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璲究根问底,颜真卿突然又开始酝酿满脸悲愤状,拍拍自己的腰间钱袋,这些日子的委屈和不甘都化成泪水喷涌而出,大呼一声:“一言难尽啊”
“都怪那个周漓珂,他可把我害惨了”颜真卿此刻说起自己的委屈,真像看见亲人了似的,李璲实在不想他当街丢人,拉着他进了旁边的茶楼,找单间坐下,萧子琪、吴广、茗烟都围上来期待颜真卿的故事,当然也顺便递个手帕哄哄他。
颜真卿恭敬的接过王妃递来的那块儿赠手帕,不好意思的在眼角沾了沾,平复下心绪才诉起苦来:“颜家香传世,殿下是知道的,我虽然是庶出但也照样儿可以进家学中攻读,但越是大家族越有难处,人多嘴杂花销也大,祖父、父亲都是清水官,即便长兄担着一个刺史可也要顾及名声,断不能做贪腐的事。家中我最小,所以祖父决定让我放弃科考,到仪王学院来求个经世济用的学问……”
所谓经世济用其实就是经济实用的意思,李璲几人很清楚他这是冠冕的说。不过想想刚才颜真卿的表现,对一本论语都视若珍宝,估计他天生在商学上恐怕没什么天赋了而他家的那个祖父也真瞎了眼,指望这个呆子将来能给颜家赚个好营生?
萧子琪眨动大眼睛不解的插嘴:“那也很好的啊,咱家殿下的学院里可是不收费用还按月补助的,你自可踏踏实实的学就是了,但凡创造个好点子都能卖给学院换大笔的钱呢怎么会惨?”颜真卿的四方大脸顿时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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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商学院施行赏罚()
颜真卿的四方大脸垮了下来,两朵红晕飘起很是尴尬,竟有些扭捏起来说:“也怪我求财心切,竟把仅有的两吊钱投资给周漓珂,听他说集资起来贩运南方柑橘往北方卖,可以赚高价,没想到前几天他说货船在海上遇到大风,翻了一船的柑橘喂了龙王啊,唉,我找他还我的本金,他拿出契约来写明的风险共担,我只能自认倒霉了现在连图馆的门票都买不起……”
“哎呦呦,怪可怜的呢”茗烟感慨着,看眼前这个憨厚的青年落寞的样子很不忍,劝慰道:“天有不测风云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做生意可不有风险嘛?唉,算你买个教训得了……”
听茗烟这么好话不会好说的劝,颜真卿更要哭了。 可茗烟够天真,萧子琪却猛拍一下桌子,吓几人一跳,然后歪着头蹙着鼻翼说:“等会儿再哭这里头不对……日子不对”
“赔钱还有挑日子的?”吴广傻傻的看向王妃,萧子琪在他脑门弹了一下,和李璲一个对视心有灵犀,在李璲默默点头中,萧子琪指着颜真卿笑骂道:“果然是被骗了你这傻子注定这辈子没有经商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读你的圣贤去好了明天殿下就把你从商学院调入文学院。”
“啊?别啊王妃,殿下开恩啊”颜真卿会错了意,吓得从凳子上窜起来就给李璲下跪,嚷道:“我已经够惨了,千万别轰我去文学院啊,学文史我待在自己家里就好还来这儿干嘛啊?您可不能因为我投资失败一次就封死我学经济之术的资格啊”
“你就别欺负取笑他了,”李璲刮一下萧子琪的小琼鼻,赶紧把颜真卿扶起来,认真道:“你心眼儿太实确实不适合经商,王妃也是为你好嗨……你也不想想,柑橘是秋天才成熟呢,现在才盛夏,掌管着本王诺大镖局的周漓珂,怎么可能笨到五六月份贩柑橘?”
“您是说他故意坑骗我?”颜真卿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萧子琪撅着嘴狠狠的打碎他所有的幻象,厉声道:“也就能坑骗你们这样的呆子”
“天啊同学之谊啊……”颜真卿高声大喊,嗓子都沙哑了,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溃,失态的怒吼:“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能这样姓周的,我跟你拼了……”颜真卿再次一窜丈高,喊着就要往外冲。
吴广一伸胳膊就把他揽了回来,真怕他出门不看车,很容易被撞死。按住肩膀让他就趴在这里,先哭会儿得了。
不管颜真卿在那里抽泣,萧子琪晃晃脑袋疑惑看向夫君,嘀咕着“这个周漓珂……”却不知往下怎么说,李璲淡淡的饮了口茶叫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萧子琪这才轻咬了两下嘴唇后吐出:“不合逻辑啊,周漓珂掌握着咱们府里那么大的经营权,想贪财尽可以在账目上做手脚,还至于有闲工夫坑同学几吊钱?”
这时候茗烟惊叫着插嘴道:“不会的吧,天底下可没有天衣无缝的假账,我每月都是亲自带人审查的,奴婢发誓账目没问题”那委屈的样子就像是他自己犯了错。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呀,”李璲拍拍茗烟的肩,眼中突然爆出精光,冷冷的说:“贪渎他不敢,但每个月都可以挪用一次哼,想必是上月出了什么纰漏,来不及摊平,才想出这个主意趸上窟窿”
“看来窟窿也不大啊,就坑同学每人两三吊钱,总共到不了百十吊”萧子琪摇头叹气,心里暗骂这个周漓珂也不是个能成大事儿的,不足为虑。可李璲紧接着一句话就又提醒的她:“不止百十吊,刚刚小颜不是还说过,图馆阅览籍都是收费的吗本王当初可是规定了任何人都可免费阅览的,不光是学院学生,只要是我大唐百姓都可进图馆的开放区的。”
茗烟立刻横眉立目起来,气鼓鼓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奴婢可懂呢这笔收入远不止百十吊钱,我这就去抓那小子扒了皮……”说着就往外跑调兵去了,比兔子还快,再没有平日扭腰摆胯的姿态。李璲一下子没拦住,只好命吴广赶紧跟去,别真把周漓珂打死了。要知道,茗烟那个小小守财奴的心理,动王府一文钱都像从他身上剌肉般痛。
这会儿颜真卿也抹干了泪花,李璲拍拍他道:“走,本王帮你讨个公道去。”看颜真卿坚定的点点头,大有慷慨就义的气势,李璲心里暗笑,三人这才结了茶钱出来,往紫金山上的商学院走。
一个时辰后,李璲坐定商学院正殿时,整个商学院都沸腾起来,全院的学子都簇拥在殿外人头攒动的看热闹,倒不是因为仪王大驾亲至,而是被商学院捧为明星学子的周漓珂正跪在殿外,被四名黄蜂卫看押着
“那不是周漓珂嘛快看,他可是咱商学院出去第一个为仪王殿下打拼的人,这是怎么了?”人群中有不明究理的,指指点点旁若无人的探听消息,倒也不在乎跪在地上的人的感受。
相熟的人总有好事儿的,扯着嗓子给大家解释:“你还不知道呐?我刚看见颜真卿陪着殿下来的,眼圈红红的呢准是上次集资的事儿捅给殿下了,诶,你不是也被坑了一吊钱吗?还不赶紧去求仪王?我早就说过不靠谱,当时你们就是不听……”
“得得得,就你聪明我可记得当时就你最积极,哼,最后你丫这孙子是没钱才没参与成”这是揭老底战斗队成员,顿时弄前一个大红脸,灰溜溜的缩起脖子。
但真正不相干的人都很淡定,摇着扇子不屑的聊着:“我看那颜真卿不地道,殿下也是糊涂了,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呀,惩罚周漓珂的话岂不是让我等今后不敢作为?”
“就是就是,学院有规定,鼓励学生互相之间做生意的”旁边看出殡的不嫌殡大,应和起来越说越激动,竟大喊开:“阿珂我顶你阿珂加油哦……”
他是丝毫没看到周漓珂自己埋得很深的脸上,早就冷汗哗啦啦的流湿了一片地。
正嘈杂着,李璲缓步走出正殿,商学院的学子们顿时安静下来,毕竟商贾的身份根深蒂固在心里是贱民最低等,就算有了李璲之后要扭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天生的恐惧让众人纷纷后退,让出好大一片空场来,只剩下周漓珂孤零零的跪在广场正中间。
李璲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集中在周漓珂脑袋顶上,想必是火辣辣的内功传递过去,阿珂感受到了又缩了缩脖子。李璲暂时不理睬他,径自绕过他走向殿前广场的正中高台,一丈方圆不算大却烁烁放光,那十二级白玉石阶上有个珊瑚架,是商学院的精神象征和支柱,架子上供奉的既不是范蠡、亦不是管仲的牌位,而是一杆秤……一杆纯金的秤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李璲朝着那金秤杆拜了三拜,双手从珊瑚架上取了下来,擎在手里走回周漓珂面前,朗声对众人说:“你们每天早课前都要朝拜这杆金秤,谁来告诉本王咱们商学院为何供奉金秤?嗯……你们不会是以为,本王是让你们时刻不忘逐利吧?”
场面上静寂的落针可闻,谁心里都有答案,入学时就宣讲过,但现在谁也不敢接话。李璲攥着秤杆随意的敲在周漓珂的头上,直接问“阿珂你来说”,周漓珂强提一口气,感觉秤杆在头上万钧重,哆嗦着回话:“院长要我们经商心志如金,坚不可摧而正大光明。”
“亏你还知道”李璲突然提高嗓门,金秤杆‘铛’得砸在周漓珂肩头就听‘喀’的一声,狠狠的竟碎了肩胛骨周漓珂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咬着嘴唇忍着疼不敢喊叫,可豆大的汗珠却出卖了他。
李璲冷哼一声看向周遭的人,厉声教训道:“学院允许互相赚钱,而且鼓励你们赚钱,可你们忘了,那升斗上写着无尖不商四个字装满斗之后还要再舀上一些,不给到冒尖就不配做商贾这秤盘上刻着一个心字,称量的是自己的良心一斤十六两,秤杆上标着十六颗星,那是北斗七南斗六外加福禄寿少一两损福、差二两缺禄、短三两折寿……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看”
李璲高举着金秤在阳光下狠狠的刺痛每个人的眼眸。
倒在地上的周漓珂,肩膀疼的都已经麻木了,艰难的爬起身咬着牙小声道:“学生我也是想带着同学赚些钱,没想到事与愿违……啊”话没等说完,金秤杆再一次砸落在他另一个肩头,钻心的疼痛又开始了。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李璲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丝毫不管周漓珂被尘土糊住的眼睛里燃烧着忿恨,李璲金秤杆斜指,厉声道:“五月份贩柑橘,你敢说你真能趸到货?什么船沉了,你告诉本王是哪艘船沉了?嗯……哼图馆收费阅览,好营生啊好,这笔钱就算许你赚,本王只问你这笔钱放在哪儿?拿出来让本王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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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大儒拜服华夏字典()
周漓珂的心沉到了谷底,仪王的精明看来是瞒不住的,可现如今只有咬紧牙关一条路,该担的就担,不能说的坚决不能说啊肩头的疼痛刺激的脑子更清醒了,活罪可以认,死罪不能认啊。 周漓珂眉头紧锁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高声叫道:“我承认坑骗同学,那些钱都是我贪下了,已经花天酒地用度掉,此刻拿不出”
周围人此刻不禁大哗,高声叫骂者大有人在,李璲扫视那些义愤填膺的学生,心里为他们悲哀啊,心想你们这智商终归成不了材了,比周漓珂差太远但现在没空儿教导他们智慧,李璲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周漓珂说:“死不认账?很好,想必镖局和超市的账目都趸平了是吧阿珂,本王最后问你一次,挪用公帑你干什么用了?挑明了说,本王留你一命”
挪用?趸帐?仪王殿下怎么知道的?里面还有这种事儿?难怪啊……周围的学生都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周漓珂的眼神全都变了色。
李璲等待着,周围无数人等待着答案,周漓珂倒在地上脑子里却高速旋转着……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淮南道那么多官员的人头说没就没了,殿下都不带眨眼的,现在说不杀我,可他有的是办法让我生不如死啊,不行他没证据的,肯定就是猜的,对,仪王是个念旧情的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当着这么多人真要说实话那可真就扫光了仪王的脸面了,那时我非死不可所以,为了仪王的脸面,只有抗住了才能活
周漓珂咬紧牙关把头歪向一边,隐藏着双眼的凶光,就只有“我没有”三个字作为答复。
李璲长叹一声,心里明镜一般,周漓珂死不承认到底做了什么,那必然是他做的事儿远比贪污的罪过大多了呗李璲走向白玉台,把金秤杆重新供奉在珊瑚架上,背对着周漓珂说道:“算本王看错了人,你走吧,从今后仪王商学院将不再有你的名字……”
开除这是学院内的最高惩罚了……周漓珂猛地一抬头,想说什么终归还是闭上了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最后看一眼李璲的背影,踉踉跄跄的往外就走。吴广跟过去递上一瓶金创药,周漓珂斜眼都没夹他,强忍着疼扒拉开不接,低声怒吼“不用可怜我”扬长而去。
吴广叹口气收起药瓶,挥手让黄蜂卫放行,不解的来到李璲身后,不等开口,李璲先小声的吩咐他:“通知南霁云,查清楚”吴广心里一惊,殿下这是并不真打算任由周漓珂离去了,但嘴上只能应诺,躬身退下。
广场上集体失声,以前有罚工、罚款、罚刑,这是商学院开办以来第一次当众动用金秤杆,也是整个仪王院第一次开除学生,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李璲也不好受,难得有个有天分的,放出去不知是福是祸。转过身来突然指着人群吼叫:“还都傻站着干什么?今天不用上课了么”
呼啦啦人群赶紧向外跑,商人的基本功就是看人脸色,院长大人现在的脸色就写着‘杀人’二字呢但准备一起跑的颜真卿慢半拍,被李璲一个箭步赶上来一把就给薅住了,拎着后脖领子拖回正殿,李璲淡淡的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这笨鸟也要受罚……就罚你的笨”
笨也要受罚?颜真卿站立殿中可就郁闷了,都不敢抬头看李璲,只能小心的等待李璲开口,不知是罚工、罚款、还是罚刑,估计自己被骗的两吊钱是回不来的,看仪王的样子也没有要给的意思。心道千万别是当众罚就好,颜家的子弟因笨受罚,这名声可就难听了颜真卿偷眼打量,只看到李璲悠哉的坐在上首轻轻的茶。
好半天,茶都凉了,李璲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颜氏家训中没教过你?”说完就戏谑的看着颜真卿的反应……这盐打哪儿咸啊?颜真卿愣了,难道仪王嫌弃自己没有经商的天赋、也要开除自己?颜真卿从惊到恐,赶紧作揖行礼道:“院长开恩啊”
果然笨的可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璲都无奈了,摆摆手省得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又哭哭啼啼的,招呼他过来坐在下首,李璲悲哀的启发道:“本王的意思是说,做学问和经商道理相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都是要发挥专长才能有所成就每个人要走的路是不同的,未必非要靠贩运货物才能赚钱,明白么?”
“道理我明白了,可是,”颜真卿犹犹豫豫的结巴道:“可是我……我也没什么能换钱的专长啊?”
李璲循循善诱道:“任何专长都能变成钱,关键是你没用到最合适的地方我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哦?”李璲哪里听说过,也根本不用听说,有‘颜真卿’这个名字就很清楚了他是楷宗师,一幅真迹放到后世去别说天价了、根本就是国宝。
可颜真卿当然不知道这些,依旧苦着脸道:“院长不会是让我当街卖字吧?那也赚不了多少钱啊”
李璲心想你将来要不是壮烈牺牲的话,肯定是笨死的但这预知未来的话不能说,只有给他讲解:“当然不是了,本王刚刚不是说了嘛,要找到最合适的用途比如说,文学院正在编纂许多新,需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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