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哼!”老人冷眼一哼:“姑娘你太年轻了,阅历不够。那些所谓的英雄都是用战争和白骨堆砌出来,所以哪里有英雄哪里才有战乱。老朽只想,国家散了就散了,不再滋生什么战乱就好!”
“看来,现实和理想不太一样。”灵愫雪道。
“是的,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老人沧桑的眸光泛无法化解的忧郁,他朝暂时安宁的天边望了望:“对了,姑娘你刚才说你要去哪里?”
“回老伯,我要去武当山。”
“武当山老朽听过,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啊,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去修道!”
“修道?老朽耳朵有些不灵,没听错吧。”
“您没有。”
“那姑娘为什么修道。”
“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九重天!”灵愫雪只能说这么多。
老人一听,惊愕,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身边年轻貌美女子,怜惜道:“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子,应该呆在闺房绣花,或是婆家织布才对!”
“我……”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老人神情关切。
“不不,因为修道可以济世救人!”
“呸!”老人忽然情绪激动地朝地上狠啐一口:“理想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只有害怕战乱的缩头乌龟才会想着去武当山当道士!”
“此话怎讲?”灵愫雪汗然。
“为国出力的都是英勇的战士,那些道士就知道拿清心寡欲做借口,避开尘世的纷扰与噩梦,躲在道观里打坐念精。从未见他们下山济世救人过!”老人激动的瘦骨颤抖。
灵愫雪不敢相信,面露哀婉:“没想到人世的道家,都这般胆小怕事。”
老人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偏激,轻轻咳了咳:“咳咳……也许有极个别道义高深的道士是在为黎明苍生着想,但大多数道士都是为了躲避患难。”
“那我更应该前往武当山一探究竟了。老伯,你快将前往武当山的路告诉我罢!”灵愫雪迫不急待。
老人怅然摇头:“年纪轻轻不好好嫁人,空怀抱负有什么用?姑娘你来吧,到我家我给你画一张地图,你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应该会快许多。”
说罢,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带着灵愫雪朝自己简陋的茅屋走去。
茅屋内的人听见门外有动静,立刻开门探出可爱的圆脑袋,盯着两根羊角辫儿,憨态可掬大呼:“爷爷!有客人来了?”
“是的,这个姐姐要在家里待上一会儿,你快去给她倒碗茶水!”
羊角辫儿兴奋地弃门而去,乐呵呵地朝后屋跑去。
老人望着自己孙儿又蹦又跳的小身影高兴道:“小元一个人太孤单了,就喜欢家里来客人,姑娘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在这间破茅屋住上一夜,准备一些干粮后明日再启程也不迟。而且老朽现在双手不太灵便,画起地图可能要废好几个时辰,到时候天黑了,你总不能顶黑赶路吧?”
灵愫雪一听,感激:“谢谢老伯,我明日再走!”
羊角辫儿端着满满一碗茶水,晃晃悠悠地走至灵愫雪跟前,合不拢嘴笑道:“姐姐,今晚你要睡我家吗?”
“是啊!”灵愫雪一边说一边接过茶水,另外一只手轻轻刮了刮羊角辫儿的塌鼻子道:“小元,多了个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挤呢?”
“不会!不会!我家里就我和爷爷两个人,平日十分冷清,姐姐来热闹多了!”羊角辫儿欢喜地拍着手,眨巴水灵的眼睛:“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灵,叫愫雪。”
“原来是灵姐姐!今晚我给你讲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
“呵呵,好啊!”这个故事灵愫雪知道,但为了不扫羊角辫儿的兴,高兴道:“姐姐从来没听过,今晚你一定要认真讲!”
“嗯!”羊角辫儿认真无邪。
老人轻轻将孙儿一推:“小元,时候不早了,快去乖乖做饭!”
羊角辫儿点头答应,忽然又拉着灵愫雪的手道:“灵姐姐,你要吃什么?我家后院种了青菜、萝卜、西红柿、茄子等等!”
“那些都是你种的吗?”灵愫雪道。
“是的,虽然虫多,但也有可以吃的,嘿嘿!”羊角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灵愫雪感到一阵鼻酸。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羊角辫细胳膊瘦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没想到会做这么多辛苦的家务活。
灵愫雪目露同情:“姐姐现在没有什么事,帮你一起做饭吧。”
“好啊!多一个人多个帮手,我也不那么累!”羊角辫儿说罢,拉着灵愫雪快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地大概有半亩,里面排列有序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菜。
羊角辫儿领着灵愫雪走至一颗茄子树旁,拧下一颗又紫又亮的茄子,拍了拍上面攀附的小虫儿笑道:“姐姐,这个茄子虫爬的少。”
灵愫雪接过,如获至宝一样捧在手里,跟着羊角辫儿来至另外一丛青菜旁。
“小元你多大?”
“我八岁了。”
“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我刚出世不久,就在战乱中死了。而且我奶奶也是那时候死的。”
小小年纪,将死之一字说的如饮白水。
看来,天下真的很乱。
灵愫雪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第八十七章 终将是分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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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么哭了?”羊角辫儿愣愣。
灵愫雪轻轻拂掉泪,接过青菜,挤出一丝笑容:“姐姐没哭,是沙子进了眼睛!”
“那我帮你吹吹!”
“好。”
灵愫雪轻轻蹲下身躯,享受羊角辫儿轻轻吹来的温风。
夕阳垂暮,天边浮现着美丽的绛紫色。平安村升起数道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焦炭味,以及香葱拌菜的诱人味。
两盘素菜上了桌,围坐着老人、孙子和客人。
“灵姑娘,粗茶淡饭,随便吃。”老人慈祥微笑着。
“谢谢。”灵愫雪礼貌的回应,并夹了一块茄子放进羊角辫儿的碗里。
羊角辫儿如食荤肉,吧唧着嘴,大口大口咀嚼着。
老人忽然又道:“刚才老朽去向村长借了笔墨和纸,吃完饭就给你画行路图。”
“不急。”灵愫雪淡淡回应。
老人将温暖的眸光凝视在小孙子身上,调侃地问道:“小元,这位灵姐姐要去武当山修道,你去不去?”
“武当山?那儿安全吗?”羊角辫儿困惑着。
“安全,那里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许多流离失所的人都喜欢往那种名峰高山上跑,因为战争打不到那里!”
小元一听,乐了:“爷爷,既然那里那么安全,我们跟灵姐姐一起上武当山罢!”
“呵呵,爷爷老了,武当山不收老骨头!”
“啊!那我不去,我要跟爷爷一起。”
“乖!”老人摸了摸小孙子的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全黑。
一轮圆白的月色,光线轻柔。
羊角辫儿懂事的收拾碗筷,灵愫雪则帮他一起洗碗。
老人拿出笔墨在桌上铺开纸浆劣质的宣纸,聚精会神的作图起来。他将前往武当山途径的国家边界粗糙地画了出来。
片刻后,灵愫雪幽幽走来。
老人一边描绘,一边谦虚地笑道:“老朽也不知道画的是否完全正确,但大致方向与国家的交界应该画的不错。反正灵姑娘你赶路时有看不懂地方,就问问途径的好心人改改。”
“嗯。”灵愫雪望着桌上简略的地图。
“你看,我们现在身处后秦帝国的平凉,一直往东南走到后秦与东晋的交界处魏兴郡,入东晋北疆,继续朝东南走,至房县大概就能看到巍峨高耸的一座挺拔之山,武当山!”老人一边讲解,一边指着地图。
“没想到老伯对东晋如此熟悉。”
“呵呵,老朽年轻时候本就是晋国人,无奈晋国天子护国无能,将晋国西北部辽阔的疆域分割给了那些闹事的藩王。那些藩王又连连割据征战,导致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窜,最后老朽带着孙儿来至后秦这片安乐之土,成了他国之人,唉!”老人眼眶氤氲出一丝潮湿。
灵愫雪目露同情。
老人苍老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潮湿,继续道:“我虽然看不起出家修道的,但说实话,如果十六国还这么战祸下去,老朽说不定在死之前将孙儿送往武当山。至少,那里远离烽烟战火,没有痛苦与悲鸣!”
“老伯,战争只是一时的,将来的天下一定会有英雄使百姓安居乐业,不在水深火热!”灵愫雪安慰。
老人冷冷苦笑:“灵姑娘真单纯,老朽年轻时候也以为跟你想法差不多,但时间证明了,有诸侯的地方,就会战乱不断。老朽人生短短几十年,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一股凄凉的悲伤,充斥着窄小的茅屋。
灵愫雪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研墨。
羊角辫儿则坐在后院小木凳子上,将天上皎洁的月亮当做自己假象的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地嘻嘻哈哈交流着。
过了许久,老人终于将地图画好。他疲累地伸了懒腰:“人老了,熬不起夜了!灵姑娘你请便,老朽要去休息了!”说罢,他拖着老化僵硬的身躯,沉重地朝一间卧室走去。
这一夜,老人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沾床就睡,而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许久,对着黑暗的空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小声道:“老伴儿、儿子、儿媳,咱们孙儿有着落了。”
说罢,他才缓缓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而茅屋另外一间逼窄的小卧室里,羊角辫儿和灵愫雪挨睡在一起,他今晚高兴而又兴奋,所以一直睡不着,嘴里叽里呱啦不停地讲着古老而又司空见惯的神话传说。
灵愫雪来自天界,对神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她努力撑着眼皮表现出第一次听见的新奇模样。
但很快,困魔就将她抱入了梦境。
“灵姐姐!灵姐姐!你睡着了?”羊角辫儿轻轻晃着身边女子,噘嘴不悦。
但懂事的他,很快放弃了摇晃,望着天花板黑暗的空气,对着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小伙伴们,高兴道:“小猫、小狗、小猪,你们看今天晚上我不孤单了,有灵姐姐陪我。”
“你们别跟我抢灵姐姐,她是我的!”
“唉!灵姐姐明天天亮后就要赶路了,我又要孤单一人了。”
“不过我还有你们这群肉眼看不到的朋友!”
羊角辫儿对着空气里的假象小伙伴说着说着,缓缓闭上困倦的眼睛。
翌日,清晨。
羊角辫儿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将还在睡梦中的灵愫雪唤醒:“灵姐姐,今天你就要走了,你快起来帮我梳头吧!”
灵愫雪惺忪醒来,毫不犹豫地借过梳子,坐起身躯。
“灵姐姐,隔壁小花的妈妈每天都帮她梳头,今天你也让我感受一下被母亲梳头的感觉!”羊角辫儿乖乖坐在床上,等待着。
灵愫雪温柔笑着,一边拆掉羊角辫儿头顶的一双头绳,一边问道:“你是男孩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梳成女孩子的样子?”
“男孩子的发型和女孩子发型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们村里男孩子就不是羊角辫儿!”
“可是小花是羊角辫儿!我是跟她妈妈学的!”
“原来你是跟她学的啊!姐姐今天教你梳男孩子的发型,日后你就这么扎,知道吗?”
“好!”
羊角辫儿蹦下床,拿着凹凸不平的小铜镜跑回至床边。
灵愫雪一边帮他扎着一边教着:“先把自己的头发全部聚拢于头顶,用梳子梳顺齐,再用头绳将它们绑紧,然后把它们挽成一个包子,最后用另外一根头绳将包子扎紧,这样就好了!”
“哇!好帅啊!”
铜镜里端庄稚嫩的少年,咧嘴高兴着。(。)
第八十八章 终将是分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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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快去给你爷爷看看!”
“嗯,如果爷爷夸我帅,我以后天天扎这头型!”
羊角辫儿不再是羊角辫,而是发型英俊的少年,傅正元。他蹦跶下床,拖着一双小草鞋,欢快地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至另外一间卧室。
爷爷的卧室,光线暗淡,一片安静。
咦?每天爷爷醒的都很早,今天怎么却还没醒,难道是因为昨晚睡的太晚?
傅正元蹑手蹑脚走至床边,轻轻推了推床上老人,轻轻呼唤:“爷爷!爷爷!”
老人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死。
傅正元懂事地走出屋来,轻轻合上薄薄的木门,朝刚走至厅堂的灵愫雪道:“灵姐姐,我爷爷太累了,还在睡觉,所以我们动静轻点。”
“嗯。”
“灵姐姐,你别慌启程,我去给你做点面疙瘩汤,吃饱了再上路。”
“放心姐姐暂时还不想那么早走,要等你爷爷起来,跟他道别一声再走!”灵愫雪摸着傅正元光滑的后脑勺,亲昵道。
“好!我这就去给灵姐姐做面疙瘩汤!”
傅正元挽起自己细胳膊上的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朝后厨走去。
然后,厅堂就剩下灵愫雪。
她朝木桌子走去,刚一坐下,发现老人卧室的薄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一条缝。于是她起身走过去,欲关好门,不经意间发现屋内有一个站立的身影。
再一看去,床上还躺着老人。
那站立的身影是谁?
灵愫雪一惊,连忙将门推开,发现一袭黑色斗篷包裹的男人,披袍欣长拖地,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那黑色男人缓缓将头一扭,脸上眼睛射来两道诡异的青光:“你看得到我?”
说罢,黑色男人眼睛一眯,望着床上老人道:“这老头儿大限已至!本差要将他带至阴间地府,转世重生。”
“你是拿魂阴司黑无常?”灵愫雪愕然。
“不错!本来想悄无声息地将他苍老魂魄带走,没想到竟然被姑娘你发现了。真是奇怪,姑娘为什么会看到我的?难道你有阴阳眼?”黑无常困惑,用自己慎碧的双眼凝视着灵愫雪,透过她的肉身看到她体内散发微弱金光的灵魂,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天上的仙奴,怎么不好好呆在天上,跑到凡间游玩了?”
“我不是游玩,我是被歹人打下九重天的。”灵愫雪沮丧地解释。
“看来你是遗落凡间的仙奴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法力,是无法飞回九重天的。”黑无常同情道。
“所以我要去武当山清虚观学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我要提醒你一声,刚才我用透视眼看你的灵魂,你金光淡薄,仙气微弱,如不尽快得道成仙,将永远沦为凡人。到时候寿终正寝,说不定会与我再次相遇!”黑无常玩笑着,没想到气氛更加沉闷。
灵愫雪眉宇忧伤:“我本来在昆仑山修过几年的道,无奈自己学业不精,被驱赶下山,然后在西秦国苑州被一只千年毒蛇妖吸食了法力,所以现在沦落至此……”
“看来姑娘仙途坎坷,但凡人命途又有几个顺利的呢?本差只负责抓鬼拿魂,所以不能与姑娘闲聊!”说罢,黑无常将碧绿的眸光对着木床上的老人轻轻一扫。
老人的魂魄就像风筝一样从体内飘出,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忽然卧室的墙壁穿来一个身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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