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纳楼酱成为我的小萌物!猛然发现,又惊又喜~o(≧v≦)o~~
52。风劲无云寒无雪(上) 。。。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杜甫《赠卫八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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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米晓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用怎样的方式回到了寝室。
她也不记得林佳雯用微妙的眼神问她发生了什么时,她给出了怎样的回答。
只是在洗澡时,她很清楚地发现大叔吻上的地方因为一天的经历已经沾满了从A市到M市一路的灰尘,而她竟然还用这样的额头在大叔胸前的白衬衫上蹭了又蹭,是蹭了又蹭。
一种想死的冲动涌上心头,而且任凭她在花洒下对着脸连搓了五分钟,也还是无法洗刷走那种尴尬感。
但就在第六分钟,米晓却忽然反应过来,大叔留在她额头的那个印记也这样被搓掉了,淋浴的隔间里立刻响起了某人沿四壁翻滚的声音。
“被洗掉了洗掉了洗掉了!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不要活了……”
就这样,一直纠结得半死不活的小米同学保持着滚动的状态,直到凌晨一点半,才终于抵挡不住倦意进入了梦乡。
只是凌晨三点,满头冷汗的米晓却腾得从床上坐起身来,而后抓起手机开门躲进了走廊。
只犹豫了一分钟,她就拨通了连接大叔的号码。
等待总是让人不知所措。
“喂。”低沉的声音传来。
米晓忽然觉得眼眶微涩,那声音安稳得像回答,更像承诺。
千言万语化茧,不知何时成蝶。
“大叔……”
“嗯。”
“我……”
想你。
短暂的空白。
“做噩梦了?”那个低低的声音又骚动了她的耳朵。
“嗯,我梦见因为师父放冷箭,大叔输给了一笑。师兄不来主持公道,还撺掇着花骨跟帮主散伙。还有二流跟弱水银沙去做了情侣任务,他们的副帮带着游侠GG在内的三十个兄弟踩过大叔的尸体荡平了风卷与望江南……”
熬夜的缘故,米晓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又疲惫,所以即便是对大叔说谎也能这么流畅。
“你呢?”对面人追问。
“我?我被盗号的换了密码,上不了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电话那头又顿了一顿,“按冷笑话的标准,算个不错的主题。”
米晓这才听到大叔几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
“大叔,你生气了么?”
“你觉得呢?”
凌晨三点也不带怨气地接通了她的电话,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心安。
米晓贴上走廊的玻璃窗,屋外的凉意正携风裹雨地从窗外慢慢渗进来,可她心中却生出阵阵暖意。
“大叔……”
指肚摩挲着窗棱,尽管走廊中的温度已经让她打了一个激灵,可她仍旧不想离开听筒。
“嗯?”
就是这样听上去有些凉薄的音调,但米晓却明白那是她由里而外让人感觉温暖的大叔。
于是她才敢当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恣意地张开双手,在他面前提出如此放肆的要求。
她说:“大叔,给我笑一个呗。”
……
调笑不羁的内容、正经略带局促的语气,让樊邵惊诧不已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晚第二次的挑衅,第一次她试图攻破他身上单薄的布料,第二次她又企图趁夜侵袭他情绪的高地。
若不是动作外语气中那无法掩饰的青涩与胆怯,他真有当即狠狠管教一番的冲动,至少让她明白不顾后果挑衅的代价,还有他伪装后真正的危险。
不过,之于两人,这都是玩火的举动。
“大叔,你生气了?”
一步没跟紧,另一面就又恢复了谨慎的小鬼头。
一声叹息,“没有。”
那连一个笑也不肯给她,米晓腹诽道。
“要是大叔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再……”
“别瞎想。”原本略带赌气的话,却立马收到了否定。
紧接着又是无奈的舒气,“快睡吧。”
“大叔困了吗?”
“嗯。”
“我也是,那挂了电话,我们一起睡吧。”
“……”
另一头仍是正经的语气,但他有感觉,这次她是故意的。
不过,就让她得逞一回吧。
“晓晓。”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任何委屈,你想说,我就在这里。”
原本他并不想催促,只是那让人发愁的小丫头一直撩拨着他却又对自己的一切避而不语。
在他那儿,她本握着无限的权力,却从不曾认认真真地使用。
只是这一句,米晓便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而眼角有湿润的东西要涌出来。
“嗯,大叔晚安。”
不会再这么晚打扰大叔了,她决定了。
更不会用那些无谓的琐事或所谓的委屈,她舍不得。
她要给他的不是烦恼,不是软弱,而应该是简简单单的快乐。
即便下一次凌晨时分,相思成魔。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可以有这样的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这个就写完了,结果JJ一直就非法访问啊非法访问啊!
今天倒是不非法了……不过改文症状前所未有滴严重……一直就改啊改啊……前一章改了些,下面那段,我至今都不满意……谁快来阻止我!!!/(ㄒ血ㄒ)/~~
☆、53。风劲无云寒无雪(中)
十月底;一条标题为“是家教也是‘小三’;师大女割脉谢罪”的新闻及相关采访视频竞相被各大网络媒体转载。
原本只是A市师大女学生写了一条祝愿自己同学早日康复的微博;没想到最终却引发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报道分别以涉事三方的视角描写了一件堪比罗生门的出轨事件——
当事人A市的潘先生并不承认自己与充当家教的师大女大学生韩某有不伦行为;
潘先生的妻子曹女士则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如何认识了女学生韩某;又如何见证了她与丈夫对自己跟儿子的欺骗;
而女大学生韩某则因为尚在医院抢救始终没有正面采访记录,只有一张写着“对不起;是我错了”的遗书跟其他同学对她的各种正面评价。
但比起标题跟内容的狗血;这之后的跟踪报道却更让人跌破眼镜。原本不辨真伪的三方对峙,却因为女大学生韩某的出院休养而变成了一边倒的舆论风暴。这之后的后续报道中;曹女士并没有继续针对自家的小三开动炮火;而是言辞恳切地对当代女大学生的类似行为发出了由衷的劝告;并强烈呼吁“至少还教育一片净土,给孩子一块干净的天空”。
这之后整个事件就有了“小三有风险,师大女被开除”的盖棺定论;虽然事实上女大学生韩某只是被校方劝退,当然也有不少大学的法学院就学校是否有权因为当小三而开除学生展开讨论,但这就是整个事件所有能被世人看到的内容,再没有其他。
因为身在A市,有几天S大的学生也都在纷纷议论此事,甚至还有不少跟师大亲近的同学探听出了各种版本的内部消息,林佳雯也跟简舒义正言辞地辩论过小三存在的合理性。
当时米晓也笑着反问了为小三高举正义旗帜的蚊子同学如果“被小三”会怎样,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成为看客之后,竟然也成为了这事件的另一个不被具名的当事人。
***
说实话,这是米晓第一次独自一人坐在辅导员许嘉义的办公室里,她与许导的交集,也就仅限于几次团体活动跟上次住院事件,仅此而已。要不是这回团支书托她来叫奖学金的申请表格,米晓恐怕仍旧没有跟辅导员独处一室、剖心交流的机会,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跟导员独处,更别提交流。
“听同学说,你有继续在S大读研的愿望?”
S大有优秀毕业生留校供职辅导员,而后直接免试读研的规定。所以严格说来,许嘉义只是高米晓几届的学长,当然院系跟专业都不太一样。
米晓心里还有点紧张,确实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出路在哪里,而她现在想到唯一能延长跟大叔在一起的机会,就是继续留在A市读书,而保研是最轻松的选择。只是,这个念头她只在寝室里说过,而她也没想到这个小念头已经传出了寝室之外。
“还没想好,不过有机会的话我想尝试一下。”
“你知道,”许嘉义起身接了一杯水给她,“S大是重点院校,能进校门的都是各地出类拔萃的学生,你能在其中保持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说你是很优秀的。”
见他这样的举动,听着这样的话,米晓倒是诚惶诚恐,连忙也跟着起身双手接过一次性水杯,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坐回导员办公室里不算松软的旧皮质沙发上。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米晓这回明显看到了许嘉义神情中的一丝严肃,“只凭绩点跟年纪排名,是不够的。”
米晓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她大概明白许嘉义话中的意思。
党员、社团、院系政治——相比起这些,学习成绩只是其次。有关大学内部保研的猫腻她听过很多,每年保内保外的名额也就那么三、四个,所谓的优秀干部与研究能力都是用来运作的空间而已。
只是她也听学长学姐很明确地肯定过,尽管保研名单具体的确定有许多弹性,但S大这样的重点院校却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只要在院系内拿到年级第一的绩点,无论其他人如何操作,她一定有出现在最终保研名单上的机会。
许嘉义看出米晓属于那种不爱说话的学生,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仍旧没有主动倾诉的意思,才继续开口问道:“有没有加入什么社团,写过入党申请书了吗?”
虽然小米同学已然在电竞社榜上有名,但对此颇为汗颜的米晓却仍旧选择干脆地摇头。
做辅导员就怕遇到“事儿多”的学生,但在出身法学院的许嘉义那儿,他更怕遇到那种事儿不多。事多只要一件件摆平就好,偏偏这种什么事都没有的,一旦想同他交流一下,着实让他无的放矢,就像眼前的米晓这样。
“S大向来是鼓励同学们多扩展校园生活的,毕竟将来要走向社会嘛。至于党员问题,你现在可能还体会不到,国情所限,在大学有这个条件还是努力争取一下的好。”
“嗯,谢谢老师提醒。”
“米晓呀,”已经在多次对话衔接上感受了冷场的许导终于决定了不再拖沓,“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虽然现在我的身份是导员,但按理说来我也是你的学长。”
米晓不解其意,只得勉强笑着示好。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跟你说,人生这条路,很长,每个人的路也不一样。走路嘛,走得慢些没关系,但路的方向却不能有什么差池,你觉得呢?”
许嘉义的语气倒是比刚才恳切的几分,但米晓却没从他的表情上感受到更多的亲切。
“许老师,您的意思是……”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最近咱们A市高校出了一些事,教育厅也给各高校内部都发了文件。一呢,我要完成院里的工作;二呢,作为辅导员也作为学长,我时刻都有了解同学们日常生活状况的责任。”
说到这儿,许嘉义似乎也有点紧张似的,不自觉地拢了拢身前桌上的一些文件。
“咱们S大不禁止同学间恋爱,但实际上身为一个学生,他的首要责任与义务都是搞好学业。我之前也说过,你在学习上是很优秀的,所以校方授予你了国家奖学金,而今年你也再次获得了申请资格。但一个学生是否真正优秀,不应该只是学业上的,所谓品学兼优,他在品性与德行上也都应该只得其他人学习的。”
终于,米晓感受到了面前人话中的严厉。
“米晓,无论是奖学金或是将来入党、申优、保研,S大都是有座谈会与公示制度的。咱们家境比别人稍差一些没什么,只要你提,学校跟学院都会尽最大可能对你进行帮助。但你一个女孩子,一旦有什么对你名声不好的事情传出去,就算在程序上没有什么瑕疵,但校方跟院系考虑到影响,也不会允许整个S大的荣誉有污点的。”
说到这儿,许嘉义的语气越发轻柔起来,但话中的冷冽却让人心寒。
“更何况,你现在的状况,恐怕连最基本的座谈跟公示都过不去,就算学长私下跟你说,无论社会多开放,传统道德对于女性的作风问题永远是保守的,你明白吗?你也是受着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不能因为几个钱就误入歧途啊!”
米晓忽然觉得脑子一晕,“许老师,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污点……”
“你不用急着解释,今天不是正式的谈话,学院的意思也不希望一个好学生因为这样的事由背上一辈子的污名。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劝告,但我希望你明白,会有这种劝告已经说明事情受到了关注,该收敛的地方就收敛,不该有的关系就断干净,现在迷途知返,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要等到桌面下的事被翻到了桌面上。有资源就会有竞争,S大的资源比比皆是……”
再之后许嘉义又究竟说了些什么话,米晓就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一整个午休的时间,许导的谈话占了前面一大半,而她从学院楼晃回教学楼则费去了后一半。
座谈公示、误入歧途、作风、污名、保研、家境、为了几个钱……
晃来晃去,米晓的脑子里就剩下了这几个字。
“你听说没,师大那边有学生校内游行抗议,结果师大的校长被上面好一顿批。”
“抗议什么?”
“不满意之前几家报纸说他们师大校风日下呗。”
“那在学校里抗什么,怎么不去人家报社门口议?”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呗,不过要我说那帮人也是找骂,做都做了还当不起了?艺大、外院都背了多少年黑锅了,也没见人家喊什么。”
“这年头越是□才越要立牌坊,摆个姿态出来,到底是自己傻还是别人傻总要赌一把嘛。”
“听说咱校这种事也挺多的?”
“还咱校什么呀,咱们院就有。”
“谁呀谁呀?”
“就是他们班那个谁嘛……哎碧筝,听说你们寝那个谁被人养了,有这回儿事没?”
米晓从来不觉得学校是个充满阳光、理想、热血、友情的地方,从小父母大张旗鼓的离异又分别再婚让她无论在老师还是同学眼里总是不一样的。不过她慢慢学会了用沉默来对抗一切,少反驳少争执,那些在乎你的不愿看到你受伤的样子,那些不在乎你的,即使你挥舞着双臂叫喊得再大声也不愿倾听。
只是这一次她没想到,即使练习了这么久,原来被人议论、被人误解,自己的心仍旧会忿忿不平,即使那些声音已经如此体贴地放得那么轻。
“这种事大家知道就完了,何必拿出来说呢。”
米晓听到,自己的室友如此对别人说。
没有气愤、没有反驳,而是默认。
如此显而易见的默认。
用无可奈何的口气,炫耀着趾高气昂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