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更好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晁衡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去觐见陛下。”
他们这里商量的曲线救国之策不可谓不高明,李璲虽然聪明也还没到料事如神的地步……如果他们不去要那三艘大船的话。
晁衡那么实在的人都问出“鉴真大师有很多行李么”的话,皇帝令淮南节度使准备四艘大型海船怎么能不引起李璲的警觉?当听到扬州僧人有个叫鉴真的带弟子入住江宁宝鉴寺时,李璲忍不住冷哼出来。
宝鉴寺不是第一次来了,李璲熟门熟路,在小沙弥的引领下敲响了一间客舍的房门。门还未开,屋中已经有个苍老的声音传出:“贵客驾到,贫僧有失远迎,恕罪则个。”这才吱钮一声木门敞开,露出个高挑却清瘦的老和尚。
后世流传的鉴真大师画像都是东渡后老迈且双目失明的样子,所以李璲第一眼打量到眼前人的感觉,是精神而显意气风发的,按常理说李璲该欠身行礼,但今天可不是来聊天的,李璲故意做高冷状,对鉴真的温和视而不见,背着手挺着胸淡淡的说:“久仰大师之名未曾得见,今日到了本王的地面上真是幸会了。”
鉴真稍一愣神不到半秒钟,脸上就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祥和,前一阵朦朦胧胧的事儿也豁然开朗了,微笑道:“老僧正想呢是哪位高人,步履沉稳中自有金刚之力,而环佩铿锵又是富贵之人,原来是传说中的仪王殿下驾到,里面请,呵呵,安坐安坐,不知殿下所为何来?还请明言吧。”鉴真在蒲团上亲手给李璲倒了杯茶,就静等李璲开口。
李璲在对面坐了,饮一口茶放下杯子,发现这鉴真大师果然不同凡响,不被自己外放的煞气所逼证明老和尚也是练得一身好武艺,而双目清明气息不乱又可见其内心无争斗之意,李璲不禁点点头,开口:“大师是高人,本王就不在大师面前绕圈子了……本王只想问大师一句,此次受邀东渡日本传法,大师是自愿的呢还是客情?”
鉴真没有马上回答,一边给自己也添了杯茶端在唇边吹着热气,一边思索,很明显,仪王这是给了自己两个选项,那么,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结果,遣唐使受到的待遇自己是有耳闻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从结果看仪王就是看日本人不顺眼,那么,自己若说自愿那就和日本人站在了一边,若说是客情那定会被劝阻此行、就没法交代了。
思前想后,鉴真放下茶杯,决定躲开这个两难命题,以云山雾罩的形式来表达实话实说的内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忍见东瀛岛上民众蒙昧,老衲虽不才但却知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的道理,虽路途坎坷依然鼓起勇气,以这残躯弘扬佛法罢了。”
“弘扬佛法是好事,那大师就不该索要佛经以外的东西带去东瀛,对吧?”李璲眼眸突然如鹰隼般射出寒光,干脆直接说明自己的意思:“佛祖以身饲鹰,大师有大慈悲心,视蛮夷疾苦等同身受,着实令人钦佩,可本王入魔已久却是乐见大唐百姓永永远远比别人家幸福,实在不想养些个白眼狼,这点私心希望大师能体谅一二才好?”
“殿下言重了,众番邦也是天可汗的子民,得天可汗庇佑也是应当的……”说着言重二字其实就是言过其实的意思,李璲已经把自己放在恶魔的位置上了,说的还不够明白么?鉴真是大智慧者,于政治虽不过问却也懂得,听此言不由得对李璲有些失望……不是怨怼而是失望,感觉仪王有些小家子气了不如皇帝陛下大气魄,叹口气道:“殿下岂不闻,心之大者舞台亦大?”
李璲见对方打太极,多少有些不耐,那就换一个角度聊,冷笑道:“父皇命本王为大师准备四艘能扬帆远行的海船,内中装满籍、草药、五行八作的匠人,呵呵,本王为大师准备了八艘,随大师自行挑选,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那老僧先谢过殿下了,不知挑选时可有什么讲究?”鉴真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仪王哪有那么好心还买一送一?这里头肯定有问题既然仪王直接说出来了想必也没必要再留一半儿话憋着。鉴真依旧波澜不惊,并不像身后的青年弟子那么激动溢于言表。
李璲看看那个和尚也并不往心里去,站起身在房内边踱步边娓娓道来,仿佛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遥远故事:“自从当年登州水师远征高丽,我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导致出海讨生活的水手少了,能禁受风浪里搏击的海船也都腐朽了,唉,如今大师要东渡万里海疆时间紧迫,本王只能东拼西凑再日夜赶工啊,偷工减料在所难免,比如有两艘所用龙骨就都是朽木,又有两艘的铁钉不够就改用树胶粘合,呵呵……”
李璲说的云淡风轻,那个小和尚冷汗都下来了,一个惊呼被鉴真挥手止住,小和尚还不明所以呢,弱弱的插嘴:“罪过罪过,殿下既然知道这四艘船偷工减料,还造它干嘛这岂不是要害人性命么?”
是呀,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和尚,不如改法名叫‘一休’好了。
本書首发于看書惘
:
第253章 造海船目标百丈千艘(上)()
仪王给遣唐使返航准备的海船竟然有一半儿铁定会沉没,这要是传扬出去……要么死无对证,要么轩然大波。
鉴真不说话,李璲却大笑起来,接着更直白的说:“也不妨事,嘿嘿,小和尚多虑呢,本王为了保证那四艘船在近海中安然无恙,已经用十几艘船做过实验了,非要等到远洋中的大风浪里才会破散掉唉,免得失事的人员还能侥幸漂回陆地、让人看到徒增悲伤嘛”
这是杀人灭口还试图不留痕迹呢鉴真很平静,轻捻佛珠默诵菩提,因为李璲已经说了有八艘船,这只是其中四艘而已,而李璲自己把底都揭开了,那就是来讲条件的喽。所以鉴真不急,反而塌下心来,说:“多谢殿下如实相告,阿弥陀佛,老僧身死事小,不能弘扬佛法事大,还请殿下指点如何登上另外四艘船?”
这是妥协了
李璲满意的点点头,肩上好似轻松了些,重新落座蒲团平和的说:“父皇答应了吉备真备赐予各类籍、草药,本王是不能不给的,那就只好让这些到不了东瀛了,而多治比广成暗中说动了一些有手艺的匠人假扮他的随从,呵呵,大师只要不和他们同船而行定可安然东渡。”
“老僧若是把这番话禀报圣皇,殿下又当如何自处?”鉴真的白眉颤抖,深吸口气又哀叹,不再盯着手里的念珠,抬眼皮直视李璲做最后的争取,那片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分明写着‘回头是岸’四个字。
李璲倒有些感动了,老僧并不是在反威胁自己,而是规劝,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鉴真觉得李璲气量偏狭,李璲却觉得鉴真的执着有点儿犯了‘痴戒’。李璲摇头道:“大师若与父皇言明了,海难自然不会再发生,但既然未发生,那本王也就无罪了,顶多受些斥责。但本王想问大师一句,凭着一船籍,大师能否在二十年内使得东瀛强盛不弱大唐?”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阿弥陀佛,自然不能。”鉴真喧声佛号已经猜到李璲的滴水不漏了。果然,李璲接着说:“但本王发誓暂时隐忍之后,却可在二十年内亲率千艘战舰、十万兵勇一举荡平任何妄图与大唐并肩的番邦到时候生灵涂炭,都是大师您今日种下的罪业”
李璲咬牙切齿的样子已经让鉴真的心起了波澜,实在想不明白仪王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鉴真皱起眉头声音也提高了调门:“殿下这是何苦?天下同昌难道不好么?众生平等为何强分华夷?”
“大师眼里众生平等,本王却不肯为他人做嫁衣而养虎为患”李璲后面这几个字咬的死死的,强调的语气应该让这个执着的老僧听懂了。这时候突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李璲转换个轻松的语气指一指道:“大师这禅房内供奉的这是那尊佛?”
那小和尚终于又有机会插句嘴,略有鄙夷的抢着回答:“殿下竟然不识?这是纵三世佛中的燃灯古佛呀”鉴真又瞪了小和尚一眼,让他退开,鉴真才不信李璲会不认得佛像呢。
横三世佛是释迦牟尼佛主管中央娑婆世界是佛教教主、大智文殊菩萨和大行普贤菩萨胁侍在侧;阿弥陀佛主管西方极乐世界、大悲观世音菩萨和大勇大势至菩萨胁侍在侧、以其愿力引渡众生脱离苦难的轮回;药师佛主管东方琉璃光世界、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胁侍在侧、保佑世人消灾、延寿、去病。
竖三世佛为现在佛如来、过去佛燃灯、未来佛弥勒,佛经说燃灯身边一切光明,为释迦牟尼授记,预言将来成佛的事,而弥勒将会继承释迦的佛位,本身就看穿了未来。竖三世佛从时间上体现传承关系,表示佛法永存世代不息,因果轮回迁流不断。
李璲点点头道:“大师心忧天下疾苦,愿自身化明灯照亮长夜,本王府里却供的是弥勒佛,偶尔佛前占卜,有些事儿大师还没看到本王却看到了……告辞”李璲言尽于此,转身出了禅房,身后只留下一声叹息,鉴真道一句“听凭殿下安排就是了”自顾去佛像前叩头请罪罢了。
李璲对和尚好感匮乏,一刻也不想多待,哪怕宝鉴寺与众不同,还是能威胁就威胁让鉴真服了软,只要老和尚心有执念非要让佛法占领东瀛岛,他就不舍得牺牲,也就只能忍了。这样皆大欢喜,否则李璲真的打算让一代高僧葬身鱼腹。
而鉴真和尚对于李璲的要求也是能接受的,对于草药我不信整个日本岛上就不生长,大不了多辛苦些我踏破铁鞋去采摘,和尚还怕吃苦么?对于一些技术籍我心中能记多少算多少,到了那边默写出来就是了,原本也不似佛经重要。
十天后长江边的燕子矶上旗帜招展,唐明皇亲自设宴为鉴真大师和遣唐使践行,多治比贱贱的对仪王李璲笑,又是敬酒又是感谢,而李璲也拉着吉备真备的手不松开,又是舍不得又是恨别离,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奸情呢殊不知遣唐使以为自己暗渡陈仓大功告成,而李璲心生悲悯的确定眼前的遣唐使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只有鉴真大师应付完皇帝赐节、披红、降旨等仪式后,就一直捻着佛珠默默的念经,蒙在鼓里的唐玄宗还笑嘻嘻的问“大师念的可是祈福经?”换来鉴真落寞的回答“老僧念的是往生咒……”逗得一众送行的人哄堂大笑,只以为老和尚醉了。
日上三竿,众人返回,大船起锚之时只有仪王府一行还矗立燕子矶头长久的凝视。萧子琪见周围再无外人,揽着李璲左臂轻语:“夫君如今做事倒是留有余地了耶,妾身还以为你会压根儿不和鉴真大师说,直接给他四艘树胶黏合的船一了百了呢明明不是说不想番邦有所收获么?”
“呀……”背后的袭人等四个丫鬟听萧子琪说出胶粘大船的话,几乎同时吓得叫出来,李璲回头看看晴雯捂着嘴花容失色、袭人低头不语眉头紧皱、麝月揉搓手绢小脸煞白,只是淡淡一笑了之。
“非是我留有余地,而是看要他们收获什么,小笨蛋,”李璲在萧子琪额头轻吻一口,耐心的解释道:“他们想要的是理工技术,这是本王绝不容外泄的,而鉴真大师传播佛法本王是求之不得,仿吐蕃例,本王赶工印制了满满一船的佛经、佛像让鉴真大师带去,如果东瀛人手一册从此皈依、那我大唐不战而屈人则幸甚”
李璲远眺快到天际尽头的五颗黑点,袭人也快趴到自己背上了呢。而萧子琪大眼睛转啊转,突然笑问:“除了装载籍匠人的两艘船注定沉默不去提它,那么,夫君给鉴真大师乘坐的船、给遣唐使乘坐的船、装载佛经佛像的船为何形制各不相同呢?”
俏兮兮的王妃发问了,正问到李璲的心坎儿上,雄姿英发的朗声道:“没错,一艘福船、一艘沙船、一艘鹘船,哈哈,为了一举多得嘛,本王还指望这两艘船完成运送任务后返回来呢,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各种船型在远洋航行中的优缺点了啊”
此言一出,挽着李璲右臂的沉默寡言李季兰,顿时来了精神,眼眸中闪着光,几乎惊叫出来:“殿下有探索远洋的计划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惘
:
第254章 造海船目标百丈千艘(下)()
刘华妃在永王李璘的央求下,恳请了李隆基一起去为恰到好处完工的跨江大桥剪彩了,史上最有文采的皇帝御笔手‘江宁长江大桥’六个字铭刻在江边花岗岩碑记上,爆竹轰鸣直到日落,换成礼花接着彩映江天,而仪王李璲躲在一边把这次青史留名的机会完全让给了弟弟,今夜小胖子李璘才是主角,而李璲在乎的是这座桥铺设了上下两层——预留出几年后的可能。
“老十六比我有鬼精啊,成绩做在了明处,不像我搞什么螺纹钢无声无息的……”这抱怨声当然出自颍王李璬的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最偏僻的角落里寻到李璲,撅着嘴嘟囔像个怨妇:“十二哥你说,他这么出风头是不是眼里没咱们这几个哥哥?”
拍掉李璬在自己身上捅啊捅的手指,李璲没好气的撇嘴道:“挑拨离间这种小手段你也跑来我面前耍?活该十六弟不把你当哥哥行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天天住在这工地上喝风,你呢?你发明了螺丝扣倒是不显眼,我每天夜里隔着几层院落都能听到你数钱的哗啦哗啦声”
“您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李璬顿足捶胸的戏演的越发足了,悲愤道:“上天何其不公啊,那么贪财的小胖子反倒落一个大名声,我个仗义疏财的性格反而只能在小黑屋里数钱,唉,我宁肯换换啊……”什么仗义疏财李璬不如直说自己就是好大喜功,一切表演都在李璲无动于衷的冷冷斜瞟中苍白无力,李璬只好规规矩矩站好,咳嗽一声老实说:“小胖子最近已经不称呼一声哥了,好歹父皇回京前让我也露个脸啊,还请十二哥教我”
李璬认认真真的给李璲一躬到地,大有你不扶一把我就不起来的意思。李璲一脚踹过去笑骂道:“软硬兼施你都会了,将来还了得?行了,我送你个气魄更大不输于这座桥的东西好了,你明天就带父皇去参观吧”
“真的,啥东西?”李璬嗓门都起了嘎调儿了,不顾腿上挨的一脚还真疼,扑倒李璲身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李璲用袖子使劲儿抹脸,然后才拉扯李璬到一块儿大石上,顺手指向农学院的方向,说:“还没去过那片山谷吧……”不等李璬懵懂的点头,李璲神秘的说:“别以为农学院很无聊,他们也有出人意料的卖萌的时候,我建议你现在就不妨去瞅瞅哦”
得到想要的信息,李璬也就把谢字省了,撒丫子就去找自己的马,扬起的尘土倒是糊了李璲一脸……“你比老十六混蛋多了”李璲顿时感觉后悔,这真是农夫和蛇的现实版啊。
那么好的邀宠机会白白给了李璬,当然不是李璲大发善心,不过是给还没打算离开的唐玄宗指定了行程,省得他老人家总是热衷搞自助游,说不定机缘巧合下就能偷偷的看到些李璲的秘密
所以,支走了李璬,再看看皇帝一行已经催马跃上长江大桥,奔着江心去体会浩荡长江脚下过的美妙了,其他人也都一个个昂着头沉浸在七彩烟花壮丽里,李璲叫上自己的贴心人钻入碧玉车,顺着江边就往才刚动工的崇州城去了。
这里是长江的出海口,功能和江宁府可不一样,江宁是商贸之都、文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