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就是神力能够带来长生。”小谭仍不愿相信竟然有人将神力当成无用之物。
没人开口附和,官府的作为比小谭更有说服力。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罗氏是屋中唯一的女子,就是她将众人请来,“咱们既然知道朝廷的计谋,可以一跑了之,反正异人不受阻挡。也可以再等等,朝廷为了让异人心甘情愿交出神力,总会给些诱饵,这些诱饵……真的不错。”
众人点头,丘连实道:“我也觉得应该再等一等,太子丹、李刑天两人敢放异人离开,说明他们有把握,异人还会再回来,正如罗氏所言,他们手中还有诱饵。”
“或者把柄。”胡桂扬道,见众人看向自己,解释道:“病症去除或许只是假象,否则的话,两厂抓捕那些‘凡人’干嘛?一旦发病,大家还是得去问、去求太子丹和李刑天。”
从胡桂扬嘴里说出来的总是坏消息,小谭吓得发抖,唐公子怒目而视,其他人低头不语。
胡桂扬笑道:“我只是一猜,想知道实情,必须去前院。”
“去找死吗?”唐公子冷冷地说,总觉得霉运都是胡桂扬带来的。
“如果死亡步步逼近,找上门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胡桂扬笑着看向众人,“看来没人主动请缨,好吧,我去试试。”
没人跟他争抢,关木通赔笑道:“恐怕也只有胡校尉合适。”
“因为我神力最弱,所以死掉也没关系?”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眼下各方都假装胡校尉是最终目标……”
“将我竖为靶子。”
“对,所以太子丹不会对胡校尉真下死手。”
“我有免死金牌,虽然是镀金的,但是能用上一两次,是这个意思吗?”
“胡校尉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关木通点头哈腰地笑,又像是努力讨好他人的老叫花子。
胡桂扬大笑着离去,其他异人议论不休。
前院里,西厂送来的大量食物仍堆在门口,江东侠一手酒壶、一手猪肘,对月畅饮。
月是残月,酒是冷酒,江东侠却喝得很开心。
“你竟然一个人喝?”胡桂扬快步上前,找出一壶酒、一只烧鸡,喝一口、咬一口,皱眉道:“跟冰块一样,厨房里应该还剩下一点木炭,可以热一下。”
“胡校尉体内就有木炭,何必费事生火?”
“体内?呵呵,我可没有运转神力热酒、热菜的本事。”
“很简单,只需存想喉咙到小腹这一线,神力自会运转,别用太多,胡校尉也不想被烫着吧?”
“不用经脉、穴位什么的?”
江东侠摇头。
胡桂扬试了一下,“一点都不简单,我只能存想一片,没办法存想一线。”
“是吗?我做起来……嗯,那是因为胡校尉没学过内家功法。”
“内家功法好学吗?我听说许多异人拜武林人物为师,就是要学这个。”
“要看是哪派的功法,还要看个人悟性,少则一年,多则五六年,总有小成。”
“不对吧,那些异人最多练半年,都有成就。”
“嗯,内家功法最难的是练气,异人拥有神力,神力比气更强,等于轻松迈过第一关,再学些技巧就能登堂入室。”
“技巧要学多久?”
“对异人来说,少则十余日,多则一个月,必能成功。”
胡桂扬看看酒壶,“苦练十天就为喝一壶热酒?算了,就这样吧。”
胡桂扬大口灌酒,大口吃肉,嚼得咯吱响,“还带着冰碴呢,味道也不错。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明日……”
“明日敌来明日杀!”李刑天从房里出来,大声接了一句。
“原句是这个吗?”胡桂扬笑问道。
“难道我这句不比原句更好?”李刑天瞪起双眼,从胡桂扬手里夺过酒壶,对烧鸡却不屑一顾。
胡桂扬又找一壶酒,“嗯,更有气势。”
“那是当然,李某大好男儿,求的是顶天立地、恣意逍遥,醉亦醉得、杀亦杀得,百年、千年之后,世人未必知道当今皇帝是谁,却一定会谈论我李刑天的名号。”
“还会有人拿你做诗。”
李刑天笑了,将酒壶高高举起,慢慢倾斜,张嘴迎入酒线,直到将多半壶酒喝个干净,“刑天非是蓬莱客,不求山仙求酒仙。”
胡桂扬大笑,也仰脖将一壶酒喝光。
“好!”李刑天赞了一声,随后与胡桂扬同时看向江东侠。
江东侠剩下的酒不多,一饮而尽,“果然这样喝酒比较有意思,就是来不及热酒啦。”
三人同时大笑,胡桂扬将空壶扔在地上,力气比从前大得多,酒壶触地弹起,高过屋檐。
李刑天觉得有趣,也将酒壶扔掉,弹起来更高,直接跃过屋顶。
轮到江东侠,神力不足,运功技巧却更纯熟、丰富,酒壶一路弹跳,从大门出去,声响不绝。
李刑天兴致高涨,还要找酒壶,胡桂扬上前拦住,“李刑天乃是洒脱无畏之人,为何要当太子丹的跟班,与他一块搞阴谋诡计呢?”
太子丹就住在前院,胡桂扬却没有压低声音。
李刑天闻言一愣,江东侠却是大吃一惊,悄悄退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李刑天怒道。
“你为何要参与太子丹的阴谋诡计?”
“不不,你说我是他的跟班?”
胡桂扬耸下肩,“大家都这么以为。”
“大家……”李刑天看向江东侠,“你也这么想?”
江东侠尴尬至极,又退后一步,笑道:“胡校尉言重了,哪来的跟班?”
李刑天的目光转向胡桂扬,“你跟我说清楚。”
“让太子丹出来,是不是跟班,我一问便知。”
“他出门了。”
一边的江东侠暗暗地长出一口气。
“好吧,问你也行。”
“你问。”李刑天向前逼近一步。
“你与太子丹从前不认识吧?”
“当然不认识。”
“嗯,你们结交多久了?”
李刑天想了一会,“正好十三天。”
“谁找的谁?”
“他找我。”李刑天得意地说,以为这就能证明自己不是跟班。
“嗯,去除异人病症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我俩一块。”
“一块?不分先后?”
“我俩一见如故、心有灵犀。”李刑天越发得意。
“好吧,谁先提起治病这件事的?”
李刑天仔细想了一会,“应该是他。”
胡桂扬笑了笑。
“这有什么?异人相见,说不上三句话就会提起各自的病症。”
胡桂扬笑道:“病症是异人的弱点,我绝不会随便透露,江东侠,你会吗?”
江东侠苦笑着摇摇头。
“我说过,我与太子丹一见如故,你们视对方为敌,我们却当朋友相处。”
“全说实话?”
“当然。”
“你和太子丹的病症是什么?”
“哈哈,你想找我俩的弱点?晚了,我们早已去除病症。”
“既然如此,你更不必隐瞒。”
“嗯,也对。我的病症其实不严重,神力用多之后会气涌,心里犯糊涂,很快就好,所以我定下规矩,每次只杀两人。”
李刑天的心智越来越单纯,却不自知。
“太子丹呢?”
“他的病症挺有意思……”
“朋友之间的交谈就只留在朋友心中吧。”一个声音打断李刑天。
太子丹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不知从哪进去的。
江东侠脸色微变,李刑天指着胡桂扬笑道:“这个家伙竟然说我是你的跟班,还非要证明,你告诉他,我是不是你的跟班?”
太子丹摇头,慢慢走向胡桂扬,“当然不是,咱们是朋友。”
李刑天得意洋洋。
胡桂扬笑道:“两位是朋友,一个出主意,一个当打手。”
太子丹来到胡桂扬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异人都是一家,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胡桂扬想了一会,“异人的病症没有根除吧?”
太子丹瞥了一眼江东侠,“根除了,但是”他笑了笑,“神力会逐渐消失。”
“你有保住神力的法门?”
“当然,我与李刑天的神力一点没有消失,反而还在增强。”
李刑天补充一句,“是我想出的办法。”
太子丹叹了口气,“异人个个狂傲自大,想让他们明白一些道理,真的很难,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异人都会回来。”
“回来求我们。”李刑天诗兴大发,却偏偏找不到佳句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第三百四十一章 答疑()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结案新案()
异人果然回来了,陆陆续续,他们还都没有感受到神力消退,只是听说传闻,就立刻跑来赵宅,尤其是那些官府异人,走得的时候成群,回来的时候结队,一个不缺。
胡桂扬反其道行之,出了趟门,赶在白天,大摇大摆,没人阻拦,也没人跟踪,胡同口的大批官兵对他只是多看了几眼。
胡桂扬前往北边的家中,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于是翻墙进去,在房间里看到西厂送来的两箱银子,不由得傻笑一会,虽然这银子还不确定就属于他。
翻墙出去,胡桂扬拜访二朗庙,老道不在,他只好调头去袁茂家。
袁茂和樊大坚看到胡桂扬都吃一惊,随即抱拳致意,不知该说些什么。
胡桂扬笑道:“我得为那个不是我的人道歉,你俩若是揪住不放,我就再变回去,让你们数落几句。”
对面两人同时笑了,樊大坚道:“别变回去了,现在的你虽然讨厌,但是不可恨。进来说话吧,我们正谈起你。”
“说我坏话?”胡桂扬迈步进屋。
“说你这回又要做出多大的事情。”
屋里有半桌酒席,胡桂扬欢呼一声,不客气地坐下准备吃喝,袁茂又添一副碗筷。
胡桂扬吃了一会,笑道:“这回真没我什么事,我只是……被用来试药,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与我与关。”
樊大坚不信,“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天机船跟你有多大关系?你不是硬生生地折腾成为一个人物?”
“呵呵,这次不会了。”胡桂扬将太子丹、李刑天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只是没提皇帝,“最后只剩五名异人,肯定没有我,我就等着恢复凡人了。”
“你真相信他们两个的话?”在袁茂听来,事态发展越来越匪夷所思,怎么听都有编造的意味。
“对天机船,他们应该不敢撒谎,异人将天机船当成神佛崇拜,直接称之为‘神船’。先走着瞧吧,我出来打听一下献功异人的下落,赵阿七找过你吗?”
樊大坚摇头,“没有,这些天我没有客人。”
“那他很可能跟其他人一样,都被官府抓起来了。”
袁茂立刻明白过来,“我们会去打探消息,如果抓了就放,胡校尉随波逐流吧,如果另有玄机,我们会想办法通知你,胡校尉就得提前想个办法了。”
“就是这个意思,麻烦两位,可能又让你们冒险。”
樊大坚面露惊恐,“千万别这样,你一客气,我又觉得你变样了,我还是习惯跟凡人胡桂扬打交道。”
“哈哈,那我就再给你们一项任务。石桂大石百户曾向我透露消息,说朝廷在意的不是神力,而是病症,我原本觉得其中有些道理,昨晚经过太子丹、李刑天一说,又有点含糊。”
“你想让我们弄清两个说法哪个是真?这可有点困难。”樊大坚实话实说。
“不必,你们只需查出石百户的消息来源是谁。”
“嗯,容易一些,但也不好查,石百户我见过,是个嘴很严的人。”
“好查的话就不找你们了。”胡桂扬又吃几口,起身告辞,“西厂交待给我的任务只完成一半,凶手查出来了,却没办法绳之以法。谷中仙让我做的两件事更是遥不可及,看来我真的只能逃进山里避难。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回来呢?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啊。”
两人起身送行,樊大坚道:“想起一件事,记得朱九头吧?”
“死在我家门口的那位?”
“他居然是自杀的。”
“什么?”
“公差找到了证人,我和袁茂也去问过。证人有三位,互不相识,但是都看到朱九头一边走一边用刀……这样,谁都没敢管,直到死讯传开之后,他们才四处传闲话,被公差找到。”
“这三人可信吗?”
袁茂点头,“证言虽有夸张之处,但是彼此契合,可以相信。”
“一个人,一个凡人,先不说为什么,能将自己的半边脸皮剥下来?”
“事实就是如此,要说不可思议,赵宅发生里的事情才让人惊讶,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说是观音寺胡同里打开一座地府大门,群鬼涌出,朝廷正在努力镇压。”
“一群自称神仆的人,却被当成鬼,有意思。”
“也有当异人是神仆的百姓,咱们都认识的那个张五臣,最近比较活跃,收了不少信徒。”
胡桂扬站在大门口,笑道:“看来你俩这些天也没闲着。”
袁茂笑了笑,“你来得凑巧,再早一天,我俩也不在。”
胡桂扬再次拱手告辞。
看他走远,樊大坚小声道:“西厂明令咱俩不准再参与此事……”
“那是胡校尉,于你我有大恩,不可不报。舍得这身锦衣卫官服,我也得帮他一把。”
樊大坚看看身上的道袍,叹息一声,“各家春院的银子还没敛齐呢……行啊,事情不难,不足以报恩,你查东西两厂,我查石百户。”
“你有办法?”袁茂知道,查两厂如何处置异人比较容易,查石桂大的消息来源却无头绪。
“嘿,那个石百户自打郧阳之行以后,笃信神佛,他常去拜访的一位道士,跟我交情不错。”
“有这样的线索,你怎么不早点告诉胡校尉?”
“第一,我刚刚想到。第二,就算是早早想到也不能说,让胡桂扬以为这件事很难吧,当是对他的惩罚——哼哼,不管变成啥样,他都得对自己的无礼举动负责。”
袁茂笑着摇头。
两名锦衣校尉拦在路上,伸手指向街边的一家小店,胡桂扬也不多问,笑着进屋,稍微适应一下里面的昏暗之后,拱手道:“我猜就是厂公找我。”
店里没有外人,汪直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凳子上,冷冷地道:“原来你还肯叫我一声厂公。”
“不管怎样我都是西厂校尉。”
“异人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谁的话都不听。”
“谁让我是异人当中最弱的那个呢。”胡桂扬坐到汪直对面,给自己倒碗茶,喝了一口,皱眉道:“这不是咱们西厂的好茶。”
“想喝好茶,以后有的是机会。”
“多谢厂公赏赐。”
“别急,我还没赏你呢。一月之期即将结束,说说你的案子吧。”
“查明白了,楼驸马的死算是咎由自取,因为服食太多满壶春,如果非要找人负责,那就是宫里的李孜省和梁内侍,他们两人一个造药一个分药,因服药而死的人还有一些。”
“嘿,你倒是真敢查,空口无凭,你有证据或是证人吗?”
“没有。”
“这可不叫‘查明白’,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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