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如今我已经选择离开了,她还要落井下石么。原来他对弄玉说出来的那些话无非只是为了博得弄玉对她的好感,实际她是希望我走的。我没想到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沦落到了和一个女子争风吃醋的地步。突然想起了那个重火境的小丫头说的话,我的心里又是一阵不寒而栗:〃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离开。〃燕舞说:〃难道以前都以为他对你都是真的?〃
她轻藐地看着我,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刺眼。我说:〃从来未敢奢望过,只不过以前没听他说出来,就不会有难受的感觉。〃燕舞说:〃莫非你觉得他还有可能喜欢上你?你知道你是男的吗。你难不成被他当成个女人养,就以为自己已经变成女人了吧。〃
我浑身不由得微微一震,颤声道:〃我、我们真的是不正常的吗?〃燕舞突然恼怒道:〃你别说是‘你们',不正常的,只有你。弄玉从来不喜欢男人,他更不会喜欢一个连太监都不如的扭扭捏捏的小白脸!〃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我的胸膛!!我。。。。。。原来只是一个连太监都不如的小白脸!
我终于明白了女子的心原来都是蛇蝎做的不,只要是人的心,都是有毒的。蜚蠊血母临死前说的话,果然是一点都没错〃何谓带毒?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会比人心更毒?〃当时我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和杨源才一样,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手上,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比他更惨呢。
我玷污了弄玉的人生,让他知道被一个男人喜欢上是多么恶心多么龌龊多么肮脏的事。可能连杀我,他都会嫌脏了手。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已痛得无以复加。我将双手俯在雪地里,又把脸埋了进去。用我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现在都已经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你为何还要来对我说这些话?你是想我死,对吗?你是想我死。。。。。。可我不想死。死了,我就没法替我父母报仇。死了,我就没法感觉自己对弄玉的思念。死了,就不能在老了以后依旧回味那些和弄玉一起经历过的回忆。〃
忽然,我的手上一阵剧痛!燕舞用脚踩着我的手,粉色的绣花鞋上,鸢尾的花纹美得异常动人心弦。她已不顾自己的形象,尖叫道:〃你少在那里恶心了!!你喜欢弄玉是吗?你以为你对他的感情是最高尚的是吗?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他!我喜欢他超过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跟我抢他!我要看着他成功,看着他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陪着他度过一生,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是我,不是你!温采!你听到了吗?!〃
她的脚将我的手深深地踩入了雪地中,燕舞是练武的人,脚力当然不可和寻常女子相比。我想这下我的手骨差不多也该断了。我轻笑了一下,仰头看着她头上的凤凰羽毛,说道:〃嗯,我知道你喜欢他,喜欢成功的他,喜欢武林盟主的他,喜欢能够赐予你荣华富贵的他。〃燕舞的眼睛转眼间变得暴戾,那是想要杀掉一个人的眼神。虽然我的武功与她不相上下,可是现在我在雪地里,全身已经失去力气了,恐怕就是一个三岁孩子都可以一刀了结了我。
果然,她的手朝着头上的金钗拨去她的武功是弄玉教的,武器自然和弄玉一样,就是以随身的任何小物件作为暗器。那物件只能使用一次,可是通常一次便可取人性命。原来温采还可以死在翠玉金钗下,看来我还不算命贱。
可是她还未抽出金钗,手就震颤了一下,不过一会儿,鲜血就顺着手背流了下来。
〃谁?竟然敢冒充梅影公子?〃燕舞大叫,朝着四周望去。
苍茫大雪中,一个轻盈的身影如蝶般飞舞下来,淡青色的轻纨又如同那飘忽的蝶翼,在寒风中轻轻晃动着,如丝般落下。雪沾在他的衣衫上,顺势滑落。若不是他生着一张丑陋的脸,我还真会以为他是一只误落人间的绝代仙子。而更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关键时刻救我性命的人,竟然会是老张。
〃姑娘,在下可从来没冒充过梅影,只是你思念成狂,一见着暗器就会想到他罢了。〃他见燕舞还在处于瞠目结舌的状态中,又补充了一句,〃看你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如果是弄玉本人,那颗石头击中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姑娘的脑袋了。〃
第十四章 辱身败名
老张虽然相貌丑异,可是说着话却是彬彬有礼,看上去倒像个有教养的富家子弟。
燕舞握紧了双拳,勃然大怒:〃弄玉不可能杀我!〃老张却是神态自若,安然一笑,说道:〃那可未必。〃听到他说了这句话,燕舞原本更加愤怒,但是她毕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冷漠却不失礼数地说道:〃这位仁兄,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燕舞和他是夫妻,夫妻之间应该彼此信任,这点道理小女子还是明白的。〃
老张轻轻笑了一下,说:〃早就听闻梅影公子有两位羡煞我辈的美艳娇妻,莺歌温柔贤淑,持家有道;燕舞面若桃李,高贵出尘。那阁下一定就是燕舞姑娘了。〃燕舞的脸上微微一红,又颇感骄傲地说:〃莺歌已经被这个叫温采的人给杀了。我还是挺想她的。〃老张道:〃那真是失敬。燕舞姑娘既然已经贵为正室,又何必和一个小小的娈童计较呢?〃燕舞听罢,点点头:〃那倒也是。〃
虽然老张在帮我说话,可是我却觉得还不如给燕舞杀死算了。原来,我在老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娈童而已。
见燕舞笑得如此开心,老张也随她笑了:〃不过姑娘的心情在下倒也可以理解。〃燕舞笑问:〃哦?说来听听。〃老张转头瞥了我一眼,道:〃若我是一个女子,自己的丈夫一天和一个娈童待一块胡搅蛮缠,根本不把自己放心上,就是回了家第一个看的人都是他而不是自己,我也会想把这个男宠给杀了。〃
燕舞的笑容就这样僵硬在了脸上。很快,她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一时间暴跳如雷,怒吼道:〃再怎么也比你这丑八怪好,你接招吧!〃说罢,就抽出金钗,朝老张扔过去。
老张微微一侧身,金钗就栽到了他身后的一颗枯树上,深深插入了树干,没有声音,可是树却如干柴被刀砍过一般,立即折成了两截。
老张神色淡定,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感。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漠:〃燕舞姑娘,女子貌美固然是会得到别人的宽容,可是不代表就可以随便取人性命。在下虽然不愿伤害女子,可是姑娘若是咄咄逼人,也休怪我出手了。〃燕舞冷笑一下,嘲讽道:〃你对这贱人倒是挺好啊,看来你也对他有了非分之想,对吗?〃老张的音调没有变,可是说话已经明显带着怒气:〃姑娘,请动手吧。〃我心想老张还真是个怪人,他在这个时候还让着别人,和燕舞这样的女人卖弄君子风度,下场是很惨的。
燕舞没使用武器,赤手空拳朝他冲去。老张轻轻一跃,也未将腰间的佩剑取出。我心想这下老张惨了,他不知道燕舞就是专练拳脚功夫的,她空手的时候比持剑时还要强上几成,因此见她不用武器就掉以轻心的人通常都会死得很惨。
老张躲了她数招,都未见出手,可是动作却是十分镇定,不像是没有还击余力的样子。我正松一口气,却看见他突然抓住了燕舞的手腕。
燕舞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纸片,看样子原来是装着粉末一类的东西的。现在那张纸片摊开着,看样子粉末是已经撒出去了。老张立即点了燕舞的|穴道,怒道:〃没想到你居然玩这种卑鄙的手段!你撒的什么药?〃燕舞不以为然道:〃焚花散。〃老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梅影公子虽然以杀人出名,但是从来都不使这等卑鄙的手段,我看他的名声就是给你弄坏了。〃燕舞倒是笑得越来越残酷:〃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得紧吗,那好,你看看这个贱人会不会为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张点了哑|穴。
老张对我说:〃你先去西边的小镇等我,我回零陵取解药,待会过来找你!〃
我点点头,骑上马,朝西边走去。
因为我现在还在零陵城的附近,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依然伏在马背上疾驰着。不会骑马的人骑快马实在是很难受的感觉,就像是骨架都要被拆掉一样,更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人甩出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终于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小村庄,这大概就是老张说的那个了。可是就在我就要进入村庄的前一刻,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我意识迷糊着,做了好几个梦。断断续续的,都是关于弄玉的,他时而变得温柔,时而变得冷酷,没过一会又扼住我的脖子,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醒来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梦了。因为周围的人一直在提〃莲翼〃二字,而弄玉应该是在练《芙蓉心经》,难怪会梦到他变成那个样子。可是他练《芙蓉心经》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喜欢我,即便要杀也不会杀我。
我睁开眼睛,大致扫视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自己蹑足于一个满是石头的洞窟里,而我自己正躺在一个巨石上。周围有许多穿着黑色衣服的守卫,每个人的皮肤都呈现出病态的浅灰色,站在一个通道面前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看见他们的眼睛偶然眨动一下,我会以为他们都是穿着衣服的雕塑。
我坐起身子,看见了身边站着两个穿着深色华衣的老头,看上去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他们见我醒来了,立即靠过来十分关心地看着我。虽然这样的目光不带敌意,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较高的那个老头穿着蛋黄|色的道袍,髯须大约有三尺,已近半白。他走近了一些,问道:〃公子,你可醒了。〃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正准备问他们什么,那老头却又说道:〃你不必害怕,你现在正在武当的地窖中,我是武当的掌门须眉。〃至此,指了指身边较矮的穿着茶色毳袍的老头,继续说,〃这位是金门岛岛主卫鸿连,我们在路上看到有人将你击晕,就把你救了下来。哪知我们一看清你的相貌以后,才大感诧异。。。。。。请问公子,你可认识一个叫做‘温恒誉'的人?〃
温恒誉。我以为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就如同他的人,早已在那场火中灰飞烟灭。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之后,竟然还有人记得他。我说:〃温恒誉。。。。。。正是晚辈的先父。〃那两个老头眼中的疑虑立刻变成了惊喜,须眉笑得满脸皱纹如同开了花,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道:〃温采。。。。。。莫非你是温采?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我点点头,大概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几个人原来是我父亲的朋友。原来我和爹。。。。。。长得很像。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才叫美,只是印象中有许多人都曾称赞过父母的相貌,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从小到大也不知有多少人赞美我是个漂亮的孩子,还有许多母亲的朋友曾打诨说我长大会迷死一片姑娘,叫我娘不要随便将我放出门去,免得惹出事端。可是,从我失去了家人遇到弄玉以后,我就觉得自惭形秽了。我也不明白他到底美在哪里,可我就觉得站在他的面前自己变得好丑,渐渐的,我以前的自信就慢慢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消失殆尽了。
〃温采,我们和你爹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可惜。。。。。。哎,天妒英才,你爹这么早就。。。。。。〃须眉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卫鸿连又继续说道:〃或许你已经记不的了,你小的时候,我们还抱过你呢,这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当年那个小胖娃娃现在就已经变成这么一个英英玉立的俊小伙子了。〃
我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印象,也只得笑笑了事。可是心里却是很感动,不是因为他们记得我,而是因为我爹居然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我问:〃两位前辈可知道我的家人是因为什么才会被人谋害的吗。〃卫鸿连叹息道:〃哎,像你爹那样柔情侠骨的人,一生本来就难得犯什么大错的,无奈因为他的一时私念,就铸成了大错。。。。。。他为了夺取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莲翼》,杀害了桓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和他的妻子。桓王爷的孩子为了报仇,就纵火将你的全家。。。。。。〃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那老头竟然老泪纵横,抽泣起来。
可更受打击的人是我。
原来桓雅文杀害我全家。。。。。。只是为了替爹娘报仇。原来我最尊敬最崇拜的爹爹,也会如此贪得无厌,竟然会对那害人害己的邪功产生欲念。为了《莲翼》,竟然去杀害桓雅文和弄玉的父母。
可我不明白弄玉是怎么想的。他知道桓雅文是我的仇人,那他就不知道我的父母同样是他的仇人吗。他为什么养我,他为什么要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伤心、让我痛不欲生?
不,不。蜚蠊血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说弄玉为夺《莲翼》杀父母,弑弟兄,可桓雅文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她说的和卫鸿连说的完全挨不着边,可两人说的话都与《莲翼》有关。。。。。。《芙蓉心经》依然在弄玉手上,莫非卫鸿连说的话是假的?
我的头被人打过,现在依然隐隐作痛,一想这些事,更是绞痛得难过。我捂着脑袋,很想把这些事想清楚,可是越想头越痛,就像是要裂开了。
〃温采,温采?〃须眉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今你爹已经去世了,《莲翼》亦是下落不明,你可知道那本武功秘籍现在在哪里吗?〃我敏感地抬起头,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须眉笑了笑,说:〃我们想把《莲翼》给毁了,那是不详之物。若它在你那儿,那还请你交出来才是。〃
我极是蔑视地看着这两个老头,口口声声说救了我,还说是什么我父亲的故交,说到底还是为了《莲翼》。他们拿到了这秘籍,说不定还真的会去练呢。我淡然道:〃二位不用担心,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我相信自己的态度一定很差,否则卫鸿连也不会被气成个大番茄:〃温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说话?难道你认为我们想要得到这本邪功秘籍吗?你爹爹是被它害死的,现在你还小,我们不能让你落得和那些邪门歪道一样的下场!〃
我甩了甩手,漠然道:〃卫前辈你放心,我不会练的。〃须眉拉了拉卫鸿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转而对我说:〃采儿,你要相信须眉伯伯和卫伯伯都是在为你好,那邪功害死了太多的人,以前它刚出现在江湖上时,就有人预言这本秘籍会带来血光之灾。果然在一夜间,武林中伏尸百万,血流漂橹,人们为了它连性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东西,是万万不可留在世上的。〃
我嗤笑一声,道:〃什么叫‘血光之灾'?这明明是人们的贪念引起的杀戮罢了。〃他皱皱眉,说:〃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人的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只要《莲翼》还存在一天,武林之人就会互相屠杀一日,你还是把它交出来罢。〃我说:〃谢谢前辈提醒,我一定会处理它的。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现在我该走了,告辞。〃说完,我下了那个巨石,四处寻找出口。
〃看样子。。。。。。温公子是不准备将《莲翼》交出来了?〃我正准备朝一条小路走去,须眉冰冷的声音就从我身后传了过来。那声音听上去委实令人毛骨悚然,试问有谁能接受方才还是一个慈祥的老头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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