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曲霓裳翻转于琵琶弦上的十指飞灵跃动,然而目光已全失焦距。想着这暗水妖姬那日以人语、今时凭乐声控人心念,功力不可谓不深厚。
不过根据既有资料,她既不缺钱花,更无权欲心,自在逍遥地做着一方幽暗女王,低调地引诱着精壮男子滋阴驻颜,如果不是太大批量,官府也是不愿沾惹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与金彤最高行政官邸的首席执政官勾搭成,哦不,狼狈为奸,搅乱朝堂呢?
难道是不想自己在又老又丑中死去,所以趁着现在还算“年轻美艳”,抓紧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造反寻死伟业?
锦炫斯望着陷入沉思的大小姐,笑着拈去她唇瓣上的绿雪片儿。“庄氏一族见不得手脚被束缚,主动找上阴姬,许她消受完金彤众多青年贵胄后可全身而退。”
就这么简单?
赵明月眨眨眼,对变态老女人的想法表示佩服,且难以苟同。这帮子青年贵胄们,整日里声色犬马紫醉金迷的,漫说她那老胃消化不了,便是消化去了,也不见得就能滋补多少吧?
撇脸捉住刮擦着自己脸颊的修指,坏兮兮地牵唇:“听说锦大侯爷是金彤贵胄中的贵胄呢。”
“可惜我早已被赵大小姐迷得神魂颠倒,下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锦炫斯语气柔软如花瓣,射向斜对面雅间的视线却锋锐如刃尖。赵明月才要往那边瞧,便被他霸道地扳过小脸:“不准看别的男人!”
赵明月失笑:“难得有几位欣赏我胜于痴迷水大美人的,我至少得点头致个谢吧?”
“他们先前吃过水艳媚的亏,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对她的防备心很重。”
“所以没有被水妖姬迷惑,才不是因为我比她年轻漂亮比她魅力大呢!”赵大小姐心有灵犀地接过话,一脸受教地眨巴着无辜美眸,可锦大侯爷怎么看怎么都像在揶揄他,忍不住心头酸涩气闷地将掌下的嫩颊揉了又揉。
赵明月娇斥着抓下他的手,第n度感受到来自大厅的强烈视线,果断转脸过去,对上水妖姬幽魅深暗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意外,是因为妖姬放着满楼的男人不勾搭,特别关注她这个女子;不意外,是因为妖姬本性善妒,碰到小姑奶奶她这样棋逢敌手的,难免要多看几眼。
然而,她那眼神也没怎么跟“嫉妒”这类字眼产生瓜葛吖!
难不成,是想跟她身畔这只花名远扬的昔日风流产生点啥瓜葛?
敢打她男人的主意,真是肥了她的老妖胆了!
赵明月恨恨地拽回视线,气呼呼地瞪着某风流拈花惹草的俏脸。
“浓儿你怎么---唔…”
锦炫斯面上的担忧不及化开,便在他家小姑奶奶突出其来的狼吻里瞬转惊喜,溶为傻笑。---让心爱的姑娘强吻,这滋味真是无与伦比的醉人呐!
不过,他自己醉就好。
扣在纤腰间的手臂一挥,缕金地幔流水般垂下,顷刻间隔断了外界。
“哎你干什么啦,别闹!”被锦大风流托起安置在身前的小姑奶奶轻嗔着拍落分分钟化被动为主动的狼爪,挑起帘幔仔细往外看,转回目光后又捧起他的脸专注地瞧,一面瞧一面在嘴里嘟哝道:“奇怪…”
247 阴姬是旧识?()
“什么奇怪?”
被小姑奶奶一番热情献吻,一径儿媚眼直电,锦大侯爷早已神思涣散,哪还注意得到其他?
赵明月从他腿上跳下,老老实实地在另一只凳子上坐好,扯过他的耳朵助他回神:“水艳媚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
锦炫斯若有所思地朝楼下瞄了几眼,“你们认识。”
非常肯定的口吻,他家小姑奶奶迅速否定:“不认识。”
然而又无意识微蹙起眉黛。
方才她示威性十足地以火热行动宣告主权时,水妖姬虽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却毫无怒意,甚至一脸满意与鼓励地向她点了点头。
“你查水艳媚老底时,有没有发现我跟她有什么关联?”
锦炫斯摇摇头,安抚地轻拍赵明月认真的小脸。“或许是她认错人了。”
认错人?
赵明月想了想道:“她手底下的娘子军,你也都查过了?”
“嗯。”
“那么,查查小瑾吧。”
锦大侯爷惊异的目光里,段家玉珣笑得光风霁月。“因为长得像,才可能会认错,不是吗?”
锦炫斯注视着她,忆起去岁初冬在青城郊外的情形,不置可否:“只是长得像,怎么会认错。”又拢了拢联娟修眉道:“你的亲妹妹,该不会与魔宫有纠葛吧?”
“那便如何?我的亲老公、她的亲姐夫,还是金彤黑道老大呢,不照样朝纲横揽、大权在握?”
赵明月才挤兑完便教她家亲老公锁进怀里,毫不手软地四下里挠痒痒:“敢取笑我?是不是嫌弃你老公了?是不是歧视我的邪派身份了?”
“哪有,没有没有,不敢…”赵明月笑得花枝乱颤又动弹不得,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娇声道:“老公,好老公,我不敢了,快停下…”
锦炫斯也担心她真的笑岔气去,见好就收地停了手,只是扣着娇躯的双臂仍不肯松缓。
赵明月顺了顺气,在锦老大嘟成一朵花的唇上亲了亲。“好了,放我下去吧?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曲子奏到哪里了。”
“那回家后你要补偿我。”
“补,保证你虚不受补。”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锦炫斯!”
赵小姑奶奶抑制不住的低吼声里,得了便宜的某妖孽立刻将她放在身旁的凳子上,双腿并拢双掌罩膝,乖巧地夹起她咬剩下的半块鱼饼,放进嘴里默默地嚼。
赵明月抿嘴瞥了他一眼,起身去拨地幔,憋在喉间的笑声不由转为惊呼:屋内厅里,不时有宾客起身离开。三三两两的看着不多,但是频率很高。就在她同锦妖孽嬉笑打闹的这会子功夫里,竟然已经走了一小半。
“阴姬此番心力花费不少。”锦炫斯早在她惊呼时便抢过来,此刻望见明显不是凭借自身意愿迈出金镶玉大门的傀儡状人群,与赵明月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以往中了水艳媚摄心术的人,白日里除了眼神迷醉些,尚无其他异状,只在夜深之后才一个一个地分散着走向机关诡怪的地下魔宫。而眼前这不曾出现过的集中赴死场面,当真像极了赵明月十分讨厌的…丧尸围城。
锦炫斯察觉到她的不适,抬掌挡住她的双眼,却被她扒下,浅笑以对:“想知道她到底对我存了什么心思也不难,作个对就行。”
锦炫斯乌瞳一紧,知晓他家小姑奶奶绝不是要同那阴姬吟诗作对,忙将她作势欲动的双臂连着肩背一并束紧扣牢,沉声道:“表哥临行前可是再三叮嘱了,不许你乱用摄念术,更不准以此与人对阵。”
“谁要跟老妖婆比勾搭男人了?”赵明月哼唧着看他:“你今儿当着外人抱我多少回了?再抱收钱了啊!”
“那便先抱个一万两的。”
锦炫斯嘴上调笑着,却是很快松开小姑奶奶,更快地闪身旋至面色灰沉、汗珠如斗的曲霓裳处,干脆利落地封了她几处要穴,在话音未落之前身形先落回,将弦音未绝的箜篌送至赵明月身前。
赵明月冲他会心一笑,玉指轻拂竹丝弦,便将渐渐消散的余韵天衣无缝地收了回来。两人动作如电配合默契,又有密实的帘幕隔着,楼下厅内的水艳媚及少数清醒些的宾客竟察觉不出演奏者已然换了人。
至于楼上雅间的客人…
赵明月兰花般的嫩指优雅一拨,两幅地幔的缝隙处便教弦风吹得微开,不够宽畅,却足够教那几位据说对水妖姬戒备心十足的雅士瞥见她的容颜。
曲霓裳的新曲不长,至此已差不多接近尾声,赵明月璨眸儿一滴溜,偏偏相继勾起了音色最钝重与最清越的那两根弦。略通音律的人一听便知,这是要再起**了,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讶异与期待。
箜篌音色本就柔和纯澈,赵明月扬睫瞧了眼昏痴依旧明显的众人,压根就没想着再顺着原调继续清幽婉约下去,也不打算另起序曲,三两声拨弦之后,似山河陡转,由淡烟软水的江南直奔飞瀑激湍的峻岭,节奏欢快的奇异曲调便裹挟着动听而鼓荡人心的金属感直朝众客的耳际扑去。
锦炫斯听得新调,确定浓儿不会催动摄念力,放心地弯了唇瓣。忆起那日翥翾府里,她立于高脊之上,飞扬恣肆缥缈如仙,如今日这般弹奏着属于她那个时代的乐曲,心头那股不知她何时会突然消失的不安又开始翻花冒泡。
“阿斯!”
小姑奶奶不耐的一声催唤,锦大侯爷瞬间从多愁善感中醒过神,自发地拿了鼓槌,开始以铜皮双层鼓为她伴奏。
锦炫斯不曾专门研习过音律,不过长年出入皇庭贵户,往昔又时时流连勾栏别苑,对于韵律还是相当敏锐的。他与赵明月两相配合之下,欢快明朗的旋律毫无阻碍地在空气中流转,渐渐唤醒了众人的神志。
赵明月瞧着厅里越来越多的清亮眼神,并着惊艳的赞叹声与慢慢起舞的身影,心头的隐忧放下,得意地翘起了唇角。---方才她虽然决定了要以乐曲唤醒大家,却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若是此计不成,便是先前答应过蓝大太子爷,她此刻也要与那老妖婆斗一斗摄心术了。
锦炫斯将她一闪而逝的忧切看得清清楚楚,面上的笑越发柔情蜜意。
他家小姑奶奶啊,从来不标榜自己善良,可心地却一直那样磊落,不管赚钱还是救人性命,喜欢谁或是讨厌谁,鲜少遮掩扭捏,俱是痛痛快快,即便是心思九曲,却无碍剔透净致。
所以她的眼眸才会淳澈如初生;
所以他会爱着这样的她,直至往生。
248 欲以缠绵换心安()
三四日后,夜,夏雨缠绵盛放娇花。锦华小院的卧房深处,高床软枕之上的赵姓娇花教俊颀男人热烈拥吻着,抵死缠绵着,遍体粉晕红痕,香汗细密的娇躯亦是颤动如含露妖葩。
“阿斯,阿斯,放过我吧,我受不住了…”赵明月艰难地晃着小脑袋避拒男人的唇舌,眼皮沉得仿佛挂了铅锤。
锦炫斯亲昵地以鼻尖蹭着她的,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挣扎,听着她不成音调的娇啼,桃花乌眸幽邃错综,修指慢慢描过艳胜桃李的俏脸,温声道:“乖乖,想睡了吗?”
想,被他折腾了数个时辰,哪怕这会儿要地震,她也只想睡个天昏地暗天塌地陷。
“那你睡你的,我睡你。”
“不---唔…”
连摇头的机会都没有,欲滴红唇便教锦姓大野狼再度含住裹紧。赵明月濛泷着媚丝眼儿,一点点地挤出声音:“不…唔 …要…”
锦炫斯忽地大方松了口,曲臂撑起上身,好整以暇地俯视她:“不要?那你应该说什么?”
赵明月拧眉,感觉到他惊人的热度,不由纾着气将身子往后缩,乍见男人眸光一沉,咬了咬唇,不情不愿道:“老公,好老公,我好爱你---你?!”
“我也好爱你。”
锦炫斯微笑着噙住馥郁小嘴,在身下人儿“你个大骗子”的无声控诉里,密密实实地与她贴紧、契合。
又是这样!
她就知道还会这样!
从万芳楼回来,这人就跟入了魔般,一直拿野兽看着猎物般的眼神对她紧迫盯视,好像,不,事实就是,随时便扑倒她,不由分说拆吃入腹,癫狂得吓人。
往时他虽然也是不尽兴不罢休的,可待她却是十分温柔小心。不似这几日,她说狠话他便以暴制暴,她说软话他更放僻邪奢,连逼带哄地缠着她玩遍了十八禁,让她觉得浑似受了八十一难。
雨声渐稀时,紫兰妆花罗帐内的风暴亦渐渐退散。锦炫斯亲亲身下娇人儿紧闭着的微肿眼皮,将娇躯扶起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查看。
察觉到自己被换了姿势,赵明月虽然倦怠得连表情都作不出,却还是忍不住弱弱抗议,生怕他兽性再起。
锦炫斯痴痴地注视着她,掌心划过几乎不见完好的娇肌嫩肤,邃远乌眸中悲怜轮转,终化作贴在她耳畔的暗叹:“我不会乱来了。乖乖,我帮你检查一下,然后去泡个汤再睡。”
“不要…不要你看…不要泡汤…”
娇人儿微微一动,诱人的春光若隐若现,锦炫斯慌忙在理智再度崩塌前将娇丫头放倒,盖好凉衾,迅捷纵身跃下床,踩着冰凉的冷玉,驱散体内的火气。
这几日,他知道自己很不正常,非常失控,异常禽兽。浓儿亦察觉到了,宽慰他,安抚他,同他撒娇逗乐,可是他只顾占着她,发泄邪火,压制燥郁,甚至违背她的意愿…
他向来是享受当下,不忧未来的,有了浓儿之后,更想与她欢闹着一起变老。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却越来越容易被任何证明浓儿来自异世的征显左右情绪,神思不安,心魔难消。
再这样下去,他不但无法护得浓儿周全,还极有可能偏执地…伤害到她。
“阿斯…”
床上的人儿蓦地哑着嗓子轻唤,锦炫斯从患得患失中回神,一面应着她一面倒了温水喂到她嘴边。
赵明月闭着眼喝完一杯水,抓着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小手在床上摸呀摸,忽地急道:“阿斯,阿斯,你到哪里去了?”
锦炫斯忙丢了杯子翻身上床,将胡乱挥舞的玉臂收拢好。
接触到熟悉的男性胸膛,赵明月满足地将小脸贴上去蹭了蹭,小手也跟着爬上去,忽轻忽重地摸捏着。
锦炫斯有些受不住地低低喘息,目光触及她肩上淤着血的新鲜齿痕,只得狠心扯下小爪子,塞进被子里掖紧,重重地抽着气:“小流氓,伤疤还没好呢,便忘了疼么?”
雨后温度回落,微暖的风拂过冷玉穿透冰蚕罗,锦炫斯亦感觉到冷意,却不敢掀起被子,与娇香媚玉袒赤相拥。
可那丫头却不乐意了,小腿儿半天没寻着能勾缠着的物事,愤愤地踢开被子将他整个儿笼进去,顺势搭上他的腰身,终于心满意足地哼唧了声。
锦炫斯却是僵硬着身体,大气也不敢出。………小流氓明明累得紧,睡觉还不老实,腿儿架得僵了便动一动,还直往他双腿间伸,恁地折磨人。
锦炫斯勉力抑制着冲动,鼻间喷出的气息却不受控制地渐渐灼热,最终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几下小流氓的翘臀,恨声道:“再闹我就让你三天下不去床!”
小流氓娇躯一震,仿佛听明白了他的警告,嘟着小嘴侧过身子,有些赌气似地背对着他,却是老实下来了。
锦炫斯牵了牵唇,大掌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拍着她,眸中爱溺流光。那光与罗帐外的一点刺破温熨空气的幽亮不期然交汇,瞬转凛冽。锦炫斯无声地抬手并指,一枚罂粟状的朱铜镖便赫然定于指间,兀自阴寒诡异。
锦炫斯摘下附在镖上的小纸条,打开扫了一眼,垂首亲了亲怀中睡美人的面颊,心说不得了,他家小妖精还真跟那暗水老妖婆有些瓜葛,也不知是从前那位段大小姐的旧债,还是她自己新惹过又于招魂集魄后淡忘了的孽祸。
不过他既刻意将人引了来,自然已谋好了后着。
黑暗里,锦炫斯安静地着装挽发,轻掀妆奁巧扮姿,接着晃动了下颈项,活动了下四肢,几不可闻的骨骼响动声后,一道窈窕的身影便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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