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三国- 第114部分

　　　　袁涣的第一重臣不是谁封的，而是张绣军文武一致承认的。这不仅仅来源于袁涣及其一干族弟当下在张绣集团内的显赫权位，而且还和袁涣自身的能力和品格有关。可以这么说，现在满堂的人，除了贾诩，张绣最敬重的就是袁涣袁曜卿大人了。

　　　　至于贾诩？那却是已经超然于张绣军体系的人物，与张绣亦师亦友亦父子的人物，袁涣自然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袁涣一起身开口，满堂的人包括张绣在内却是一齐屏息竖耳做出了静听状。这倒不是因为袁涣说话声音小，而是袁涣本人一向严于律己律人，言行举止都十分恪守礼数，平时不仅因此而叱责部分言语失当举止不雅的文官武将，甚至常常当面劝谏张绣注意主公该有的言行仪态。而且关键的是袁涣每次都能痛心疾首地引经据典指出所有不当可能导致的结果，是故包括张绣在内的张绣军上下在袁涣面前都是相当注意的。

　　　　长宽十余丈的厅堂刹那变得风吹过的声音都可细闻，甚至连门外的虎贲卫士也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而站的更挺直。袁涣的声音这才不紧不慢响起：“在座诸位，袁某想问，哪位现在不是大汉臣子？不是领着刘氏所赐名衔的？既然都为汉臣，哪有汉臣不救汉君的道理？”

　　　　“既为臣子，那边当尽臣子之事。当下奸佞祸国、君王蒙难，身为臣子自当兴义师清君侧，勤王事！怎可因事不难为而不为？”

　　　　“只是，此番若是直接应诏讨逆，那势必放袁氏入主中原。袁氏虽素号汉臣翘楚，至今更因袁本初位至大将军已成五世三公之伟迹，汉室对于袁氏之垂青不可谓不重，但是袁氏对于汉室之忠，在组织关东联军讨董之后，我袁某却是不曾看到有一丝一毫，敢问在座诸君哪位看到了？亦或者有听到了袁氏尽忠大汉的消息传闻？”

　　　　袁涣话说到这儿，自然该有人接下去。好在张绣手下不乏聪明人，立刻便有一声音传出：“禀袁太守，袁绍自讨董不得功之后的数年，却是不曾耳闻对汉室有何作为。某只听得，现今的河北四州，三州刺史姓袁，一州刺史姓高，请袁太守谅解下臣耳陋，却是只知其姓，却不曾细知这三袁一高其名其字，烦请哪位同僚指言明之！”

　　　　此人声刚落，便又有一人接上：“凑巧了！与汝恰恰相反，吾是只听说了河北四州刺史的名和表字，分别为绍字本初、谭字显思、熙字显奕、干字元才，却是不知其姓，敢问在座哪位大人有闻这四人之间有何关系，为何性命表字有如此值得耐人寻味之处？”

　　　　满堂上下爆出一阵哄笑声，就连素来不苟言笑的袁涣也是面容一展。

　　　　给袁涣唱双簧的不是别人，正是担任着张绣军曹掾的诸葛瑾和鲁肃。

　　　　于是难得一见的，袁涣当堂对这两人面露欣赏之色，却是继续言道：“正如所言，河北四州，青幽并三州为袁绍两子一甥所掌，袁绍现虽仍为冀州牧，但州事亦由三子袁尚所理。河北四州，现在却已然是袁绍一家的四州的。”

　　　　“再者，当今陛下东归之时，袁本初虽接到迎驾诏书却未有迎驾之举。反倒是未曾接到诏书的曹操率轻骑赶往芒砀山自杨奉等逆贼之手解救陛下，并于许都兴建宫室重立汉庭。诸此种种事实，袁某却是着实无法将袁本初与汉室忠臣这四字联系在一起。”

　　　　“甚至，袁某还以为，袁本初比之奸贼曹操，野心图谋更甚而心胸更窄。曹贼虽然弄权，但是对于陛下却是并无大不敬，亦没有行逆的资望。但是若容袁本初入主中原且把控了汉廷，只怕依袁本初连亲兄弟亦可反目相攻的肚量，以及袁氏百年积攒的人望，怕是大汉社稷与陛下性命旦夕不保！”

　　　　“因此，与其驱狼迎虎，不如只宣不战。纵使曹贼不敌袁绍，但是咬下袁氏一大块肉让袁绍心疼还是完全可以的。彼时我扬州兵强粮足，依江淮之险，舟船之利，足以划地而治，保得一方汉室疆土！”

　　　　啪啪啪！

　　　　张绣连着鼓了三次手，袁涣所说的，恰恰正是张绣所想的。

　　　　当下的张绣军，并不是真的缺乏征伐中原的实力。但是因为袁绍这方庞然大物势力存在，使得当下争夺中原的霸权毫无意义。事实上曹操和张绣两人都看到了这点，是故曹操在被刘备偷了徐州之后，却是一反以往的霸道，罕见的采取了守势，默认了徐州的易主。

　　　　其他的张绣军文武此刻却是腹诽起来了，说了这么一大堆，最后的意思还不是不打这一仗么。还以为您老对汉室多么忠肝义胆，原来其实也是看衰刘氏啊。满篇虽然句句都以汉室社稷和当今陛下安危为出发点，但是实质全是站在张绣的立场考虑的啊！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问题，难怪张绣一向敬重袁涣，感情人家袁涣的境界不一样啊！同样都是为了张绣的王霸之业考虑，像杨弘和阎象，说出的话就太直白，也完全不能拿出去说。但是从袁涣嘴里过一遍就不一样了，怎样都能套上匡扶汉室忠于刘氏的名义。

　　　　文臣这边的意见已经完全统一了，那边以张辽高顺为首的武将们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术业有专攻，军政要分离，这也是张绣改制新政的内容之一。平日里一般的政事武官一律不得干预。只有碰到军国大事武将才能参预，当然这种参预也是有限的，必须与文臣谋士合议才行，决不允许军事决策权完全被武将掌握！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张绣集团内文高武贱，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一旦有关于军事的决策形成，在具体的执行中文官就完全没有了干预权，只有像参军或者随军司马这样的专职参谋才能提出意见，而且只是提出意见而已，具体采纳与否仍由军事主官决定。

　　　　当然，如果因为参军司马事先有建议或者警告而武官一意孤行造成了失败或者损失，武官此时负全责。

　　　　既然是只宣不战，出工不出力磨洋工，这次出征的统兵大将人选自然并不是太有争夺性。完全不必派遣诸如张辽和高顺这样的实力大将，但是派出的将领也不能声望过低招致刘备军不满落天下人口柄。

　　　　便览张绣麾下四大将，去掉张辽高顺两人，就剩下淮南系的纪灵张勋二人。纪灵远在江东驻军，职责重大，绝不可轻易调动。那么此次出征的人选便呼之欲出了。

　　　　“传本将军令，典农中郎将李通克日领本部兵马调防蕲春，召张勋张将军部全军北上。仓曹掾鲁肃限一月预备出征粮草辎重事宜，诸葛瑾着笔书写讨曹檄文，蒋干先生替绣出使徐州联络刘皇叔！”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马之战（）　
蒋干先前为张绣所遣，前往荆南诱使张羡自立，任务完成后本该早早回归，不料张绣那边袭取江东进行的势如破竹，孙策军东归受阻于宛陵反攻黄祖，豫章江夏长沙三郡四处动乱且路途遥远不便的情况下，蒋干却是拖了大半年时间才完成了这次出使，近几日才回到了寿春。

　　　　张绣自然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不会让蒋干舟车劳顿数千里不加歇息便又给他跑腿。既然都当面给孙乾说了淮南还需筹备出征的事宜，那就再等上十天半月再遣使联络刘备吧。

　　　　于是，尽管孙乾面见张绣的当日张绣集团便敲定了出征事宜，但是直到十二日后，张绣军使者蒋干才从寿春乘坐车马出发，赶往徐州。

　　　　虽然张绣回复的时间拖得有点长了，但是蒋干这位张绣军使者赶路的速度确很快。出发当日便渡过了淮河由淮南踏上淮北地界，三日便赶到了张绣地盘与刘备地盘边界，按这速度，再消四五晴好天气便可赶到刘备所在地下邳。但是就在此时，蒋干这位主使却病了！

　　　　一般来说，倘若主使出了状况，那么次使此时便应该承担起出使的责任。但是此次却不同，因为蒋干此次使命的特殊性，却是非蒋干之外其他人都不能代替蒋干面见刘备。

　　　　这一切还是因为那个衣带诏的缘故。

　　　　曹操发动征讨张绣的前夕，当时正处于一个自己实力的巅峰期。东面从吕布手中取了徐州，南边也拿下了重镇南阳，北边也攻取了河内河东，西边的关中诸军阀也纷纷表示顺降，精兵悍将将近四十万，风头威势一时甚至盖过了当时尚为一统河北的袁绍。

　　　　实力的膨胀引起了当时的曹操的自我膨胀。于是历史上的许田射猎也是提早发生了。也正因为许田射猎，刘协再一次强烈感受到了自己这位大汉天子又一次沦为了可悲的傀儡，汉室社稷恍如海市蜃楼一般虚幻，于是衣带诏一事也因此提早发生了。

　　　　一开始董承拿到衣带诏的时候，是先给偏将军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以及来许都朝拜的马腾五个人看的，这五人连同董承六个暗会之时又取一白绢，书名画字立下盟誓。以至于再后来马腾推荐刘备入伙，刘备也按照董承等人的规矩签名画押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于是再后来，刘备随曹操出征淮南前夜，董承连带这份义士名单和衣带诏一并交给了刘备，为的是方便刘备在外联络勤王义师，而刘备也确实这么做了。孙乾出使寿春时便将衣带诏和义书一并呈见给张绣。而现在蒋干奉张绣之名出使徐州，也是将衣带诏和已经副署了张绣姓名表字的义书一并回呈给刘备的。

　　　　虽然刘备并没有要求张绣将衣带诏送回，但是这衣带诏代表的意思张绣却是再明白不过，这匡扶汉室清君侧勤王师的大旗还是刘皇叔来扛更名正言顺。

　　　　而至于这封副署了董承王子服刘备和张绣姓名表字的义书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倘若稍有泄露，那等待尚在许昌谋事的董国舅一党的，只可能是夷灭三族的结果。

　　　　是故，这份义书只能由蒋干送呈给刘备。是故在蒋干病重受不得颠簸的情况下，张绣军的使团却是只能暂时止步于徐扬两州边界的小县城。

　　　　当然凡事都有应急机制，蒋干病倒的第二天，便派出了亲信心腹返回寿春报告情况，请求张绣另择使臣接替蒋干使命。

　　　　这一来一回，又是数日。

　　　　……

　　　　张绣军还是在刘备军方面失去耐心之前将张绣的回复带给了刘备。只是此时，从黄河一线却是已经传来了新的战报！

　　　　颜良败了！

　　　　曹军进军神速，只是接到白马城告急的不到半月时间，便是赶到了黄河前线，并作出了在延津渡河袭击袁军主力后方的姿态。

　　　　袁绍这边自然是赶紧派出了精兵强将去把守延津渡口，却是不料此举正好中了荀攸所设的声东击西之计，曹操亲领轻骑精兵从侧翼方向往白马方向疾进，等颜良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曹操却是已经杀到了距离颜良军营不到十里的地方！

　　　　从没考虑过防守的颜良在一开始设立营寨的时候就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那自然不能据营固守了。更何况颜良虽然对曹军的行军速度有所震惊，但是这并不代表颜良瞧得起曹军。因而颜良的反应倒也干脆，让淳于琼带部分兵马继续围着白马，颜良自己直接领大部分兵马出营与曹军野战！

　　　　这个时候也不够时间让颜良列好战阵与曹军对打了。好在曹军急袭而来，也是展列不开阵形，双方见面就直接开打。

　　　　颜良和袁军的随军军师郭图所预料的“曹军急行军而来体力不足”的预想在这场遭碰战中却是完全没有出现，曹军一开打就展现除了强悍的作战实力与坚韧的作战意志。尤其因为曹军猛将徐晃和曹洪身先士卒，曹军开头打的是气势如虹！

　　　　身为河北双煞之一的颜良岂能让轻易让他人在自己面前炫耀武勇，当下舍弃了戎车，手执长柄大刀跃马自领一队精兵杀上。

　　　　轻松刺死两名曹军杂将，颜良接住徐晃厮杀，不知道是因为徐晃之前挥砍袁兵耗费了太多气力还是实力逊于颜良的缘故，不过二十余合，武力值在曹操帐下前三的徐晃徐公明却是直接败下阵来。颜良正欲乘胜追赶，却又被曹洪挺枪拦下。

　　　　曹洪比之徐晃更逊，十个回合就被颜良杀败了，还被挑开了一道口子。好在曹军已经打开了局面，颜良此时深陷曹军战团，再加上斜刺里又杀出一执刀步战莽汉，曹洪的脑袋就得当场被颜良削了。

　　　　再战这不穿甲胄只身布衣的执刀莽汉，虽说这莽汉以步战骑，但是颜良在气力上却是并没占到多少便宜。

　　　　颜良倒也不辱没他河北双煞的名号，在战到三十合的时候，颜良借助马势，劈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刀，却是一刀将这虎力大汉手中的重刀劈成两段。

　　　　虎力大汉也是没有料到手上上好材质打造的重刀会被临阵劈断，却是有一个愣神，颜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空又是一记急劈！

　　　　虎力大汉来不及躲开这一刀，只能是下意识的举手去格挡。

　　　　颜良并不意外这虎力大汉的动作。这数年来，他在战场上碰上的怪力猛士并不少，像这样手中兵器被挑飞或是被劈断而仓促之间来用手臂格挡刀锋的也送了好几个去地府去当断臂鬼了。

　　　　咣当！

　　　　只是刚接触在一起，颜良就暗道了一声不好，连忙去抽回长刀。

　　　　但是此时抽刀已然迟了，虎力大汉嘴角憨憨露出两只小虎牙，另一只虎臂却是已经生生砸向了颜良的长刀刀背。

　　　　咣当！

　　　　一股巨震自刀身和柄杆传到了颜良双手，当下却是直接震得颜良手腕和十指发麻，虎口充斥着剧烈的迸裂感，手中长刀却是直接被震得兵器脱手！

　　　　这倒不是说颜良的腕力和执刀能力不强，实在是这虎力大汉硬碰硬的一击之下力气太大，再加上长刀自身形成的杠杆加力作用，被震脱手实在正常不过。

　　　　没了仗身的兵器，仅靠腰间佩刀自然不足再战，尤其是这虎力大汉手臂上套带着钢臂的情况下。颜良虽然素来骄纵，但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当下拨马要走！

　　　　虎力大汉貌似完全料到了颜良的想法一般，却是先将自己双臂上的布衣撕扯开，露出方才硬撼颜良大刀的物什。却并不是颜良猜想中的几寸厚的铁质护臂，而是两双缠绕在手臂上的铁链。

　　　　这两双铁链乃是曹军中的能工巧匠制作的，可以很方便的缠绕在臂膀上充当铁臂，也有活扣可以快速揭开充当长链使用。

　　　　抡开右臂，丈半余长短的铁链却是正好砸中颜良胯下战马的后马腿，当下那马腿就是血肉模糊，呈一种怪异的角度直接折断。

　　　　颜良在战马失衡的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就势抱头一滚落地，拔出佩刀便欲冲回自家战团。附近挨得近的颜良亲兵见势也是赶紧纵马来救。

　　　　虎力大汉自然是许褚，得郭嘉授计，许褚得以杀败颜良。但是曹军上下包括曹操郭嘉在内的所有人事先实在是低估了颜良的武力和剽悍程度，更是忽略了这位河北大汉本就相比河南汉子具有更强健的体格这个事实，虽然成功将其逼下马，但是若是说想要将其擒杀，却并不容易。

　　　　并不给曹军将士机会，副将眭元进却是赶紧带兵冲破围堵，成功将颜良解救出来，曹军这边也没时间去惋惜不能斩杀敌军主将，借此机会取得兵战的胜利才是正道。

　　　　并不给颜良再战的机会，事实上虎口滴血的颜良亦是不能再战了。袁军后方此时却是又杀出一支轻重结合的骑兵，趁着袁军精兵强将都集中在正面的机会，这支骑兵却是成功从袁军半腰撕开了一道口子，领头冲杀的曹将曹纯亦是逼得袁军坐镇中军调度的郭图郭军师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