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冽轩冷颜不噪,唇角煦挑。“她便是前次助我脱离杀手阵的救命恩人。”
“什么?!”
青隽没作表情,特迢已抢先出声。
“若不是她,本王不可能轻伤而退。”
赤冽轩点到为止,特迢却是响亮脆生地一跪,震得赵明月耳鸣不止。
“属下有罪,听凭王妃娘娘处置!”
“不打紧,我就是赶巧路过,与王爷也已当面儿银货两讫。弋大人犯不着因为这个没了原则。”
赵明月云淡风轻地玉立,不得理仗势,没成想饶人。
“属下小人之心,不敢劳娘娘金口斥训,自去领罚。”
“等一下。”
趁着铁面耿性的某黑药汁儿且起身疾步且徐瞄自家主子的空隙,赵大小姐长腿轻抬玉足缓翘,劣兮兮地笑睇他不及防趔趄差一点跌倒。“你领了罚,谁为我驯马?”
“娘娘所言何意?”
特迢囧囧地眨着虎目,不免困惑了。
“你之所以殷勤有加带我来看马,又不由分说‘请’我试骑,难道不是为了助我挑上一匹顺心的么?”
“马自当驯,罚自当领。”
**的冷语憬得赵明月遍体生寒,嘶嘶着舌尖瞄了异国贵客数眼。“既然王爷允了,妾身想再讨个恩典。”
“珣儿莫要胡闹。”
“弋大人乃制黑陶好手,且应了妾身赠与之请。恳盼王爷首肯,推延罚令。”
一个默许,一个虚阻,赵氏某高仿王妃可不得晃着算盘使劲儿拨,揪着理儿奋力占。
“放肆。”
青隽撩了撩长睫,语气清淡得愈发诡异。好似他轻抚嫩致脸蛋的手指,教他家王妃娘娘肝儿痒心儿奇。
“王妃率性而为并不鲜见,多此一回亦无大碍。”
“多谢王爷。”
心愿达成,赵小成本控美滋滋飞眉舞色的空档粗略一想,澈眸拉下力道骤重的大掌。“相公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的率性而为?”
斗转星移间,二王一妃已于极味幽静典谧的庭院深处坐定。具体来说是,二王稳坐,一妃不定。
“你的凳子上冒了钉子么?”
眼见他家王妃拎着筷子对着满桌菜肴不吃只看,璨璨美眸滴溜溜放恣顾盼,青隽心中暗奇,面上表情惯常不多余。
“相公你如何晓得?”
赵氏多动症姑娘腾地起身,二话不说搬起乌木桶凳。“我去换过。”
“旁边就有新的。”
清浅简短的一句,断阻她开门离去。
背对着静坐二人的多动症姑娘须臾皱鼻睖眼,转脸笑意拳拳。“王爷与相公有要事相商,我不便在场,把风比较正当。”
“人只一张嘴,吃着饭哪有功夫说话。”
耶?
捏着她先前的话柄,上赶着闹别扭呢?
兆凌某王妃放开那坨凳子,纤纤玉手直往脑门摸。--鉴于她多次陪吃且原形毕露的表现,早该明了这厮为啥一道她爱吃的菜都没点。
“特迢与天成都被王妃支使开了,就算本王与知雅有事要谈,也要等他们回来。”
有道理!
某王妃欣然抚掌,醍醐灌顶般扯开房门,以扼杀被第三次拦阻之幼苗的速度撒丫子狂奔。“我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
三迂五绕地顺着沉厚紫檀木楼梯转回前堂,赵明月神思归位眸旋莹光,宛若千难万险摸回羊圈…食槽的迷途羔羊。瞅着数十层阶梯外笑眯眯冲她点头的蔺茗蔺大掌柜,她仿佛看见了不远处后厨里乐颠颠朝她招手的各色食材。
待她准备一鼓作气奔下楼梯,蔺茗却瞬间变了脸色,对着她大吼了一声。
人群熙攘间,赵明月未听清其音而望见了他影,果断旋身倾侧,裙摆兀自荡漾不休时,掌上已稳稳沉沉地托了飘香溢鲜的一道菜。
她的新作,刚合格,貌似挺叫座。
“芳驾,没伤到您吧?”
蔺茗疾步奔至,很有些担忧。
赵明月面上全无得意,只淡锁了眉头,低头对着盘子猛瞅。“这菜里有…”
“把你们管事的叫来,你们家菜里有苍蝇,想吃死人啊!”
虎彪彪的粗吼盖过她的细音,更扯走了蔺茗的心神。
“客官稍安勿躁,咱们极味虽才开张不久,味道卫生那是各位街坊往来食客都赞不绝口的。天气渐热,堂外飞些蚊蝇进来在所难免。不过小可敢以身家性命作保,那些腌臜东西纵是有命进,也是没命出了。”
蔺茗不卑不亢地顺眉呛眼,听懂了他明抚暗唬的赵大姑娘梨涡无声绽。
就怕某位低水平找事的食客听不懂吖!
“别给爷废话,这次是苍蝇,下次说不定就是蝎子蜈蚣了!掌柜的,嘴上肚里的生意,你可不能缺了德,叫大家伙儿拿性命来捧你的场。”
魁伟的汉子拍案而起,义愤那个填膺,言近那个旨远,聚众闹事的势头那个明显。
“客官这般说辞,定是要与小店为难了。”
倔老头,平常跟她那么能耍滑,怎么旁人一激就怒呢?
就算坚持立场,也要走好过场撒!
赵明月默骂了声,将口中的瓜子嗑得脆脆清清。
“掌柜的言重了,你离乡背井混口饭吃不容易,咱们大家伙儿都能理解,也不想多为难与你。今儿这茬,你只消给本大爷赔个礼,给在座各位免个单,再让那位姑娘跟爷喝上一杯,就大事化小小事得了了。”
说完,也不待倔老头答话,头头有道的某汉子便端了酒杯,自顾自朝某璨眸微张的瓜子爱好者走近。“姑娘请!”
热闹不能随便看,无辜远观也中招吖!
赵明月盯着眼皮子底下的澄澈液体,闻见熟悉的桃香,锁紧的眉头些些松放。
“不--”
“不喝了这杯酒,岂不是拂了这位客官的面子?”
赵明月眸光流转,脉脉莹波缓慢浸透众人,再落回神情已有几分迷乱的某汉子脸上。“客官稍等片刻,小女子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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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了祝亲们月饼节快乐,今天补上啦!
038 毒药你敢喝吗?()
片刻之后,赵明月端坐于极味前堂中央,与赫然放大数倍的酒杯默默对望。
“量小非君子,还是大杯子更衬姑娘的爽利。”
大谗若讷的某汉子洋洋而乐,奸猾耍得明目张胆无所忌惮。“就请姑娘干了这杯吧!”
换杯不换酒,于她无尤。
赵明月眼底翳然,微笑亦然,毫不犹豫端起酒杯。
杯底见天的瞬间,纤纤素手五指漫展,以清冽脆响应回周遭掌声稠乱。
再一眨眼,众人环绕的桌子上多出了一个瓶子,剔透晶莹,煞是好看。“无毒不丈夫,客官请干了这一瓶吧!”
“这是什么?”
彪型某汉子神色微惑,下意识退撤。
“毒药啊。”
赵氏明月眉梢轻抬,笑意稍入眼眸。“本店镇店之宝,无色无味,一口到位,请客官尽享。”
“你,毒妇!你让喝本大爷就喝?你当本大爷是傻子吗?大伙儿都看见了,这家店竟敢逼客人喝毒药,黑店无疑,咱们赶紧报官吧!”
“报官!报官!”
这家伙,真有些煽风点火的本事。
赵小毒妇长睫掠扫,冷冷一哼,举起瓶子便朝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
“芳驾!”
别说一众闹势正盛的食客,连见惯世态的蔺茗都被结结实实地惊怔了刹那,来不及回神去拉,就见姑奶奶她接着灌下第二口,随手掷出瓶塞,将摆在柜台上的硕大琉璃瓮正击直碎。
成团斑斓顿时如临大赦,迫不及待地奔着堂外亮光而去,中途却似撞上了厚壁般纷纷跌落,动少静多。
那是赵小毒妇喷的毒雾。
“看见没有?!”
残害完生灵,收功转身的某人瞅见一干人举头看药瓶低头瞧蝴蝶的呆样,基本满意地坏笑。“此药平日里便是喷于厨房门口,专杀蛇虫鼠蚁,于人却是无尤。诸位眼见为实,对本店菜品的洁净,可还有异议?”
“那,那未必是毒药。”
打头闹事的某汉子最先回了神,表情退去大半彪气,脚下更是渐澈渐离。
“口说无凭,口喝才真。”
纤长皓臂才作势,那人便条件反射般刷刷后退,偃旗息鼓的架势藏都藏不住。“姑娘以身明证,诚心可表,我看这事或许只是个误会。”
“或许?误会?”
赵明月梨涡开绽得灿烂,笑意阴沉得凌寒,明眸定住众人。“造谣生事损人清誉者,公刑严判;偏听随信聚集哄闹者,行从罪重。青焰的律法,各位心知肚明吧?”
见一干人有所动又不知如何动的无措样,赵明月嘿嘿两声,果断抬腿出脚,转眼间气焰全消的某汉子便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呜呼哀哉。
“热闹不能白看,本店名声不能随意损毁,今日饭菜钱,统统翻倍!”
蔺茗默契度上佳地接茬唱白脸,众人顿时黑了脸。
极味酒淳羹鲜,物美而价不廉,小富之家偶尔来吃上一顿当作犒赏已属不易,凭白要多出一倍的钱,哪个不心惊肉疼!
“无耻奸徒,青天白日招摇撞骗,若不是姑娘明察,咱们岂不是全被你蒙骗过去,做了你的帮凶!”
有人大吼着奔到地上装死状某奸徒跟前,不由分说一通连环踹。其他人或恍然大悟,或后知后觉,争先恐后地跑将上去,分分钟将祸首围了个水泄不通,痛骂喊打声、拳打脚踢声那叫一个不绝于耳。
这下不怕苍蝇飞近你了吧?
赵明月倚着墙坏笑得快活,眼皮却是不受控制地一径下沉,脑袋左右晃晃,也是混沌沌晕乎乎。
酒不算什么,麻药可不是盖的。
垂颈耷眼,顾自昏眩,凄厉的嚎叫突兀入耳,赵明月激灵一抖,倒是精神了些许。
尔后,腰间传来疼痛,虽然轻微,确是清晰。
“相公。”
这下又精神了不少。
赵明月挣大水濛濛的眼睛仰望来人,呼吸困难,脑袋直歪上暖炙胸膛。
虽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可这档口,这副胸膛她势必得靠上一靠了。
“段玉珣,为了几个小钱,你连命都不要了。”
青隽垂眸瞧了眼怀中憨娇,打横将她抱起,面无表情,动作熟稔,看得不远处的浑天成抡圆了俏眼,频频咂舌。
哪年哪月哪时,也没见他家头儿这般亲近一个女人呢。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被塞进马车里安顿好,赵大小姐身体舒服了,神智又开始不清醒了。
“你的命,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青隽半蹲在车门外,唇线抿得笔直。
这女人,自己片刻不得安生,教他时刻也无法安心。
“我又不欠你钱,干啥要我的命?”
赵大小姐嘴上咕哝着,不满地左摇右摆,半躺斜倚的身子悠悠前倾。
青隽手疾脚快地抢至,在她跌落之前垫上了自己,心下的懊恼不过一眨眼,便被更多的柔软全权接管。
春暖近夏,美人胜花,青隽半坐在地上,他家媳妇半坐在他身上,跟他惺忪眼对冰澈眸,兆凌某王爷忽就无意识地弯唇成弧,胸口的热烫潮涌翻滚得越发纯熟。
“我要去逛街。”
盯着咫尺俊颜,赵大小姐眉头一扬,理直气壮。
“这样没精神,逛哪门子街?”
青隽极淡地蹙额,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姿势,好让没精神的丫头舒服些。
“没精神才更应该逛街,买东西是女人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的不二法门!”
她就是神经有些麻痹了,精神还是有的,何况还约了珂玏试琴调音咧。
“你的神采够飞扬了。”
“我要逛街,我要逛街,逛街!”
赵明月抹搭着眼皮,听不出青隽沉凉嗓音里的缱绻,亦没瞄到他眼中的绵缠,只执了一个念头,叫嚷得一字比一字大声。
“你别闹。”
“你别吵!”
凶霸霸的暴吼着实惊怔了惯于别人,尤其是眼前人低眉顺眼的某张俊脸。
“段玉珣,你想…”
“我想看衣服,试衣服,买衣服。”
不知是麻劲过得快还是心内有所期待,一番闹腾间,玲珑美眸水汽渐去,朗媚缓回。
青隽的一双流泽黑瞳便似镀了金芒染了婉光。“你当自己喝的是白水么?先回府给太医瞧瞧。”
“不回,就不回,我在唯衣堂订做的衣服早好了,今儿定要穿上!”
不顾头晕目眩,赵大小姐头摇得赛过拨浪鼓,誓要将任性发挥到极限。
“再闹就禁足!”
青隽寒厉了脸孔,竟扯不出一丝恼怒,只觉得怀中人儿撒泼撒娇轮番转,自己乍惊多喜个没完。
撒泼的丫头奋力挺直腰杆,瓜子脸儿凑得倍儿近,椭圆眼儿扑闪得倍儿认真。“禁足之前,先让我去取个衣服呗。”
凝霜沁雪的清泠笑声低低荡开缓缓升腾,散尽了薄云洗碧了高天,呆愣了帘外的车夫。
“先送王妃回去看诊。”
还没愣完,听得吩咐疾短。浑天成幡然抬眸,惟望见他家头儿身轻如燕,衣袂瞬远。
不管怎么看,他家头儿左右都得完蛋。
浑家风流一派洞彻高人状,且摇头唏嘘且驾车驶离。
039 如癫似狂()
赵明月坐在她家小破院内年头最久枝干最粗个儿最高的那颗参…屋脊嫩树上,玉白脚丫子不着寸缕,信自随着素衫娇躯前摆后荡。
“小姐您快些下来吧,轻烟给您做了香葱麻油拌豆腐呢。”
咏絮仰着巴掌小脸,小鹿眼奋挣了半天,终是败给了炫目日光。
她家小姐没搭声,倒是一旁寡语静颜反常得跟鬼附身似的宛若砰地跳起身来,三两下给她拽到轻烟跟前,直接就着托盘挖了勺豆腐便往轻烟嘴里塞。
还是没说话。
轻烟还端着托盘,反应可谓飞快,咕咚咽下称口鲜润,转脸就往小厨房跑,软滑即化不至于噎着她,倒差点呛到她。
咏絮重新圆溜回眼瞳,被她家小姐教化了数月的观察力姗姗回笼。
刚太医怎么说来着?
王妃娘娘体质异特,不宜沾染麻味,轻则癫狂,重则…人亡。
她们三个听得肝胆俱颤,到现在头皮还发着麻。
小姐真可怜…
她真倒霉,倒霉到悲催,悲催到十头牛都拉不回。
不闻枝下微嚣的赵大小姐前后晃完左右摇,刚洗完澡的神清气爽还没开绽就已枯散,想着的也是索伯伯的话。
她还是赵明月时便有遇麻必癫的奇葩毛病,并不严重,十分钟的绵延五六成的狂纵,用柳清泉那坏丫头幸灾乐祸的嘴说来,跟她平常也没什么两样,就是更泼妇更疯婆子一点。
现下来看,情况严重得很。
类似戏码,至今日为止;她爱的麻油麻酱麻团子,以后也都沾不得了。
郁闷啊郁闷!
小破门被毫不温柔地跺开,简则红胀着脸孔屏气偷喘,半屈的双臂伸收俱不敢,很有些局促不安。
那么一大堆衣服攘在爷的怀里积在爷的肩上,亏得爷天人之姿不改气势,不然他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就惨了。
他家妖精娘娘的三枚俏丫头跟他一比就差了点定力,呆呆站着朗朗默笑,膝盖都忘了打弯。
青隽脸色罕见的复杂,向来雪致寒漠的五官浸铁呈灰,灰了又黑,压城欲摧,直接将想一睹头儿反常之态为快的浑家车夫慑回了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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