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璲掀起的探求数理化领域的兴奋剂已经扎根在这片莽林中,小溪边、瀑布下、落叶丛,随处可见超期蓬勃的青少年一根枯木枝就趴在泥土地上划画一整天。这也算是向大自然要知识吧?融进去,很好……
这一日正在无聊中,有堂兄李岘大步跨入了院长殿,老远就开始喊:“璲弟快去看看热闹吧咱这学院里竟是奇葩竞相开放了,医学院的学生开起杂货店赚同学的钱呢”
李岘如今是文学院主事,乐得看医学院的笑话,但这话说在李璲耳朵里却好像划过一抹灵光,要抓住却又过去了什么也没抓住,愣神间只好问个具体:“岘哥说什么热闹?学生开店做生意学院是不禁止的呀咱们一直鼓励学子想各种办法赚取生活费的嘛。”
“呵呵,这个可是不同,要不我也不来叫你了……”李岘神秘的一笑,摇头叹道:“这学生果然是什么办法都敢用,竟然做起了没本儿的买卖”
“什么?没本儿的买卖?杀人越货还是拦路抢劫?”李璲手里的毛笔都掉在了案上,要是学院出现了这样的害群之马那真是笑话大了
“那倒不至于,呵呵,就是连坑带骗罢了”李岘在李璲疑惑的目光中一副包打听的自信样子道:“他呀,入学来时就背着家乡特产来的,上个学期到处送人,博了个好人缘,原以为就是擅于交友呢,没想到却是为了了解同学们各自期待想要什么。元旦假期回来很多人都把家乡特产带来送他,他倒好,来了个重新分配,把所有东西转手卖给想要的人了”
听到这儿李璲终于抓到了那抹灵光的尾巴,嘴里絮絮低语着……物流?快递?超市?供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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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君臣乐歌舞助兴()
李璲听着李岘的介绍,晃晃头暂时甩开纷乱的思绪,平静的说:“这也不算过分吧?商人嘛,不生产东西就是做一个流通有无的中间传递者,很正常呀”
李岘没好气的喷了,提高嗓门指着李璲叫唤:“喂,你听清楚没?这个叫周漓珂的家伙卖出的东西可不是来源于买进是让人家千里迢迢带来送他的,他设了个阴谋,转手间把甲的家乡特产卖给早就想要的乙,又把乙的家乡特产卖给早就想要的丙,商人可是要自己跑东跑西付出辛苦的,没有他这样坐着不动拿人情换钱的”
“你是不是想说,早知这样,甲直接把东西卖给乙,乙直接把东西卖给丙就好了,凭什么经过这个家伙的手让他把钱赚了?”李璲反问道,心中对李岘半真半假的义愤填膺颇是不以为然,反倒对这个叫周漓珂的学生有些欣赏起来。 w w wnbsp;。 。 c o m此刻看李岘狠狠的点头,李璲哈哈大笑道:“问题就在于,甲不知道乙想要自己家乡的特产,乙也不知道丙想要自己家乡的特产啊周漓珂并不是没有付出辛苦,他付出了,他付出了一个学期的时间赔笑脸去了解每个人啊”
话说到此,李岘也有些悟性,不禁点点头。但紧跟着又摇摇头道:“你还是去看看吧,你理解他,那些学生可不那样想,现在恐怕已经把他群殴了也说不定”李璲赶紧站起身跟着李岘往医学院的宿舍区赶,心中有几分期待亦有几分预感,这个‘奸猾’的学生应该自己有脱困的办法。
医学院的宿舍刚好在宿舍区的中心地带,这几座连绵的矮山林木很是稀疏,导致离着老远就能看到半山腰上聚集的人群,还真是乌泱泱的着实不少……周漓珂交友之广泛可见一斑而他的宿舍刚好又是医学院宿舍正当中……商业价值得天独厚,难道这位置也是一年前刚入学时他就谋划好的?反正现在看来做宿舍区的超市或者物流配送中心特合适
“喂喂喂,你还犹豫什么啊?他们都签了你还不抓紧签等他们拿了钱你可别又来说我不给你机会哦……”一个小眯缝眼儿的青年男子站在人群中叫喊着,挥舞着手中一摞写满字迹的文趾高气昂的像是在训斥对面的学子。他的气势十足,这也难怪,乌泱泱来兴师问罪的人都已经匍匐在地上彻底矮了下去,倒不是行什么道歉的跪拜礼,而是忙着阅读手里的文条款,咬着笔杆,挣扎在是否要签字的纠结里。
没有预料中的群殴,连谩骂都销声匿迹了,场面诡异的很,只剩下这个最后的抗争者弱弱的还想争辩两句:“可我家的铜熏炉是纯手工的啊,很精致很辛苦的,又沉重你不先付定金让我千里背来,这也太欺负人了嘛”
经销与代销中店大欺客的选择代销李璲听到他们的对话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眯缝眼儿的青年笑起来倒是两排整齐的白牙很是可亲,语重心长的说:“贤弟啊,咱们在商言商哈,铜熏炉是好,可咱们学院买得起的人可不多,明白不……还不明白?就是说没什么销路你想坑我砸手里啊,还不如竹熏炉好卖的好不好我肯收你的货已经是照顾你了,我心里都打算好要扛着你的铜熏炉去城里帮你找买家呢,你不谢我还怨我?”
“那要是卖不出也赚不到钱了,我何必大老远带到学院来,哼,那还是算了,我不赚这钱也就罢了……”那委屈的青年真是说不过他,低着头眼圈都红起来了,此情此景让李岘实在忍不住,就想冲过去喝斥这个搅乱学院正常秩序的冒牌学生,却被李璲一把薅住,坚定的在李岘耳边制止道:“别急,再看看他肯定有下文。”
真没让李璲失望,这个狡猾的商人听闻人家要放弃,哪能真就拉倒,立刻亲切的拍着对方的肩膀像个最知心的朋友一样说:“兄弟知道你拮据,你也能体谅兄弟的苦衷,这样吧,只要你签了这供需合同,我就雇佣你做伙计,负责给各个宿舍收订单并送货,来回一趟有一趟的辛苦钱给你如何?一天一结账,绝对不拖欠”
“真的?不就跑跑腿吗?就有钱赚,那太好了”贫寒的青年收起眼泪也加入了签字画押的队伍,场上就只剩那个年轻的奸商一个人昂首站着了,此时他脸上露出的胜利者微笑真是欠抽啊……李岘没好气的对李璲言道:“看到没?现在他连最后那点儿跑腿儿的累都不受了”
无实物经营、先收订单再直接从产地发货、快递业务李璲脑海里蹦出这一个又一个的词儿,瞪大了眼睛扫描那个周漓珂,真怀疑他是不是也拥有千年后的知识和经验。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只有拉着李岘转身离开,边走边斩钉截铁的说:“你明天找机会跟这学子说,只要他把他这一整套空手套白狼的思路写成文案,今年的最高奖学金就是他的了”
“啊?你是疯了还是跟他一样?”李岘惊呼出来,被李璲死死的捂住了嘴先回去再说。
其实李璲心里也在恍惚着,那个叫周漓珂的学子简直是商业奇才太它玛超前了吧?近乎跨过整个人类的商业发展史,直接步入了电商时代他这套思路和开店有什么区别啊?还是说这段历史中的浪花被记录在野史杂闻中流落民间、千多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两个姓马的人看到如获至宝?
李璲不得不这样‘歪歪’……隐藏着激动、压抑着幻想回到院长办公殿,这才大口的喘气,气喘如牛“呼呼呼”的勾起旁边一个好奇的目光。
“十二哥这是从哪里赶回来迎接我啊?”略带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李璲腾得窜起来“啊”的一声大叫,倒让那个稚嫩的声音跟着也是一声叫:“干嘛?想吓死我啊”
这才看清竟然是永王李璘和颍王李璬,李璲挨个儿给他们俩脑瓜崩,气道:“到底是誰吓了谁一跳啊?还敢倒打一耙你俩不泡在自己的冷饮店里收钱,跑到我的院里来干嘛?”
“这不是想念兄长了嘛多日不见,甚是记挂呢”李璬虽然年纪大些,但越发的有心机会说话了,先来个伸手不打笑脸人,却立刻引起了李璲的警觉,忙退后一步提防的说:“少来大老远就为了说句奉承话?你可是越来越虚伪了是不是钱又不够花了,才想起我来化缘的?”
“瞧十二哥说的,我们可是你的亲兄弟哦化缘不假,却不是我们,这次恐怕是父皇呢”还是李璘缺心眼儿存不住话,也就实在些,直接准备说明来意。可这实话反倒让人更不信,李璲的口水都喷在小胖子的脸上了,气道:“呸父皇能缺钱?还委派你们两只硕鼠来找我要?骗鬼呢”
“你看你,我就说嘛,你直说他准不信十二哥就是个不长好心眼儿的多疑人……”李璬点着李璘的脑门谆谆教导着,不住的叹息。李璘也很配合,交叉着两只胖嘟嘟的手指画圈圈,虚心接受批评,委委屈屈道:“是啊是啊,好心当作驴肝肺,以后啥都不和十二哥说了”
“你俩的戏演的够了啊”李璲拉着二人坐定,懒得和他们打哑谜了,就严肃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再卖关子可就别想要赏钱了哦”
“水,茶水,好茶水仪王学院连杯待客的茶都不给吃吗?”李璬不依不饶的喊叫,直到李璲亲自递过茶杯,这才故意吧唧着嘴一口又一口喝光,才说:“往常父皇喝着我俩进献的冷饮,都会笑着夸上几句,今早却愁眉紧锁,好像没出滋味来。我就小心的问起有啥事儿,父皇却苦笑道说我年纪小、告诉我也没什么用。”
“我说我说嘿嘿,然后我就接着问父皇,”李璘抓着李璲桌上的点心弄个满手油,这才满意的又来插嘴道:“嫌我们小没关系呀,您有什么事儿让那几个年纪大的来分忧呀”
李璲恨不得把那块儿点心从李璘嗓子眼儿里抠出来,这个害人精饿死最好……李璲捏着他的胖脸气道:“所以父皇就让你们来打扰我清静了是不是?不知道我这儿忙得很吗”
李璬拍掉李璲捏在弟弟脸上的手,清清嗓子道:“没错……仪王听旨传父皇口谕,宣众皇子入宫见驾”这一嗓子学着高力士平日的语气还真像。
李璲彻底泄了气,知道两人再胡闹也不会假传圣旨,只好把自己的商业构思先放一放,喊茗烟和吴广准备车马,立刻动身回长安。
只不过等碧玉车停靠兴庆宫之后,李璲才知道,这两个小鬼头说话到底还是有水分的
兴庆宫原本是李隆基做皇子时的王府,等到当了皇帝才开始扩建,竟然拆了整整两个坊的范围圈入兴庆宫,唐代建筑的规模宏大的指导思想可见一斑,这是举国之力修宫殿,自然比李璲花自己的钱收拾仪王府大方的多,所以也是仪王府无论如何比不了的。千多年后王朝更迭几起几落,而兴庆宫依然屹立,成为西安市的兴庆公园,李璲是去过的,虽然那时候早就没了气势,但依旧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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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四皇子各擅胜场()
所以很轻易的顺着湖边小径穿梭蜿蜒,柳暗花明处就来到了南熏殿,殿内丝竹交响中夹杂着杯箸碰撞声和鼎沸的劝酒令,李璲终于放下心来,转头对两个混账弟弟怒目而视道:“父皇这是有什么忧愁?竟然把酒令喊得如此大声?”
“嘿嘿,十二哥你可别被表面所迷惑呀,”李璬看李璘躲在一边又开始画圈圈,只能接口回话:“这不是人没到齐呢嘛父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赏宴哪有那么好吃的?你想想,哪一次不是有算计就没事儿赏咱们的?”
李璲只能沉默,李璬这话还真是对了,摆鸿门宴是李隆基的家常便饭,酒桌上敲定大事儿的风气估计发明权也要归于这位帝王,每一支曲子、每一段舞蹈你都得仔细,说不定就听出些故意的味道来。 中国人说话喜欢绕弯子、打机锋、对隐喻,哪个时代都一样。李璲拉着两人往里走,只能暗自嘀咕:“别让我掏钱,怎么都好说”
南熏殿中正在演绎的是最著名的《霓裳》,抱着琵琶舞蹈的女子彩袖纵横,丝带卷当空,颇有敦煌壁画上《飞天》的精髓。开放的盛唐舞女只穿着短衫露出雪白的腰腹,李璲看到后世女孩儿穿着文胸上街也不过如此。那弹性而柔滑的肌肉随着鼓点儿铿锵的摆动,这绝不同于蛮夷的肚皮舞,没有松弛脂肪的颤抖,只有紧实曼妙的节奏。引导探索欲向深邃处遐想,哪怕仅仅是对骄傲的翘峰埋入唇舌也是好的。
唐代宫廷饮宴时是非常活跃的,几乎默认此刻没有君臣大礼,大家一样的文士青衫、一样的半卧于餐案后酒壶丛中,甚至不好找皇帝坐在哪里了。臣子可以挑战皇帝的高歌、皇帝也乐得和臣子互相灌酒。所以李璲三人进来也不行礼,叫声“父皇”就各自找空位坐,大家各自开喝也不需敬酒。满堂上众皇子基本都在,夹杂在朝廷重臣之间,李璲很轻易的发现了李林甫观察他的表情……还真是了不起和众人无二,该吃吃该喝喝,好似被李璲做掉几个手下的事儿压根儿不知道似的。
扫一圈,裴光庭、萧嵩、贺知章、韦见素、陈玄礼……该来的都来了,若是没有场中这六十四个丰满的女子把白花花的藕臂不时的晃在眼前,这里和两仪殿上朝也区别不大。唐玄宗大概是看到了李璲入座,松开武惠妃的肩膀一跃而起,潇洒的前空翻不减青年,大笑着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入大殿正中。
《霓裳》的乐曲嘎然而止,一众舞者训练有素的重新整顿队形,角落里鲜红的一个物什抛向唐玄宗,皇帝原地一个陀螺转,接过来的同时化解力道玩转如意,顿时获得四周的起哄叫好声。站定后李隆基在怀里一拍,“咚”得一声才看清那是个金丝嵌红漆的羯鼓,正是李隆基最擅长的乐器……鼓,也是乐队的灵魂,定调、定节的执掌者。
这一声“咚”代表着新的乐章开始,也如相声舞台的醒木般提醒观众安静,同时是给乐队信号。果然掌声渐落,就听铙钹伴着铃角紧跟上“叮铃……嚓嚓嚓”,李隆基双臂好似苍鹰展翅挥舞开,舞女们围上来拳掌相交这就开始了。
这是《秦王破阵乐》这是唐太宗根据自己战场上的英武指挥亲自编导的舞曲,以前唐宫饮宴时头一个必奏此曲,则天皇帝在位时也不敢更改规矩,为的是时时提醒众人锦绣繁华来之不易、要居安思危不可懈怠、也彰显大唐以武立国的雄阔气势。但自从开元十五年之后却不再演奏了李隆基自负文治武功远超贞观,所以用《霓裳》取而代之演绎盛世繁华
怎么今天又重奏《秦王破阵乐》呢?四周喧闹着高歌着的人越来越少,但凡有点儿心眼儿的都开始沉思,李璲更不例外,偷眼观瞧远处的萧嵩,恰好萧嵩也把目光投射过来,两相对视,萧嵩嘴角微微上翘好似还有些笑意,自此能看出不少东西也让李璲踏实不少。
李隆基最后一声羯鼓重重的拍下,好似一巴掌扇在众人的脸上,“啪”得大响震的大殿都摇了三摇。此刻酒宴有些冷了,不少端着玉杯的手都僵硬在半空中,刚往嘴里放了一半的肉脯咬也不是吐也不是,舞女们最有眉眼纷纷倒退着撤入帷幕之后,场中顿时空荡了起来,连光王李琚那样的二货都端正了身姿准备听皇帝训话。
但李隆基却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好像刚刚的杀伐之气不是他释放的,这一副和蔼的面容犹似邻家大叔,他抚摸着怀中的羯鼓就像宠溺着孩子,平淡的语气不能更平淡了:“大家这是怎么了?莫非朕击错了鼓点搅闹了曲子不成?哈哈,来来来,共饮一杯”
众人听闻此话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哄着皇帝端稳酒杯,唱一声“吾皇万岁”后一饮而尽。
但殿中的气氛毕竟无法恢复到之前了,起码投壶游戏的人都坐回了各自座位,抓着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