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情报网也不差吧,包拯?不过朕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和八王叔把寡人瞒得真紧啊!”
包拯伏在地上,心里默默祈祷着,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第十八章、浮云变幻
包拯跪了很久,一言不发,却没听得预料中皇帝激烈的斥责。
又过了许久,皇上突然大笑出声,“包拯啊,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这回就权当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可不许你有事瞒着我。八王叔那边的情况,你都得惧实禀报才好。”
包拯讷讷的应了声,“是。谢皇上不怪罪之恩。”
皇上看看他还趴在地上,“平身,下去吧!”
“是”,包拯连忙起身,恭身退了出去。
看包拯退出门,淡淡身影在阳光照耀下打在门榧上,又逐渐消失了,宋仁宗内心低低叹息一声,“朕想垂拱而治天下,怕是不可触及的梦想啊。坐山观虎斗以久,也该是朕出手的时候了。”
包拯出了一道道宫门,暗自想着皇上刚才的话——叫自己去做他的眼线?不,不是,八贤王身边一定有皇上安插的眼线,虽不知道是谁,但绝对不会是个位数的。那叫自己随时通报八贤王身边的情况,又是何用意?包拯一时还猜不透,抬头看天上游云,此时正有两朵云浮于湛蓝的天空中,转眼间竟又有一朵大片些的云彩飘来,这两朵云便很快融进这片大的云朵,不见了。
从宫中出来,入了轿,一面吩咐着较夫抬着轿子饶城一周再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一面在软轿里把朝服换下。
轿子慢悠悠的晃了半柱香的时间,停下了,“大人,您可以下较了。”
包拯掀起帘子出来,已是一身平民的装扮,“你们再走一阵,半盏茶后回府去吧!”
“是!”机警的较夫们应声着,便抬着空轿子离开了。
徒步到八贤王府,在后门拍拍门,门房很快来开了门,“包大人。”
“恩,”简单的答了声,便轻车熟路的七弯八绕到了八贤王书房。
“来了,”八贤王正专注的绘丹青,头也没抬。
“是,我来了,”包拯走到他面前,“才从宫里出来,本来不想这会就到你这里来的……”
“但你还是来了,”八贤王打断他的话,猛的抬起了头,“遇到不解的难题了?”
“正是。今天皇上叫我要随时通报你身边的情况,”包拯说着,从八贤王手中抽出毛笔,“全是盛开的梅,不免有些单调,再加朵含苞待放的吧!”说着,就要下笔。
“不可!”八贤王急急捉住他执笔的手,“时机已成熟,自当盛放。”
包拯凝神看了八贤王一会儿,笑道,“才听了皇上的哑谜,正头痛着。你又来一个。”
八贤王也笑了,“随时磨磨你脑子,才不会生锈。今天进宫去求皇上放过少商,就是一个很不理智的举动。”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我们当年已经很对不起少商和惜朝了,我想做些补偿。”
八贤王摇摇头,“你太善良了,不适合宫廷争斗啊!”顿了顿,覆又说道,“少商和惜朝都是我们派出去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吧?”
“你怎么知道了?”包拯有丝小小的惊讶。
“哼,叫你随时通报我身边的情况?他明明知道你一定会跟我说这件事的。那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不就是要提醒我吗?提醒什么,除了这件事,其它我可是做得滴水不漏的了。也罢,终是会被他知道我们计划的,不在乎早这几日。只是……咱们皇上还真是冷静啊,坐山观虎斗,这才要支不住了么?”
戚少商终究是不知道定魂针的厉害,听得说丢了磁石,看惜朝没在意的淡淡说了句“丢了就丢了吧”,也就没多想,仍乐呵呵的挽着惜朝往前走。
铁手在后面看着这两个背影,想想惜朝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些苦涩——一个人究竟要爱到多深才会为了对方能够不惜放弃生命啊?心中一番慨叹,自己唯一能帮他的,就是紧遵诺言了吧!回头再去看追命,这个长不大的家伙正捉了只小鸟来逗弄,铁手只得发出不同于刚才的另一声慨叹,过去把他拖着往前走。
终于看见一个小镇,追命提议去酒楼坐坐——他的酒囊已空了两日了,肚子里的酒虫正闹腾得厉害。思量着不知到下一个市镇还要再走几日,大家便应允了追命的提议。
“小二,上四坛子女儿红来!”追命急噪的一踏进酒楼门槛儿就吩咐起小二来。
“哟,四位客官,里面请。您是要坐楼上还是就近坐下?”小二殷勤的招呼着,看追命的架势,后面一句话,则是看着追命问的。
“就坐楼下好了,懒得上去了,我们也不看什么风景的。”追命一撩衣服下摆,选了处临窗的位子坐定。
“客官,我们这里没有女儿红,只有竹叶青,您看,行吗?”小二看着追命,小心的问——就怕追命拒绝,流失了客源。
追命当然是只要有酒就好,“竹叶青就竹叶青吧!再来两斤卤牛肉,一碟糖醋排骨,一碟糖醋藕片。”
一听到糖醋,铁手皱起了眉头,“少吃点甜的,对牙齿不好!还有,不要喝那么多酒——小二,两坛酒就够了。”
“不,就四坛,一人一坛,刚刚好。小二,就四坛。”
“不,两坛。”
“不,就要四坛。”
……小二看看铁手,又看看追命,可怜兮兮的问道,“客官,到底是两坛还是四坛?”
“好吧,四坛。”铁手最终放弃挣扎,遂了追命的要求。
酒先上来了,追命抱过一坛酒,猴急的揭开封泥,“恩~真香啊!来,朝朝,二师兄,少商,我们干。”在其他三人还没接过酒坛的时候,追命已经先干为敬了。惜朝看着追命,笑得眼角弯弯,“好,干!”
过了会儿,菜也上来了。看着淋满糖汁的排骨和藕,追命高兴的大筷朵颐。
铁手看着糖醋排骨和藕,犹豫着,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藕,慢慢放进嘴里。
“怎么样?二师兄,跟你说糖醋的东西很好吃,你却一直不愿意尝一口。今天终于知道它的美味了吧?”追命骄傲的问道。
铁手看他一脸骄傲的模样,没舍得打击他,“恩,是很不错。”虽这样回答,他却再没动藕一口,排骨更是动也没动。
听追命跟铁手的对话真是有趣得紧,惜朝埋头吃自己的饭,眼角却一直保持着弯度。
少商注视着惜朝的一颦一笑,也很白痴的笑得露出圆圆的酒窝,“惜朝,多吃点,你太瘦了。”说着,就夹了一块排骨到惜朝的碗里。
待酒足饭饱,铁手唤来小二要结帐,小二却道——
“客官,你们的酒菜钱,那边那位姑娘已经给你们付过了。”
顺着小二指向看去,戚少商一下子站了起来。
“红泪?”
第十九章、锦书问寻
红泪起身走到戚少商身边,笑道,“看见我也不必惊讶成这样吧?你遇到麻烦,我一听说就急急的一路赶来。可巧了,刚才去看究竟是谁嚷嚷着要四坛酒,一回头就看见了你。”
戚少商听红泪“噼里啪啦”拨算盘似的说了一堆,斜倪目光偷看惜朝脸色——那人一脸淡然,平静如水。戚少商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不得不装做高兴的样子,“来,红泪,快坐下。”红泪便径自坐到了戚少商的身边。
“这位便是传说中嗜酒如命的追三爷吧?”红泪看着追命,问道。
“咦?传说中的?我有这么出名吗?”追命挠挠后脑勺,“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在下正是追命。叫我追命就好。你是……”
“在下息红泪。”
“哦——”,追命看看红泪,又看看少商,“原来你就是毁诺城主息大娘,”然后用坐手肘撞了下戚少商,“小子,艳福不浅哦!”
“追命!”
“追命!”
同时有两道声音低声呵斥追命,前一道是少商的,后一道是铁手的。
呵斥完追命,铁手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低头慢慢啜饮。追命啊,你也不看看情况,别再添乱了好不好?——这是此刻铁手的心声。
戚少商对铁手投来感激的一瞥,可惜铁手埋着头,没看到。
“这位定是铁手兄了。”红泪又看向铁手,问道。
提到自己的名字,铁手只得放下茶杯,“好说,息大娘,”铁手拱手一礼。
“那这位是……”红泪最后看向自己坐侧的惜朝。
“顾惜朝。”惜朝平静的报上自己名号。
红泪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不愧是久经江湖的人,按下心中的疑问,唤道,“顾兄!“
“息大娘!“
一番介绍后,去驿站雇了五匹马,大家便一起上路了。惜朝走在最前面,少商想赶到他身边去,却被红泪叫住了。
“少商,到底怎么回事?“红泪压低声音,缥一眼前面的惜朝,认真的看着少商,问道。
戚少商便跟她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
红泪安静的听完,然后又看了看惜朝的背影,冷静的问,“他为何要帮你?”
“呃……”因为他爱我——这话戚少商当然说不出口,他便小小的沉思了一下,“因为我是正义之师,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来帮我,”说着还俏皮一笑,又露出一深一浅两个圆圆的酒窝。
“如此说来,我也是个有良知的人,才会傻傻的来帮你这个正义之师。”
红泪说完便作势要去打少商的脑袋,少商敏捷的一偏身子,躲开了红泪的“攻击”。
红泪与少商的说笑声引得惜朝回头张望,恰巧与红泪的目光相遇,他便很快扭转回头。
“这个顾惜朝,到底想要做什么?看上去应该不像别有居心,我却总觉得他眉宇间有股煞气。还有……他跟少商的互动,怎么让我如此不安?”红泪暗暗思付着,再不露痕迹的摸摸自己的心口,刚才和顾惜朝目光相遇,到现在自己的心跳还没有平复——这个人,实在琢磨不透。
入夜,五人又是露宿于山林之间。
少商想到今天从和红泪相遇开始,就没找到机会和惜朝好好说会儿话,便在惜朝旁边坐下。
戚少商想了很久到底该跟惜朝说些什么,磨叽了半天却没想到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只得傻傻的拿根木棍拨弄着面前的火堆。
静静的山林里,只听得到追命的叽叽咕咕。
“二师兄,今天的竹叶青真是纯正啊,京城就喝不到这么地道的竹叶青。”
“恩,是啊!”铁手答道。
“二师兄,今天的糖醋排骨做得不好。真正的糖醋排骨应该是先在锅里油炸一下,在炒了淋上糖汁,今天的……好象没有炸,是掺了水煮的,不香。”
“恩,是啊!”铁手继续简短的答道。
很明显,铁手答得很敷衍——这也怨不得他,因为他的那坛酒被追命喝光了,他只尝到第一口,不好发表意见,而糖醋排骨他是动也没动一筷子,更是没有发言权。
追命的自说自话,仍旧开心的持续着……
“再弄……火可就要熄了。”惜朝轻轻挑起少商手中的木棍,笑道。
少商一脸尴尬,规规矩矩的把手收回来放好。
“我跟……我跟红泪——”,少商不敢看惜朝,专注的看着火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解释,我相信你。只是,你该跟息大娘解释清楚。”
红泪在刚才戚少商坐到顾惜朝身边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我去打些水来,”便匆匆出去了——所以,此刻惜朝才能毫无顾忌的提及“息大娘”这三个词。
然而,红泪却并没有去打水,而是远远看着少商和顾惜朝,心底已约莫明白了五六分:顾惜朝,我可不象红袍那般谦让。爱情,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并维持的。
红袍暗下决心,信念在心中更为坚定,便很快的去打了水回来。
稍后,大家便背靠土坡,歇下了。追命和铁手紧紧贴着,慢慢的,追命脑袋就滑到铁手肩上。红泪回来后坐到戚少商旁边,少商另一侧的惜朝走开去,独自坐在一角。戚少商本想唤他坐近一点,但想想他显然是要避开红泪,免得自己两难,就没有拂他的心意。红泪与少商说了会儿话,便靠着少商睡了。又过了会儿,少商也闭了眼。
已经闭上眼的惜朝却睁开了眼睛,拿出随身携带的笔,淋了些水使凝固起来的饱沾墨汁的笔尖化开,又摸出小纸条写了两行字:
手可摘星辰,是否半谪仙。云告即远游,素知风无定。
年少却白头,宫商星宿暗。此身四海客,半份故乡情。
写完后,悄悄绕到山的另一面,吹一声口哨,一只鹰就降在惜朝手臂上。
“微风,想起之前的一切,我也终于明白最开头那几次,叫你送信去傅府你却飞去了八贤王府。对不起了,微风,还罚你一周没得肉吃。惜朝给你赔罪了。”
说着,便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这鹰竟似通人性,低低叫了声以示回应。
惜朝将纸条塞进微风爪上绑着的竹筒内,“微风,去八贤王府!”
一扬手臂,鹰便凌空而起,隐没于高天之上。
惜朝知道戚少商是八贤王一派的人,但纵是一派,诸位大人之间也素有罅隙。惜朝此番去信的目的,便是要请示八贤王,自己可否告知少商自己的真实身份。于公,公开了身份,互相也好更有照应,于私,惜朝更是不愿隐瞒少商分毫。
做完这件事,惜朝心里坦荡许多,回到众人身边,安心的睡下了
20真实生世
包拯进了屋就见八贤王手拿一张小纸条笑得一脸诡异;十秒钟后;仍见他拿着纸条在笑。这可真是怪事;包拯疑惑着;开了口;”有什么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
八贤王招招手;”你自己过来看吧!”
包拯上前几步接过纸条:
手可摘星辰(可);是否半谪仙(否)。云告即远游(告);素知风无定(知)。
年少却白头(少);宫商星宿暗(商)。此身四海客(身);半份故乡情(份)。
“可否告知少商身份?”
“明白我为何如此高兴了吧?”八贤王右手搭上包拯的肩;”惜朝会给我们发消息_”
“就说明他已经脱离了傅宗书的控制。”包拯接过话头;说道。
八贤王杏花眼微微上翘;”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包拯——”;笑过之后;八贤王略一迟疑;”但愿真如我们所想吧!这两个孩子;可都不能有事啊;否则真是愧对周鲍二位将军。”
十年前。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金銮殿上;公公尖利的嗓音划破朝中所有人的耳膜。
“臣傅宗书有事启奏。”傅宗书手持象牙玉牌;躬身出列。
“傅爱卿有何事啊?”皇帝背靠龙椅;懒洋洋的问道。
“边关送来急报;本应誓死抗辽的周将军;三天前;投降了。”傅宗书说话声越来越小;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面色更是遗憾与悲愤交织。
一句话;瞬间如一滴水入了油锅;朝堂上沸腾起来;大臣们议论纷纷。
“这个周天赐!”皇帝龙颜大怒;一拍扶手;”才去了三个月就投降;看他回来朕不要了他脑袋!”
“启奏皇上;周天赐;”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这么快便顺应形势直呼周将军的名字了。这朝中有谁不知到底是谁将军饷从三百万两克扣到一百五十万两;硬生生折了一半;配发给将士们御寒的棉衣更是薄如一层纱。这仗就是战神阿修罗下凡定也是必输无疑。可惜众人皆知;唯高高在上的这位弱冠之年的小皇帝不知。
“周天赐他……大概是无脸面对皇上;已经自裁了。”
“什么?”皇帝吃惊得挺直了身板;”周爱卿他^自尽了?”
“罢了罢了;”皇帝挥挥衣袖;”既已自尽;便不再追究了。念周将军戎马生涯一生为国;拨五千两银子;好生抚恤他的家人。”皇帝重又靠回椅背。
“但是皇上;您可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周将军;此次为何会败?”
傅宗书的问题显然勾起了小皇帝的求知欲;小皇帝双手撑着扶手;又挺直了背;”为什么?”
“因为他;克扣军饷。”
这一次;傅宗书的发言却并未掷地有声;倒像是水滴汇入大海般悄无声息。
连傅宗书的党羽们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做贼的喊捉贼;一时呆楞住;望了去配合他做戏。
“傅爱卿;克扣军饷可是重罪;说这话;可得有证据。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