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锦大侯爷灵活地旋身避开,一脸大义灭亲道:“表哥要为浓儿做主,我身为丝丝的长兄,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哥你怎么这样!你是我亲哥哥吗?”
“正因为是你的亲哥哥,我才这样啊。”
蓝云悠收回淡睇各执其理兄妹俩的视线,握了握胸侧娇人的肩。“沃荣王爷到白郦执行外务,佳良顺路跟着来了金钻。”
“真的?!”
“珍珠的,还有各色宝石的。”蓝云悠轻笑,指腹柔暖抚过赵明月瞬间金光闪闪的明灿美眸。“你不是说过好几次,想去她家在此处的红货铺子长长见识么?”
“对啊对啊,”赵明月迫不及待地点头,一面走到桌边喝水,一面想着金钻复杂诡谲的政势,眉梢翕忽轻挑:“娇气包来到这里,不愁没案子查了。”
“什么案子啊?”
一道琥珀橙的娇小身形蓦地自锦华院外奔进,直往赵明月身上扑:“玉儿姐姐,我想死你啦!你离开蓝域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去呢?这金钻有什么好的,又远又乱,哪有蓝域安宁舒适?”
“那你大老远的跑来做什么?”
不待赵明月应声,锦大小姐便从自家大哥背后挺身而出,霍地甩出麂绒鞭冷哼道:“讨打么?!”
尚娇绮也随即松开赵明月,更大声地哼着气将玄铁鞭抽得铮铮作响。“好啊,打就打!锦黛丝,我以前是看锦哥哥的面子才让着你,现在太子殿下跟锦哥哥都帮着玉儿姐姐,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跟你较量一番了!”
“哼!大言不惭!凭我的功夫,还用你让着吗?!”
“呵呵,就你那三脚猫的招式,我要是不让着你,你的小脸早不知挂了多少彩了!”
“胡说八道,尚娇绮你以为你是武林高手啊?有本事跟我哥打一场呀!”
“怎么?你拿锦哥哥当挡箭牌,是怕打不过我吗?不过你如果肯主动认输,我就饶了你这回。”
“笑话,等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你可别怪我以主欺客!”
“两位大小姐稍安,容我说句话。”
赵明月在俩骄横程度不相上下的刁蛮丫头的唇枪舌剑里喝完了一杯茶,再瞧瞧沾了不少细碎唾沫的冰裂茶壶,终于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你们到底打不打了?”
尚娇绮偷瞄了下面无表情的两位爷,明显降低了嗓门:“玉儿姐姐…”
“打呢,我提供场地,顺便给个面子围观;不打呢,你们俩就给我个面子,该干嘛干嘛去。成不?”
锦黛丝本就因下药一事心虚胆怯,表哥亲哥都不敢看,只朝着她家喜怒难辨的大嫂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那就打吧。”
“很好。”
赵明月起身招近两人,“我带你们去逐月院打歪架,别影响他们兄弟二人谈正事。”
经过蓝云悠身旁便教他一把揽住,但笑不语地瞧着。
“好啦好啦,正事要紧,我得在场听着。”
赵明月受不住他那如怨如慕的小眼神儿,只好眼睁睁瞧着俩丫头撒丫子狂奔而去,面上不无遗憾。
蓝云悠听得她没有好戏可看的轻叹,不由伸手捏了捏她一鼓一瘪的香腮。“你呀,总是唯恐天下不乱。”
赵明月小有不满地抓下他的手娇嗔道:“是呀,我就是个惹祸精,走到哪里哪里就乱,还累得我们锦大侯爷扮作女人替我消灾呢。”
“哦?果真如此,想必事态颇为严重了。”
蓝云悠语气很是正经,可锦炫斯看着他这表兄一脸打趣样儿,便知他是顺着浓儿的意思挤兑自己,却也没想着争辩,只潋滟着桃花眸儿,轻描淡写地说起了他扮成浓儿去见暗水宫女属的后情。
蓝云悠虽远离金钻小半月,也不想参合别国政事,不过因牵念着他家玉儿,对金钻却也时刻不放松关注。
锦炫斯心下自是明了,况且水艳媚与庄老狐狸道行不够,败势早显,又给他家小姑奶奶歪里正外地胡乱搅了几通,气数尽得更快。是以两人言语间丝毫不见肃意,清朗闲适的喉音丝竹般动听,听在某位午后未得憩的大小姐耳中更是犹如催眠曲。
可是…
“那女属认识我,我,我真的,我妹妹是,是…吗?”
含混不清的嗓音,不成语句的呢喃,两双滟眸深凝奋力挣着眼皮的娇人,不由失笑。
蓝云悠将攀着他肩背的娇躯挪至身前,轻拍着安抚道:“放心,我们乖宝跟那妖婆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你妹妹,我们查清楚了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在这里睡不解乏还容易染病,我们进房去好不好?”
怀里的人儿哼唧着应了,又抬手示意他将桌面上的信函一并带着。
“是什么信啊?”
蓝云悠随手打开来看,含笑的墨眸迅疾被金朱华笺染红。“夕寐想让玉儿在万芳楼露脸,你同意了?”
锦炫斯修长的食指在无奈微勾的唇上竖了竖。“哥,你知道的,决定权不在我。”
蓝云悠垂眸望着眼眸阖笼睡得一脸乖巧无邪的娇丫头,微蹙着修眉压低了喉音:“你就纵着她去那错综之地胡闹?”
锦炫斯抬指,好整以暇地抚上他家小姑奶奶嫩白玉润的俏脸,无声流转的眸光焕出揶揄:你倒是管管看呐。
好吧,他也管不住,更舍不得管。
蓝云悠轻叹完,渊瞳倏地闪过火光。“方才我在路上听人议论金镶玉的新魁首,莫非便是玉儿?”
“是。”锦炫斯却是黯了黯乌眸。“那日瞥见她的几名客人不巧也参加了竞芳荟,只看了浓儿的眼睛便认出她来。浓儿在竞芳荟上的风采早传到了金钻,如今经过他们几个亲口证实,自然是引得千万人钦羡了。”
好在,万芳楼表面看去是烟花之地,实质却是权贵探集密讯之所,有锦衣侯与安小皇子暗中擎制,楼里的姑娘便是镶金嵌玉,寻常人少有敢轻视的。金钻人本就酷好乐舞,自打风流之冠的锦侯爷神奇从良之后,金镶玉魁首的涵义便从“侯爷眼中的大美人”转为“大家公认的曲乐高手”,倒不辜负他家玉儿美艳的外表与超卓的曲艺。
蓝云悠心下细细掂量着,任思绪流转了几番,终于忍不住俯身,张嘴轻叩赵氏新晋魁首珠玉般洁白润滑的耳垂。“小妖精,你又倾了一座城。”
252 烟雨故人来()
金镶玉的乐器材质异特,舞伎灵透可塑,彩衣瑰丽不凡,赵大艺术家自然不想错过,家里那三位爷自然不想她去,一番威胁利诱软硬兼施,教她轻飘飘的一句“不是说只要我不离开,你们什么都依着我么?”驳得无言,只得由着她。
不过胡闹却是不许的,不能天天去,不准走到帘幕前面,衣服要朴素严实,一定要他们陪着…条条框框甚是繁琐。
好在小姑奶奶只爱乐舞,不好那些煞有介事的文人雅士,隔三差五地去过个瘾,也就教更新鲜的玩意儿吸引开了注意力。
譬如这会儿,她就换好了一身不易被草叶扎刺而入的水晶蓝窄袖绨服,背起细篾篓,蹦跳着迎上推门而入的蓝大管家公。“毒仙哥哥,我们去采药吧。”
又娇又俏的模样,看得蓝云悠心头一荡。可是下一秒,他却已拉过她玉白的小手,一面抚着上面尚未掉痂的划痕,一面皱眉道:“不成,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近日我都不方便带着你去。”
“那我带你去撒。”
赵明月偏了偏小脑袋,才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前两日那半红不紫的酸榴榴,今天一准儿甜滋滋的了。
蓝云悠以指腹摩挲着顾自吧嗒的嫣嫩红唇,深眸中的宠溺盈盈满溢。“你乖乖在家等我,回头我将熟透了的酸果儿都摘了来。”
言罢又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不愿她时不时念着万芳楼,便以炼毒制药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姑奶奶倒是很给面子,不但求知若渴地读了医书,还乐陶陶地跟着他去郊外采药,就算被那些毒茎划破了皮肤引起低烧,依然兴致不减。
她对自己的小伤小病不在意,他看着可是揪心得紧!
蓝云悠正沉浸在对自己这个馊主意的懊恼中,手臂复教柔软的触感包裹。娇人儿眨巴着水眸揽着他,相似的衣色让两人看起来格外亲密。“悠悠你瞧,咱们这样心有灵犀地穿了情侣装,你不想出去秀一秀吗?”
鬼丫头,恁地会攻心。
蓝云悠低叹,垂首抵着她的额。“真的心有灵犀,你感觉不到我的担心么?”
“那你不带我去,不晓得我会担心么?”
赵明月磨叽了半会子功夫不见人点头,忍不住拉低管家公的颈子,咬着他耳朵道:“你不带我去,我就穿上比基尼,自己到野湖里玩水。”
小妖精。
蓝大太子爷脑海中浮现两人前几次在泛着水泽兰香气的深湖中恣意戏乐的情形,墨眸不由漩出染着**的微红涟漪。
“好嘛,爷,你就带我去啦…”见招式起效,赵小妖精娇音愈软,眼儿益媚。“你教我的凫水法我还没有练熟,你不抓紧时间陪我练习,万一哪天我自己忍不住偷偷溜下水去,再抽了筋或是教小野虾夹了,多危险呐!”
小妖精,还敢威胁他,还这般理直气壮。
蓝云悠忍不住恨恨张口,以齐整皓齿轻刮她的嫩颊。“我就不该教你。”
赵明月心心念念着那野湖边的水泽兰,才不在意他这不痛微痒的小亲昵,只在管家公的手落在自己肩上时抓紧了系着药篓的软绸。
“乖宝放心,但凡我去采药,一定不会落下你。”蓝云悠笑睇一脸戒慎的小姑奶奶,取下她那宝贝药篓的动作毫不含糊。“不过今日不行。”
“那我去金镶玉好了。”
“也好,云兄到了便可直接去捧新魁首的场了。”蓝云悠似笑非笑地盯着愕然转回的俏脸。“锦弟也会很欢喜。”
欢喜个铲铲!
自打表兄弟俩“无意间”向危摄透露了她去万芳楼兼职的讯息,她那位前兼职雇员便天天传信来,慢条斯理地嘘寒问暖,不动声色地敲敲打打,可她分明从那透着春天般轻暖气息的信笺里嗅到了冬日霜雪的味道。
想到那日从芳桃雅沁回程的马车里,云某人惩罚与警告意味浓厚的激烈缠绵,赵大魁首不禁颤了颤小脑袋,迈着疑似传来酸疼错觉的小腿儿挪到桌旁坐下,一脸怏怏的。
蓝云悠奖励般拍拍她的脸颊,温声道:“今日天气闷燥,怕是要下雨。我做冰昔给你吃,好不好?”
怎么不好?她正想吃些冰解解气闷呢!
可小姑奶奶还没忘记某大厨对她的威胁恐吓,只气哼哼地将脸转向灶房,坚决不给他好神色。
待那人进了厨房,赵明月悠悠然立起身,倒是听进去他的交代,准备进屋坐等冰凉解暑美味。
——
“小姐!”
伴随着清漪刺破沉闷空气的叫嚷声,一人一狗猛不丁自门外冲进,一个赛一个的委屈:“小坏蛋又把短短的骨头抢跑了。”
赵明月蹲下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抱起搂着自己小腿呜呜咽咽的小可怜。“第几次了?你给我说说这是第几次了?合着你大老远打蓝域过来,就是给别的兽欺负的是吧?总是这样,你丢不丢狗?丢不丢狗?”
训斥完小可怜,赵明月愤愤地叉了腰,轻车熟路地直奔院落头前最高的那棵大榕树而去。到得跟前仰脸一望,中气十足地便是一声狮子吼:“云饱饱,给我滚下来!”
乌漆漆的树洞里很快探出个小脑袋,小嘴里正叼着块肉骨头,一对儿眼珠子黑亮亮光闪闪的,明明是个软绒绒的小浣熊,偏偏拽得像个硬扎扎的熊大爷。
赵明月瞧着它那挑衅意味十足的得意样儿,深觉平日里太惯着它,这会儿得好好立立规矩了。不由分说捋了捋袖子,蹭蹭就往树上爬,一边爬一边怨声道:“你家主人时时欺压我,你还来欺压我的宠物,再不教训教训你,我看你都能上天了!”
将将爬至树洞处,天边便滚过一阵闷雷。清漪感觉到豆大的雨点骤然往脸上砸,忙冲着树上喊:“小姐下雨了,您快些下来吧!”
赵明月无暇理会,只将手臂伸得长长,去捉直往树洞里躲的小坏蛋。“那肉骨头你又不爱吃,霸着它作什么?你再不乖乖听话,我不要你了哦。”
又数道闪电打过,沉闷的空气随着密云的开散渐渐清鲜,斜雨裹挟着似曾相识的香味迎面扑来,赵明月下意识撇脸避开水珠,准备下树的动作却在不经意觑见树底下的男人后僵硬定格。
男人仰望着她,亦是一动不动。只有那瘦削得惊人的身躯在无声颤抖,那清亮得骇人的漆瞳在顾自涌泪。
雷声消失了,风鸣停止了,一切凡尘俗物都归于空寂。可是男人空寂许久的双眸,虽然仍旧流转着无限哀伤,却在这一刻慢慢充盈饱满,仿佛最虔诚的朝拜者,跋山涉水、栉风沐雨之后,终于望见心中的神祇…
青隽,他来了。
那似曾相识的香味,便是他独有的气息。
今生廿载,跨越千年,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来寻她了。
这样悄无声息,教她毫无准备…
253 别想他,别见他()
赵明月毫无准备地俯视着彼时最能拨动她心弦的男人,脑海里似乎一下子澎湃起太多的思绪,冲刷得她全身无力;又好像棉花般一片空白,连四肢百骸里的血液也一并吸走,教她连扒着树干的气力也失去了。
疾速坠落的娇躯被人接了个满怀,再以披风密实地裹住抱离,青隽尚来不及将镂刻在心间、哽咽于喉头的名字喊出,便有凌厉的掌风劈至额前,他条件反射地躲开,在看清来人之后,温软幽瞳瞬转寒冽,又迅捷燃起怒焰,一语不发地与那道蓝影缠斗起来。
——
赵明月被轻巧地置于美人榻上,湿濡的衣衫挨着凉玉,立时便教沿着脊背沁入肌肤的冷意激回神智,眨巴着眼望向面容冷峭的男子。“凤,你什么时候到的?”
云凤泽听得她轻软到有些飘渺的嗓音,翻找干爽衣物的动作几不可察地滞了滞。“刚刚。”
赵明月低低地“哦”了一声,斜倚着靠背闭上了眼睛,一贯明媚的脸蛋沾着些水珠,透出股幽婉迷濛的味道。
一直到云凤泽给她脱得清洁溜溜的,细细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上松软的居家套衫,双脚泡进微烫的热水里,她才如梦初醒般睁大眼睛,弯腰拉起揉捏着她小腿的大手。“你也淋雨了,一起泡。”
云凤泽随着她的动作起身,定定地望进回复了些明灿的眸儿。“没事,没淋多久。”
是的,真没淋多久。
从雨滴落下到她看见那人,到转回房里,前后不过一两分钟。也许只是因为她与那人许久未见,所以才产生了俯仰间已经年的错觉。
赵明月摇摇头收回再度游离的神思,俏皮地漩出一侧梨涡。“云大公爷鞍马劳顿,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邀您一同泡脚呢?”
小手已利落地剥去云凤泽水汽漉漉的外袍,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侧。
云凤泽勾了勾唇,褪去鞋袜把脚泡进热水里,忽地握住她的腰身。赵明月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置身于他胸前,从头到脚整个儿被收拢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了?才几天没见,这么想我?还提前回来了?”赵明月半开着玩笑,小脑袋蹭蹭背后那人的下巴,心里直犯嘀咕。
从金钻到白郦,光来回就得四天,合着大爷他就待了一天吖。
被箍紧的肩膀有些痛意,赵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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