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安吉丽娜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
“不怎么样,只不过男人也是有权利好奇的。”里昂的语气兴致盎然,“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很在意你是不是以前就见过尤利塞斯,换句话说……难道你就是传言中斯派瑟船长的初恋?毕竟——你知道——你和他所中意的类型太一致了。”
安吉丽娜不知怎么的,感觉脸颊发热。
尤利塞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对她表过白。安吉丽娜自己都觉得她是令对方牵肠挂肚的人的可能性很大。
“传言中的初恋?”安吉丽娜不得不承认她被勾起了兴趣,可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对,据说那都是尤利塞斯父母的商船被黑胡子掠劫之前的事了。”里昂兴致勃勃地解释,“其实我们知道的都是爱德华·蒂奇后来当做笑话讲的。他以前有过一个小女朋友,还为对方做过很蠢的事。怎么样,那个人是你吗?”
从他的前半句话一出口,安吉丽娜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一沉,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太快表现出自作多情。
等等,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尤利塞斯的前女友?
安吉丽娜一下子变得烦躁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尤利塞斯的举动和事情变得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了,以前只有马丁内斯船长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安吉丽娜隐隐感觉她的心情比过去还要不可控制,她过去讨厌的英国男孩正在以可怕的趋势主导她。就像几分钟前,她和尤利塞斯背靠背,这差不多是海盗中对最信任的人才有可能发生的事了,而她在答应前根本没有考虑。
……这系列变化令人不安。
“不是。”她冷淡下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们的确过去就见过面,但那是四年前,他已经是黑胡子的船员了。”
“噢……对不起,我想我引起了你的不悦,我还以为你就是呢。”里昂尴尬地摸起自己的后脑,使劲想说点什么圆场,“但我想你不用太往心里去……那么久以前的事,尤利塞斯那时才十二三岁而已,我想那种感情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了多少的……”
安吉丽娜没有接话。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
幸好,安吉丽娜很快找到了索尔,是在船下一层,一张四脚不平的破木桌前,十二岁的男孩和几个满手臂纹身的壮汉坐在一起,正将酒麻木地往喉咙里灌。
安吉丽娜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连环爆炸,她大步冲过去,一把夺过索尔手里的酒瓶,里面晃荡的液体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你在发什么疯!身上全是伤还敢喝酒?!”
索尔清澈的蓝眼睛睁得很大,怔怔地抬头看着她。
围在索尔身边的海盗们不满地抱怨起来。
“多管闲事,这小子是个男人,他干翻了好几个壮汉呢!”
“喝点酒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
“女人滚到一边——”
安吉丽娜拔出剑,一言不发地用力插在桌子正中间,只能被称作破木板的桌子迅速裂成两块真正的木片。
在傻眼的海盗反应过来前,她一把抓过一个海盗的头,将手中的半瓶酒对着他的嘴灌进去!
猝不及防被她抓住的男人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从安吉丽娜的指甲中逃出来。
“你干什么!我可是伤员!不要以为有船长的庇护你就——”
“只是一点酒而已,又不会有什么事。”里昂耸着肩将这个海盗刚才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丢还给他,“不过,我想尤利塞斯真的应该整顿他船上的风纪了。”
他将安吉丽娜的剑捡起来,在衣服上简单地擦擦,交还给她。
安吉丽娜将酒瓶往地上一丢,砸个粉碎,拽起索尔往外面走,出乎意料的,她这次并没有得到很激烈的反抗。
一到甲板上,安吉丽娜开始猛烈地拍索尔的背,严厉地道:“你喝进去多少!吐出来!”
“已经咽下去,没办法了。”索尔低低地回答,“别拍这么重,我背上有伤。”
安吉丽娜吓得赶紧收手。
索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低头开始抠自己的喉咙。她赶紧把他的手从嘴里拽出来,“你又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吐出来!”
眼看他们又要争吵,里昂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索尔身上,安抚安吉丽娜道:“好了好了,别太紧张,原谅他吧。我想你弟弟只是……嗯,叛逆期而已,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这样的。”
“你才是叛逆期!”索尔一把拍掉对方放在他肩上的厚掌。
“你瞧。”里昂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安吉丽娜的表情狐疑,但她不可控制地觉得里昂的说法很有说服力。
里昂在把他们两个都送回房间后,又替安吉丽娜找来干净的布和药品才离开。看似粗犷的男人出人意料的体贴,令安吉丽娜又忍不住想起温柔的马丁内斯船长。
安吉丽娜替索尔处理身上的伤,因为一直在海盗船上生活,这方面她还挺擅长的。
“你弄得难看死了。”索尔看着自己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坐立不安地抱怨道。
“闭嘴。”
处理好索尔,安吉丽娜原地一坐,就开始处理自己手臂上和腰上的伤口。她身上的血比旧伤加新伤的索尔少得多,但由于缺少一只手臂的帮助,不得不借助嘴和牙。
“喂。”索尔在安吉丽娜用牙齿撕开一块布时小声地开口,“你真的准备……就这样……和尤利塞斯在一块儿吗?”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安吉丽娜含糊不清地回复。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们可以一起逃走。”
几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地讲要超过尤利塞斯,现在又对她说要一起逃走,安吉丽娜不由得感慨小孩子的反复无常。
果然是叛逆期。
安吉丽娜又包好自己的一处伤口,站起来蹦了蹦,没有问题。
她轻轻按住索尔的肩膀,“别说傻话。我告诉过你我和尤利塞斯现在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吧?”
“可我还是讨厌他!”索尔急道,“你我都知道他有多么虚伪。”
安吉丽娜知道索尔说得是尤利塞斯那种似笑非笑、满肚坏水的笑容,现在他在她面前这么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其实他人还不算太烂,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安吉丽娜随意地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要出门,想了想,又回头恶狠狠地叮嘱:“不许再乱跑!”
索尔赌气扭过头去。
安吉丽娜从索尔的房间里走出去,刚走过转角,就被一条长臂揽进熟悉的怀抱,顺势跌进黑暗的角落。
“你居然会为我辩护?”尤利塞斯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沙哑的嗓音略带笑意。
“你是我的男人,这有什么不正常吗?”
尤利塞斯的碎发蹭到她的脖子,还有耳畔潮热的温度,安吉丽娜并不太站得稳,只是她依然尽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突兀地开口:“iloveyou。”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晚安?”安吉丽娜皱了皱眉头,“而且你才是船长吧?”
尤利塞斯埋在她的颈弯里闷笑了一会儿,才重新用西班牙语说:“我爱你。”
安吉丽娜这次真的要跌倒了,脸上的温度几乎要将她自己灼伤。
“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亲爱的,你应该回答‘我也爱你’。”
“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安吉丽娜等了半天也没再听见别的话,她正准备硬着头皮妥协,就听见尤利塞斯轻快地再她耳畔说:
“还有两个星期,船队就会靠岸。到时候,我们换个戒指怎么样?”
第三十九章()
海盗,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姑娘理想中的真命天子。
就像老杰克以前提醒过安吉丽娜的,他们不喜欢钟情于一个女人,因为这样太过无趣。事实上,大多数海盗满足于将口袋里叮叮作响的金币贡献给无须负责的一|夜|情,再不讲究道德一点的则通过俘虏来解决生理问题。
总之,比起誓言和忠贞,海盗们更喜欢玩玩儿。
因此,安吉丽娜根本没对尤利塞斯抱有过什么期待,她只是用随时会各奔东西的态度来对待彼此间的**,对海盗而言,草率的爱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尤利塞斯承诺她是他的未婚妻,安吉丽娜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从尤利塞斯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起,事情变得截然不同。
结婚?
听上去就是海盗的天方夜谭。
“换个戒指?”安吉丽娜难掩震惊,“你不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吧。”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呢,距离你成为我的未婚妻已经有一年多了不是吗?我认为我用在循序渐进上的耐心够长了。”
“你把我上船后的所有时间都算在以内?”安吉丽娜挑眉,“我不认为有那么久。”
“那么……即使从你主动吻我算起也有半年。”他环在安吉丽娜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让两个人更加贴近,嘴唇开始不安分地在她颈部裸|露的皮肤上摩擦亲吻,因此声音有些模糊,“你不会准备拒绝我的,对吧?”
被一股奇异的悸动俘获,她的心跳又开始偏离正常的跃动频率了。
安吉丽娜用她被冲得乱七八糟的脑子严谨地思考了一会儿——当然,对于一个不爱想太多的人来讲,这实在很困难。
“好。”她心一横,干脆地道,“只要你不会后悔,我敢陪你玩。”
位置颠倒过来,安吉丽娜的后背抵到墙上,下一秒,尤利塞斯的吻印上她的嘴唇。
差不多是本能反应,她勾住他的脖子。
渐渐有了感觉,他们开始急切而笨拙地脱对方的衣服。
尤利塞斯的肌肉跟他肤色一样,比安吉丽娜见过的任何一个海盗都要漂亮,排列精致得如同神造,隐隐藏匿着爆发力。
“从今天开始,”尤利塞斯轻咬着安吉丽娜的耳垂,低哑地道,“我会不停地倒数两个礼拜。”
她神志不清地点了点头,用手拨开他脸侧的黑发,吻他。
——这是安吉丽娜在复仇女神号上过得最傻的两个礼拜,傻到每一天都下意识地去数日出和日落。
不过,让她真正发现自己蠢到什么地步的,是两个星期的时光如期而过,按理来说应该看见的陆地却仍不见踪影。
……整个船队,迷路了。
“所有的指南针都出了问题,我们完全失去方向了。”在尤利塞斯的办公室里,里昂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南针,为了印证他的话,指南针中的指针正在疯狂地转着圈。
“这些愚蠢的指针都发疯了。”另一个通常保持沉默的大副开口道,他也拿出一个指南针,和里昂的一样,他手里的指南针也在拼命打转,“就像有几百个大磁场围着它们转似的。”
尤利塞斯接过里昂手里的针盘,一言不发地看着它毫无目的地乱指。
安吉丽娜对这类东西一向不太明白,只是即使是她也知道失态很严重。在索尔号上的时候,无论是马丁内斯船长还是老杰克都异常重视指南针。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并不是没有陆地的气味,可是相当微弱,微弱到难以辨别位置。
“什么时候开始的?”尤利塞斯的声音隐含着压迫力,“为什么不汇报?”
欧文抓乱了自己的红头发,看得出他的烦躁不比任何人少,证据就是他竟然没有心情去瞪安吉丽娜。
“对不起,尤利塞斯。是今天早上才变成这样的,前几天还一切正常……”欧文愧疚地解释道,“不过我们大概很早就偏离航线了……我想之前这些指针只是偏了一点点,然后变得越来越严重,所以才察觉不到。抱歉,如果我再仔细一些……”
“欧文说得没错。”里昂赞同地点头,“在我今早起床前,完全没意识到指南针是坏的。”
“斯派瑟船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尤利塞斯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每艘船的食物、淡水,还有多少?”
四个大副交换着目光,然后依次报出几个不容乐观的数字。
“抱歉,船长,之前太贪心了……为了放下更多金银,我们将必需品都丢掉减轻重量,只留下两个星期的物资,没想过会落到这种情况。”里昂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剩下的东西,恐怕撑不过三天。”
一个大副嘲讽地说:“真该感谢那只护卫舰杀了我们一些人,还能节省一点资源,否则我们连两天都顶不过去。”
船长室里陷入可怕的压抑之中。
“我建议把一些没用的船员丢到海里去,尽量减少人口。”那个大副继续冰冷地说,“至少能保证我们自己多活几天,等上岸后,每个人分到的财宝也会增加……就像黑胡子以前做得那样。”
另一名大副连连点头。
这是个恐怖的建议,安吉丽娜光是听着就觉得背后的汗毛正在倒立。
她从来没考虑过往这种方面想。
“尤利塞斯……”欧文低吟了一会儿,表情很挣扎,“我想这方法可行,而且会很有效。越快执行越好,否则多余的人口会消耗掉我们更多的必需品。”
里昂欲言又止,但他最终没有说话。
安吉丽娜察觉到尤利塞斯倚在她身边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僵硬,他食指的指节无意识地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扣着。
“我要考虑一下,你们可以先回到船上。”他缓慢地说,“你们知道,背叛船员的行为……不利于我们的稳定。”
尤利塞斯的语气在安吉丽娜听来很不稳定,更像在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欧文淡淡地催促:“你得快点,尤利塞斯……最好在晚餐前有个决断,一旦开饭,剩下的食物和水就更少了。”
“我的船员除了心腹,随时都可以扔。”提出建议的大副冷冰冰地说,“我会在我的船上待命,等你的指令。”
四个大副全都离开了船长室。
只剩下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她考虑一会儿,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是北。”
安吉丽娜本能地可以分得清海上的方向上。
“我知道,如果只是缺少方向,这几天天气不错,凭太阳就可以判断。食物也不是最大的麻烦,船底下还有捕鱼用的工具……虽然快积灰了。”尤利塞斯微笑得有些勉强,他的手指勾住她的一缕头发把玩,“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偏离航道的、向哪个方向偏离、偏离了多远。如果要弄清楚,必须重新考察洋流和风向,会耗费很长时间……而且,即使立刻能弄清楚位置,恐怕也不可能在三天里抵达陆地。”
这里并非安吉丽娜熟悉的海域,她发觉自己竟然无能无力。
她停顿了十几秒钟,“那你准备怎么办?杀了其他人?”
“我还不知道……也许会吧。”尤利塞斯用手遮住眼睛,安吉丽娜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尽量保护你……”
他的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
尤利塞斯猛地拽过安吉丽娜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怀里,非常用力地咬她的嘴唇——
安吉丽娜完全没有料到他的行动方式,呆在原地,但没有反抗。于是,尤利塞斯极其轻松地咬破了她嘴唇上的皮肤,血液顺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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