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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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之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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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从东西两边环抱东京湾的房总、三浦两个半岛上。
    众所周知,在三浦半岛的尖端面向东京湾的地方,有观音崎灯塔,面对外海的地方,
则有城岛灯塔,它们守卫着在附近通过的船舶的安全。
    不过,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距城岛灯塔不远处,有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它庄严地俯
视着太平洋的万倾波浪。
    附近的人们把这奇特的建筑称为“龙神馆”。
    据三崎的老居民说,龙神馆的建成,是在距今约十年前即昭和二十三年的时候。在
战时,这一带地方作为军事要塞,是禁止人们入内的,但战后一解禁,很快就出现了这
座建筑。
    一眼看去,这是一座带异国情调——不,不如说是带南国情调的白墙建筑,邸馆的
正面墙壁上雕刻着宛如雕在船头上的那种龙神像。只是这位龙神有个奇怪的地方,一条
身子上长着两个脑袋,还有四只手和四只脚。这位奇特的龙神两手操盾,两手握剑,它
把剑擎得高高的,给人一种异样的印象,使从它旁边走过的人望而生畏。
    那么,在这座龙神馆里,到底住着些什么样的人物呢?我就先从这儿说起吧。
    这座邸宅的主人名叫东海林日奈儿,这名字又是别具一格。
    说起宅主,自然使人想到是上了年纪的人。其实不然,东海林日奈儿今年(昭和三
十三年)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可以推算得到,当龙神馆建成,日奈儿少年搬到这儿来住下的时候,他还只有四、
五岁。——四、五岁这种年龄,是万事朦胧的混沌之年。
    自然,日奈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生于何地,以及究竟是从哪儿搬到这里来的。不仅
如此,连自己的父母亲是何许人,他也一无所知。
    关于这个日奈儿,附近一带颇有些离奇的传说。
    第一,他不知哪儿有毛病,身体看上去并不怎么弱,却不和一般少年一样上学校。
他的学业,是由住在同一所龙神馆的家庭教师照管的。
    第二个怪传说是:当日奈儿少年赤身时,可以看到他的左腰侧有一大块手术疤痕。
发现这个秘密的是附近街上的一位女护士。两、三年前,日奈儿患了一场重病,她被请
去护理这孩子。据她说,那有疤痕的地方看上去好象原是长着一条粗脚,被切了下来。
这话多吓人!
    不过,日奈儿并不记得自己曾动过那样的大手术。从没有留下记忆这一点看来,动
手术一定是在日奈儿没搬到这里来以前,那时侯他还不能记事。
    现在,暂把日奈儿的话题搁下,说说龙神馆里住着的另外三个人。
    他们当中最年长的是一位名叫降矢木一马的已经年近六十的老人。不过,这位老人
决没有龙钟老态,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格魁梧,脑袋生得短,鼻子下面蓄着两道粗大
的八字胡,胡须虽已班白,但仍不失其庄严威风。
    这位老人身姿直如竹竿,走路时两眼炯炯有神,直视前方,决不侧顾。三崎的人们
议论说他定是军人出身。
    这个老头似乎是东海林日奈儿的保护人(代父母照管的人),连日奈儿的教育方针
等等,都一应由他考虑决定。
    接下去要向读者介绍的,自然是日奈儿的家庭教师。这位教师名叫小坂早苗,是个
只有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
    早苗到这个家里来任职,是去年四月份的事情。去年三月,日奈儿的初等教育完成
了,开始进入中等教育,于是小坂早苗被聘请到龙神馆来,取代了前任家庭教师。
    年纪轻轻的早苗,一开始有点后悔受聘来到这里,因为这座房子离村庄很远,十分
冷落;而且,孤孤单单一个女子,许多事情放不下心来。可是,和别的家庭比起来,这
家的报酬相当可观,她也就忍耐着呆下来了。日子一长,早苗发现自己还很喜欢日奈儿。
    就这样,早苗甚至想过,为了这个孤独的、使人感到神秘莫测的少年人,她愿意在
龙神馆过一辈子。她对日奈儿怀着姐姐一般的感情。
    最后介绍的这个人名叫李卫,是个老头儿。论年纪,他与降矢木一马相差无几,但
他已是步履蹒跚了。他的头已经秃得精光,腰身已有几分弯,身材也矮校这李卫老头总
是冲着降矢木一马叫“上校老爷”,一马无论怎样提醒他,他都改不过口来。而且,他
简直象对待神明一样地崇奉一马。
    从这一点看来,大约降矢木一马原来是个军官,官衔为上校,而李卫则是降矢木上
校的勤务兵什么的。
    这个李卫老头从厨房工作直到龙神馆的扫除、洗濯等等一律包干,总之干着佣人的
一切活儿。
    上面这四人就是这所神秘的龙神馆的居民,咱们的人物介绍也就到此结束。下面,
在这里发生的惊险故事的帷幕,将迅速地在我们眼前拉开。
    


     2生日的使者
    那是昭和三十三年(即公元一九五八年)十月五日傍晚的事情。
    这一天,据气象厅预报,第二十X号台风将通过关东的南方海面。果然不错,从下
午开始越刮越大的风,到近黄昏时变成了猛烈的暴风雨。
    狂风呼啸,暴雨横泼,惊涛拍岸,骇浪滔天,惊险与时俱增,令人担心整个三浦半
岛会被暴风雨全部吞噬。
    那样的情景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天空象滚流着墨汁一般漆黑,暴风雨仿佛可以把房
子、树木和人一股脑儿吹得无影无踪。可是,仔细一看,在这猛烈的狂风骤雨之中,有
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影,象海燕一样被风吹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朝着坡上的龙神馆走
过来。
    那个人穿着现时很少见的双重斗篷,头戴皱不成形的鸭舌帽。每当一阵狂风吹来,
为了不使鸭舌帽被吹跑,他便使劲地把它按在头上。
    双重斗篷的两只袖子支离破碎,被风吹得起落飘扬,活象是一只蝙蝠在随风飞舞。
帽子也好,斗篷也好,自然都已湿透,那斗篷里面的斜纹哔叽的上衣和下身穿的裤子自
然也渗进了雨水。
    神秘的男人同迎面而来的风雨搏斗着,登上了坡道,好容易来到龙神馆的门前。幸
好,大门的门扇是开着的,于是他毫不踌躇,一溜烟似的跑到正门的房檐下,这时候,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狗的狂吠声。
    就在这时候——
    在俯瞰相模湾与太平洋的龙神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有三个男女默默地围桌而坐。
这三个男女不待说,就是本宅的主人东海林日奈儿、他的保护人降矢木一马和家庭教师
小坂早苗。
    由于暴风雨的缘故停电了,在微暗的房子里四处都点着粗蜡烛。
    不过,桌子点的蜡烛与别的蜡烛不同,它们是十四根小蜡烛,因为桌上摆着一只生
日蜡烛。原来,今天是日奈儿过第十四个生日,而且是个重要的生日。
    桌子上面除了生日蛋糕,还摆着李卫精心烹调出来的菜肴。
    看来万事已经齐备,生日庆典随时都可以开始。可是,三人默默地束手坐着,而且,
三个人都象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侧耳倾听宅外的动静。
    终于,早苗耐不住了,开口说道:
    “大伯,”
    这是早苗对降矢木一马的称呼。
    “生日的使者,每年一定来吗?”
    “恩,每年一定来。”
    降矢木一马答话很庄重。他今天穿着一件显得陈旧的大礼服,领带也打得端端正正。
他那粗大而威严的胡须,今天显得更加庄重,从鼻子下面直翘起来。
    “那么……”早苗不知为什么呼吸困难,喘着气说话,“碰到今天这样的暴风雨,
会不会来呢?”
    说着,她从窗口巡视着外面。
    海水轰轰咆哮,玻璃嗡嗡发响,宅子发出各样可怖的声音……由于风暴的骚扰,说
话不得不放大喉咙。
    “不,不会不来。无论什么样的暴风雨都挡不住使者。有一次台风比这次大得多,
还是来了。”
    “可是……去年早得多呀。我记得刚到下午就来了,可现在……”“大概是因为这
场暴风雨,到得迟。”
    “使者到底是从哪儿来呀?”
    “不知道。”
    说着,降矢木一马瞪了早苗一眼。
    尽管早苗渐渐地爱上了这个家庭,可是每当降矢木一马用这种眼神瞪她,她老是觉
得自己全身在收缩。
    “啊,大伯。”
    “呃?”
    “咱们先别管什么使者,现在就开始庆祝好吗?日奈儿少年恐怕也饿了,还有,李
卫大伯特意费心做好的菜也凉啦!”
    “不,早苗小姐,这样做不行!”
    “哦?为什么?”
    “每年,祝贺生日的使者到这儿来,那使者的使命……就是说,那个,怎么说呢?
如果没有使者作为某个人的代理,在这只生日蛋糕上切下第一刀,生日的庆典就不能开
始。”
    “啊?”
    “去年不也是这样吗?”
    说着,降矢木一马又瞪了早苗一眼。
    这么一说,早苗想起去年的情形确是如此。而且,过后想起来总有点儿令人不愉快。
    去年来的生日使者全身穿着一色的黑西装。他默不做声地到来,交给一马一张卡片
一样的东西。然后,他走到桌子跟前,把刀子插进生日蛋糕。接着,这一回由一马把卡
片一样的东西交到使者手里。那全身黑的男子收下它之后,便一声不响地踏上归途。
    那时,因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早苗自己也只是发愣。可是,因为当时是第一次
置身于那种场合,只以为其中自有奥妙,并没有十分注意。现在才明白,那是每年不变
的仪式。早苗如梦初醒,肩膀猛地抽搐了一下。
    正是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狗地狂吠声。接着,正门的门铃开始在楼下的大厅里
刺耳地响了起来。
    


     3金田一耕助登场
    “啊,来啦!”
    三人一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不,”一马说着又坐下了,“请你们两位都别动。李卫很快就会领上来的。”
    听到这句话,日奈儿与早苗只好归了座。
    正门的门铃响了一会儿,狗叫得更凶了。
    “李卫这家伙,在干什么!”
    一马皱起眉头,咂了一下舌头。这时候,门铃终于不响了,大约是李卫到了正门。
可是,狗叫仍然未停。
    三人心想李卫就要领人上楼来了,可是不知怎么,等了一阵,还不见李卫上来。
    外面天已大黑,漆黑的海上,暴风雨正在加剧。城岛灯塔的火光在风雨中忽明忽暗。
    房子里愈来愈暗了,没有遮蔽的烛火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刮得摇摇曳曳,好象就会
熄灭。
    早苗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把窗板一扇扇地关上,然后拉下窗帘。这样
一来,觉得房子里安定了一些。
    “舅舅,怎么回事呀?李卫大伯到底在干什么呢?”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日奈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头发梳向左边,身穿一件半西式
裤和一件大人穿的西式衣,衬衣上打着领带,一副可爱的模样。他看上去是个皮肤白皙
的聪明伶俐的少年,可是不知怎么总令人觉得有点儿病态,这是降矢木一马多年以来为
之头痛的事情。
    “大伯,我去看看怎么样?”
    “啊,好吧,去看看吧。”
    正说着,他们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上校老爷,来客人啦!”
    这句话恰似昔日的勤务兵对长官说的。
    “我知道有客人。为什么不领到这儿来呢?”
    “不,不是那位客人。一个不相识的人遇上暴风雨被困在这儿,说想在这儿暂时避
一避。。。。。。”“暂时避一避。。。。。。?”
    一马皱了皱眉头,又说: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嘛。。。。。。是个男的,双重斗篷、上衣和裤子都是水淋淋的。”
    这所宅邸很少有客人来,于是早苗站起身来说:“大伯,我去一下怎么样?”
    “不,你呆着别动。”
    一马止住早苗,想了一会说:
    “好吧,我去看看。日奈儿,你待在这儿。我不叫你,你就别动。早苗小姐!”
    “哎!”
    “请你也留在这儿,陪伴日奈儿。”
    “哎,知道啦!”
    早苗的答话似乎含有不满之意。她早就对降矢木一马尽量不让日奈儿见人的做法不
满。这简直象在温室里培育植物,使得这少年越来越失去了活力。
    可是她控制着自己不说出来。
    降矢木一马下楼到门厅里一看,只见刚才那个奇怪的男子站在泥巴地上。的确,他
浑身湿透,“扑达扑达”地往下滴水。
    “呵,对不起,打搅你们了。不留神错过了班车,不巧又碰上了暴风雨。”
    他说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起来。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笑容却有一种说不
出的魅力。
    一马眼睛含着一律,打量着对方,说道:“这么大的暴风雨,上哪儿。。。。。。”“不,
没有一定的目标,只是到三浦半岛来转悠转悠,可是看到气象厅的预报稍迟了一点。”
    “请问尊姓大名?”
    “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这姓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于是,一马稍稍歪了歪头,说:“先请进
来吧。李卫,拿抹布来!”
    “是,抹布在这儿。。。。。。”
    李卫已经预备好了抹布。
    “李卫,去把客厅的炉子烧起来。不凑巧,因为这场暴风雨,今天没准备洗澡。”
    这位老人生来是和蔼可亲的。他在客厅里点燃几枝蜡烛,催促李卫往炉子里添煤。
    “照这样会着凉的。李卫,有什么更换的衣服吗?”
    “别张罗了,主人,这样就挺好了。幸好穿着双重斗篷,衣服没怎么湿。有了这火
就比什么都好了。”
    壁炉里面,煤炭发出了炸裂的响声,火燃起来了。
    金田一耕助站在壁炉旁边烘手,他全身开始冒起弥漫的水汽。
    降矢木一马用尖锐的目光从后面盯着他的身影,说:“先生。”
    “啊?”
    “您刚才自称是金田一耕助,我忽然想起,您莫非就是那位著名的私人侦探金田一
耕助先生?”
    “呵,哪里哪里,承您得知我的小名声,荣幸之极!”
    金田一耕助说着,用手沙沙地搔着鸟巢一般的乱发。
    一马还是满怀狐疑地瞧着金田一耕助的侧面,说道:“您是怀着什么目的上这儿来,
还是单单为了游玩呢?”
    “这个,当然是纯粹来游玩的。”
    “真的吗?”
    “是真的。可是怎么啦?”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转向一马。正在这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狗的狂吠,紧接着“砰”
地响了一枪,随后听得“哐当”一声,正门被打开了。
    “呃呵!”
    随着这声呻吟,听得有人跌倒在泥地上了。
    


     4蓝色头发
    “谁?”
    降矢木一马大叫一声,连忙抓起一枝蜡烛,冲出客厅。
    金田一耕助骤然变色,也跟着抓起一枝蜡烛,随着一马跑向门厅。
    看来,刚才金田一耕助进来的时候,忘了扣上门钩。在“哐当”一声被推开的正门
内侧的泥地上,面朝下倒着一个男人。他的背上靠近左肺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向外冒
着鲜血,看上去象是从背后遭到了枪击。
    “这个人站在正门口,一只手握着门的把手,一只手正要揿门铃,正在这时从背后
遭到射击。”
    “畜生!”
    降矢木一马握着蜡烛冲到外面的暴风雨里,外面漆黑一片。风声越来越紧,倾盆暴
雨和海涛的声音一阵高似一阵,歹徒已经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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