乎被抽离了灵魂的颀躯。“发现一名昏迷的丫头。”
青隽霍地抬眸,大步走近被抱进门放在椅子上的少女。
“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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