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身体怎麽样了？〃
〃我换心之後，身体是越来越好了。〃
闻言，汪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神情，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不少呢。〃
〃我才三十七岁而已，不老！你这家夥从我出院之後就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汪寒看著我苦笑起来，然後直摇头。
〃我也没办法，最近被家里人逼著相亲。〃
〃你啊，也是该找个女人安定下来了。〃
〃然後像你一样，等到自身难保的时候眼睁睁看著女人掏空了自己就跑？〃
〃你这家夥也太没口德了吧！〃
我说完，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汪寒的背後。
〃喂！喂！。。。。。。好了，我不损你。你以前说要是还有命走出医院就让我带你去喝酒，今晚去吗？〃汪寒搂住我的肩膀问道。
我惊讶地看著他。
〃你说真的假的？〃
〃我可是专门跑来二年级的办公室找你的哦！〃
我思考了一会，答应了他的邀请。
我和汪寒去一家大排档吃了晚饭，然後才逛进酒吧。
一起喝酒的时候，汪寒不停地向我抱怨带高三压力很大，家里人又催他结婚，他现在精神上备受煎熬。
也是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以前学校没让我带过高三，但对於带高三的压力我就算没有亲身体会过，也可以想象得出来。汪寒也带过很多届高三了，怎麽偏偏在今年来找我抱怨呢？
至於结婚，我也算是过来人了。虽然事实证明我的婚姻是失败的，可是我觉得对於一个男人来说，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然要迈出的一步。我不知道汪寒在逃避什麽、犹豫什麽，为什麽迟迟不愿迈出这一步。
说真的，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汪寒。
我和汪寒在酒吧里，我只能看著汪寒猛灌酒，我自己则因为受不了酒的刺激改喝起了橙汁。
从酒吧出来，汪寒已经醉得快走不动路了。还好我知道他家住哪，我就带著他拦了一辆计程车送他回家。
一路上，汪寒枕在我的腿上沈沈睡去，车开到他家楼下了我才叫醒他然後扶他上楼。
我终於把汪寒带回家弄上床的时候，汪寒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手臂缠住了我的颈项。
〃风扬。。。。。。〃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我不会结婚的。〃
〃汪寒你。。。。。。〃
〃我跟你坦白了吧，我是同性恋，我不会结婚的！〃
我被汪寒的话吓得瞬间脑袋空白。
同性恋？这个词意味著什麽？
不管它有什麽样的意义，我都一直认为它离我太遥远，根本不关我的事。
我更是从来想过自己的好友竟然会是。。。。。。
这是我在做梦吧？ r
大学的时候，汪寒不但和是我同学，还是舍友，我一直把他看作好兄弟，好哥们。
我没有钱读大学，是他帮我申请贷款，带著我去打零工。我没钱吃饭，是他每次都把自己的饭菜分我一半。知道我心脏有毛病，是他坚持每个月都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我想追求一个女同学，是他帮我写情书约对方见面。我失恋的时候，是他带著我去爬山让我在无人山顶大喊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我刚进学校工作时没有地方住，是他拉著我和他一起租房子，但从来不要我出租金。我结婚时要买房，是他把自己拿到的那个指标让给了我。我心脏病恶化没钱治疗的时候，是他帮我在学校发动了募捐。。。。。。
汪寒对我的好，恐怕让我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他一直是那麽让我感到骄傲的朋友。
〃风扬，我爱你。一直都爱著你。〃
汪寒的话再一次惊得我思维中断。
就在我做不说任何反应的时候，汪寒的手已经开始在我身上游走，一个湿热的物体也来到我的脖子附近。
〃风扬，我爱你，我爱你。〃
汪寒附在我的耳边不断地低语，我终於在他的爱语中找回了神智。
在我的心中，汪寒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亲人，除此之外我没想过也不接受其他的称谓。
我伸手抓住汪寒的肩膀，用力地推开了他的身体。我拉了拉自己凌乱的衬衫领口，从床上站起来。
〃对不起。〃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汪寒家出来，我陷入了低潮。
汪寒家离我家很远，当初他为了我毅然放弃了离学校近的房子，而自己每天都要坐三十分锺才能到学校。
我本该找公车或计程车回家的，可是我现在只想走路，让夜风吹一吹我那混乱不堪的脑子。
为什麽汪寒会是同性恋？而且喜欢的人竟然是我？
我一直认为同性恋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的，可谁知道它居然那麽近，那麽近。。。。。。
我走在没有街灯的街角，心里泛起阵阵地刺痛。
走著走著不知何时我的身边忽然围过来几个年轻人。
〃大叔，你一个人吗？寂寞吗？要不要找小姐给你解解闷？〃
〃我们的小姐保证物美价廉，让你一夜不倒！〃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个年轻小夥子围著我左一句右一句地宣传他们的〃小姐〃，我莫名其妙地听著他们的话好一阵才意识到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皮条客吧？
大叔我老婆跑了，朋友成了同性恋，心里确实堵得慌，可还没真沦落到要找小姐的地步吧？
我的心里正感到一阵好笑，突然从混乱的声音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叔，我们的小姐保证技术一流。〃
我回过头想确认说话的人，当我的目光与声音的主人对上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彼此瞪视著。
〃周延凌！〃
许久，我终於喊出了他的名字。
听到我叫了他的名字，周围几个年轻人都停下了游说，吃惊地看著我还有他。
借著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他咬住了唇一脸难堪地低著头。
我不禁向著他迈进一步，他却紧张地後退了一步，我再向前迈进一步他又後退了一步。
第三次的时候没等我再上前，他转过身拔腿就跑。
〃周延凌！〃
我大喊著他的名字迅速地追了上去。
我追了他足足两条街，这样剧烈的运动我从前是绝对不敢做的，而换了新的心脏之後我就再也不用有所顾忌了。只是我这种长期缺乏锻炼的体质，跑了两条街体力就已经基本全部透支。
最後我不得不认命地喘著大气停了下来，毫无形象地摊坐在地上。我的心跳得异常剧烈，仿佛就要冲出胸膛，我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後挫败地坐在地上低著头痛苦地喘气。
〃老师你怎麽了？要紧吗？是心脏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有人搂住了我的肩膀，我迅速抬起脸来看向说话的人。
是周延凌！他因为担心我。。。。。。的心脏，所以绕回来了。
我向他摇了摇手，说道：〃没事，只是刚才跑得太快心跳得好厉害，我有些不适应。〃
〃我扶你起来走走吧，突然停下来对心脏不好。〃
我现在的心脏可是他最爱的人的，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想啊。
我笑著点了点头，然後靠著他站了起来。
〃老师你扶著我的肩膀吧。〃
他提出了邀请我自然不客气，不过刚才跑得太快我现在脚下有些发软，没人扶著还确实走不动。
我就这样在他的搀扶下沿著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著。
〃为什麽不来学校上课？〃
走了十几分锺後，我终於问出了我最在意的问题。
他低著头扶我走路，一直沈默不语。
〃就算别人不相信你，还有我啊！你的努力我都清清楚楚地看著呢！〃
他还是不说话。
〃既然一次出色的表现不能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那麽你就一直保持下去，做给那些人看！那些人不就会慢慢信服了吗？〃
他仍然不说话，我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虽然我不知道也不想问你为什麽在那种地方做那种事，但我想告诉你，你是个相当有潜力的学生，我非常重视你，你自己千万不要放弃。〃
我不再说话了，他也没有说话。
我们走到霓虹闪烁的大街时，我拦了一辆计程车，周延凌一直把我扶到了车上，但他没有上车。
车子开动前，我在窗口边对他说：〃希望明天能在学校看到你。〃
他突然看著我笑了，然後不停点头朝我挥挥手。
〃谢谢老师。〃车子开动的那一刻他终於说话了。
我开心地笑起来，对他不住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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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故意经过二年五班走到我的办公室。
我经过二年五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早读了。伴随著朗朗的读书声，我不住地偷偷向教室里张望。我很快就认出了坐在角落里，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周延凌。
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快乐，我又不自觉地像个女孩子一样高兴得甩著手一蹦一跳，还好那时学生们都在早读，要是被他们看见我这种姿态，我就没脸再做老师了。
这天没有二年五班的课，时间感觉特别难熬。到了下午越是临近放学的时候我就越是不安起来，那是一种兴奋期待但又紧张焦急的心情，就像期待情人到来的青涩少女。
是的，我确实是在等一个人，他只是我的一个学生，却也是我这颗心脏主人的男朋友，所以我才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时间在我不安的等待中慢慢流逝，等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紧张升到了最高点，手因为兴奋而不停地颤抖。
我的眼睛不停地偷看著办公室的门口，我在期待著周延凌打开门走进来。
我的大脑又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任佳昕控制了！
当然，除了任佳昕的因素之外，其实我对那个孩子确实也有那麽一点点喜爱。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取下眼镜不停擦拭。虽然没有眼镜的我看到的世界一片朦胧，但我的眼镜还是不住地往办公室门口看去。
忽然，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片朦胧之中我隐约看见门开了，我赶紧抓起眼镜就戴上。
进来的人果然是周延凌！
我紧张得心砰砰地跳，我的脸部肌肉似乎都要跟著这剧烈的心跳抽动起来。
周延凌一脸羞涩地走到我面前。
〃老师。。。。。。〃
〃周。。。。。。〃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然後又同时闭口。
〃你想说什麽吗？你先说吧。〃
我故作镇静地扶了扶因为刚才太过紧张而戴歪的眼镜，然後摊手示意。
〃老师还是你说吧。〃他显得有些局促。
我也不和他推来让去，赶紧拉过一张椅子摆到我身边然後示意他坐下。
他也很听话，不用我说就自己坐了下去。
〃我很高兴你很自觉。你有三天没来了，还拉下了一堂我的课，要不要我给你补补？〃
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赶紧从教案堆里抓过课本翻开来开始给他补习。
过去他总是认真地听我说教，今天我总感到他有些心不在焉。
好几次我都感到他在看著我发呆，我因为紧张不敢看他，只是对著课本比划来比划去然後问他听懂了没有，我每次这麽问他都回我个〃哦〃。
帮他补习的这一个月来，今天绝对是最没效率的一天。
没效率的补习终於结束的时候，他有些欲言又止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走出去，我若无其事地低头收拾起我的办公桌面准备回家。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绕了回来，来到我的办公桌对面看著我，突然问道：〃老师你昨天为什麽去那种地方？〃
闻言，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著他。
〃什麽？〃
见我不明白他的话，他显得异常局促不安。
〃就、就是。。。。。。你为什麽要去。。。。。。去那种地方，有小姐的地方！〃
这下，我终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全身的血液全往大脑上冲，我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我都没责问他为什麽去拉皮条，他倒反过来责问我为什麽去找小姐了？
天知道我昨晚是怎麽迷迷糊糊地走到那个鬼地方去的啊？！
我冤啊，简直比窦娥还冤！
面对周延凌突然变得凌厉的目光，我的视线不安地飘来飘去，我实在找不到什麽合适的说辞。
〃我不知不觉就走到那了，我又不是特意去的。〃
听了我的话，周延凌露出一脸不信的表情，似乎要我承认自己是个猥琐大叔了他才高兴。
〃我真不是去找小姐的。。。。。。虽然我确实有那麽一点空虚。〃
我说著低下头继续收拾我的桌面。
〃老师，我听说你住院的时候离婚了对不对？〃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婆孩子都没了，我现在是孑然一身了。〃
我话音才落，周延凌就快步绕到了我身边，抓住我的手腕。
〃老师我知道你没了老婆和孩子一定很寂寞，但是你最好不要去找那些小姐，很容易染病的。〃
这个小鬼居然一口专家的口气对我说话！还把我说得跟个饥不择食的猥琐大叔一样！
虽然我不否认自己好女色，但是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来那麽强的性欲？我再悲惨也不会堕落到去找妓女啊！！！
我故意不满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要相信老师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说完努力想挣脱他的手，没想到他的力气大得可怕。
〃为什麽师。。。。。。母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要和你离婚？〃
周延凌抓著我的手腕，认真地看著我。
呵，他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尖锐。
〃是我逼她离婚的。〃我怎麽可能说出事实！於是我开始捏造谎言，〃我那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我不想拖累她，所以我逼著她带著孩子离开我去寻找新的生活。〃
〃老师现在你已经好了，为什麽不把她们找回来？〃
〃她们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依靠，我不想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我笑著，心里却很空虚，其实我真的很想她们，尤其想我的女儿。
〃老师你真像那些肥皂剧里悲情的男主角。〃
想不到连他居然会挖苦我。
〃是肥皂剧男主角该多好，她们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可是人的一生里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我正叹气摇头的时候，突然感到周延凌放开了我的手腕抓住了我的手。
〃老师，我也一直很寂寞。。。。。。很难过。。。。。。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说，我觉得自己就快受不了了。〃
周延凌一直低著，再加上他又比我矮，我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他的身体还有握著我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我的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我张开另一只自由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背。
〃我活著，所以任佳昕还没有死，她的心脏一直在我的身体里跳动。〃
〃老师。。。。。。〃
从周延凌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哭了，他放开了我的手改为张开双臂环住我的腰，然後将脸贴在我的心口，我也顺势地抱住他。
这一刻我只是一心想要安慰这个在我怀里哭泣的脆弱男孩。
晚上我随便找了家学校附近的快餐店买了快餐准备带回家吃。
刚走到自己家门前的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家门前。
〃风扬。〃
汪寒一见到我就高兴地向我走了过来。
看到我手里提著快餐，汪寒马上把我训了一顿，还说他现在就要去超市买点菜回来给我做饭，昨晚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我也希望昨晚只是我神经错乱了。
汪寒这人说到就必然做到，扔掉我手中的饭盒之後他就跑去了超市要我在家里等他。
我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他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提著一些蔬菜和肉。
我一直坚持君子远庖厨的原则，而任佳昕大约也不会做饭没有把我传染成煮夫，所以没有老婆的日子我都在外面的快餐店买快餐吃。
而汪寒是个做菜高手，我刚工作和他同住的那段时间，他天天下厨做饭给我吃。
我百无聊赖地看了半个小时电视，汪寒就将丰盛的菜摆了一桌。
见菜上得差不多了，我就自觉地走进厨房洗了洗手拿，然後回到客厅准备吃饭。
不一会儿，汪寒端著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麽懒，连盛个饭都不干。
接过汪寒手里递过来的饭，我抓起手边的筷子就开始大口的吃饭。
我是真的饿了。
已经很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