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喜气盈面,那姑娘不由得羞怯交加的转过头去。周宁看她粉颈低垂,一时间看得意乱情迷。
“既然你不嫌这玉镯粗糙,那就收下吧。”周宁伸手把锦盒向前推了推,那姑娘微侧着身,周宁也看不到她的正脸。
陆清急的就差没跺脚了,公子你的屁。股是粘到椅子上了吗?你就不能起身给她戴上?
周宁心里急切,人却不可能像陆清想的那么孟浪。若说想法,他远比陆清想的多,他想要的可不只是拉拉手。
想法毕竟只能是想法,想跟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周宁读了十五年的圣贤书,一切行为准则都围绕着‘谦谦君子’这四个字。
再怎么他也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他心跳的格外的快,一个‘不’字捅破了窗户纸,周宁反而更加的情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姑娘现在有一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她也不说话也不动,就跟庙里泥塑木雕的菩萨似的。
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静之中,好不容易开口说了几句话,这么快就又沉默了。
那姑娘也是浑身燥热的坐不住,她轻缓的起身,小声的说道:“我该回去了。”
回去?周宁还没坐够呢,哪里舍得放她走?他望着那姑娘,傻傻的说了句:“再坐会儿吧。”
那姑娘也不是真的想走,只是这气氛尴尬的让人招架不住。周宁只是简单的一句看上去像客气一下似的挽留,她就迈不开腿了。
“好。”那姑娘没别的,就有个痛快劲,你让我上楼我就跟着上来了,你让我再坐一会儿,我就一屁。股坐下了。
周宁双手不自觉的直搓膝盖,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那姑娘:“那个我,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那姑娘一听这话头低更厉害了,下巴差点就贴到了锁骨上。在这句话之前,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她是个女公子,毕竟没有说穿。
现在周宁问到了她的名字,她当然不会骗周宁,她也正想告诉周宁她的名字,只是有些羞人。
她就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我姓林,双木林。”
姓林,周宁点了点头,竖着耳朵等着听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又一次跟周宁的目光相撞,这一撞好似心头撞小鹿,她含羞一笑转过头去。
周宁的世界顿时凌乱了,感觉天地间一片光芒,到处是闪着银光的星星。周宁呼吸的节奏完全乱掉了,他一向淡定自若的神情风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收不住的笑容。
周宁十九年来不曾起过波澜的心,根本禁不得她秋波一转。周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反正她侧对着周宁,她也看不到。
“我单名一个莺字,你叫我林莺就好。”那姑娘强自稳定着气息,声音还是带出了些许的颤意。
“好!莺莺燕燕声呖呖,真是好名字啊。”周宁激动的说道:“我可以叫你莺莺吗?”
不提姓,单单只叫名字这是极亲近的唤法,把莺字双叠这就不只是亲近了,而是亲昵的爱称。
周宁一句话说得姑娘娇羞难耐,她转身背向周宁似嗔似怨的说道:“人家叫林英,英武的英。”
她的肩头都轻微的颤,她的嗓音甜润说话像唱歌一样的好听,莫说她娇柔羞怯的一副女儿家神态,就是她的音容笑貌也完全跟男人不搭边。
话都挑明了,这时候还想装男人,那还装得住吗?自从她一个‘不’字脱口而出,周宁只有兴奋没有紧张了。
周宁紧张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心迹,担心自己是落花有意,怕的是人家流水无情。
她一个‘不’字透漏出她比周宁还紧张,周宁是什么人?他心思缜密得令人发指,只是动了情才变得有些反应迟钝。
周宁知道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旦不紧张了,人也就不那么拘谨了。
你都收了我的玉镯了,还想装男人?那周宁能干吗?他的玉镯可不是送给男人的,话说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大男人会把玉镯往自己的手脖子上套。
林莺自然也知道没人真的拿她当男人,她只是女装出门不方便,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自己在大街上闲逛?
她想出门就得换上男装偷着跑出来,青春年少谁也不愿意天天困锁闺房,买卖家为了做生意管她是男是女,自然不会傻到去戳穿她。
她不往僻静的地儿走,这京城的治安算得上是全国最好的,白天出来走走还是很安全的。
“哦”周宁慢慢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黄莺的莺,原来是鹦鹉的鹦。”
“你?”林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看着周宁,只见周宁洋洋得意的一脸坏笑。
见她又羞又气,周宁没来由的开心,他又怕真的气坏了她,于是笑着对她躬身一揖:“恕小生唐突。”
第223章 一时冒昧()
第223章一时冒昧
周宁深深的一躬,倒让林莺有火发不出来。俗话说抬手不打笑面人,人家都一躬到底了,你还不依不饶么?
林莺‘扑哧’一笑,这个周宁真是可爱。说他无赖吧,他还谦恭有礼。说他守礼吧,他还真够无赖的。
林莺轻轻的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他看穿了就看穿了呗,他说穿了就说穿了呗,有什么大不了?
他要是看不出来自己是女的,那才是怪事,他要是继续陪着她装糊涂,她才真着急。
店小二又走上楼来,陆清闻声回头,赶紧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店小二会意没敢出声。
他指了指客房门口,意思是他要找周宁。陆清轻手轻脚的走向店小二,他指了指楼梯,意思是有话下去说。
走到楼梯口,陆清回头看了一眼周宁的房门,不用偷看也知道他们俩现在该开诚布公的谈心了,还好公子终于放得开了。
陆清跟着店小二下楼去了,周宁和林莺在屋里饮茶聊天,话挑明了反而不紧张了,气氛不再那么尴尬,谈话也轻松得多了。
“莺”周宁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莺莺,你家就在京城住吧?”
林莺一口标准的京腔,地道的皇城话,不用问也知道她是在京城长大的。林莺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是在外地做官?”
周宁微微一愣:“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莺浅浅的笑了:“我进门的时候正遇上吏部的人跟你说话。”
“哦”周宁倒是忘了这个茬了,正是看到了林莺进屋他才忘情的站了起来,还踩住了公文。“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吏部的?”
“看衣服呗,只有吏部的差丁是黑色衣襟镶暗黄。色的边。”
周宁还真没注意过这些细节,他只知道地方上的衙役是黑色衣襟镶暗红色的边,看来京城里六部的差役都不同。
林莺对衙门里的服饰这么熟悉,看来她大概也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平常百姓很少有人刻意去观察这些。
“原来是这样。”周宁笑着说道:“我家住西州五府苍山郡,现在云江县做知县,今番奉诏入京在此暂住。”
林莺笑而不语,只是微低着头静静的听他说。周宁见她不言语,便继续往下说:“不知你家住在哪条街巷?改天我好登门拜访。”
林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宁微微的皱了皱眉,家住哪里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可知天上神仙府?”林莺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周宁。
周宁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人间宰相家。”
林莺莺轻轻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你说对了。周宁愣愣的盯着林莺,表情一瞬间被冻住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会动,就好像被孙悟空给定住了似的。
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周宁就这么泥塑木雕般的一动没动,不只是身体上没动,就连思维也跟着停滞了。
他真的是连思考点什么都做不到了,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的傻掉了。过了很久,久到他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林莺住在宰相家?莫非她是相国之女?周宁的思维开始动了,他当然知道当朝首辅林明德,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林莺会是林相国的女儿。
一念及此,周宁浑身冰凉。完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相府门弟是何等的高?周宁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拿什么去高攀人家?
不是周宁没有志气,他今年才十九岁能做到县令在平常人眼里已经相当的了不起了。
如果他没有丢掉状元,他现在已经和秦锦一样是四品京官了,那样的话他还有实力考虑跟相府结亲。
四品京官也许用个三五年的时间能熬到三品二品,相国或许会考虑他年轻有为,亲事还有一线希望。
现在他只是个七品小官,什么年月能熬到京官?五年还是十年?等到他熬到能去高攀相府门弟的时候,怕是林莺早上了别人的花轿,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了。
林莺一直在观察着周宁的神色,按照常理周宁得知她住在宰相家,第一反应应该是如获至宝,兴奋的要上天才对。
周宁却黯然失色,呆呆愣愣的走了神,之后身体向后一松,满身都散发着失落和颓然的气息。
林莺想唤周宁一声,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宁才好。
有些话不必明说,彼此心中都明了对方对自己有着爱慕之情,两个人都交换了信物,现在要是再称呼他‘周公子’就太生份了些。
“宁”林莺鼓起勇气唤了他一声:“宁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啊?”周宁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触手冰凉全是冷汗。他稳稳心神,听到她唤自己‘宁哥哥’,他心中没有兴奋的喜悦却泛起一丝苦涩。
从天降下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仙女,还以为是三生石畔故友重逢,谁料得到竟是忘情泉边种错了根。
别说周宁才是个七品县官,就是他爹也只做到四品御医,现在又早就告老还乡了。
周宁在朝中没有靠傍,这既注定了他升迁困难又注定了他没有机会去攀相府的亲。
提亲是要有实力的,你难道就凭着一句‘我爱她’,就去求亲吗?你拿什么爱?你能给她请下来皇命封诰吗?
不是你不够爱,也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嫁给一品官,甚至嫁进帝王家,凤子龙孙她是有机会嫁而且有机会挑着嫁的,试问你凭什么让她委屈自己去选择你?
周宁越想越灰心,他暗暗的嘲笑自己竟然想跟林莺修成正果,真是想多了。周宁从来没有过这么的恨自己官小,他以为大官小官都一样是做官,一样能为百姓伸冤雪恨。
“唉!”周宁重重的叹了口声,注定是无缘的事就不要多想了,连累林莺跟着动情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他又一次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林莺深深一揖:“林小姐,原谅小生一时冒昧。”
第224章 相府丫环()
第224章相府丫环
周宁说话的速度很慢,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心就跟着痛上一分。他不想连累别人,也不想让自己走进进退两难的峡谷。
趁着还没有开始,早早打消念头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知你是相府千金,若早知道万死不敢动此妄念。”周宁从怀里掏出束发带,他拇指用力的从冠玉上面滑过,真的舍不得这块玉啊。
当然周宁绝不是看上这块玉了,而是想留个念想。周宁跟林莺还没什么交往,只是一见钟情。
周宁现在还是非常理智的,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更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把束发带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又一次一躬到底:“都是周宁有眼无珠不该痴心妄想,冒犯之处望小姐海涵。”
林莺此时才明白周宁是嫌相府门弟太高了,她很平静的拿起锦盒看了看里面的玉镯。
她抱着锦盒,嘟着嘴问周宁:“你是后悔了吗?”
周宁怎么也说不出这个‘悔’字,他没有悔意,他不后悔看上了林莺,他只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林莺,更知道婚姻事不是他和林莺两个人就能定得下来的。
周宁一开始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林莺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就好,看她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也知她家的门弟不会太低。
不管她家是贵是富,哪怕略清寒一点也好,他相信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得动他的父亲大人。
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她家的门弟高到这个地步,宰相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人家是鲸鱼,周宁是泥鳅,周宁没有那么好的想像力,不知道他们之间能有什么通途。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继续,不要误了人家也免得自误。周宁有情有感更有理智,他的理智还能压得住情绪。
“不是后悔,实是无奈。”周宁到底做不到去骗她,即使不能携手同老,他也愿对她真心一表。“相府门弟高似青天,周宁官微位轻,云泥之别怎去高攀?”
周宁抬起头,满眼赤诚的望着林莺:“空仰仙子殊丽,奈何登天无路。莺,呃,林小姐,你我今生无缘。”
“我倒听得人说青云有路,你正青春年少何故如此看轻自己?”
林莺见周宁似有跟她争辩之意,她抢着继续说道:“再说若论及门弟,只有你嫌弃我,你是堂堂县令,我是相府丫环,何言高攀?”
“嗯?”周宁的脑子里又开始打闪了,这人说话大喘气是不是?问她家住哪里,她说她住人间宰相家。
把周宁从幸福的云端狠狠的摔到地面,然后她话锋一转,她不是相府千金,只是相府丫环。
好吧,丫环也是住在宰相家,这一点没错,错的是周宁没有问清楚。周宁这个无语,他可是天天坐堂审案的人啊,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没有问清楚。
“怎么?”林莺见周宁又愣愣的不说话了,她撅起嘴。巴问道:“知道我是丫环,就有见弃之心了?”
周宁轻轻的笑了,他伸手抓起束发带,也不往怀里揣了,直接就系到了头上,边系边说道:“丫环好啊,我正缺人侍候我呢。”
“啐,谁侍候你?”林莺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欺负人了,做什么白日梦呢?
周宁收不住笑容,就傻傻的笑着:“你是侍候小姐还是侍候夫人?”
“我是小姐的丫环。”林莺很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话,又说道:“昨天我就是出来替小姐买扇坠的,明天是我家相爷的寿诞之期。”
“哦”周宁随意的‘哦’了一声,他才不关心明天是谁的寿诞,相府的事跟他有什么相干?
林莺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问道:“明天百官都去贺寿,你是不是也要去?”
“我?”周宁一点这个想法也没有,不过林莺提到了,他倒是有了想法:“我若是去了,能有机会见到你吗?”
林莺摇了摇头:“小姐的礼物也是让小厮送到相爷书房的,内眷最多有机会见见娘娘和诰命夫人以及官宦千金。”
“那我不去了。”周宁回答的非常干脆,他想去只是希望能见林莺,既然见不到,那还去做什么?
想想也是,相府规矩大于天。周宁去了也是男客,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林莺,林莺是相府小姐的丫环,不是一般的粗使丫头,是不能随便的抛头露面的。
林莺撇了撇嘴,别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培养自己的人脉,他倒好,完全的不开窍。
不开窍就不开窍吧,林莺也没有在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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