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璲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全身僵硬的矗立在边令诚一尺远,挤出笑容亲切称呼道:“令诚兄,父皇命皇甫惟明出使吐蕃,为何这次的赏赐要我们众兄弟准备?其中的道理你定明了,好哥哥你就说与我知吧”
“叫我什么?再叫一声给我听嘛”越是看到李璲汗毛倒竖他越是有胜利感,边令诚虽然肆无忌惮但也知道适可而止,调戏的瘾足够了反正来日方长,手帕掩着嘴咯咯笑道:“别人不明白怎么十二郎也糊涂了?当初可还是您跟圣上提醒管子相齐之‘轻重戊’三个字呢这会儿又来问我,可是故意想和洒家多说一会儿子话呀?”
又一个媚眼抛来,李璲一个冷战后“哦……这样啊……呃”沉重的喘息一下,这么近距离,吐气都吹到边令诚唇边了,可旁观看来竟像是暧昧的应和,这可气急了茗烟,一步就跨在两人中间,团扇左拍一记右击一下,生生挤得两人各退开一步,茗烟才松口气,撅着小嘴酸酸道:“诚哥哥你这说的已经不少了,再不去别的王府天都黑啦”
“哎呦呦,好个忠心护主的小蹄子难怪这两年都没心思进宫见我了,敢情啊,是仪王殿下长大成俊才啦”边令诚好像永远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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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皇甫入藏送玩物()
毕竟和茗烟太熟,边令诚只是扯扯茗烟的琼鼻,假装叹息着教训道:“得,天黑了十二郎老实待在府里让你单独伺候着,我看得出你小贱的眉眼高低这就走人,行了吧?哼,反正呀,来日方长呢……”
边令诚要是不扭捏原本也是帅哥一枚,但李璲不明白的是:难道天下太监一般啰嗦?
只看茗烟委屈着晃动边令诚的袖子道:“等我家殿下不在府里时,奴婢再请诚哥哥喝酒谈心也自由些嘛”说得好听,脚步却带着身体外府门外方向挪得坚定。
李璲摇头苦笑,只好拱手作别。边令诚直到身影远了看不清了,还传来娇声“你家殿下不在时你自然也不在的,你可有一时一刻能离开得了视线?”听在耳里好似挠痒在腋窝。
院子静下来,夜风的沙沙声就格外清澈,一片残叶零落在目光中,被吸引似的贴上李璲的胸膛,轻轻拈起,双指搓捻间干枯叶片成粉末,再难寻到飘散的轨迹,也许连个埋骨处都得不到了。
李璲却深吸口气向背后的脚步声处问道:“先生可知本王在想什么?”
幕后转出来的正是参谋高适,淡然的回话道:“殿下希望有朝一日对高原上这群养不熟的豺狼,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话一出口,两人击掌而笑。
黑夜阻挡不了一颗拳拳报国之心,长安城的宵禁早已对仪王府不起作用,左右监门卫中有张曦、左右金吾卫中有李珣、左右领军卫中有覃睿,长安城的卫戍早就在李璲的手里……当然,这也许就是唐玄宗要裁剪南衙的原因
但今晚还是要快速行动的仪王作坊新制的瓷器一车又一车的运进城来,每一件都单独装盒,盒内厚厚的棉布充占空间,保证了马车即便疾行颠簸也不会损伤器物。李璲就站在府门口亲自清点这一车是三套一百零八件百草纹青花饮宴杯盘,李璲捏起一个仔细看果然做工已经可以和五百年后相比了,那一车是十对儿两尺高的粉彩立柱瓶,绚丽色彩代表着阿拉伯的颜料已经提前八百年传了进来。
李璲嘴角露出了弧度,只差一样东西没准备好,就可以运往吐蕃了让这些蛮子收一收狼性,好好沉浸在心灵的升华里吧
正憧憬着未来,一个老迈的身影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拄着拐杖支撑身体显得尤为辛苦。李璲眼尖,大跨步迎上去惊讶道:“源老大人您怎么成了这押运官?”说着话手里不能闲着,强有力的手臂架在了源乾曜的腋窝下,生生把老人托了下来。
“院的气息很养人,殿下放心,老朽感觉还能活几十年呢”源乾曜站稳石板路,果然喘气如常并不见佝偻,让李璲放心不少。捏了捏李璲手臂打趣道:“殿下这一年成长越发快了,高大了也强壮了,可喜可贺”
“托您老的福,都是沾了几位老寿星的光呢”李璲深邃的眼神和老者对视,互相都话里有话免不了心照不宣的同时笑起来,就在府前影壁下李璲迫不及待的询问:“老大人跟车队深夜回京,不辞辛劳,想必不是太过想念本王吧?”
“呵呵,殿下明鉴,我是受人之托罢了……”源乾曜不明白李璲为何要在大门外就问,也不请自己进府喝口茶,但发现李璲脚下坚定的驻足那是非要在这里说不可了,于是也不多想,但还是压低声音道:“神策军王毛仲将军被殿下关在木箱中半夜,差点儿憋死,不敢怪殿下你不念斗鸡走狗的交情,只好跑到院找我老人家诉苦去喽”
“呵呵,老大人竟然为了那厮来做说客?是不是得了天大好处呀?赶快交与本王再说”李璲嬉笑着没个正经,但还是明白了源乾曜的疑惑,老人家不是为王毛仲说情,而是真心为李璲着想,既然有斗鸡走狗的交情,想不明白干嘛不收拢神策军的势力呢?所以李璲心中领情,嘴上却口不对心道:“还说什么交情?那厮抄敛天下寺庙财产那么起劲,也不见给本王送来一吊钱现在得罪了大群的佛门武功高手,知道怕了?找本王庇护,本王可不沾他的浑水”
李璲把嗓音放得很大声,好像真的就为了钱财耿耿于怀似的,听得源乾曜愣在当场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疑惑道:“殿下你……刚说你长大了呢,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当初可是殿下你先坑了佛门不少钱的啊……”
“我坑的那一点不过和佛门逗个乐子,可不像他是去刨佛门的祖坟”李璲担心说再多会露馅儿,搀着源乾曜往府里快步走,不管老头胡子都飘起来,近似绑架似的用大力把源乾曜架起来抱进府门,随口说着:“老大人就别管那些事了,让仲武先生摆酒陪您”
“这这……话还没说清呢……”源乾曜彻底懵了,没有李璲劲儿大被生生绑架进去。
“酒席宴中老大人慢慢说也不迟”李璲临近关上府门的一刻,眼角余光扫向影壁后高墙之上,一道矫健的身影狸猫般远去融进了夜色。
李璲这几年跟着好几个绝顶武学高手可不是白瞎的,刚出府门就感受到了黑暗中炙烈的目光和刚猛的气息,心下沉思,想必是太子、忠王、武惠妃三波势力中的某一个来监视自己,正好,把王毛仲投靠的事儿抖落给他们让他们窝里斗去……
但这一次,其实李璲想错了……
长安城的东南一隅,距离曲江池不远的风水绝佳之地,占地极为广阔的大慈恩寺中突兀的传来隐隐诵经之声,在这深夜熟睡的良辰,数百和尚整齐而沉闷的声音好似大钟的嗡鸣,听不懂的经文不知道是给谁超度生灵?总之白日里显得庄严肃穆的气氛换一个时空就是阴森一个强壮的身影黑袍展开在空中,如秃鹫觅食般俯冲进了方丈院,悄无声息,却又威压盖顶。
“现在看来咱们都判断错了整个道门都是被利用的对象,阿弥陀佛,根本就是朝廷眼馋了我佛门的财富”一个夜枭般的嗓音割裂着缭绕的熏香,赫然正是白日里慈眉善目的正觉寺住持他出现在大慈恩寺的方丈室内必然不一般。
“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钱财挂在嘴边?真是罪过……”这一个开口的才是大慈恩寺方丈,永远波澜不惊看透世事的语气令房内旁人最为生厌,若不是事情紧急谁愿意来这里找他闲聊?此时换来的冷哼声根本不止被奚落的正觉寺住持一人。但慈恩寺方丈恍如未觉般自顾剖析道:“你就不明白我们信众的增长是对皇权的挑战这个道理吗?”
又一个沙哑的话语堵上去:“此刻再分析这些有什么意义?还是想想出路要紧”居然连少室山的远来客人都开口了。
慈恩寺方丈很讨厌有人挑战自己的领袖权威,心道我这里可是先皇御封的圣地,哪儿轮得到你这穷山沟出来的教训我?冷笑一声道:“贫僧说话没意义,你倒是说个有意义的”
少林寺来的这位首座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少林养的是武僧,当然不怵这些只会诵经的。大咧咧说道:“老衲就教你个乖哼哼,解铃还需系铃人,听,有意义的来了……”
原来,深夜诵经声是用来掩盖几名老僧争吵的,但现在看来不如这黑影‘吧嗒’一下落地声管用。禅房内争吵嘎然而止,强壮的黑衣人立刻肃立,稍微掸掸夜行衣,摘下兜帽露出光头,对着屋门合什行礼后才说道:“回禀首座长老,道门最近很是消停,正如您所料,仪王殿下还没那么大的气魄,毕竟年幼啊知道怕了,坚拒了神策军的投靠,一心扑在摆弄彩瓷玩物上,想是为了搏圣上欢心顺便积累威望”
“很好啊,看来那少年对道门也就是利用罢了,这是个好消息……”沙哑的声音回复着又像是自语,但另外的老僧也都默认般无话可接,这样冷场了一阵,他又说道:“终归皇子们说到底都是为了权力善哉啊善哉,也罢,本座就求他给个计较……你下去吧。”
门外的武僧几个起落再次消失,他不过一个下层弟子,决定任何事都不是他该过问的。而房中的老僧已经磨好了墨、填饱了笔,挥毫开始写给李璲的信。
大慈恩寺方丈在旁看了几眼,那一行行委屈的文字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出声诘难:“师兄你再怎么情真意切,这空口白牙的,嘿嘿,就能打动那个视财如命的王爷了吗?”
另一旁正觉寺住持也倒戈帮腔:“除非你把嵩山的地契送给他哼,他肯定帮你,但就怕你不舍得”
少林寺的使者依旧不屑他们的短视,直到洋洋洒洒好几篇儿写完了才搁下笔,抬头不屑的说道:“仪王心中在乎的利益,定然比两位要广大的多”说完也不再理睬两老僧的怒气勃发,自己径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最后留下一句话如同警告:“你们最好不要多事老衲料定很快仪王就会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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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大和尚来的正好()
李璲的回信确实很快,天亮前送信过去,天刚亮就回来了。 内容如下:
诸位高僧台鉴:佛道同源,源远流长,虽教义不同,皆劝人向善者也。然日久而细分,分歧而芥蒂,乃盛世景象也。到存亡之秋不可纠缠,危急之刻尽当携手,佛说放下,道讲超脱,合则两利,唇亡齿寒,不可不察也。今巍峨朝廷恩赏荒蛮,皇甫贤臣执节入藏,我等皆为大唐子民又受仙佛点化,当保天下太平,当为圣上分忧,亦当教化蛮夷传播圣法为己任,此大功德也璲已制诸佛、菩萨各色彩釉等身瓷像数百尊,又备《妙法莲花经》、《大方广佛华严经》、《观无量寿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等各百部随行入藏,唯缺宣讲经义之有德高僧,望大师鼎力相助不失为慈悲之意。
短短几句话,清楚明白 ‘唇亡齿寒’算是情真意切,‘合则两利’算是实话实说,又有‘不失为慈悲’是威逼加利诱的让和尚们去占领青藏高原,同时让出中原给道门意思直截了当。也唯有这样掏心窝子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绝对令人相信
三位高僧围着这张纸面面相觑后,终于长叹一声:“仪王有心,早有定计了。阿弥陀佛,也只有这一条路了……暂时隐忍和顺从,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啊毕竟,广大信众还在,是朝廷清除不了的”
他们哪里知道,李璲岂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不过是步步蚕食而已李璲不急,司马承祯也跟着等待着。
老僧最终下狠心道:“那就为朝廷帮些忙,对佛门也确实有好处。”三人互相点点头,立刻传信天下寺院各出僧尼汇聚长安,算作仪王府的贡献,准备跟随皇甫惟明入藏传教。
这动静一出,可惊了忠王李玙一身冷汗……好哇,难怪你李璲那么大方帮我出主意,敢情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竟然雪中送炭的把佛门给拉拢过去了……李玙坚持着在自己精心修筑的高台上把一盘象棋半决赛讲解完,锦袍下的双腿都气得哆嗦了
在百姓们高呼‘忠王棋艺神妙远超选手’的赞扬中,李玙脸上挤着微笑,艰难挪动脚步下得台来,刚钻进休息处所就声色俱厉的问李琰到底怎么回事。
“三哥稍安勿躁,那些秃头还没傻到不知哪头炕热的地步呢”李琰安抚着李玙,递上热茶拍拍李玙的肩头,阴恻恻的道:“这次老十二算是把和尚们绑架了,但那些老人精的便宜是那么好沾的吗?哈哈,他们给小弟传来一个消息,您猜是有多新鲜……”
看李琰还有心情说笑,毫无被戏耍的觉悟,李玙没好气道:“别卖关子了,我烦闷的很”
李琰尴尬一笑,赶紧又给李玙手中空碗续上水,说道:“大和尚说亲眼见王毛仲那厮拜入仪王府……”说到这儿在李玙惊得一窜而起差点儿摔碎茶盏时,李琰紧紧的把三哥冰凉的身体抱住,接着说:“但老十二没让这蠢猪进门”
“嗯嗯,好好,李璲是怕吃不到羊肉沾一身骚”李玙长吁一口气,这才缓下脆弱的小心肝,聪慧立即恢复占领了灵台,松开攥出血的指甲,缓缓道:“这消息你应该已经让太子的人知道了吧?”
李琰这才松开手大笑着说:“那是自然不但透露给太子哥哥了,小弟还推了太子哥哥一把呢……他算计咱们一回,咱们也消遣他一出戏才公平。”嘴里说着太子哥哥却语气里毫无尊敬那个兄长之意,而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像是已经了如指掌了一般。
可惜,这二人哪里看得透,连威逼利诱佛门这一步都是李璲故意的表象更深的含义还在更后面呢……比如一场商业革命
当然,那得是身边没有拖后腿的捣乱者的时候。
王毛仲忝为神策军的大将军,但跟着皇帝几次政变出生入死,政治嗅觉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主动请缨去得罪全天下的佛门虽然捎带着把龙武军的陈玄礼和御林军的葛福顺也陷进来了,但王毛仲深深的知道一件事,投靠谁也不如投靠当朝皇帝重要要结党就一定要和皇帝成一党
这原本是没错的,可皇帝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呢……那就只有无奈的投靠皇子了……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脸颊,却让王大将军有萧瑟的感觉,长安城花团锦秀,看在眼里却感觉是庆祝神策大将军倒台似的,就连那酒坊的幌子,也像是一席招魂幡在头顶摇曳。
一日三惊一点儿都不为过,今日朝堂上的情景历历在目,皇帝每一句话刺进耳鼓好似都是专门讽刺自己的,公主下嫁陈玄礼的儿子,那小子十八岁了还整天嘴上淌着鼻涕呢,都不知道用袖子抹一抹回头再看葛福顺也和皇帝拉着手去后宫下棋了,唯独越过了我这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好叫聪明人知道别站错队
先用我打压佛门得罪那些武功高手,再逼我投靠某一个皇子帮他看清楚每一个人精的实力,最后丢卒保车宰了我平息各方的怨怼……这一手儿咱们的皇帝玩儿的熟捻无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玩儿了……难道我坐以待毙?不可能怎么着也要拉上尽量多的皇子恶心恶心你
想着事情时信马由缰的人就会发现新大陆,等王毛仲下定决心后搓一把脸抬头观瞧,周围的环境陌生的很,周围严整的坊墙可以确定的是还在长安城内,但这么多虬须大汉凑在一起的繁忙所在却从没见过王毛仲挥马鞭遥指道:“这是什么所在?”
旁边有自己的大儿子见父亲思考结束清醒过来,赶紧催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